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臉上卻居然挂着某種奇異的笑容,看起來似乎頗為享受。
這個發現讓向來鎮定自若的簡沛心髒默默顫了顫,咳,總覺得看到了什麽不該看到的新世界。
他不由想起母親曾經對自己說過的話。
“女人這種生物,是不能用常理推測的。”說這話時,母親笑得很開心,而向來在外面以嚴肅剛毅面孔示人的父親,正圍着紅色小圍裙在廚房中以異常熟練的動作洗碗,“阿沛你總有一天會明白的。”說完,還回頭沖父親喊了聲,“動作輕點,別有把碗給打了。”
“打了給你買新的。”
“這樣很浪費!”
“……我會小心的。”
簡沛覺得自己似乎……明白了。
而後他開始思考另一個問題,就這麽看着是不是太失禮了?他需不需要重新閉上眼睛。
雖然看起來冷冰冰的,但簡沛這人其實屬于“酷到沒朋友”的類型,父親遺傳給他的面癱臉嚴重阻礙了他召喚小夥伴的道路,所以直到二十好幾,朋友也只寥寥數人,還幾乎都是從小一起長大、頗為了解他性格的,比如魏聞。也正因此,這位在戰場上讓敵手聞風喪膽的指揮官,在遇到某些情況時……也會有些失措。用一位上司評價他的話說——“他是天生的軍人,卻不可能成為合格的政客”——因為不夠圓滑,也不夠了解人心,只用冰冷的外殼将自己與他人隔開界限——“好在他選擇了戰争,或者說,是戰争選擇了他”——像這樣的人,天生就該在戰場中發光發亮。勉強将其擺放在不合适的位置,只會讓明珠蒙塵。
就在他将要把想法付諸行動時,簡沛發現已經太晚了。注意到他醒來的女性瞥了自己一眼,停下了動作。行動間,線條美好的小腿自衣物那開叉的下擺間驚鴻一現。青年下意識微挪開視線,而後想到,這種很少見又很養眼的衣服樣式似乎是叫……旗袍?聽起來和魏老爺子常穿的那套衣服很像,效果卻可以說截然相反。
思忖間,他又看到她拍了拍略有點褶皺的衣物,動作間,衣擺點點顫動,含苞的荷花仿若要綻放般,那些應該是被繡上的紋路簡直像要活了過來。簡沛莫名覺得,魏老爺子說“它是絕對不該消失的技藝”這句話不是作假,這的确是應該被世代傳承下去的文明。
“先生,你醒了?”蘇綠本想稱呼對方簡先生,但又想起在天網中他似乎還沒有自我介紹過,為免露出馬腳,她很快改了口。
簡沛注視着微笑地看着自己的女性,再看看不知何時從地上爬起、雙手插兜斜睨自己一副酷拽冷豔樣的青年,突然覺得有點胃痛。
“我……”他剛想說沒事,才恍然想起,自己怎麽會睡着呢?
一驚之下,才驀然想起了睡着前發生的事情,他立即翻身坐起,略有些戒備地看着兩人,不過這種情緒轉瞬即逝。因為他注意到,自己自“生病”後一直不太舒服的精神力居然……好轉了?雖然只是一小部分,但身為能夠清晰感知每一條精神細絲的智者,注意到這點變化實在是太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Advertisement
“你是神療師?”簡沛坐直,多年的軍旅生涯讓他的坐姿十分标準。
蘇綠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回答說:“的确是我治療了你受損的一部分精神力。”神療師,是智者中較為罕見的分支。據說這些治療他人受損的精神力,只是因為數量實在太過稀少,以至于有人甚至認為那并不存在。
至于理由,時辰曾經這樣對她解釋過——
“因為精神力太敏感了。”
“科技手段尚且會引起它的反擊,更別提是他人的精神力了。所以想成為神療師,要麽精神力極具親和力,要麽精神力極為強大。前者非常罕見,而且也未必能親和所有人的精神力;而後者,真達到了那個強大的地步,一般人也不會選擇做神療師。
玩游戲時從來愛選擇輸出而不選奶媽的蘇綠表示自己相當能理解這種想法。
“一部分?”簡沛敏銳地抓住了重點。
蘇綠點頭:“沒錯。”
青年冷靜地接着問道:“我需要付出什麽?”
蘇綠沒有驚訝,如果是她,也不太相信一個陌生人會無償為自己治療,尤其在這件事還很難做到的情況下。可惜的是,她還真沒有什麽特別需要的。天網中的東西,人字拖那家夥都能替她弄到,比如剛才那瓶看起來就極為珍惜的黃金原液,而現實中的物品……她壓根沒想過會暴露真身。
但她同時也知道,如果說什麽都不要的話,反而會引起對方不必要的懷疑。用時辰的話說,這家夥可是重要的“素材”,千萬不能讓他跑掉了。
于是蘇綠回答說:“天點,以及能夠恢複精神力的物品。”前者姑且不說,使用後者的話,可以讓她每天的修煉時間多出一個小時。雖然不多,卻聊勝于無。
“好。”簡沛回答地很幹脆,“需要多少?”
“你看着給吧。”蘇綠頗為随意地說,“你的價值,你自己最清楚。”
“……”
蘇綠能夠理解對方的無語程度,就想去餐館吃飯,人問你“吃什麽?”,你回答說“随便!”一樣,只想讓人上大耳刮抽。随便,才是最無法随便的。
不過她還真就無法開出合适的價碼,于是索性就把難題丢給對方了,死道友不死貧道嘛。
“接下來,我會每天替你治療一部分精神力。”
“好。”簡沛點頭,又問,“大概需要多久?”
蘇綠稍微想了下,回答說:“大概半個月左右吧。”雖然今天治療的不算多,但随着熟練度以及她自己操控精神力的程度提高,之後的速度應該會加快。
“沒問題。”簡沛再次點頭,“天點我可以現在結算給你,不過恢複精神力的物品,我需要時間準備。”
“這個沒關系。”蘇綠頗有高人風範地一揮手,“等結束後再給也成。”
簡沛沒有反對。
事實上,他也知道,如果這位神秘的女性真的是神療師,那必然不可能缺乏錢財。更何況,她還是一位能夠治療S級天賦智者的神療師,只要她想,無數人都願意把她當祖宗一樣供奉起來。之所以收錢,不過是表現出一個“銀貨兩訖”的态度而已。
“阿沛!”
就在此時,門突然一把被拉開,有着一頭短紅發的魏聞沖了進來,在看到好友的瞬間松了口氣,非常沒有形象地揉了揉自己的腦袋:“你怎麽跑這裏來了?害我一頓好找。”
“抱歉。”
“我不是怪你啦!咦?你又是誰?”魏聞看向時辰。
時辰保持着冷豔高貴的臉孔,回答說:“雇員二號。”
“……”魏聞愣了下,心中暗想,他爺爺到底從哪裏招來這麽一位大爺似的雇員啊?口味真是越來越奇怪了。不過,他看向蘇綠,“她是老家夥招來假扮心理醫師的,你呢?”
時辰冷冰冰地回答說:“買一贈一。”
魏聞:“……”一個贈品他嚣張個毛啊!不、不對,身為贈品有什麽好驕傲的啊!
蘇綠情不自禁想扶額,這家夥是鬧哪樣啊?明明是個二貨哈士奇,就不要非勉強自己擺出一副北地孤狼的感覺好麽?違和感簡直要爆炸了。
這一刻,她和簡沛同調了。
二人都微微胃痛,為某人前後那堪稱劇烈的反差。
“阿聞,我們回去吧。”
“啊?”被簡沛一打岔,魏聞忘記了自己要炸毛的事情,只問道,“不再坐一會?”
“不了,明天再來。”
“哦!……啥?”
簡沛随之站起身,對着蘇綠禮貌地點頭:“那麽我先告辭了……抱歉,請問貴姓?”他很無奈,因為他發現自己直到此刻都不知道對方姓什麽。當然,這也不能怪他,獨處時他還沒說上兩句話,就被人字拖給弄暈了。
“你叫我蘇綠就好。”同樣站起身的蘇綠伸出手。
“簡沛。”伸手。
“時辰。”某人默默地伸出爪子,放在那握在一起的手上,用力地拍打了兩下,所以它很快就散了。
蘇綠:“……”
簡沛:“……”
魏聞伸出手,拍了拍時辰的爪子:“這是最近流行的握手方式嗎?”
其餘人:“……”親,怎麽只有你在狀态外啊?!
“對了,阿沛,你的臉怎麽好像大了一點?”
“……”
“別不信啊?真的大了!不信我找鏡子你看。”
“……大概是睡的。”
“哦,這樣啊,我也經常會睡着睡着就浮腫……咦???”
蘇綠再次确定,這位名叫魏聞的青年和魏老爺子絕對有血緣關系。
絕·對·的!
二更
接下來的幾天,簡沛依約來到店中“睡覺”,魏聞依舊陪同,雖然他很熱情地說“我可以陪睡啊!”,卻被自家老爺子提着耳朵給丢出去了。
俗話說,老而不死是為賊。
到了魏老爺子這把年紀,不客氣的說,足以用“老賊”來稱呼他了。他當然看出了某些事,卻權當沒看到,每天只自顧自地抓着時辰這位“古文字大師”研究來研究去,話唠程度直讓人字拖這個話唠汗顏。
時間一天天的流逝,簡沛精神力的傷勢也一天天的好轉。
很快,十二天過去了。
這一天,正是蘇綠要搬家的日子。
屋中的東西早已提前打包好,大部分都是曾小娴留下的,蘇綠之後購買的物品幾乎可以少到忽略不計。通過清流聯系好福利小區自帶的搬家公司後,她将智能管家拆卸下來,放到随身的包包裏裝好。環視屋中,确定沒有什麽遺漏的東西後,她點了點頭。心中突然有種感覺——屬于曾小娴的人生是真真正正地結束了。
又或者說,是早就結束了。
這個姑娘現在應該已經在哪裏開始了新生活吧?希望這次別再那麽傻了,至少……床上別再放那麽多亂七八槽的東西。回顧過去,蘇綠發現自己在不同位面遇到的這些姑娘,死法各自不同,足以組成一本絕對出版不了的百科全書了。
命令房屋自配的清掃機器人将房屋最後一次清掃檢查後,蘇綠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于是站起身,命令機器人停止動作——今天之後,她的權限會被清洗掉,換成屋子新主人的。
片刻後,門鈴響了起來。
蘇綠打開門,來的果然是專用的搬家機器人,她退開幾步,任由這些機器人伸出機械臂将自己收拾好的箱子放到自帶的拖車上。
就在此時,門外突然傳來了聲音:“曾小娴,你今天要走……怎麽是你?”
她別過頭一看,來的是不是許藍藍還是誰?
“嗯,要走了。”
“……啥?你……你你你你你是曾小娴?”許藍藍手指顫抖地指着蘇綠,臉上滿是不可思議的神情,“怎怎怎怎麽可能?!”
蘇綠笑着攤手:“對于一個下定決心減肥的女人來說,沒什麽是不可能的。”
“……”
“我心狠起來,連我自己都害怕。”
“……”
拍了拍驚呆了的女孩的肩頭,蘇綠和搬家機器人一起離開。
“喂!!!”
身後突然傳來了這樣的叫聲。
蘇綠回過頭,發現許藍藍正咬着嘴唇看着自己,片刻後,她大喊着說:“之前的話,真的非常對不起!我向你道歉,不該那麽說你的!”
沉默地對視了片刻後。
蘇綠點了點頭:“我……(替她)接受你的歉意。”
“……再見!”
“再見。”
剛說完這句話,蘇綠發現某人沉默地飄到了自己的視線正前方,似乎在遮擋着什麽。她挑眉——
【做什麽?】
“我在思考一個很嚴肅的問題。”時辰皺巴着臉,表情看起來十分困擾。
【哦。】
蘇綠轉過頭,對于他腦中思考的任何問題,她都是沒興趣的。
“……你給我一點面子會死啊?”
【會被吵死。】
“……”
沉默片刻後,某人抗議:“你這是歧視!紅果果的性別歧視!”
【你想太多了。和性別無關,我只是單純地歧視你而已。】
“……喂!”不帶這樣的啊!TAT
被打擊到的人字拖漂浮在空中畫了一會兒圈圈,終于想到自己最初的問題所在,于是他輕咳了聲,小心翼翼地問:“那個……我說啊……”
【?】
“你不是喜歡女人吧?”
【……】
【是什麽驅使你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否則沒道理啊。”時辰摸着下巴,略苦惱地說,“對我這個絕世大帥哥不假辭色,卻對那些妹子關懷備至,不科學啊這!怎麽看我的魅力都比她們大啊!”
【你想太多了。和性別無關,我只是單純地不喜歡你而已。】
“……”某人遭受會心一擊,倒地不起!
到達新居所時,簡沛如同上次一般等待在樓下。待搬家機器人将物品全部放入房間後,他拿出光腦,将“曾小娴”列為了臨時屋主,就此,蘇綠用身份卡就可以随時進入這間屋子。
而後,青年起身拿起收拾好的行李,就想離開。想了想,他又說:“屋中有專門的清掃機器人,已經設定好程序,定期會打開房間清掃,你如果需要,也可以把自己的房間設定進去,只是……”
“放心吧,我不會動其他設置的。”
“……嗯。”簡沛點了點頭,握緊提着旅行箱的手,最後一次環視着這間屋子。從前,每一次他回來時,母親都會沖上來給他一個溫暖的擁抱,離去時也是一樣,而手中的行李,也是她精心收拾過的,裏面裝着所有他穿起來最覺舒适的衣物和她偷偷藏進去的一些藥物和零食——雖然他早已過了吃後者的年紀。
也許是對方的眼神實在是太過留戀,隐約觸動了蘇綠的某根神經,她下意識地問道:“要不要留下來吃個飯?”
“……”
“呃,我是說……”
“好。”
簡沛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答應。
也許是因為,這次回來時,母親已經虛弱到再也無法從床上爬起來,更沒有像以往那樣為他做出各種可口的飯菜。這一點,在他的心中已經成為了遺憾。
就像是心髒開了一個口,血淋淋的,也許永遠都無法愈合。雖然随着時間流逝,偶爾會忘記掉它的存在,但每當有風吹過時,從骨子深處都透着疼。
所以,在不想将其補上之餘,又有點想要将其補上。
對方都說了“好”,蘇綠總不能反悔說“不好意思,我其實是客氣一下”吧?她只能認命地蹲□,拆開标示着廚房用品的箱子,從裏面拿出一大堆廚具和碗盆。
“你自己做?”
“啊?嗯。”
蘇綠能理解對方的疑問,應該這個社會實在是太方便了,機器人也早已在各行各業取代了人工。想吃什麽東西,只要随便在網上訂購下,天上飛的,海裏游的,甚至外星球的特色食物,三十分鐘內一定送貨上門,超時可以去投訴。親自在家裏做東西吃的人越來越少了,蘇綠在網上訂購食材時,都是去的專門的批發網站,它們也會開通一些零售渠道,就是售價略貴些。
但是,簡沛的好奇之處不僅在于此。
作為房東,他當然稍微了解了下這位租客,除去神奇的減肥經歷之外,他沒有想到,長期住福利房的她居然是選擇自己做東西吃,因為性價比明顯要高上不少。再加上,不是每個人的手藝都能和機器調制出的食物媲美的。“辛辛苦苦做了,結果還沒機器做的好吃,浪費啥時間和金錢?”——很多人最初也想自己嘗試下,但得出這樣的結論後就立即放棄了。廚藝需要長期練習,不可能一蹴而就,對他們來說有這時間可以做很多其他的事情了。
也正因此,廚師現在也已經成為了稀缺職業,只是,除去一部分家庭會雇傭外,就沒啥就業渠道,所以選擇走上這條道路的人也不多。
不過……
簡沛又想,也許正因如此,她之前才會那麽……咳!
身為一名紳士,他阻止自己繼續想那種失禮的事情。
也許是為了轉移注意力,他輕聲說:“廚房中的物品你可以随意使用。”
“可以嗎?”
“當然。”簡沛點頭,“我母親說,這些東西如果不經常使用,會生鏽的。”雖然按照材質來說,它們不可能會發生這種事。但他知道,母親的話并不只是話面上的含義。
“那我就不客氣了。”蘇綠也沒有反對,随即,她從箱子中找出了一些之前沒有吃完的食材,準備将它們一起運到廚房中。
“我來吧。”簡沛走上前,主動抱住箱子。
“謝謝。”
“不客氣。”
“你有什麽不吃的東西嗎?”
“沒有。”
“偏愛的口味呢?”
“沒有什麽特別偏愛的。”
“辣呢?能吃嗎?”
“可以的。”
“甜食呢?”
“可以。”
“酸的?”
“可以。”
“……你母親做飯的時候一定覺得很省事。”如此不挑食的好孩子啊!
簡沛微怔之後,笑了:“她說過同樣的話。”因為他和父親都不挑食。
微笑間,宛若晨光乍現,冰山初融,讓蘇綠都微微愣了下。她眨了眨眼,心中暗道:不愛笑的人一笑起來就很好看,這句話是真的。
既然對方都沒意見,她也就索性随意了,反正也沒打算做什麽大餐,家常菜而已,省時省力。
“好,你可以在客廳坐……”
“我可以幫忙切菜。”
“……”蘇綠看着對方眼中隐約露出的懇求色彩,心中恍然,這家夥該不會是想用這種方法再次體驗母親還在時的回憶吧?等等,這麽說來她的角色是……他媽?好想用平底鍋砸他的頭怎麽辦?
☆、40 也許該做些什麽+希望永存
一更
“那就麻煩你了。”
最終,蘇綠如此說道。
不得不說,她的猜測沒錯,看似冷冰冰的簡沛在洗菜和切菜方面的确是一把好手,不多時就将她拿出來的菜蔬和肉完全切好并各自裝在了盤碟之中,一切看起來都非常井井有條。
“做的不錯。”對于“好孩子”,蘇綠向來不吝于誇獎。當然,某個稍微誇獎下就能開心到滿地打滾的家夥除外。
簡沛正想說些什麽,突然第N次微動了下頭,不知道為什麽,他今天總是覺得頭格外沉重,好像壓了什麽東西似的,但明顯什麽都沒有。
“怎麽了?”
“……不。”青年用擦幹的手揉了揉脖子,“那我先出去了。”
“好,你随意。”
蘇綠點頭,瞥了眼依舊騎坐在青年頭頂的人字拖,完全無語了。不過,因為簡沛也是智者的緣故,她沒有擅自用精神力與時辰交流。
就在她開火做菜時,某人飄了回來,盤腿浮在鍋的上方,嚴肅臉說——
【妹子,請說出一句符合當前場景的話!】
【有多遠走多遠。】
【……難道不該是說“到我碗裏來”嗎?】TAT
【說話沒問題?】
【沒事,就算他在身邊,也不太可能會發現,更何況保持了現在這個距離。】
【嗯。】
蘇綠繼續動作,時辰飄來飄去,突然說——
【我查到一件事。】
【嗯?】
【那個叫簡沛的家夥口味很重,每盤菜至少要加三勺鹽才能感覺到味道。】
蘇綠抽了抽眼角,他是在鄙視她的智商嗎?
【最好還加半壺醬油一瓶醋,嗯,生姜不用切了,整個地丢進去,然後……】
【閉嘴。】
【……】
【再吵我就把你丢鍋裏熬湯給他喝。】
【……】
某人淚奔而去,坐到簡沛頭上又是一陣抽打。
兩分鐘後,又厚着臉皮跑進來繼續騷擾。
因為簡沛就在客廳的緣故,蘇綠不可能像平時一樣操起東西就揍他,不過她已經在心裏深深地記下了這筆賬——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大概是因為兩人之間并不太熟悉的緣故,這頓飯吃的很安靜。
簡沛的禮儀很好,吃飯夾菜都完全不會發出一絲聲響,而蘇綠當然也不會“丢人”。但說實話,她雖然名字的諧音是“淑女”,然而比起像現在這樣沉悶地吃着飯,她倒更喜歡和表妹們一起敲碗拍桌子丢瓶子——雖然宅了點,但并不意味着她就喜歡冷清。
自虐一點的說,被某人繞着圈圈騷擾似乎都要更好些。當然,如果可以的話,她兩個都不想選。
飯後,是簡沛洗的碗。按照他的說法這是為了“回謝”,不過蘇綠看出,他并沒有什麽奇怪念頭,只是還是想通過這種行為懷念些什麽,所以也沒有反對。
搞定一切後,他擦幹淨手回到屋中,沒有一絲遲疑地像蘇綠告辭。
拖起行李箱的瞬間,他注視着蘇綠,眼神認真而誠懇地說道:“飯菜很好吃。”頓了頓,又伸出了手,“謝謝你。”滿足了他的心願。
蘇綠擡起手回握:“不客氣。”
而後,青年最後一次看了眼這間充滿回憶的房屋,轉身離開。
蘇綠注視着自動關閉上的屋門,沉默了一會兒。不可否認,她也有一點想家人了,這次回去後,同步率應該會再高些,不會輕易就離魂了,到時候分別去他們的家裏看一看吧。
“在想什麽?”
“回家。”反正到時候這家夥也會跟着她,所以蘇綠也沒想隐瞞。
“咦?”某人驚喜了,捂臉,“你終于肯帶我去見家長了嗎?”
“……滾!”
“……”QAQ
稍微整理了一下東西,将清流再次安裝上後,蘇綠繼續了和以往一樣的生活。宅女的奧義就在于,只要給一臺電腦一根網線,那麽她在哪裏都能很好地生活下去。當然,如果快遞能到就更好了。
兩天後,蘇綠完成了對簡沛的治療,而他也依約帶來了蘇綠所要的物品,短暫的交易就此結束。據魏老爺子的說法,前線的戰事再次吃緊,青年馬上就必須離開。唯一讓他有些困擾的是,自家的孫子魏聞第無數次地要求上戰場。
根據時辰套到的情報,魏老爺子一家似乎是專門的機甲設計師,在這個時代,他們一家可以說是非常吃香的。據說,魏聞小時候的目标是給自己的好朋友簡沛設計一架天下最棒的機甲,可惜,經過檢測,後者的體能雖然完全可以做機甲師,但精神天賦要更高。所以後來,魏聞的目标是穿上自己制作的機甲,和自己的好友并肩戰鬥,因為他的身體素質也是A。現在,似乎這架耗費了他多年時光與精力的機甲終于完成了。
一個月後,魏聞帶着自制的機甲“偷偷摸摸”地走了。
魏老爺子沒有阻止自家孫子,即便心中還是很迷惘——
“小蘇,你說,阿聞的選擇到底是對還是錯?”
“我不知道。”
“……”
“但是,有些事情,不去做,肯定會後悔,做了才知道會不會後悔。”蘇綠回答說,“這樣的話,倒寧可選擇前者。”
“你說得對。”魏老爺子哈哈大笑了起來,“這麽一來,我也下定決心了!”
“決心?”
“那小子上了戰場,家裏的事就沒人做了。”他說話間,長長的胡子幾乎要得意洋洋地翹起,“這種時候,就輪到我這種老人家重新出山了!哼,我要讓那小子知道,想當第一機甲設計師還早得很,先贏過我再說。”正所謂,老夫聊發少年狂!
“是麽?”
“是。所以,這家店想必是要關門了。”魏老爺子有些留戀地看了眼店鋪,“我那些老朋友回來後,也許會繼續打理這裏,也許不會。至于小蘇你,我知道這裏是留不住你的,也就不強求了,待會給你包個大大的紅包。”
二十多天的相處,讓蘇綠與這位老爺子建立起了不錯的關系,只是,現如今算是“曲終人散”,以後在天網中想必很少再能見到這位老人,而她因為某些特殊的原因,即便得到了他在現實中的聯系方式,也不太可能去找對方。
得到一筆不菲的天點和一盒子茶葉後,蘇綠走出“心歸處”,行走了一段距離後,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頭,難得地有些迷惘。
時辰這次也難得地沒有聒噪,只靜靜地站在她身邊,陪她一起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
就這麽沉默地站了一會兒後,蘇綠開口說:“真是不可思議。”
“什麽?”
“看到這些人,我很難相信,這個星系正在進行一場也許會導致自身滅亡的戰争。”她原本所在的世界是安定的,前幾個穿越的世界,要麽和平,要麽一開始就将最糟糕的景象鋪開在她面前。像這樣的情形,倒是第一次遇到,眼前和平安定的景象,一時之間迷惑了她的感官,讓她以為戰争還很遠。但接二連三的告別,讓蘇綠意識到,它也許就在身畔,觸手可及。
到那時,在這裏自由游蕩着的人們,又能剩下幾個呢?
“別擔心,我已經捕捉到主位面的痕跡,在戰争波及到你前,一定可以回去的。”
蘇綠點了點頭:“我并不擔心這個。”
“那麽?”
“我在想,也許該做些什麽。”
有一個詞叫“因果循環”。
在這個世界中,她得到了力量,雖然其中并不具有必然性,但畢竟造就了一番“因”,那麽相對的,她要回以“果”。否則她的心頭将永遠有一層缺憾,蘇綠敏銳地覺察到,這也許會對以後造成極為深遠的影響。而且,這個星系的名字叫“藍星”,不可否認,她對于這個詞語有着深深的好感。
在剛才的瞬間,她驀然想起了童桦曾經說過的話——擁有力量,承擔責任。也直到此刻才意識到,那家夥對她的思維居然造成了不小的影響,但是,蘇綠并不認為這是壞處。而且,她永遠也不可能達到童桦和葉萱的地步,對她來說,只要做到力所能及的事情就好。
“留下……視頻怎麽樣?”時辰出了個馊主意,“比如‘好女人就是我,我就是曾小娴’什麽的深夜訪談節目。”
“……”踹!這種梗在來到這個世界幾個月後再用還有什麽意思嗎?
不過,某人倒真給了她一點靈感。蘇綠想了想,問道:“我記得你說過,有可以直接撫平精神損傷的技能。”
青年愣了下,随即點頭:“嗯,有的。”
“那麽,可以将它融入什麽物品之中嗎?”
“物品……”人字拖摸下巴,随即,不知想起了什麽,突然笑了起來。而後一把握住蘇綠的手,晃蕩了兩下,“妹子,成為歌姬吧!”
“……哈?”
“動畫和小說中不是經常有的嗎?将聲音傳遍整個宇宙的歌姬什麽的!我很看好你哦!”
蘇綠抽嘴角:“你認真的?”她下定決心,如果這家夥說自己是開玩笑,一定要将他揍個半死。
時辰收斂起臉上嬉皮笑臉的神情,點頭回答說:“嗯,認真的。我知道一個技能,可以将精神力與聲波同調,進而達到僅憑說話就可以治療精神損傷的效果。除此之外,它還可以為身體受傷的人減少疼痛,為心靈受傷的人撫慰心靈。各種意義上說都是非常強大的技能。只是,它稍微有些特殊,學習它之後,除非你的天賦再進一步,否則恐怕不能再學習其他技能了,故而很少人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
“所以,你要考慮好。”
蘇綠思考了一段時間,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就它吧。”她的天賦遲早會更進一步,而且,目前對于其他技能也沒有什麽迫切的渴求。
“大王英明!”
二更
話雖如此,譜寫出一首歌卻并不是什麽容易的事情。歌唱者肯定要蘇綠自己來,問題是,曲譜呢?歌詞呢?她對此一竅不通。
回到現實中的蘇綠坐在書房中,拿着紙筆,很是茫然。簡直可以把鼠标當折凳揮舞的手,此刻重逾千斤,怎麽也沒辦法在紙上留下任何一絲痕跡。心中雖然有些淩亂的思緒,卻難以将其整理成型。
“需要借鑒嗎?”時辰看到有點苦惱的蘇綠,提出了這樣的意見。
蘇綠想了想,還是搖頭:“再想想吧。”雖然這樣做的确比較方便,但是,總覺得……
“那……”某人對手指,“讓我來寫怎麽樣?”
蘇綠:“……你認真的?”
“相信我,沒錯的!”豎起拇指,白牙閃光。
“……”不,一點可信度都沒有好嗎?
蘇綠最終還是選擇了讓時辰試一試,雖然這家夥看起來一點都不靠譜。
一天後,這家夥還真的給了她一張曲譜。
蘇綠看不懂這玩意,不過好在有組裝好的光腦。用它将曲譜掃描進去後,清流很快分析出了曲調,并在屋中播放了起來。
她原本是沒有報什麽希望的,只是,聽過後才發覺,這居然是一首極其柔美的歌曲,充滿了莫可名狀的溫暖感。
像是春日枝頭的幾縷陽光……
像是山間溪澗的潺潺流水……
像是來自親友的溫柔撫慰……
像是溫暖人心的一抹微笑……
深沉而濃郁的感情纏繞其間,卻并不具有任何侵略性,只像空氣般,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