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因為我就快死了,自己留着也沒用。”
“你不是有異能嗎?”
娃娃臉青年搖了搖頭,低頭看了下腹部:“這不是喪屍弄的哦,我的能力對它無效。”
蘇綠心中恍然:不是喪屍,是人嗎?但是,這家夥無端地就給予她這麽多東西,難道是……
“你有什麽讓我替你做的事嗎?”
“女孩子不要總是想太多。”青年放下衣服,此時此刻,他的表情很輕松,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即将死去這件事,“唔,仔細想的話倒是真有一件。”
“什麽?”
“代替我的份,好好地活下去,用我給你的東西,盡可能地幫助別人。”說話間,他再次露出了那種具有奇異感染力的笑容,“這就是對我最好的報答了。”
“……”
“啊,還有,如果方便的話,能處理掉我的屍體嗎?我不想死後變成喪屍。”說着,他有些困擾地皺起眉,“不過,這樣的要求,對于女孩子來說有點太過分了吧?果然還是算了,別在意這個。”
蘇綠終于知道這種熟悉感從何而來。
這家夥……這家夥是傳說中的“聖父”啊!
既聖母之後,她又遇到了一個聖父嗎?這到底是什麽運氣?
即使淡定如蘇綠,也忍不住想要瘋狂吐槽。
就在此時,娃娃臉青年再次開口:“差點忘記問了,你叫什麽名字?”
“……葉萱。”差點就口誤說出真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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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草的萱嗎?”
“嗯。”
“是個很好的名字,知道嗎?《說文解字》中記載它為‘忘憂草’,《本草綱目》裏叫它‘療愁’,除了觀賞價值外,它還有很高的食用和藥物價值,據說可以補腦哦,不過不能多吃。”青年如數家珍地說出了這麽一大番話後,才反應過來似的說,“對了,差點忘記自我介紹,我叫童桦,桦樹的桦。”
一聽這名字,蘇綠只想問一個問題:“你認不認識兩個叫喻言和顧釋的人?”
“咦?你見過他們嗎?”
“……”還真的認識啊?奇怪的生物果然都是紮堆的!
“他們還好嗎?”
“看起來還不錯。”
“那就好。”童桦舒了口氣,“他們身手很好,肯定不會有事的。”都是一個圈子的,他的身手當然也不算差,只是醫術分去了太多精力,比起那兩個家夥自然要差了不少。然後他又說,“如果你下次碰到他們,就把這個給他們吧。”他從脖子上取下一塊方形的玉,上面刻着一個龍飛鳳舞的“桦”字,“他們會照顧你的,就算因為意外狀況不能帶着你,也至少會把你送到相對安全的地方。”
說着,他又咳出了一口血,仿佛再也支撐不下去了,猛地後仰倒在了地上,阖上雙眸喃喃低語:“似乎還是躺着比較舒服。”
蘇綠走上前,蹲下身一把掀開了對方的衣服,把人吓得立刻睜開了眼睛,臉“唰”的一下紅了:“你、你想做什麽?”
她挑起眼角,瞥了他一眼:“都這種時候了,難道我還能非禮你嗎?”
“……”
終于成功讓對方無語的蘇綠心滿意足地伸出手治療他的傷口,與此同時,又在心中默默唾棄自己的幼稚,居然因為這個而滿足,看來她真是受到了刺激。
“這個是……”
這一次,輪到童桦驚訝了。很快,他的傷口在聖潔白光的治療下完全地恢複了。這家夥試探性地坐起身,手撫上完全沒有留下一絲疤痕的腹部,想了想,開始切自己的脈。
蘇綠則坐在一旁,一邊喘氣一邊悄悄擦去頭上的汗水,他之前的傷勢真的是太重了,所以也消耗了她不少的體力。現在她有點累,卻依舊保持着應有的警惕。之所以救人,是因為她判斷對方是個好人,但是,他們畢竟才認識半小時不到,不管怎樣還是小心為上。
“阿萱!”童桦突然如此喊道。
蘇綠:“……”他們很熟嗎?
正無奈間,青年突然站起身,俯身朝她伸出手,表情認真地說:“你的這份異能,需要足夠的力量保護,才可以發揮最大的作用,我的同樣如此。一個人的話,力量實在是太單薄了,但是,如果是一群人聚集在一起,雖然不能說‘改變世界’這種大話,卻可以做到很多事情。你願意和我一起為此而努力嗎?”
雖然這間沒有窗戶的屋子有點陰暗,但蘇綠卻硬生生地從眼前那家夥的背後看到了萬丈金光,刺眼地讓人無法直視。
某種意義上說,這家夥還真是超級作弊地自帶背景和BGM啊。
☆、20 不要得罪女人啊
最終,蘇綠還是握住了眼前青年的手。
有些人天生就具有打動人心的特質,一言一行讓人情不自禁地想信服跟随,童桦無疑是其中之一。但僅僅如此,還不足以驅使她做出這樣的舉動,真正讓她下定決心的,是葉萱的話語——
“可以答應她嗎?”
“我想和他一起試一試。”
“你确定嗎?”
面對蘇綠的問句,葉萱回答說:“我覺得,他和我有點相像,但又有完全不同。我想知道,區別在哪裏。”
“我想看看,他會怎麽做。”
“我覺得,在他的身上,也許能找到答案。”她的心中其實一直充滿迷惘,一方面堅信自己的行為是正确的、正直的、正義的,但同時又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卻又不願細想,她害怕一旦想得太多,會毀掉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信念。直到末世到來,直到遭遇到那種事,直到蘇綠的當頭棒打,才讓她不得不面對這一點。
“……我知道了。”
這畢竟是葉萱的人生,既然她下了這樣的決心,蘇綠也不可能阻攔。
于是,她伸出了手,并且,在這一瞬間,将身體的掌控權暫時還給了葉萱——既然是她自己的決定,那麽手也該由她來握。
事已至此,葉萱與童桦即正式結成了“聖父聖母小分隊”。
而他們所要做的第一件事是——
“我想建立一個聚居地。”
“聚居地?”蘇綠被他的話驚到了。
“嗯。”童桦點了點頭,他拿起桌上的背包,從其中拿出一張地圖,“這是我昨天弄到的,你看……”他手指向一片區域,“我想在城郊找一塊合适的土地,你覺得哪裏合适?”
“這很難,”蘇綠冷靜地回答說,“如何儲備足夠的食物和水源,如何管理民衆,如何處理喪屍圍攻……需要考慮很多方面的事情。”
“我知道。”童桦點頭,“飯要一口口吃,事情要一點點做,千裏之行始于足下,不從現在開始的話就永遠開始不了。”
“你想怎麽開始?”
“總之,”童桦思考了一小下後,臉上露出一個笑容,“僅憑我們兩個人的力量也是不夠的,所以,先去尋找其他夥伴吧。”
“……”總覺得前途渺茫啊。
但就像童桦所說的那樣,因為覺得艱難就不去做的話,什麽都開始不了。
在“尋找小夥伴”的途中,葉萱發現了一件奇妙的事,那就是——這份聖父先生,運氣差透了!
這麽說吧,如果一群人一起抽簽,他八成是抽到最短一根的那個,還是每次都這樣!
明明是和她這個巨型放射源走在一起,只要稍微遠離了一點,就會有喪屍過來摸上他一兩把,這也太讓人囧囧有神了吧?喪屍把他當成了什麽?唐僧肉嗎?而這個家夥似乎習以為常了,每次中招就默默地拿出自制的“解毒劑”紮上幾下,再坐等蘇綠幫他治愈下傷口。
還會傻笑:“阿萱你的運氣果然很好啊。”
蘇綠無語:“……”
還會自誇:“不過相對而言,我的運氣也算是獨一無二了吧?”
蘇綠無奈:“這是值得高興的地方嗎?”
“唔,喪屍多被我吸引來一點,其他人就少一點危險吧?這樣也不錯啦。”
蘇綠扶額:“請你考慮一下和你走在一起的我的感受好嗎?”
“沒關系。”童桦目光堅定地承諾,“我會好好保護你的。”
蘇綠:“……”也許她該感動,但卻無論如何都感動不起來好嗎?
“而且喪屍看起來很嫌棄你啊。”笑。
“……喂。”
而就在他們組隊到處亂竄的若幹天後,終于找到了夥伴,而且還是倆熟人。
事情是這樣的,童桦在聽說蘇綠在某家內衣店中找到藥物後,舉一反三,認為可以通過這類方式來收集藥物。
“我的異能也可以治療疾病。”
“我知道,但是,”他回答說,“等到聚居地建立起來,不可能每個人生病都來找你,那樣太辛苦了。而且,即使用不着,說不定也能用它們來換其餘物資。”
一邊說着,它們一邊又走進了一家——內衣店。
蘇綠注視着某人微紅的臉孔,有點不懷好意地問:“沒來過?”
“咳……”眼神左右飄移。
“沒女友吧。”
“……你為什麽這麽肯定啊?”
“帶男友來內衣店,讓他來門口耐心等待可是女性的樂趣啊。”
“……”童桦苦着臉望天。女性真的有這種惡趣味嗎?這麽說做單身漢也是有好處的。
在店中大致兜了一圈,處理掉僅有的幾只喪屍後,兩人分頭行動。運氣很好的蘇綠很快就找到了員工休息室,就在她推開門的下一秒,一把弓弩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蘇綠:“……”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出現在她眼前的人,赫然是顧釋。
“是你?”看到她,青年的眼睛一亮,但似乎又想到了什麽,很快就黯淡了下去。
“你們……”
“是你啊,傻蛋。”
蘇綠被這聲音吸引,朝員工休息室內看去,發現喻言正坐在地上,唐刀保持着出鞘的狀态,見她看自己,他輕啧了聲,放下刀:“上次拿的內褲用光了?”
蘇綠:“……”他說話還能更失禮一點嗎?
還沒等她說啥,喻言突然從地上拿起什麽東西,朝她那麽一丢:“滾吧。”
蘇綠後退幾步接過,手臂被砸得生疼之餘,她發現出現在懷中的赫然是個醫藥箱,便瞬間反應了過來:“你受傷了?”她明白為什麽顧釋看到自己會有點激動了,但同時,那點燃起的希望又很快消散,莫非是因為——
“你被喪屍咬了?”
“知道的話就趕緊滾。”喻言擡起眼皮子瞥了她一眼,語氣不善地說,“免得我想不開拉你一起墊背。”
“明明是好意,你直率一點說話會死嗎?”蘇綠真心受不了,二次元的傲嬌是萌物,三次元簡直就是坑爹!
“喲,幾天不見膽子變大了啊。”青年露出一個惡劣的笑容,“需要我給你一點教訓嗎?”
“等你站得起來再說這種話吧。”她同樣冷笑着瞥了眼他明顯有血跡的腿——這段時間裏蘇綠已經通過童桦這個家夥充分地了解了這家夥,簡而言之,嘴巴雖然壞,人卻還不錯……總覺得這個設定在哪裏聽到過啊。啧,這種似曾相識的不愉悅感!
“對付你還用站着?”喻言看向好友,“顧釋,把你的弩弓給我。”
顧釋:“……別鬧了。”他嘆了口氣,看向蘇綠,“你別和他計較。”
“我當然不會和他計較。”蘇綠轉過頭,沖坐在地上的青年露出一個溫和的微笑,成功地讓對方的臉孔微抽了下,“不僅如此,我還會幫他治療呢。”
“……治療?”顧釋的臉孔上出現了一絲明顯的波動,他下意識地一把抓住蘇綠的手腕,“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蘇綠一邊說着,一邊用另一只手從口袋中拿出童桦交給她的玻璃瓶,展示了下,“用這個就可以。”
發覺到自己失禮的青年歉意地看了她一眼,松開手:“針灸?”
“算是吧。”她走到喻言的身邊,蹲下,慢悠悠地打開瓶子,拿出一根銀針,左右晃了晃。
喻言皺眉:“別裝神弄鬼的,要紮就紮。”
“別鬧。”蘇綠嚴肅地看着他,回答說,“人體是很玄妙的,一不小心紮錯了,你随時有不能人道的可能。”
喻言:“……”
顧釋:“……”
前者反應過來,咬牙:“你耍我?”
蘇綠溫柔一笑:“怎麽會呢?”說話間,“唰”的一下就把手中的針插他腿上了,緊接着,又拿出了一根針。
“……你到底要插多少?”
“嗯,整瓶吧。”
喻言臉色一黑,擡起唐刀就架在了蘇綠脖子上:“說實話!”
蘇綠眼皮子都不眨一下:“你看你自己的傷口。”
青年下意識看去,驚訝地發現,居然真的有黑紫色的血液順着他的傷口流下,這麽說……
當然,這是很正常的。原則上說,解毒劑只要進入人體內就可以發揮作用,當然,數量多少與感染程度呈正比,所以蘇綠不管往哪兒插都是一樣的。但問題是,她知道,童桦知道,喻言卻不知道啊。
接下來,她又“唰唰唰”地插了好幾根針在喻言的腿上。
喻言額頭跳出無數根青筋,雖然吧,她刺的一點都不痛,而且的确有效果。但是,每一次的動作不僅毫無中醫治療時獨有的美感,還跟殺豬佬似的讓人心顫——左看看右選選,似乎很擔心自己紮錯了。再聯想她之前說的那種可能,真心是讓人……非常想殺人!
顧釋似乎看出了什麽,只默默地扭過頭,決定給好盆友留一點面子。
眼看着病毒差不多都排出了體內,蘇綠蓋上了瓶蓋,雖然說是要用一整瓶,但這玩意可是用童桦的血提取的,怎麽可能輕易浪費。
“好了?”顧釋及時轉過頭問。
蘇綠點頭,正準備說些什麽,一個聲音突然傳來:“阿萱,你在哪裏?”
“!!!”
“……”
兩位青年同時怔住,緊接着,異口同聲地喊:“童桦?”
“……咦?”
一番相認之後,童桦蹲到了喻言的身邊,低頭看着他腿上的銀針,就在此時,蘇綠突然一手拉了下他的衣袖,表情很“惶恐”地說:“童桦,你來得正好,看我有沒有紮錯。”
“紮錯?”娃娃臉青年愣住,又不是刺穴,哪裏存在紮錯之說啊?
“是啊,你不是說,這裏有什麽什麽重要的穴道嗎?萬一紮錯了後果很嚴重的那種。”盯。
童桦抖了抖:“……”那種“你不随着我的意思說話,我會很生氣,後果很嚴重”的眼神是怎麽回事啊?一番權衡之下,他很果斷地出賣了兄弟,“嗯,果然全部紮錯了,後果很嚴重。”說到這裏,似乎為了加強說服力,他用力地點了點頭,“嗯,非常嚴重。”
喻言:“……”他還沒有結婚好麽?!
所以說,千萬不要得罪女人,尤其是心眼不大的那種。
☆、21 葉萱的疑惑
喻言和顧釋的加入,讓“聖之隊”的實力得到了極大的提高,他們倆和童桦一樣也是異能者,而且兩人都是身體素質強化方面的。得到異能後,喻言揮刀更快更準更有力,而顧釋則在瞄準方面獲得了加成,射出的箭矢速度與威力也更加強勁。
異能多種多樣,但都有相同點,那就是——持有者極其受喪屍歡迎,是喪屍就想上來咬他們一口。
這很正常,但讓蘇綠無奈的是,這兩人和他們的好朋友童桦一樣,運氣簡直差透了。原本依照“寓言故事”二人組的實力,是絕不至于受傷的。只是,功夫再高,也怕人海戰術,這一路上,他們已經遭遇了無數次喪屍圍攻,仿佛走到哪裏都能碰上,真心讓人無奈。這也是他們之前猶豫是否帶上蘇綠的原因之一。
但是,在和蘇綠組隊後,這種情況完全消失了。只要不遠離她身邊,幾乎就不會遇到這種情況。
蘇綠這個暫時的幸運S帶着一群幸運E,真心覺得壓力很大。但是,三人明知道這其中必然有緣故,卻居然都沒有追問。
而喻言在嘲笑蘇綠“人家是狗都嫌,你是喪屍嫌”之餘,還很缺德地給她取了個“來福”的昵稱,這酷似豬名的代稱讓她非常想像容嬷嬷那樣揮舞起筷子長的粗針,狠狠地紮他個千百下,可惜一直沒找到機會。
與此同時,喻言對蘇綠的體能很不滿,認為她“烏龜一樣,太拖後腿”,于是拖着顧釋一起對其開始了堪稱“嚴酷”的訓練。她知道這事情對自己的确有好處,于是也默默地努力了起來。
殊不知,她的“耐力”也讓這兩位“師傅”很是吃了一驚,本以為頂多只能完成一半,結果居然生生地完成了全部。要知道,身體和精神都有一個所謂的極限,後者到達極限後再鍛煉可以獲得突破,但前者到達後再勉強鍛煉下去,即使軀體受得了,它也會遭受損傷。可是在她身上似乎完全看不到這種東西。
當然,關于這一點,其實是蘇綠作弊了。誰讓她現在正處于“一體雙魂”的特殊情況下呢?感覺到極限了就讓葉萱頂上,葉萱累了她再頂上,反正這事情對兩人都有好處,何樂而不為?而且訓練中人累得死去活來,就算葉姑娘被放出來,也沒空做任何蠢事,她相當放心。
幾個月的時間轉瞬即逝。
經過這段時間的“折磨”,蘇綠雖然不可能成為啥“高手”,但至少不會拖太多後腿。短時間奔跑能跟上他們的速度,遇到落單的喪屍也能用唐刀或者弩弓幹掉一些——沒錯,因為被教導的緣故,她現在的武器也換成了這兩樣,只是比起喻言和顧釋的武器都要輕上一點、小上一號。當然,無論是力度和準頭,都完全無法與其他兩人相比,畢竟他們的異能強化的就是這方面。
這期間,他們做了不少事,救了很多人,也聚攏起了一些人。
隊伍,在漸漸壯大。
而其中有兩件事,給葉萱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第一件,是他們路遇的一對母子,這兩人在看到童桦後神色大變,緊接着,母親一把抱住自己的兒子,哭着跪下來求饒。
通過她的言語,葉萱明白了一件事——初次見面時,童桦腹部的傷口就是他們造成的。可以說,這是生死之仇。如果不是遇上蘇綠,他已經死了。
她緊張地等待着童桦的決定,最終,他沒有讓她失望,不僅沒有報複,還邀請他們加入自己的團隊。
這讓葉萱很開心,因為如果是她,一定也會做出同樣的決定。
她覺得自己被認可了。
但緊接着又遇到的第二件事,卻又颠覆了她的想法。
同樣是一對母子,同樣似乎對他造成過傷害,面對兩人請求加入的話語,童桦卻選擇了拒絕——
“抱歉,我的團隊不需要你們這樣的人。”
葉萱很不解。
明明是同樣的事情,為什麽他會做出截然相反的決定?
到底是因為什麽原因?
“為什麽?”她問蘇綠。
蘇綠卻很不負責任地回答她:“誰知道呢?”
“……”
“怎麽?”
“這回答一點也不像你的風格。”
不得不說,葉妹子這句話成功地讓蘇綠好奇了:“我的風格?”這家夥什麽時候替她總結了這個啊?
“就是……”葉萱頓了下,似乎在糾結究竟該怎麽說,而後有些模糊地下了定義,“如果你覺得童桦做的不正确,一定會直接指出來的。”
“……”
“我知道的,你雖然嘴巴壞了點,其實也是個不會見死不救的好人。”
“……請不要一邊打臉一邊給我發好人卡,謝謝。”
“……對不起。”雖然覺得自己是“實話實說”,但一直被蘇綠強勢壓制的葉妹子還是迅速地道歉了。
蘇綠有種一拳頭打在枕頭上的無力感,聖母妹的脾氣就是這麽好,欺壓起來毫無快感。她轉頭環視衆人,無奈地說:“你注意看其他人的表情。”
“表情?”
“嗯,除我和童桦之外的其他人,你覺得有誰對這件事質疑或者不滿嗎?”
葉萱仔細地觀察着,而後不确定地回答說:“沒有。”
“是啊,沒有。”
“……為什麽?”
“那是因為,所有人都發自內心地相信他的判斷。”
雖然不太想承認,但蘇綠本人似乎也受到了一點影響。
有些人,天生就讓人提不起戒心,童桦無疑就是這樣一種人。雖然會有人腹诽他爛好人,會有人嘲笑他冒傻氣,但是,不知不覺間,都一點點地将信任交托給了他,這樣的事情,在末世來說,尤為難得。
“為什麽大家會相信他?”葉萱很不解,如果說是因為幫助了他人,那麽她也做過不是嗎?為什麽她卻沒有得到他人的信任?之所以有這樣的疑惑,并不是嫉妒或者其他……而是,很好奇,很想知道。
“那麽想知道的話,親自問問他如何?”
“哎?”葉萱怔了一小下後,很顯然地心動了,“可、可以嗎?”
“不是什麽難事。”眼見着天色黯淡,衆人正好要休息,蘇綠擡起手朝娃娃臉青年所在的方向那麽一招,“童桦。”
正在和顧釋說些什麽(準确說來,是他說,顧釋聽)的青年扭頭看了過來:“阿萱,有什麽事嗎?”
“有急事嗎?沒的話,咱倆來聊聊人生。”
童桦:“……”
其餘人:“……哈哈哈!”
在衆人善意的哄笑聲中,童桦快步走了過來,而後被蘇綠一手給拖角落裏去了。口哨聲和鼓掌聲立即響起,又立即停住了——會引來喪屍。當然,那兩人獨處,沒人會擔心,因為他們的能力可以說是隊伍的核心,哪怕遇到喪屍,只要不被當場咬死,就絕不可能有事。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葉萱沒有意識到的是,人們不僅對童桦,對于她也抱有強烈的信心——他們堅信,只要這兩人還在,所有人就一定可以生存下去。蘇綠察覺到了,卻沒有告訴葉妹子,因為她覺得這家夥現在還擔負不起這種信任。
被蘇綠提溜到角落裏的童桦注視着眼前的女性,露出了個笑容——他的笑容奇跡般地分為兩種模式,聖父笑和傻笑——現在無疑是後者。
“阿萱,有什麽事嗎?”
蘇綠點頭:“嗯,有點事情想問你。”
“哎?是很重要的事嗎?”
“是。”
青年不知想到了什麽,臉頰微紅,表情有點局促不安:“你、你問吧。”
“你等下。”蘇綠說着,閉上了眼睛。
再次睜開時,她本人已經回到了位面空間中,盤腿坐在大屏幕前的人字拖十分狗腿地放了個坐墊在自己身邊,而後又遞上了一杯橙汁:“大王辛苦了,大王請用。”
蘇綠瞥了這個越來越沒節操的家夥一眼,手中驀然出現了一袋子爆米花,她拿起一顆,然後,在青年渴望的目光中,把它塞進了自己的嘴裏。
人字拖:“……”QAQ
眼看着屏幕中有了動向,蘇綠連忙凝神看去,她不是偷窺狂,只是對二人的談話的确很好奇。
在葉萱出現的瞬間,童桦的瞳孔微微收縮。
“那個,我想問……”
“是你?”語調疑問,語氣卻是肯定。
葉萱暫時忘記了自己的問題,吃驚地看着眼前的青年:“你知道我?”這還是她第一次光明正大地出現在對方面前。
“嗯。”他點了點頭,“訓練的時候,阿萱一累,你就會出現。”第一次時只是覺得怪怪的,但經過之後的觀察,他敏銳地覺察到了這一點——葉萱的體內,似乎有着兩個人格。
“你、你為什麽沒有說過?”明明已經發覺了……
“因為你和阿萱似乎不想讓其他人知道這一點。”童桦微笑起來,這次他開啓的是标準的聖父模式,“我該怎麽稱呼你呢?阿葉?可以嗎?”
☆、22 我們的差別
“可、可以的。”對于稱呼問題,葉萱沒有意見,她現在心心念念地都是自己心中的疑惑。
“那麽,你有什麽事想問我呢?”
“我想問……為什麽對那兩對母子,你會做出截然相反的判斷呢?”
“因為他們截然相反。”
“哎?”
童桦笑了笑,暫且沒有回答葉萱的問題,轉而發問:“你覺得他們分別是怎樣的人呢?”
“怎樣的人?”葉萱愣住了,半天後,才不确定地回答說,“需要幫助……的人吧?”幫助人,難道還要在意這個嗎?
“除了這一點之外呢?”
“……對不起,我不、不知道。”如果非要細想的話,大概是……被他拒絕加入的那對母子身體看起來還比較健康,而被他允許加入的那對母子瘦骨嶙峋。但是,這個真的可以作為理由嗎?難道不應該一視同仁嗎?
“別緊張。”青年的聲音很柔軟,他拍了拍還算幹淨的地面,“我們坐下來說,好嗎?”因為身高緣故,站着的時候,他似乎很容易給對方壓迫感。不過……真奇妙啊,明明同樣是“葉萱”,阿葉和阿萱的差別也太大了——就像白兔與母獅那麽遠。咳,這想法如果被阿萱知道一定會挨揍的吧?
葉萱點了點頭,席地而坐,雙手環繞着膝頭,眼神認真地做好了仔細聆聽對方話語的準備。
“我身上有兩道傷口,分別是這兩對母子給予的。”童桦一邊說着,一邊挽起衣袖,在他的左臂上有一道刀疤,“還有一處你應該知道在哪裏。”
“嗯。”點頭間,葉妹子更加疑惑了,為什麽要幫助傷害自己較重的,卻放棄傷害自己較輕的呢?
“手臂上的傷疤,是我分給了他們一部分食物後,那位母親趁孩子分走我注意時偷襲的,目标是搶走我的包。”青年說出這段記憶時,語氣很淡然,其中沒有夾雜任何負面情感。緊接着,他又說,“腹部上的傷口,是我遞食物給那位母親時,被她抱在懷中的孩子刺傷的。”
聽到這樣的回答,葉萱更加疑惑了:“區別在哪裏呢?”難道只因為前者是大人傷人,而後者是孩子傷人嗎?這也太……奇怪了吧?起碼這種理由,她無法認可。
“前者傷害我,是因為貪欲,在得到食物後,還想得到更多。”童桦沒有吊胃口,直接說道。
“後者難道不是這樣嗎?”
“不是的。”青年搖了搖頭,“當時那個孩子在刺傷我後,對我喊了一句話——‘離我媽媽遠一點!’”
“遠一點?”葉萱還是不明白,“所以呢?”
“記得阿萱在剛跟喻言學習時,有一次在揮舞唐刀時不小心讓它脫手飛出,但現在卻再也不可能發生這種情況,你認為原因是什麽呢?”
“哎?”葉妹子有點跟不上對方思維的跳躍度,但同時又覺得,這個問題并不是無關的,反而是很重要的,于是她想了想,試探性地回答說,“熟能生巧?”
“沒錯,就是這樣。”娃娃臉青年笑着點頭,認可了葉萱的說法,沐浴在他的笑容中,後者輕舒了口氣——如同得到了什麽肯定般。緊接着,又聽他說,“熟練地讓孩子分走我的注意力,再刺人,奪包,那對母子配合地十分默契,如果不是我在玻璃中瞥到了他們的動作,恐怕也不可能坐在這裏了,但即便如此,他們依舊趁着我愣神的功夫,奪走包後全身而退,你覺得這是為了什麽?”
葉萱愣住,過了片刻,才有些艱難地再次吐出了四個字:“熟能……生巧。”
“嗯,這樣的事情他們也許已經做過無數次了。”
“那麽,那個讓你離遠點的孩子……”
“他一邊那麽喊,一邊把我遞過去的食物砸了回來。”童桦微抿起唇,沒有再說下去。
“……”究竟怎樣的遭遇,會讓一個孩子做出這樣的舉動呢?驀然間,葉萱想到了一個讓人心酸的可能性,四處都是危機的世界,在生死邊緣苦苦掙紮的母子,在無法對抗喪屍的情況下,這位母親到底是靠什麽讓孩子活下去?而孩子,為什麽會一見到靠近母親的成年男子,就會做出那種失控的行為。難道說……
“噓。”童桦伸出手指,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她不要說——不要說出這種讓當事人和知情者都覺得苦痛的事情,這是對一位無私母親尊嚴的最無情踐踏。
“為什麽會這樣……”葉萱有些失神,“為什麽會發生這種事?是這個世界錯了嗎……對不起,我錯了!”
童桦有點驚奇地睜大眼睛,好奇地問:“是……阿萱?”
“……嗯。”葉妹子淚流滿面,沒錯,在她說出剛才那句話後,自己被毫不客氣地拍了。
此時的蘇綠正坐在屏幕前,雙手環胸毫不客氣地呵斥:“蠢蛋!不要随便說出這種中二病的臺詞,世界錯了?你以為自己才十四歲嗎?!”即使身處這裏,只要還沒徹底離開那個世界,當她想傳達話語時,還是可以成功的。
青年注視着面前女性有點瑟瑟發抖的可憐模樣,突然抱拳噴笑了出來:“真不愧是阿萱。”雖然看不到,但幾乎能想象成她現在氣勢十足的模樣,嗯,稍微有點讓人想鼓掌叫好。
事實上,人字拖的确在鼓掌叫好,然後被拍了。
人字拖:“……”為啥受傷的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