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at Peace Brings~始于終焉~

第6章

第六章

三個矮人終于還是知道了哈比人的秘密，那天的日出是Bilbo見過最美的。

加入那次冒險前，當他還是一個普通的夏爾哈比人時，從未在意過太陽什麽時候升起。他會一直睡到早飯時間，有時候甚至是第二早餐以後，閑晃着就過了一天。那時候他相信整個世界都在他的書裏面、地圖裏，還有茶杯底部。去依魯伯的路上，每個日出帶走前一晚差勁睡眠的重擔，也意味着要面對更艱難的一天。

和平時期的日出充滿美好，充滿希望和一切可能的美好未來。也許是因為他身體裏日漸鮮活的生命，無論如何Bilbo都覺得充滿希望。他的朋友們支持他，把他當做家人一樣關心照顧着。瑞文戴爾的精靈給他和他的孩子一個美妙絕倫的家，而且他覺得未來有好事等着他。究竟是什麽，他還不知道，但是他就是感覺得到，就在不遠的未來。

那天結束時等待着他的僅僅是一個開始。

“Bilbo，我想問問你下午是否有時間。”Balin午飯時問道，一邊給他的餅幹塗大量的果醬一邊假裝出一片謙遜的氣氛。

“當然。”Bilbo輕而易舉地答應了，為Balin拘謹的行為感到好奇。他們幾乎每個下午都在一起，還有Kili和Ori。

Balin擡頭看着哈比人，故弄玄虛地挑起一邊白色的眉毛，“單獨談談，小夥子。”他的聲音輕柔充滿慈愛，眼神親切卻異常嚴肅。

午餐比Bilbo希望的更快結束。他跟着Balin向花園的中心走去，Bilbo感覺肚子裏因為焦慮騷動起來。

他知道了。

Bilbo感到世界整個崩塌了，就像他第一次得知矮人的馬車到達的時候一樣。他一直那麽小心，精靈們也非常小心，但是……但是Balin和他相處一段時間以後肯定會知道。看在老天的份上，這個矮人是依魯伯王座背後的運作者！

Bilbo潛意識裏，一直知道真相是瞞不住的，早晚會被揭穿，矮人馬車的到達就意味着Bilbo秘密的終結。他擔心他們的反應，害怕那些深信不疑、感情深厚的矮人會背棄他。他能生孩子的事情可能會引起他們的厭惡。他可以告訴自己他不在意它們的看法，告訴自己他只需要自己的力量還有精靈的援助，但是……那并不是全部的事實。

在長期的相處之後他愛這些矮人，他愛Balin那些賢者建議還有他和年紀不符的朝氣蓬勃的玩笑。他愛Kili的靈魂和內心，收複家園重新成為王子沒能改變他陽光頑童般的內心世界。他愛Ori的單純、善良、害羞的面孔還有和他自己如此相似的書呆子性格。

失去這些矮人……會改變他整個人生。

“小夥子。”Balin咯咯笑起來，站在滿臉痛苦的哈比人跟前，粗大的手掌握住Bilbo的肩膀。“冷靜點，男孩。你好像又見了蒼白半獸人一樣，看看你的表情。”他用手示意着長凳，那已經成為Bilbo專屬的長凳了。“坐下談，好嗎？”

Bilbo稍微放松下來，猛地坐下，滿臉疑惑地看着矮人。

“那麽。”Balin目不轉睛地看着Bilbo，毫不掩飾地傳遞着自己的渴望。Bilbo明顯感覺到他好像又變回一個哈比小孩，被他媽媽逮到在屋裏裏踩了一地泥腳印，說教後還要面對一團糟的打掃。“你離開依魯伯的時候……是否意識到自己的狀況？”

Bilbo小心地看着Balin，對矮人的反應疑惑不解。“我——我懷疑過，那個時候……我不敢确定，直到Gandalf和我穿過幽暗密林，那時候……反應開始變得越來越明顯。”

Balin深深嘆了口氣，閉上雙眼，揉着布滿皺紋的前額。Bilbo的背挺得筆直，他确定，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Balin身上。他耐心地等待着年長的矮人繼續說下去，屏住呼吸，汗水順着脖子留下來……

“哦，小夥子，那時候你為什麽不說點什麽？我的胡子啊，年輕人！一切都會不一樣的！”Balin有些氣憤地看着Bilbo，哈比人即覺得憤怒又有些好笑。

“我——我……”Bilbo無助地結巴着答不上來，最後他輕聲問道，“你……你不覺得讨厭？”

Balin瞪了他一眼，因為他簡直是在侮辱他的智商。“小夥子，向我保證你不會以為我會為這種事情蔑視你。矮人孩子對我們種族來說是最寶貴的財富，實際上是我們的整個世界。矮人嬰兒的死亡率高的可怕，我們生來就沒有哈比人那樣的天賦。而且我确實對這個課題很感興趣，但是我知道晚些時候我們會具體讨論一下，或許明天。”Balin的眼中閃過一絲困惑，但是很快又注視着Bilbo。

“我——事實上我有點擔心，大多數種族并不知道……那是一個在哈比人內部嚴格保守的秘密。”他局促不安地扭動了一會兒，從他金色卷發間偷偷看向Balin，“你覺得這是好事，是嗎？”

“我覺得那簡直是個不可思議的奇跡，小夥子。”他開懷大笑着，伸手抱住Bilbo瘦小的肩膀。“我很遺憾你沒能一開始就信任我……依魯伯門前發生的事本來可以變得完全不同，我相信，我一直都知道。”

Bilbo非常震驚，雖然精靈不排斥他的情況，因為他們活了幾個世紀，他們見多識廣不會為Bilbo的情況大驚小怪。有些時候特別是治療師給他體檢的時候，他都會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全新的生理解剖課程範本。

“真的？你相信我的放逐本來會被撤銷？”他沒有繼續追問下去，但是Balin絕對能聽出他隐含的寓意。

年長的矮人打破他深思熟慮的隐忍，堅定地點頭肯定道，“是的，矮人們像傳說中一樣熱愛黃金，是不可争辯的事實。但是它無法淩駕于血脈和親情，絕對不會，小夥子。”他眼中的仁慈填滿了Bilbo的心，淚水不由自主地溢出眼角。“Thorin是最頑固的矮人之一，近來他放任驕傲和對黃金的渴望駕馭他的行為，已經太久了。”

說到這，Balin緊緊握住Bilbo的雙手，凝視着哈比人明亮的雙眼，“但是我知道那個矮人的內心。唯有真愛的火焰才能在矮人綿長的生命中迸射出耀眼的火花，而且除了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從未見過國王的生命燃燒的如此鮮活猛烈。”

Bilbo顫抖着大聲喘息着，他回握Balin的手。盡管Bilbo怨怼的心想出言反駁，怒火依然在他內心燒灼，現在那火焰就像狂風暴雨中的燭火，被摧毀撕裂成碎片，但是在仍然在Bilbo內心的陰暗面燃燒着。

“他會為你而來，小夥子。”Balin溫柔地說，用低沉婉轉的聲音保證道。“到那個時候選擇權就在你手上，然後發生什麽全看你的。當然他活該遭一頓毒打，你的精靈朋友一定非常願意效勞。”

Bilbo大笑起來，但是随即被他朋友臉上認真的表情吸引。

“為他曾經的所作所為，為他幾乎抛棄的所有，根本不值得再給他一次機會。”Balin繼續道，聲音中充滿嚴肅和一絲不忍，“但是……我也同樣知道這個哈比人的內心。”他微笑看着Bilbo，“我敢肯定你會讓他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得非常非常後悔。Thorin有太多罪責需要贖回，我們都知道。但是你仍然深愛着他，我看得出來。最後你會原諒他的。”

Bilbo別開眼，無法直視他的好友，他的心和意志被憂慮折磨得幾近死去。Balin再次握住他的肩膀，Bilbo凝視着遠處的虛空，疲憊爬上眼角眉梢。

“Thorin Oakenshield一直在那裏，小夥子。雖然現在沉溺于王權、屈服與黃金的渴望、臣服于都靈的血緣詛咒，但是他終将回到你身邊，Bilbo，我敢肯定。到時候，即使依魯伯所有的黃金，山洞裏挖掘出的每一塊寶石，甚至山之心都無法和你的腳趾相媲美。”他沖Bilbo擠了下眼，哈比人輕笑起來，感受那些渺小的希望，曾經在放逐的初始，在馬不停蹄地穿越幽暗密林時，在每一步遠離依魯伯的路途中就破滅的希望，此刻在他胸中重新燃燒了起來。

“現在，我想更深入的讨論一下你懷孕的細節。從‘到底怎麽産生的’開始，但是你和那些女性哈比人有什麽共同生理機能嗎？”Balin問道，帶着研究的目光地打量着Bilbo。

Bilbo的臉變得通紅，目瞪口呆地坐在那裏。突然他們身後的樹叢發出一陣沙沙聲，讓Bilbo免于回答這些尴尬，誠實的說，那是非常不合禮儀的問題。随後一聲大喊從籬笆裏爆發出來。

“懷孕？”

兩個人影從草叢裏跌跌撞撞地爬出來，一直滾到Balin和Bilbo坐的長凳前，還制造了一串噪音。Kili笨拙地跳起來，匆忙間差點再次摔倒，他沖到哈比人的面前緊盯着他，後者幾乎沒有任何準備。Ori嚴厲地瞪視着Kili，掃掉毛衣上的草屑，試着變現得不是那麽尴尬，盡管紅色的耳朵背叛了他。

Balin大聲呻吟着把臉埋在手裏，但是Bilbo可以聽到他藏在手下的笑聲。年長的矮人看着Kili，就像那些夏爾驕傲的哈比母親一樣，他說：“你的行為簡直就是矮人王子的典範！在精靈的花園裏偷聽，就像個頑皮的矮人小朋友。”

Kili被Balin的訓斥震懾住了，但是立刻想起來Balin最後吐出那個充滿質疑的詞語。他明亮的藍眼睛再次轉過去直視Bilbo，他眼中熟悉的決心讓Bilbo胸中再次泛起了小小的疼痛。

“是真的嗎？你——和我舅舅，他——一直，我們不——”可憐的矮人無法連貫的想出一個句子，有太多的問題和情緒沖擊着他的理智。

“是的。”Bilbo簡短地說。

Kili突然變得安靜下來，對着Bilbo的臉上一片空白，簡直可以和瑞文戴爾守門的石像相媲美。然後，他試探性地向着Bilbo走了幾步，依然面無表情，但是他的雙眼透着脆弱，Bilbo從未在Kili的眼中看過這種情緒。

“我能不能……”他輕輕吐出幾個詞，小心地比劃着Bilbo的肚子。

Bilbo呆呆地看着矮人王子，對他的要求不知所以。那不是他能想到的任何問題，治療精靈之外的任何人都沒有碰觸過他隆起的肚子。Bilbo突然意識到Arwen和Elrond曾經嘗試過很多次想接近他，但是他不明白他們的意圖，所以一直保持一段距離。Kili用他一貫直率的行為打開了Bilbo的心眼，他突然明白了。他讨厭曾經的拒絕讓Arwen和Elrond覺得自己的碰觸是令人讨厭的。

“當然，Kili。”Bilbo短暫的停頓後微微緊張地說。

Kili盯着Bilbo，判斷他是否出于自己的意願，然後他才靠前幾步，跪在Bilbo長凳前的地上。他又擡頭小心地看了眼Bilbo的面孔，留心他的反應，看到哈比人微笑着迎接他的靠近，于是他把大手放在哈比人隆起的小肚子上。

Bilbo只用自己的手撫摸過他日漸飽滿的肚子，這個狀況有點古怪，但一點都不讨厭。Kili的動作有些笨拙，臉上帶着震驚又欣喜的微笑。

“嘿，小表弟。”他輕柔地呢喃着。

這個庭院角落裏的短暫瞬間，琥珀色的陽光沐浴着隐秘谷的花園，他此刻比任何時候都更愛Kili。Bilbo把Kili從地上拉起來，用他小小的身軀抱住龐然大物，用力到幾乎把他的肋骨折斷。Kili熱情地回抱住他，臉埋在Bilbo濃密的頭發裏。

Balin和Ori分享着他們的快樂，愉快地看着眼前的畫面，Kili幾乎把小個子哈比人整個包裹起來，年長的矮人邁步向前，贊揚地拍着他們的後背，臉上洋溢着滿足的微笑。

Kili稍稍放開Bilbo，他的眼中閃爍着幸福的淚水。“謝謝你。”他說，他真誠的感謝讓Bilbo的淚水奪眶而出。王子彎下身，輕觸他們的額頭，他掩不住的崇拜笑臉讓Bilbo破涕為笑，後者閉上眼享受着寧靜的平和。

他們保持這個姿勢站了很久，直到Kili精力充沛地放開哈比人，他興奮地來回看着Bilbo和Balin。

“所有事情都會變得不一樣了，是不是？你會跟我們回家，回依魯伯，對不對？”

Bilbo眼中的躊躇和Balin搖頭的動作，把他的興奮激動一下子澆滅了。

“不，我的王子。”他憂傷地說，“長途跋涉對Bilbo現在的狀況來說絕對不是個明智之舉，至少……”他理解地看着Bilbo，“我相信Bilbo留在這裏是最好的，起碼是懷孕期間。而且精靈不會放他跟我們走，Arwen女士是非常有保護欲的。我可不願意把自己擺在她的靶子上，鑒于她精湛的弓術。”他咯咯笑起來，Bilbo也跟着微笑起來，被精靈們偏愛的認知溫暖着他。

但是Kili不高興地皺起眉頭。他可以肯定，如果他們回到依魯伯他的舅舅就不得不面對自己犯下的愚蠢錯誤。他不會天真的以為把他們倆關在一個屋子裏就能解決所有問題，但是Thorin肯定會收回驕傲，做出正确的決定，特別是建立在他不得不面對Bilbo的基礎上。Kili相信Thorin沒有親自把Bilbo放逐而是派Balin和Dwalin來做，完全因為他是個懦夫，自己根本就做不到。

如果他不能把Bilbo帶到Thorin面前，那麽……他會把Thorin帶到Bilbo這來的！不會很難，他暗暗想道。

“Well，那就這樣決定了。”Kili突兀地說，引起其他三人的注意。

“決定什麽，我的王子？”Balin懷疑地問，他熟悉Kili那自作聰明的微笑。唯一缺少的是另一張幾乎一模一樣的笑臉，那個金發年長的俊小夥，即使分隔兩地，Fili的表現完全可以從他兄弟的臉上預見一二。

“我們也留在這，直到我的小表弟誕生。”Kili堅定地點點頭，轉過身，擡頭挺胸，臉上帶着得意的笑容快步離開花園。

“等等，什麽？”Bilbo飛快地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Kili？KIli！”他在後面喊着矮人，可是無論哈比人怎麽喊他都像沒聽見一樣。

“Balin？”Bilbo轉身看向白發矮人，後者對着王子離開的背影無可奈何地搖着頭，表面被他古怪的行為逗得一陣苦笑，但是心裏完全贊同他的計劃。

“看來你得再忍受我們很長一段時間了，小夥子。”他死不悔改地輕笑着，緊跟上Kili的步伐向東門走去，把困惑的哈比人和書呆子矮人留在原地。

Bilbo轉向Ori，矮人聳聳肩，從他書包裏拿出一條紫色的手編圍巾圍在Bilbo的脖子上，随後也離開了。

Bilbo的右手撫摸着肚子，左手輕觸Ori留給他的柔軟圍巾。低頭看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微笑爬上他的臉龐。

Arwen從附近的一顆樹後面走出來，他放聲大笑，精靈女士對自己偷窺的行為滿不在乎。

哎，矮人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