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60)
中。
蘇綠同樣也不例外,所謂一只未成年的美人魚,阿黛爾的身體素質并不算非常好。雖然比約書亞那個弱雞要好上一些(約書亞:……QAQ),但明顯不如另外兩位男性。不過,她明白自己還不可以睡,因為——今夜怕是會有客人來訪。
不過,在那之前,且容她洗一個澡。
如此想着的蘇綠在浴缸中足足泡了一個小時,沒辦法,這幾天趕路匆忙,她明顯地感覺到皮膚緊繃了不少,再這樣下去說不定會幹燥到炸出傷口。
在感覺補充了足夠的水分後,她才站起身來,擦幹身上的水珠,沒有換上睡裙,反而穿上了一件式樣簡單的白色長裙。一手扯去包頭的毛巾時,她發現裏面的頭發已經差不多都幹了。從儲物空間中拿出一只木梳稍微梳理了下後,敲門聲響了起來。
蘇綠挑了下眉,這家夥不會是在屋裏放了監視器吧?否則敲門的時機怎麽會這麽精準。
她走到門邊,一把将其拉開,果然,穿着黑色騎裝的少年正站在門口,與往日一樣系地整齊的發絲上還有一些濕|潤,看來是把自己清理過一番才過來的。他的手中還端着一只放着茶點的托盤,微笑着說:“要喝茶嗎?”
蘇綠瞬間來了惡趣味,非常果斷地回答說:“不喝。”
“……”
“進來吧。”對方微囧的表情讓她有點滿足,于是“大方”地放其進|入了屋中。
旅館房間小而布置簡單,除了床外只有一張椅子可供坐下,也沒有什麽可供喝茶的桌子。
不過,這些對于魔法師來說通通都不是問題。
蘇綠伸出手點了點窗臺,原本看來色澤枯萎的藤蔓植物瞬間變得生機勃勃,它快速地生長蔓延着,順着窗一路爬到了屋中,很快在那根手指的指示下盤旋纏繞成了看似柔|軟實則結實的簡易桌椅。
“請。”她朝少年做了個邀請的手勢。
克萊恩以一個标準的貴族禮表達接受邀請的意味後,将手中的東西放到桌上,而後坐了下去。
“每當此時,我總覺得魔法格外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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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綠點頭,贊同地說:“是啊。看你沒摔,我就可以放心坐了。”
“……”
再次無語的少年不得不借倒茶的動作來緩解這份無奈,這套茶具明顯不是從旅館中借來的,是用這個世界中顯得較為珍貴的白瓷制就而成的,看來應該是克萊恩的私家珍藏。
不過,也難怪呢……
“你從以前起就特別喜歡收藏這種東西呢。”
少年推茶的動作一頓,紅色的茶水驀然震蕩間,濺到了他修剪整齊的指尖上。
他的臉上有了然,也有更多的驚訝:“你……”
“你來找我,就是想說這個吧。”蘇綠很自然地将對方的手抓起來,遞上一塊白色的手帕,“又何必繞彎子呢?”
克萊恩握緊手中的帕子,怔愣間,嘴角溢出一抹滿是懷念笑容的笑容:“是啊,您一直是這樣沒錯……陛下。不,在那之前我應該說的是,”他站起身,走到蘇綠面前,一如多年前第一次見面時那般——用修長的手指自然地抓住她的手,垂下高貴的頭顱,行了個标準的吻手禮,“好久不見,女王陛下。”
作為曾經的好搭檔,他們相處了多年。在國事繁忙的時候,更曾整日整日地相對,對于對方生活中的小習慣或者說小動作,完全了如指掌。在沒有刻意隐瞞的情況下,認出對方實在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尤其……這兩人都經歷過堪稱詭異的經歷,普通人的常識并不足以束縛他們的大腦。只有想不到,沒有不敢想。
蘇綠垂下眼眸,沉聲回答說:“的确好久不見了,公爵。”說着,她抽回手,戳了戳他的臉,“你在哪裏做的拉皮手術?變嫩不少嘛。”
克萊恩:“……”雖然不太聽得懂這位陛下話中的含義,但與從前一樣,他知道這不是什麽好話。只苦笑着回答說,“陛下,請別開我的玩笑了。”
“你還是那麽沒幽默感。”蘇綠縮回手單手托腮,示意了下對面的座位,“按照這個世界的正常時間,你早就應該變成一堆沒有任何營養的老骨頭了,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公爵大人第N次地無語了,果然,無論何時何地,這位陛下真的是太好辨認了。
“我穿越了時間。”
“穿越時間嗎?”通過精神波,蘇綠察覺到對方并沒有撒謊,這種“主角待遇”的确發生在了他的身上,“什麽時候的事情?”
“在那位……”克萊恩的話音頓了頓,深深地看着她,“時間之神宣布需要一位黑發黑眸的女性之前。”過來之後,他從史書中确定了這一時間點。
“原來如此。”蘇綠點頭,在說出這句話之前,那位時間之神正把她從主世界帶到了這裏。這麽說,這位公爵大人應該是被那一瞬間的波動給連累到了。但是,有一點很奇怪,“為什麽你會記得我?”
時間之神罷手時,這個世界早已被無數次地重置過了,也就是說,當時的克萊恩也許還是公爵,瑪麗也許還是女王,但是……那個瑪麗并不是她。
她作為女王的那段時間早已被洗掉了。
聽到這個問題,少年天空般湛藍的眼眸漸漸深邃,他一眨不眨地注視着蘇綠,如此回答說:“穿越時間時,我得到了一份意外的贈禮。”
“贈禮?”
“那曾無數次被重置的世界的記憶,全部流入了我的腦中。”信息量太大,也導致他到達這個世界後,長時間保持“傻子”的狀态,直到滿十歲那年才真正地意識清醒。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那些記憶中,名叫‘瑪麗’少女并非每次都能登上女王的寶座,我也并非每次都能成為公爵。但即便如此,我也曾無數次地輔佐女王,而在我所輔佐的陛下中,只有一位是特別的。那就是最初的那位陛下,也就是……您。”
“是麽?”蘇綠端起茶抿了一口,“你是這樣認為的麽?”
“是的。”克萊恩接着說道,“而也只有最初的那個世界中,有阿爾德·尼可拉斯這個人。他和您一樣,是特別的。”雖然特別的方式略有不同。
蘇綠的手一頓,随即輕嘆出聲:“阿爾德……”被時間長河所特殊對待的人啊。
“陛下,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公爵問道。
他真的很疑惑。
關于當年的記憶,只到那場盛大的煙火就戛然而止。
他清楚地記得,他當時仰視着站在城牆上的少女,期待着她能将王國打造成更好的模樣,為此他願終生輔佐這位陛下。
他更清晰地記得自己最後所說的一句話——
“天佑我王。”
但在那之後,就什麽都沒有了。
之後……再沒有過這樣的時光。
那些登上王座的“瑪麗”,從沒有一位像眼前這位少女一般……讓人發自內心地想要跟随。
“當年……”蘇綠稍微組織了一下語言,最終還是放棄,“很複雜啊,我究竟該從何說起呢?”
克萊恩:“……”陛下,吊人胃口是個壞習慣。不過,他也略微能猜到,“陛下,您……其實不是‘瑪麗’吧?”
穿越了時間,克萊恩依舊是克萊恩,只是縮小成了嬰兒的模樣,而後被西德·林洛的父母所收養了。
但是,既然他可以,為什麽其他人不可以呢?
關于“她與所有人都不一樣”的最好解釋,難道不是“她根本就不是瑪麗”嗎?
這樣想的話,一切就都順暢了,也只有這個想法能解釋所有了。
“也許我該用幾百個詞來贊美你的睿智。”蘇綠勾起嘴角,算是肯定了對方的說法,“不過,我并沒有任何惡意。”說着,她稍微解釋了一下事情的經過。
哪怕已經猜測到部分,少年的臉上也不由露出了驚訝的神色:“您的意思是說,第一個世界原本就是注定要消失的?”
“是的。”蘇綠點頭。
在真正的瑪麗決定死亡、并且由她暫代的那一刻起,她所創造的所有經歷,都注定會在命運線被重組後洗去。
原本,一切都沒有任何問題的。
直到,出現了一個意外——
“阿爾德。”
“阿爾德。”
兩人同時說出了這個名字。
“他也許從一開始就沒有忘記過那一切。”公爵清楚地記得,那個少年對眼前少女的癡迷,那種不顧一切的眼神有時讓他都暗自心驚。但是,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對方居然可以與世界的意志相抗衡。
“我想,在他的身上也許發生了一些特別的事情。”蘇綠微嘆了口氣,“克萊恩,責備我嗎?”雖然不是故意的,但也許正是因為她,才引發了接下來的一切。
二更
“陛下……”公爵喃喃出聲,思考片刻後,他露出一抹苦笑,“一切都只是個意外,您并非是刻意為之。”他也不能因為這樣就責備她,“但是,您的确應該擔負一部分責任。”
“不愧是公正的公爵大人。”蘇綠舉起杯子,做出個“敬你”的手勢。
“之前那場白日裏的煙火……”
“嗯,不出意外的話,正是他給予我的信息。”蘇綠冷靜地回答說,“其實不用這樣,我也會去找他的。”
少年的眸中浮現出擔憂的神色:“陛下,雖然這麽說也許有些過分,但是……那個人已經不是過去的那位騎士了。”
“這一點我知道。”蘇綠很直白地說,“但是,為了能夠離開這個世界,我必須去見他。”數百年前的曾經,她沒有留在這個世界的想法,現在也依舊如此。只是,在那之前,還有必須去做的事情。那個幾乎算是由她親手教導出的孩子惹出的亂子,自然也應該由她來親手……
“……”克萊恩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對于對方來說好不容易的再聚結果是為了又一場分別,他該指責這位陛下的無情嗎?不,他很了解這位陛下,軟語懇求也許能改變她的決定,但強硬的手段只會讓她厭惡。
她從來就不是會接受威脅的人啊。
只是……
“怎麽了?”
“沒什麽。”
“知道嗎?公爵,每次你撒謊的時候,耳朵都會變尖。”
“……陛下,我們家族并沒有精靈的血統。”公爵無奈地說。
蘇綠伸出手指頭,微笑着晃了晃:“也許我可以幫你一把?”
“……”少年嘆了口氣,“陛下,我只是為即将再次到來的分別而覺得傷感而已。”
“啊?”
“在您的心中,我難道是沒有感情的人嗎?”想到這種事情,實在很正常吧。
“不,并不是這樣。”蘇綠歪了歪頭,而後斟酌着回答說,“只是沒想到向來悶|騷的你,能這麽直白地說出這句話而已。”
“……陛下!”
“好吧,這個話題就到此為止。”越是脾氣好的人,發起火來就越可怕。蘇綠雖然不怕,卻也不想真的讓他發火,于是果斷地跳過,轉而問道,“約書亞是怎麽回事?”
“就像您所想的那樣,他的确是羅斯子爵的後代。”
“是麽。”
“至于西德……”
“他的身份也不簡單嗎?”蘇綠有些訝異,至少她在他的身上并沒有看到任何熟人的影子。她思考了下,試探性地問,“不會是你的曾曾曾曾曽孫子吧?”
少年扶額:“陛下,您想太多了。”
“那是?”
“您還記得,阿爾德的親人嗎?”
原本輕松開着玩笑的蘇綠目光微凝:“你是說,他的弟弟和妹妹?”
“是的。”克萊恩點頭,“雖然‘阿爾德’不存在,但他的家人還是存在的。西德,就是他妹妹的後代。”說着,他微笑了起來,“說起來,還真是巧。時隔多年,羅斯子爵後代的封地早已不在當初的地方,卻依舊能與阿爾德家人的後代碰上。”
而且,他們三人可以說是青梅竹馬。
在因為頭腦混亂而被稱作“傻子”的時光裏,一直是西德照顧他。雖然看似大大咧咧,但其實他很會照顧人。而約書亞雖然名義上是貴族的後代,但說實話,他的家庭與鎮中其餘家庭并沒有什麽太大的不同。
直到十歲那年恢複記憶,克萊恩的第一個想法就是——要找到阿爾德,然後結束這一切。
因為他很清楚,如若那個人始終沒有辦法找到“她”,那麽這個世界遲早還會面臨崩毀的危機。
“找到時間之神并打敗他”——這種一看就不切實際的想法,居然被西德和約書亞肯定了,不僅如此,另外兩人甚至和他一樣成為了冒險者,就此,三人從兩年前起一同踏上了旅程。一邊磨砺修行,一邊接收一些幫助他人的任務賺取旅行的經費。
直到某一天,在臨海小鎮的旅館中,遇到了名為“阿黛爾·瑪麗”的女魔法師。
現在想來,引領這一切的也許是命運也說不定。
否則,他們這些有着神秘聯系的人,又怎麽會重新聚集在一起呢?
蘇綠聽完後,點了點頭:“的确是太巧了。”
“所以,陛下……”
“什麽?”
“請允許我陪您一同上路。”
“不要!”蘇綠托着下巴,非常嫌棄地說道:“上路這個詞在我們那裏可是包含着‘去死’的意味,我還這麽年輕,連孩子都沒生過,才不想和你這種老爺爺一起死。”
“……”算他拜托了,陛下,能別總是讓人無話可說嗎?
“不過,如果是搭夥旅行的話,我沒有意見。”
少年無奈又欣慰地松了口氣:“那真是太好了。”随即又說,“那天那道光芒,應該已經有人查到那是出自哪裏,明天我會去冒險者公會詢問一下,您要一起去注冊下嗎?”
“可以。”
蘇綠同意後,發覺對方的表情有些欲言又止,于是問道:“怎麽了?”
“恕我失禮,如果可以的話,您願意告訴我真實姓名嗎?”
蘇綠愣了下,沒想到對方會提出這個問題,不過也不無不可。但是,她的名字用這個世界的語言讀似乎會變得略奇怪呢,想了想後,她說:“你可以叫我蘇,這是我的姓。”這個是又類似讀音的,綠就算了……
“瑪麗·蘇?”
“……”那是什麽鬼啊!
雖然就目前的長相來說的确……但是明顯哪裏不對吧喂!
她深吸了口氣:“叫我‘蘇’(重音)就可以了。”
雖然不知道眼前少女蓬勃的怒氣究竟是從何而來,但作為一名紳士,公爵大人還是很懂得尊重女性的,于是,他從善如流地說道:“蘇。”他的嗓音從過去起就優雅而悅耳,仿佛靜靜演奏着的小提琴,從他口中吐出的音節仿佛都變得格外好聽。
蘇綠的心情瞬間好轉,滿意地點頭:“乖。”
“……”
之後,兩人又稍微交談了一會後,克萊恩站起身,禮貌地告辭。
蘇綠直接将他送到了門口,開門時,居然很巧合地碰上了西德從約書亞的房中出來。
四人面面相觑了片刻後,蘇綠很是果斷地關上門,将那三位少年和某些探究的目光一并攔截在外。那種事情就讓其他人煩惱吧,她上年紀了,沒心情攙和青春期少年的思維。
次日,幾人先陪同蘇綠去了一次魔法師工會,看她拿到了“四級魔法師”的認證後(被那天的逗比山賊提醒後,蘇綠覺得“扮豬吃老虎”路線挺有趣的——簡而言之,就是惡趣味發作),又一同去了冒險者公會,完成注冊并加入三人那名為“紅杉”(他們出生小鎮的名字,不得不說,這隊名真的很接地氣)的小隊後,克萊恩也打聽到了消息。
幾人對着地圖稍微比劃了下。
克萊恩與蘇綠對視了眼,交換另一個眼神。
他就在最初的地方。
那一切開始的地方。
羅斯子爵原本的駐地。
不過,那與這裏距離真的很遠,完全是兩塊大陸。
他們需要從路薩爾城乘坐飛艇到達大陸邊的海港,再乘坐另一艘可以橫跨海洋的船只(因為商談擱淺的緣故,兩塊大陸間并沒有飛艇互通),才可以到達目的地。
當然,蘇綠原本可以選擇通過魔法陣直達,但從那一天起,不少魔法公會的魔法陣被破壞了。這世上沒有傻瓜,很多人都推測出,那是當年那位時間之神留下的标志,更有人認為那是“遺跡被觸發”的提示。利益的誘|惑是無所不在的,所以明知道危險,依舊有許多人想去分一杯羹。而這其中,內部擁有魔法陣的魔法公會無疑占了很大的優勢,于是,有人就出了這樣的“馊主意”,并且還詭異地成功了。
一直以強大著稱的魔法師們真沒想到有人居然敢這樣做,但現在明顯不是追查的時候。
蘇綠對此也沒什麽辦法,雖然她會繪制魔法陣,但是,所需的材料手頭并沒有,想全部收集起來……估計比坐飛艇坐船所浪費的時間還要多。
就這樣,在交付了一筆“水漲船高”的高額船費後,搭乘上了從路薩爾城飛往港口城市倫納的飛艇。但即便如此,也只能住上中等房間。上等房的錢哪怕付得起,也早已被某些有背景的人或者強者給定下了。
當然,船費大部分都是蘇綠友情贊助的。
沒辦法,比起搜刮了女巫財産的她,三位少年實在是窮的緊。
對此,西德最為淡定,克萊恩也鎮定地接受了事實,唯獨約書亞心裏似乎不太過得去,糾結了好久後才吭吭哧哧地對蘇綠說:“我會還錢給你的。”
“不用在意。”蘇綠很豪爽地如此說道——反正也不是她的錢,花着不心疼。
“不然拿克萊恩抵債算了。”西德壞笑着說。
蘇綠攤手:“我沒意見。”
約書亞:“……哼。”跑走了。
“喂,等下我。”西德也跑走。
蘇綠眨了眨眼睛,看向克萊恩:“我得罪他了?”少年的心啊,她不懂啊不懂。
“大概吧。”克萊恩不确定地回答說。
“我明白了。”蘇綠拍掌。
雖然心中一驚浮起了不祥的預感,但公爵最終還是沒能抵抗住內心浮起的好奇心:“什麽?”
“他其實暗戀你很多年了。”除此之外,沒有更好的解釋了!
“……”
——饒了我吧,陛下。
☆、105 你們的關系+你jump我jump
一更
蘇綠還是第一次親自乘坐這種傳說中的魔法飛艇。
前幾年被網友拉進某大型網游時,她建的角色倒是無數次搭乘過這玩意,不過,虛拟和現實完全是兩回事。
蘇綠站在甲板上,雙手搭在船舷,遙望着遠處的天空。
現在正是日暮時分,大片大片橘紅色的雲朵如同暈染開來的塗料般籠罩了整片天空,而他們——正行走于這片美麗到了極致的雲中,宛如行走于被施加了靜止魔法的火焰中。
她注視着自己的手指,不出意料地發現它也被染成了橘色。
甲板上只有微風徐徐,因為由魔法陣激發的一道透明魔法障壁,将整座飛艇結結實實地保護了起來,在保證空氣流通的同時,也避免了工作人員遭遇各種未知的危害。偶爾會有鳥兒呆頭呆腦地一頭撞上來,而後整個身體“吧唧”一聲順着防護罩滑下去,看起來真是凄慘無比。
當然,防護罩的作用并非只有如此而已,若是遇到飛行類的魔獸,它也是能起到相當重要的作用的,只是魔晶的耗費也要加倍。
“陛下。”
蘇綠頭也不回地應道:“嗯?”在開誠布公地談了一次後,曾經的女王陛下和公爵大人之間似乎恢複了以往的相處方式,在無人時他總是這樣稱呼她。雖然她曾說過“我已經不是你的陛下了”,但對方堅持如此,她也沒辦法。
“晚餐時間快到了。”
船上的餐點是免費的,當然,如果想自己點餐的話,就必須付出相應的金錢。而價格……嗯,比主世界的火車還要坑,但味道的确不錯。就算貴,好歹也貴得勉強靠譜。
“哦。”蘇綠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公爵默默地注視着少女的背影,為了避免麻煩,她在船上也依舊披着那件深黑色的鬥篷。這位陛下從以前起就是這樣,雖然年幼,卻“懂事”到了讓人心驚的地步,從來不願意因為自身而給他人增添麻煩,以至于有時甚至會讓人忽略她本身是位女性。
從前他也委婉地說過類似于“作為一名淑女,再任性一些也是可以的”的話,但得到的回答卻是“那你把我當紳士好了”。
苦笑之餘,似乎也沒有其他辦法。
只是,現在的她比起過去,似乎還是發生了一些變化。
至少以前的她獨身自處時,看起來不會像現在這樣……
“克萊恩,你在想什麽?”
少女的話打斷了少年的深思,他天空般湛藍色的眼眸注視着她的背影,厚實的漆黑鬥篷下在微風中輕輕蕩漾,越加顯得她的身形纖細無比,偶爾甚至會給人一種“偷穿了大人衣物”的可愛感。當然,這種話明顯是不能說出來的。
也許是這場景觸動了人的心靈,克萊恩下意識說出了之前所想的話:“陛下,您看上去和過去有些不太一樣了。”
“哦?”蘇綠回轉過身,幾縷金色的發絲自兜帽中滑落,很快被塗抹上了與夕陽同色的光澤,“人總是會變的吧?”在這個世界之後,她陸續又經歷了不少世界,發生改變其實一點也不讓人意外不是麽?
“但是,您過去看起來并不像現在這樣……”少年的話音頓了頓,終究還是将那句話吐出了口,“寂寞。”
他願意為她會發怒或者露出冷漠的神色,然而,她卻出乎意料地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我?”蘇綠有些不可思議地用手指着鼻子,不太确切地問道,“寂寞?”這貨的眼睛是被什麽奇怪的東西糊住了嗎?
“……”她自身沒有發覺嗎?當她孤身一人站立的時候,身後投射出的長而朦胧的背影,書寫出的無疑就是這種含義。
“究竟是什麽導致你得到了這樣的結論?”蘇綠好奇了。
面對她的疑問,克萊恩只說了一句話:“您從前就算是發呆時,也總是笑着的。”雖然那笑容很多時候都很微弱,有時甚至讓人背脊發寒,但是……好吧,也許她自身都沒有發覺到這件事。
蘇綠愣住了。
有那種事嗎?
也許有。
但那是因為……
有個人一直在她耳邊嘀嘀咕咕吵鬧不休啊。
這種事情居然會對她造成影響?開什麽玩笑。與其說是寂寞,倒不如說是暫時獲得難得的安靜了吧?不趁現在好好享受,等某個混蛋卷土重來的時候,她該如何忍受?
不過,這種事情明顯是不好對克萊恩說的。
于是她只是抱拳輕咳了聲:“嗯,克萊恩……”
“?”
“吃飯去吧。”
“……”
——陛下,您想說的就是這個嗎?
仿佛猜測到了某位公爵心中的萬(草泥)馬奔騰,蘇綠輕描淡寫地來了一句:“化悲憤為食欲麽。”
到達餐廳時,西德少年一如既往地朝兩人高擡起手揮舞了起來,當然,比起第一天時的大喊大叫引起無數人圍觀以及約書亞的憤怒,現在已經算是收斂了很多。
蘇綠與克萊恩相繼去選了些餐點,而後走到了桌邊,相對而坐。
才吃到一半,西德這家夥居然放重磅炸彈——
“克萊恩,你和阿黛爾是不是過去就認識啊?”
克萊恩手中的動作頓了頓,不動聲色地反問:“你為什麽會這樣認為?”
“因為……”西德左看看,右看看,發現在兩人臉上都看不到任何波動後,有些喪氣地說,“男人的直覺吧。約書亞,你也這樣覺得吧?”不怪他懷疑,實在是這兩個人默契過頭了,讓人不懷疑都難啊。
約書亞輕哼了聲別過頭:“和我沒關系。”
“喂!”像這樣直接打臉啪啪啪真的沒問題嗎?小夥伴!
“我和克萊恩……”蘇綠突然開口說道。
西德立即集中精神。
約書亞雖然口頭上說不在意,但耳朵也已經和小兔子一樣顫了顫。
克萊恩眸中閃過無奈的神色,他敢保證,這位陛下又想欺負人了。
“大概上輩子認識吧。”
約書亞手中的餐具掉了下來,發出了“叮咚”一聲脆響,雖然這在他人看來只是小事,但在他這種格外看中“貴族禮節”的少年心中,無疑是件大事了。
他的臉“騰”的一下就紅了。
好在西德拍桌喊了聲“……那是什麽啊?!”,導致其他人壓根沒看他。
松了口氣之餘,約書亞悄悄地撿起刀叉,裝作它們從來沒掉下來過。
“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一見如故吧。”蘇綠繼續很是不厚道地忽悠人,“從第一次見到他起,我就覺得我們上輩子一定認識,否則怎麽會有這樣的熟悉感呢?我想,我們上輩子的關系一定是……”
愛八卦的西德少年顧不上怒,心神就再次被吸引了:“什、什麽?”
約書亞的耳朵再次豎起來,不過,這次他把手中的餐具捏得緊緊的——麻麻再也不怕我的刀叉掉下來啦!
“仇人吧?”
“……為什麽是仇人啊喂!”西德一腦袋差點砸盤子裏。
“不是有句話這麽說嗎?”蘇綠一邊淡定地吃了一口小牛排,一邊沖克萊恩揚了揚下巴,示意他接上。
克萊恩無奈地接上:“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也許就是你的仇人。”
“正解。”蘇綠舉起點綴着檸檬片的彩虹果汁,“為我們之間令人稱道的默契。”
黑發少年舉起手中的紅酒,遙遙相敬:“為這一生的相遇。”
“……你們夠了啊!”西德無語。
他敢确定,這兩個家夥心中,一定藏着秘密。
而且說不定,還是非常了不得的那種。
克萊恩這家夥小時候還是很可愛的,一天到晚傻乎乎地流着鼻涕跟在他和約書亞身後,直到某一天神智突然恢複,就立即變成了讓他無法直視的“天才少年”。當然,對于這種事他是很開心的。無論如何,他們可是哥們!
不過,自那之後,他也變得稍微有些神秘了。
有些事寧願悶在心中也不喝他說,這讓西德難免有些郁悶。
而現在,自從遇到這位漂亮的不得了的小小姐後,他就變得更加奇怪了。
克萊恩在鎮中的時候可是很受歡迎的,雖然很不爽,但西德不得不承認,比他和約書亞都要受歡迎。但他對那些姑娘從來都是以禮相待卻又不假辭色,他還以為這家夥注定“孤單一生”,卻沒想到……
但是,他們之間的關系有些奇怪啊。
說是戀人吧,兩人相處時似乎沒有傳說中那麽甜蜜,倒更像是關系很好的夥伴。
說不是戀人吧,又透着股別人無法插手的親密感。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西德少年,森森地疑惑了。
然而,還沒等他想出個所以然來,意外突然發生。
“咦?”他怎麽離幾人越來越遠了?
“啊。”原來是連同椅子一起滑走了。
“等!”為什麽椅子會滑走啊?
“啊!!!”飛艇居然傾斜了?
到底出了什麽事?!
二更
一切,似乎是在一瞬間發生的。
上一秒,人們還在一邊用餐一邊肆意談笑,下一秒,此起彼伏的尖叫聲卻陸續響起。
克萊恩在第一時間站起身,從儲物空間中摸出一根繩子,一端牢牢地纏繞住一根距離自己最近的柱子,而另一端則結實地系在他的腰間。而他的雙手,分別抓向了體能較弱的蘇綠和約書亞。
所以西德才會滑走。
但下一刻,蘇綠就用出了法師之手,将這家夥給抓了回來。
幾人快速地挪到柱子邊站好後,西德松了口氣:“阿黛爾,謝了。”身為盜賊,他的力量雖然比身為魔法師的阿黛爾和身為牧師的約書亞要強些,但也只是有限,畢竟他的職業是以速度見長的。
“不客氣。”蘇綠點頭回答說。
傍晚時起,她的心中就有隐隐的不安。精神力到了她這個程度,危機感絕不可能是空穴來風。所以之前吃飯時,她一直在悄然地觀察四周。卻沒想到,它居然來源于飛艇的本身,這到底是出了什麽事?
“接下來怎麽辦?”
“去甲板上看看。”
“去甲板。”
蘇綠和克萊恩同時下了這樣的決定。
在屋中看似安全,其實随時可能被來回滑動的各種物品砸到。而且,與其被動地面臨危險,倒不如主動去看清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麽。
下了決定後,克萊恩很果斷地解開了原本纏繞在柱子上的繩子,與此同時,蘇綠喊了句“抓緊我”,緊接着,再次使用出法師之手,抓住不遠處的另一根柱子。
幾人就這樣,在東南西北亂斜的船艙中,一路挪到了門口附近。
甲板上,不少飛艇的工作人員也在慢船亂“滾”,如若不是防護罩還在,他們恐怕早已經從雲端跌落下去,變成一灘肉泥。
四十來歲的船長身體壯碩,他也是一名職業劍士,相對于其他人,狀況明顯要好上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