第4章 ☆、初遇北滄
這日青琉早早便守在門口,連小差都沒開。玉虬說今日聞名三界的上仙北滄會上來。北滄主社稷,千年以來一直在昆侖之虛南邊的汜林待着。雖然他極少回天庭,青琉亦從未見過他,但他大大小小的事跡都由玉虬那張碎嘴裏灌輸給了她。比如近來傳得沸沸揚揚的便是他同熙和上仙即将成婚,天帝已将汜林賜予了他。那可是汜林啊,方圓三百裏,珍寶無數,可以占山為王,多好!
等了許久都不見北滄上仙的蹤影,青琉有些熬不住,她還從沒有專注于一件事這麽長時間。想起兜裏還有從猴子那順的一個桃子沒吃,便掏出來,剛咬了一口,便瞧見那邊一坐騎馱着一神仙往這邊來。
不用想也知道是北滄來了,她愣住,仙桃的汁順着指縫直淌到手臂。眨眼的功夫,那一騎一仙已到了跟前。她無法,很是作死的拉過君冢的寬大的袖子擦了兩下,忽略掉他瞬間冷凝的臉色,笑着朝北滄迎上去。君冢有極其嚴重的潔癖,這會兒卻也顧不得這許多了。
“小仙拜見上仙。”青琉恭恭敬敬行禮道。
她從眼角的餘光瞥見他從寬袖中伸出白皙修長的手,懸在半空作出個“請起”的姿勢,卻半天聽不見聲音。她好奇地擡頭,見他正盯着她看,神色怔忡。
“上仙?”她試探着。
他回過神,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方才示意身後的坐騎鹿蜀上前。“你必定是青琉仙子了,聽聞如今坐騎一概要經你審驗,有勞了。”
果真如傳說中那般溫雅又不失氣度,青琉暗暗朝君冢使眼色,豈料他還黑着臉,對她置若罔聞。
青琉假模假式繞着鹿蜀走了一圈,只見它形如天馬,身子上卻長着虎紋,白頭紅尾。她心內暗暗贊嘆,最愛它身後那長長的一簇如烈焰般蓬松的尾巴。想着想着,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不料它卻側身一閃,嘴裏發出抗議的叫聲。不想這叫聲卻也悅耳動聽。
青琉伸出去的手不好收回,便一把拍下去,湊在它耳邊道:“摸一下怎麽了?小心我不給你蓋戳!”
她這麽一說,它果真安靜下來。“杻陽山上的神獸鹿蜀,世間唯一,果真名不虛傳,威嚴又靈氣十足,不愧是北滄上仙的坐騎。”她笑嘻嘻地說道。
北滄垂手而立,微微側頭,披在肩頭的青絲也順着微微散開,含笑不語。
青琉有些為難,手裏捏着祥雲印,卻不知這印該蓋在哪兒好。天帝要求這印必要蓋在醒目的地方,可這鹿蜀除了腦袋上一片雪白,身上全是虎紋,總不能當真蓋在腦袋上吧?
鹿蜀也似為此憂心,清亮的大眼睛瞪着青琉,望着她能給找個好地方,誰願意在自己腦袋上蓋個戳?
忽地青琉眼前一亮,撩開火紅的尾巴,見尾巴一旁有小塊皮毛亦是白色。這裏甚好,雖不是很顯眼,可祥雲印一旦印上便會隐隐泛光,況且它的主人是北滄,這便不怕。
青琉握着以萬年遺玉而制成的祥雲印,向鹿蜀身上印去,不想手一抖,這印竟蓋在它碩大渾圓的兩瓣屁股中間,一朵祥雲一分兩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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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青琉愣住,驚出一身冷汗,許久皆是君冢代勞,自己手生了。鹿蜀扭過頭,甚是哀戚戚地叫着,很像玉虬為了子顼哭泣的聲音。
“不、不關我的事,它、它動了……”青琉跳向一旁,很沒出息地指着鹿蜀向肅穆而立的北滄說道。
北滄默不作聲,神色複雜。只見青琉放下尾巴,還捎帶順了順,“你瞧,遮着便瞧不出了。”
“甚好。”北滄終于說道。
鹿蜀焦躁起來,這關乎你自己的顏面!還甚好?!
青琉上前安撫它,“過一百年這印便會消失了,到時我再給你蓋個漂亮的。一百年很快的。”
鹿蜀“噗”地一聲扭過頭去。北滄潇灑地跨過鹿蜀的背,飄然而去。祥雲印随着鹿蜀蜜桃般的屁股一上一下地動。
唉,要是不發光倒也罷了。青琉轉身,才發現一直冷眼看她笑話的君冢不知何時不見了蹤影。
從前,青琉評價一個神仙的長相,總喜歡找個參照标準,比如,子顼的眼、君華的鼻、宇樞的嘴……如今,她有了新的标準,那便是北滄的眼、北滄的鼻、北滄的嘴……
“哎,你發現沒有?北滄兩手交握的時候,上面的手指頭會慢慢地敲打被握的那只手。”青琉問君冢。
君冢不理她,半晌才說道:“我不會這樣。”
“我知道你不會!我問你上次注意到沒有?”
君冢繼續不理她,讓她一個人絮絮地說。
“雖然北滄之前我沒見過,熙和上仙倒是在君華辦的宴會上見過。你別說,這兩個還真般配。熙和是天庭最最漂亮的神仙。”
“只是這熙和也太高傲了些。上次她帶坐騎鸾鳥來蓋戳,竟一句話都沒跟我說。‘物像主人形’,鸾鳥竟也同她一般趾高氣昂的。”
“不過人家長得是真漂亮。用玉虬的話說,就是‘翩若驚鴻、婉若游龍’,還有什麽‘輕雲蔽月、流風回雪’。她說凡間就是這樣形容美女的,是嗎?”
“唉……你說我的臉是不是太圓了?”說到這,青琉不禁自慚形穢,捏了捏自己的臉頰,問道。
“你有自知之明就好。”不想這下君冢倒是答了話。
青琉長呼一聲,洩了氣,趴在石桌上,不再言語。
“青琉仙子,”一仙使前來通報,“天帝有請。”
青琉心下犯嘀咕,天帝能有什麽事來找她?“可否告知天帝何事傳喚小仙?”
仙使道:“具體事宜不知,只知道長虛上仙的坐騎近日私自下凡,料想應是請仙子前去商議對策。”
長虛?青琉撇了撇嘴,“姐姐請先行,小仙随後就來。”這長虛跟寧虛長相肖似,青琉臉盲,在她看來都是一樣的眉毛鼻子眼睛,最神奇的是他們嘴角都有顆大痣!
可偏偏這兩神仙還是死對頭。有一次,青琉偶遇了長虛,很是小心翼翼地辨別了一番,自認拿準了,才恭恭敬敬叫了聲:“小仙見過寧虛上仙。”不曾想他卻“哼”了一聲,拂袖而去。從此,青琉不管見了他倆中的誰,一律叫“上仙”。
君冢聽完青琉的訴說,微微笑道:“想要辨別他們倒也不難,這長虛痣上長的毛更長些。”
“哈哈哈哈……”青琉笑得直不起腰,君冢卻還一本正經坐着,她問:“你怎麽知道?”
“凡間四散着各種神仙的傳說,更有好事之人給每個神仙都立了傳,從出身、長相到經歷、封號,事無巨細。”
“有我嗎?”她眼中放出期待的光。
“從不曾聽聞。”君冢慢悠悠地道。
青琉氣結,看着面前這張極極好看的臉,心想若不是可惜這張臉,早就一拳打上去了。
走到半道上,青琉方才想起來君冢教的法子沒用,即便她知道長虛痣上的毛更長些,可若只見了一個,沒有另一個在旁作對比,她怎麽知道誰的更長?
青琉到了流光溢彩、瑞氣萬千的大殿,可巧,寧虛跟長虛都在場,各自立在天帝兩側。青琉暗笑,今日可不用費心去分辨了,不用說那垂頭喪氣的定是長虛了,而那微露得意之色的便是寧虛。
青琉上前拜道:“小仙參見天帝。”
天帝正冷着臉,聞言擡眸,略點了下頭便看向寧虛,寧虛會意,正色向青琉道:“三日前,長虛上仙遣坐騎蛩蛩至蓬萊辦差,至今未歸。仙子如今既掌管衆仙坐騎,還請幫着想想對策。”
“上古神獸,不至于是丢了吧。”青琉口快,想也不想地說道。
話一出口,長虛拉着張老臉,狠狠瞪了眼青琉。青琉驚覺,她并不是意指他管教不善。
“敢問上仙可四處尋過?”青琉笑着問長虛,她可不想得罪他。
長虛點頭,“可本上仙竟不能算準它現在何處。”他很是疑惑。
“連上仙您都不能算出它在何處?這可難辦了,看來必得下界去尋才成。”青琉道。
“如今看來,也只有這個法子可行。只是這下界的人選麽……”寧虛看似很為難,餘光卻總瞥向青琉。
“天帝若是信任小仙……”青琉覺得怎麽也不會輪到她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仙,但這決心嘛還是要表示表示的。
話還沒說完,那三個均亮着眼看向她,“既然青琉仙子主動請纓,那就勞煩跑這一趟。只是這蛩蛩失蹤已過了三日,在凡間已是三年。若它心生歹意,定會為禍人世,倘真釀成大禍,我仙家也難辭其咎。青琉仙子萬不可耽擱,還是即刻下界去吧。”天帝威嚴不容置喙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青琉恍然,這三個老東西,合着早就商量好叫她去了!去就去,直說不行麽?又何必兜這麽大圈子!
她滿腹疑問,卻不好當着天帝的面問出來,從大殿出來後只得緊跟上長虛。
“上仙留步。”
“仙子還有何疑問?”
“小仙惶恐,承蒙天帝看重。只是個中詳情,還請上仙告知。”
“你想知道什麽?只要我知曉的,定不會隐瞞。”
“不知蛩蛩最近一次跟随上仙下界是去了什麽地方?”
“成州。”
“多謝!小仙還有一疑問。敢問上仙,這蛩蛩是公?是母?”
“你要知道這個做什麽?”長虛語氣中透出不悅。
“噢,如今它行蹤難覓,小仙想着若它幻化成人形,好歹知道它是男是女。”
“即便你知道它是公是母,可它既是上古神獸,修為自然不可小觑,化為男子還是女子,還不是随它高興。”
“那總得有個最大的可能性吧,難不成它有什麽特殊的癖好?”
“你!”長虛吹着胡須,顯見着上了火。“從前,它跟随我去凡間,倒是化成男子的模樣。”他甩着袖子轉身便走。
“多謝上仙!”青琉向着他的背影道。說得這麽少,看來還得去找玉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