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毫不猶豫地答應吧?”
“那當然!”葉萱的語氣“理所應當”,“他們都是人啊!是你我的同類!怎麽可以見死不救?”
“所以?我這麽對待他們,就不是‘人’了?”
“難道不是這樣嗎?”
蘇綠微笑起來。
正在位面空間中一邊吃披薩一邊觀看的人字拖默默捂臉,馬上他就能再次看到她開啓嘴炮了。
“你不覺得自己說的話很自相矛盾嗎?”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沒關系,我這個人對笨蛋向來充滿耐心。”蘇綠站起身,一邊打開衣櫃尋找着衣物,一邊慢悠悠地說,“首先,是你對于‘人’的定義,按照你的說法,當一個人不願意去幫助他人,甚至刻意傷害他人時,這個人就不配被稱為‘人’了。是這個意思沒錯吧?”
“……是又如何?”
蘇綠話音一轉:“但是,那些人,在關鍵時刻全部沒有幫助你,背棄了你,傷害了你,這樣的他們,在你的觀念中,真的還算得上是‘人’嗎?”
“……”
“既然如此,我不去救助的只是一些不是‘人’的生物,你又憑什麽指責我呢?”
“……你這是詭辯!”
“那你反駁給我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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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話可說了?”蘇綠從衣櫥中拿出一身質地結實的灰色運動裝,換掉了身上被喪屍撕扯地破破爛爛的衣物,“那我說給你聽,想反駁我的話,只需要把其中一方不當成人就好了啊。”
“……你什麽意思?”
“很簡單,兩種可能。第一種,你其實從來沒把那些家夥當做‘人’,只是為了滿足那高高在上的施舍心理,才這麽‘大公無私’地幫助他們……”
“才不是這樣!”葉萱激烈地喊道,“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
“我也是這麽覺得的。”蘇綠走到梳妝臺前,拿起梳子和一根皮筋,動作麻利地梳起長發,“所以,你是第二種,從來沒有把自己當‘人’的類型。”
“……”
☆、14 你不是人而我是
沉默了片刻後,葉萱有點底氣不足地說:“你、你在胡說些什麽啊?我怎麽會……”
“是不是胡說,你自己心裏最明白。”梳好頭發後,蘇綠彎下腰随手拿起換下的衣服,擦掉臉上不知何時沾染上的血跡,雖然很想洗個澡,但這種時候每一滴水都很珍貴,沒人會這樣浪費。更何況,這間屋子裏壓根沒水,所以也只能将就一下了。來到這個世界無疑讓她的心情不太美妙,但好在,她有個不錯的降壓方式——嘴炮。
“我……”
“發現自己可以幫助他人的時候,很開心吧?”
“……這有什麽好奇怪的嗎?”
“這當然不奇怪。”蘇綠淡定地繼續說,“幫助別人是一件好事,做了好事心中歡喜,很正常。”
“那……”
蘇綠接着說道:“但把幫助他人當做人生的全部意義就有哪裏不對了吧?”這也是她覺得葉萱最“不正常”的地方,她的心裏時刻都在回響着這樣的話語——只要能幫到別人,哪怕立刻死去,也是沒關系的。
“我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對!”
“是啊,因為你一直是這樣活過來的,不這樣你根本活不下去。”
“……閉嘴!別說了!我不要聽!!!”
一陣劇烈的波動後,葉萱的聲音再沒有響起。
片刻後,人字拖小心翼翼的聲音響起:“那啥……妹子啊……”
“什麽事?”
“咳,葉萱還處于虛弱期,你能別這麽刺激她嗎?會出人命的……”
“哦。”
“嗯,我就知道你心地這麽善良,一定會答應的。”
“你諷刺我?”
“……”救命!這年頭說實話都沒人信了好麽?
“呵呵。”
“……求你別這樣。”他真的好冷。
善良,這原本應該是個美好的詞語,但在見識過葉萱這樣的妹子後,蘇綠決定,以後誰再敢這樣誇贊自己,就狠狠地用英國“特色美食”糊對方一臉!
但是,就像她剛才所說的,葉萱之所以發展成現在這樣,并非是沒有原因的。
這發生在她小學時,她跟随父母一起去金店時,不幸地遇到了搶劫。綁匪命令所有人雙頭抱頭趴在地上,所有人都照做了。但就在被父母壓着猛地趴倒的瞬間,她手上抱着的娃娃不小心滑了出去,近在眼前,卻無法夠到。六歲的孩子,正是懵懂的時候,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狀況,也不明白為什麽父母臉上露出那麽奇怪的神情,也不明白為什麽大家會一起趴在地上,心心念念的,都是不遠處的熊寶寶。
這種心理驅使她居然膽大地趁着綁匪轉身的機會,朝前爬去,并且成功地抓住了娃娃。
就在此時,一個持槍的綁匪轉過頭,厲喝出聲:“你做什麽?”
意外總發生在一瞬間。
如果綁匪看清這只是一個孩子想抓住玩具,也許就不會發生之後的悲劇;如果葉萱的父親沒有緊張過度而撲過來,也許也不會發生之後的悲劇……
但很可惜,他就是發生了。
被聲音所提醒的其餘綁匪見一名成人撲了出來,下意識就開槍了。
結局不說自明,葉萱的父親為了保護女兒,死去了。不僅如此,還有幾名無辜的民衆在這場騷亂中死于綁匪射偏的子彈。
綁匪開槍後,發現事态鬧大,就火速奪車逃走了。
而當葉萱被警察從滿身鮮血的男性身下救出時,她還一臉茫然地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只兀自推着早已一動不動的父親:“爸爸,爸爸,你流了好多血,快起來啊,爸爸……”到最後,她終于被這未知的情況吓得哭出聲來,可是往常會抱着她柔聲哄着她的人,卻始終沒有醒來。
這一幕場景,這些年中葉萱經常會在睡夢中重溫,而每一次,都是一場痛徹心扉的折磨——能感覺,父親的身體在一點點地變涼;能看到,父親的血液在一點點地流盡;能明白,父親的生命在一點點地流逝。可她什麽都做不了,不僅如此,這一切,還是她親手造成的。
滿身冷汗、不寒而栗的夢境,總是終結于母親仇恨的目光。
——是的,媽媽在那時候就恨上了她。
——或者說不止是媽媽,很多人都恨上了她,因為是她導致了這一切。年幼無知不是借口,她的舉動害死了自己的父親,害死了其他人。
雖然警方和新聞沒有把這件事播報出來,但它還是在人們的口中傳播開來,漸漸的,她在學校裏被排斥,被喊成“殺人犯”,而已經遭受了一次傷害的葉母,也被公司以其他原因解雇。
在那座城市中再也待不下去的母女二人,就此離開。
在那之後,葉萱的母親直接把女兒丢給了自己的媽媽,就轉身離開了。本來她是想把孩子丢給爺爺奶奶,但很可惜,那對老人也不願意接手這個直接害死了自己兒子的孫女。
時間流逝,直到升上高中,葉萱都再沒有見過自己的媽媽。
而葉母也在外地再次結婚生子,再次過上了正常的、幸福的生活,幾乎忘記了自己在老家還有這麽一個曾經給自己帶來巨大傷害的女兒,也從未回去過,只有每個月“給老人的生活費”從不間斷。
兩個家庭就這樣保持着“似有交集”的關系,直到……葉萱的姥姥去世。
老人不是正常死亡,而是在抄近路去給正值高三的葉萱送傘的路上,被一輛摩托車給撞了。撞人後,司機逃逸了,那天,天很黑,雷很大,雨很急,匆忙歸家的路人都沒有發現,路邊的小巷中,一位渾身滿是雨水、汗水和血水的老人,正在艱難地掙紮着。她很努力地朝小巷的出口爬去,她知道,那樣才能找到人救自己。最後,她在距離出口還有兩米遠的位置,永遠地停止了動作。
最後,是放學後冒雨回家發現姥姥居然不在的葉萱找到了她。
那一刻,兒時最冰冷的記憶再次複蘇,幾乎将人身心全部凍結的冷風冷雨中,無論她怎麽推搡哭喊,已經離開的人都再也無法回來。
不會再牽着她的手上街;不會再撫摸着她的腦袋;也不會再特地坐半個小時的公交車,只為給她買最愛吃的那家鹵菜。
什麽都沒有了。
大雨沖刷掉了一切痕跡,所以最終也沒有找到犯人。
葬禮上,葉母回來了,她對葉萱所說的唯一一句話就是:“你天生就是個禍害,活着就是為了害人。”她仇恨入骨的目光,與記憶中的那雙眼睛,與夢境中的那雙眼睛,無聲地重合了。
而這句話,也深深地銘刻進了葉萱的骨子裏、心裏和靈魂裏。
不,她不是禍害,不是為了害人而活着的。
每當她想這麽反駁,就會有個聲音在耳邊響起:“如果不是的話,爸爸怎麽會死,姥姥怎麽會死,那些無辜的人怎麽會死?”
如果沒有遇到那個人,也許她真的會崩潰到瘋掉也說不定。
葉萱至今不知道那個人姓甚名誰,長相也已模糊,只記得是一位眼神很溫柔的女性,在她幫忙拾起滾落在地上的蘋果後,微笑着對她說:“謝謝你,真是幫了大忙了。”
“……我幫到你了?”
也許是她小心翼翼的語氣激起了對方的憐憫,又或者是別的什麽原因,那位女性肯定地回答:“是啊,你幫到我了。”
一扇新的大門似乎在葉萱眼前打開了。
看,她可以幫助他人。
她不是禍害,不是害人精,她還可以做個能夠幫助他人的好人。
可以說,這個念頭支撐葉萱一路活到了今天,也直接促成了她看似“樂于助人”實則已經非常不正常的性格。被人背棄、傷害,不是不難過的,但同時又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去怨憤——因為在她的心中,自己根本不算是個“人”,只是一個不配存活于世的“贖罪者”,天生比“人”低級,活着就是為了幫助他人,為此而死才真正是死得其所。
她的未來早已終結在了過去,她的現在也只為過去而活着。
蘇綠并不讨厭葉萱,因為在她的心中,好事就是好事,不管出發點是否正确,只要成功幫助到了他人,就是有益的行為;但她同時也讨厭葉萱,因為這樣的葉萱總會讓她想起過去某段時期的自己,現在回想那真是黑歷史,真是愚蠢爆了。
所以,她才會有點不受控制地說出了那些有點傷人的話。
但是,認同葉萱的行為,不代表認同她的思維。
聖母?她歡迎,這個世界上聖母越多越好,至少她們是真真正正地在做好事,總會有人因此而受益。但真正的聖母應該善良,寬容,有底線,懂得凡事有所為有所不為。但說到底,葉萱只是一個被困在陰影中不得脫逃、逼迫自己必須去幫助他人才能獲得“生存資格”的“僞聖母”而已,只知道助人,卻也被這一點蒙蔽了眼睛,不知道究竟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
身在正常的社會姑且不說,再這樣一個世界繼續這樣下去,不僅會招致自我的毀滅,還很可能會帶累他人。
總而言之,這是病,得治!
不過很可惜,她不是醫生,也搞不來這個。
她将從枕頭下面找到的匕首放入褲袋中,一邊将床墊掀起繼續尋找着其他可用的物品,一邊說:“我和你不一樣,我記得很清楚——我是人。”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條線,一旦越過就再難回來了。而到那時,即使外表再像‘人’,本身也已經不是了,只是怪物而已。維持着人類的外形,卻做着非人的事情。”
“我不會讓自己變成怪物。”
“我也不會對怪物心存憐憫。”
“我更不會自己找死,生命很寶貴,活着能做許多事,死了就什麽都沒了。”
葉萱忍耐不住地再次開口:“我……”
“閉嘴,之後你想怎樣和我無關,所以這段時間給我老實點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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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沒有無緣無故的聖母,起碼我不信。
而葉萱這種被很多人批判的“聖母”行為,其實并非真正的聖母,起碼在我心目中不是,她分不清是非,不懂得取舍,只知道助人,但卻不知道,有時候她的行為甚至會給他人帶來悲劇。
但是,即便如此,好事就是好事,不管本心為何,只要有人得到了幫助,它就有存在的意義。
所以蘇綠認可葉萱的行為,但是,她認為這家夥必須糾正自己的思維,否則只會害人害己。
所以吧……對于葉萱這類人,我覺得不應該一面的批判,也應該在某種意義上肯定,起碼他們是真的想幫人也在幫人。如果是在正常的世界中,這種行為應該不會帶來多少壞處,可惜現在情況特殊……
嗯,有點語無倫次,不知道大家看不看得明白,嘿嘿嘿,一己之見,僅供參考。
以及,蘇綠妹子的話就是我想說的——我愛真正的聖母!我希望這個世界上聖母越多越好!這樣我就可以放心地攙扶在路邊跌倒的老人,也不用擔心某一天,我的父母倒在路邊卻沒人敢攙扶。
咳咳咳,如果有反對意見,拍磚請輕些……QAQ
☆、15 我的選擇
憑借着驚人的“強盜”氣勢将某位“聖母”壓制住後,蘇綠開始在心中呼喊起某人:“給我出來。”
“小的到!”人字拖圓潤地滾了出來,“大王有何吩咐?”
“屋子裏還有什麽可以用作武器的,一次性告訴我,自己找太麻煩了。”
武器,異能,是在這個世界耐以生存的“本錢”。想要同情他人,自己就必須必對方強大,就像一句俗話所說的那樣——“強者才有資格同情”,蘇綠并不是跪舔權勢黨,卻依舊覺得這句話還是有一定道理的。我有,然後我才能給予別人,這是她所理解的“幫助”。當然,對于那種即使自己不擁有也要竭盡全力給予他人的人,她打心眼裏憧憬佩服,卻從來不覺得自己能做到。說到底,她只是一個俗到不能再俗的小市民而已。
“沒問題!妹子你剛才真是太酷了,我都被你帥哭了!”
正常情況下,人字拖不會幹涉“位面世界”的進程,但這種小事是沒關系的,因為不影響“結果”。比如他不說,蘇綠就還是要找,和他說出的結果差不多。當然,這只是個很粗略的估算,從這一點上看,蘇綠覺得人字拖的權限應該相當高,雖然這貨總是一副猥瑣的模樣。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哎嘿嘿,回來時變點別的給我吃怎麽樣啊?”
“這幾天你不是一直在吃?”自從重新嘗過味道後,炸雞披薩之類他完全可以自己變出來。
“再好吃的東西也經不起一直吃啊……”雖然對方看不到,但青年還是苦着臉回答。
“可以倒是可以,只是……”蘇綠認真地覺得這家夥可以稍微敲詐下。
“……你想做什麽?”
“你付出的代價不夠。”
“雅蠛蝶!我即使得到我的身體,也得不到我的靈魂。”
“……呵呵,說吧,你想怎麽死?”
“喂,別這樣!妹子?我錯了,我錯了還不成麽?”
蘇綠提出的要求,是人字拖向她講解葉萱獲得的異能,在威逼利誘的攻勢下,這個意志不堅定的家夥果然很快就淪陷了。
如她所猜想的那樣,葉萱的異能果然不是單純的“治愈”。
根據人字拖的說法,這個世界早已産生了異能者,不過是在第一波病毒感染的時候,在那之後人類被迫分化三種:喪屍、毫無變化的普通人與……異能者,在那之後,普通人哪怕被喪屍攻擊也不會變成異能者,可以說是某種意義上的“先天決定一切”。而異能者雖然獲得了強大的能力,但是融入了自身力量的血肉對于喪屍來說要比普通人更加具有吸引力,所以說,正常情況下,他們哪怕死亡也不會轉化為喪屍,而是會被分食殆盡。
能力越強,在這個世界所面臨的危機也就越大。
這一點其實挺公平。
但這麽一說的話,葉萱簡直“逆天”了,蘇綠開始懷疑這妹子是不是幸運女神的私生女,否則怎麽會走運到這個地步?讓她這個買彩票幾乎從來沒中過的人各種羨慕嫉妒恨。
哪怕是異能者感染了病毒也會變喪屍的好麽?
結果葉萱居然在變喪屍的途中因為受到“位面洪流”的影響而非常不科學地覺醒了異能,不僅如此,這股觸及了整個世界的神秘波動還完完全全地将喪屍病毒從她的體內驅散了出去。
“這股力量似乎還殘留了一小部分在她的體內,還不停地放射出某種對喪屍有害的物質。”人字拖同樣用很驚奇的語氣對她說,“它就……對,就像大號的樟腦丸一樣,能夠驅蟲……不對,是驅趕喪屍。”
“你的意思是……”
“沒錯,正常情況下,只要不招惹喪屍,它們也不會攻擊你,因為完全沒好處——類似于‘聞起來就很難吃’的感覺?咳,當然,就算不幸被咬一口也沒事,一來你可以治愈傷口,二來,流入體內的病毒在你變成喪屍前,就被那股奇異的力量給消除了。”
“所以,葉萱的身體就像一塊行走在大街上的巨大臭豆腐,還是用地溝油炸的?”
“……這個形容雖然奇特了點,但是,喪屍們還真就不愛吃這塊有毒的臭豆腐。”人字拖有幾分無奈地說,“這個世界受位面洪流的影響有點大,所以才形成了這種超越常理的情況。不過,對你來說并不是壞事,至少這段時間會活的很輕松不是嗎?”能夠治愈肢體就算了,還可以免疫病毒,這真的是非常極其特別不科學的節奏啊。話說,“你在想什麽?表情很嚴肅的樣子。”
“我在想,要不要讓她幫我選一注彩票號碼。”
“……”
“好,你可以閉嘴了。”
人字拖哀怨了:“……用得着的時候還叫人家小甜甜,用不着就揮之則去,你真是太渣了。”
“謝謝誇獎。”
“……”
摸清楚葉妹子的異能後,蘇綠覺得自己可以改變想法了。之前她還以為自己要找個适當的機會才能出門,現在看來,就算大搖大擺走出去也沒多大事。
她低下頭,注視着被自己翻出一把西瓜刀以及葉萱來時無意識握着的棍子,從口袋中拿出匕首在床單邊緣切割出一個個小口,而後拿起它狠狠地一撕,幾條條結實的帶子便誕生了。緊接着,蘇綠拿起西瓜刀,将它牢牢實實地綁在那約有一米長的棍子的頂端,對于她這種力氣不大的女性來說,使用長兵器比短兵器要更加有利。
做好一切後,她将這個新出爐的武器放到了床上,又将匕首塞回了口袋中,拿起雙肩運動包,将一條床單塞了進去,這玩意實在,能當繩子,關鍵時刻還能當繃帶甚至衣物,想了想,她又塞進去一條看起來挺貴、壓縮性非常好的毛毯,雖然現在只是初秋,天氣還不算冷,但如果在沒有床的情況下睡覺,還是相當容易感冒的,做完這一切後,她将包背好,又将自制的“長矛”拿在手中,徑直走到門邊。
深吸了口氣後,她盡量不一絲聲響地将門打開。雖然按照人字拖的說法,喪屍不會主動攻擊她,但不管怎樣還是小心為上。
但即便如此,聽覺靈敏到不像話的喪屍似乎還是紛紛将頭轉了過來,将蘇綠驚出了一聲冷汗。她很慶幸,自己得到了葉萱的記憶,在看到這些血淋淋的家夥後,即使第一反應是有點想吐,身體卻沒有做出這樣的條件反射。已經完全變得黑紫色的皮膚,被啃咬的殘缺不全的軀體,沾滿了血肉的尖銳牙齒與指甲,喪屍這種生物,存在的形式完全不符合常理。即便手腳盡斷,腹腔整個地被挖開,腸子拖了一地,依舊可以憑借着本能而行動——到底是哪個變态最先設計出這種惡心玩意的?
蘇綠覺得完全可以讓這貨穿穿看,看他(她)還敢不敢胡思亂想!
而存在的時間越長,它們的身上似乎也越臭。
蘇綠皺了皺眉,一手捂住鼻子,這種濃重的屍臭味實在是讓人受不了。就在此時,令人囧然的事情發生了,本來在原地來回飄動、似乎有些猶豫不決的喪屍紛紛轉過身,四面八方地朝更遠的方向飄去,目标只有一個——離那塊臭豆腐遠點!
被徹底嫌棄的蘇綠:“……”雖然好像是好事,但這種超級不爽的感覺是怎麽回事?
當然,因為憤怒而攻擊是非常無智的舉動,因為她的武力值壓根不夠看。
她徑直從喪屍們讓出的通道中走出了門。
看了下門牌號,蘇綠發現,自己正位于葉萱家的頭頂,她努力忍耐着,腳步輕巧地從樓梯上讓開的喪屍中穿行而過。走到了目的地時,門大開着,那些人逃走時沒順手把它帶上,當然,這也是無所謂的事情,因為喪屍對食物和水壓根不感興趣。進門後,她走進儲物間,記憶中,這裏曾經裝滿了物資,但在一群人的大吃大喝下,已經明顯沒剩下多少了。
她随手拿了一些輕便又熱量高的食物和最解渴的純淨水塞進了背包後,又去到了葉萱的卧室,裏面也早已被人弄得一片狼藉。蘇綠蹲下身,撿起床頭那個被打翻在地的相框,這一刻,她明顯地覺察到心口抽了一下,而當她翻過它發現裏面的相片分毫無損後,心口又隐約傳來欣慰的感覺。
這些情緒毫無疑問是來自葉萱的。
相片是最普通的那種全家福——兩位父母,各自家的老人,以及……被他們緊緊抱在懷中的孩子。
所有人都幸福地笑着。
這對葉萱來說,是一種遙不可及的圓滿,也是最珍貴的物品。
蘇綠沒有多說什麽,只是拿起一塊枕巾将相框包了包,而後塞入了背包中,順帶又到衣櫥稍微拿了一點換洗衣物,再根據記憶拿了打火機、蠟燭、手電筒等一系列實用的小物品……搞定這一切後,她環視了下房間,在心中輕聲問:“還有什麽想帶走的東西嗎?”
“……你要離開這裏?”
“嗯。”這是肯定的,只要這裏還有食物,被關在對面屋子的那些人肯定會想辦法過來,在武力值明顯比不上對方的情況下,“我不想涉險。”
“梳妝臺的抽屜裏,有姥姥送給我的一只玉手镯。”
蘇綠依言走過去,打開抽屜,發現裏面空空如也,毫無疑問,已經被別人順手牽羊了。
“……”
“是很重要的東西?”
“姥姥說,這是她的姥姥留下來的,她希望我能一直傳下去。”
“知道是誰拿走的嗎?”
“……”她也大致猜到了,但是……
“走,我們去把它拿回來。”
“哎?”她剛才不是說……
☆、16 女人可是很可怕的
既然已經下了決定,蘇綠也不打算更改,想了想,她翻找出了紙筆,又撿起一只被丢棄在地上的手機,而後把兩桶食用油以及另一個裝滿了物資的包弄到了門口。樓梯間在她進屋後,再次擠滿了喪屍——它們的聽覺和嗅覺極其靈敏,即使對面的門緊閉着,也依舊能察覺到那裏有人在。好在它們沒有什麽智商,不懂得如何破門而入,否則那些人恐怕早就遭殃了。
但它們沒有的東西,蘇綠有啊。
只見她在門口站了會,被“臭豆腐”所熏到的喪屍們就紛紛順着樓梯退卻了,有幾個身體僵硬沒踩穩,直接就掉了下去。還有原本就靠爬行動的喪屍,它們更慘,好不容易才爬上來,現在又要往下爬,又不知道咋轉身,緊接着又被小夥伴一腳踩在了身上,或者被正滾着的小夥伴帶着滾了下去……
蘇綠:“……”算了,反正被嫌棄的又不是她。
眼看着喪屍都下去了,蘇綠走到對面的門邊,拿起紙“唰唰”地寫了幾個字,而後從門縫下面塞了進去。那麽多人躲在一間屋子裏,物資匮乏,想必會讓他們格外關注門外的情形,更何況,她紙條上寫的是這麽一句話——一分鐘內不開門,我就在門口放火。
考慮到葉萱的“聖母”形象實在是深入人心,有人可能不吃這一套,蘇綠又默默地提起一桶食用油,直接隔着防盜門潑到了裏面的木門上,它順着門滑落流入了屋內。這玩意在被點燃之前沒啥殺傷力,卻足以吓到人。
果不其然,幾秒後,裏面的木門被打開了。
而蘇綠則後退了幾步,退出了這些人的攻擊範圍之外。根據記憶,她很清楚他們使用的武器,當然,保險起見,她舉起了另一張紙,上面赫然寫着——如果你們開門或者做出任何類似于攻擊的舉動,我就放火。
隔着防盜門站着的人近乎驚愕地注視着“葉萱”,一方面,為她突然變得“惡劣”的性格;另一方面……
“你居然沒有死?”最後關上門的女性尖叫出聲,卻立刻就被身旁的人抽了一巴掌。
“閉嘴!”那人小聲喝道,“你想把喪屍引來嗎?”
随時做好進屋關門準備的蘇綠瞥眼看了看下方樓道上的喪屍,發現它們在聽到聲音後果然有點想上來的趨勢,卻最終還是選擇了原地飄蕩——臭豆腐威武霸氣!
既然如此,她也索性放心地說話:“你們這種人都還活着,我為什麽要死?”這話語無疑是刻薄的,但同時也很實在——心懷惡意的人都可以存在,憑什麽好人就要去死呢?
“……”
此語一出,一些人陷入了沉默之中。
當發覺自己做錯事後,一些人的反應是愧疚,而另一些人,卻會因為無法接受這一點而變得暴躁易怒。尤其身處這樣一個世界,陷入淤泥中越深,就會更加讨厭像葉萱這種好像永遠駐留在光明中的人。僅是看到她,仿佛就像看到了自己全部罪惡的證明,想完全毀滅掉才好!
有人的眼神瞬間灼熱了起來,呼吸也急促了不少。
“我勸你們最好不要胡來,想在放火前抓住我?別做夢了,就像紙上寫的,一旦有人開門或者攻擊,我就會立刻點火和大喊。”蘇綠一手悄然握緊手中的長矛,另一手舉起打火機點燃,臉上的神色沒有一絲動搖,“我不怕死,你們呢?想用命賭一把嗎?”
“……”
短暫的沉默後,有人迫不及待地開口了。
“葉萱,之前的事情是我們不對,我們現在就開門放你進來,我發誓,以後絕對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情!”
“是啊!”
“對,大家不管怎麽說都相處這麽久了,基本的信任還是……”
“我沒有時間聽你們廢話。”蘇綠直接打斷了他們的話語,“我之所以來,是因為有人拿走了我姥姥送給我的玉镯,請交出來。”因為沒有心情聽人胡扯,她緊接着踢了踢剩餘的那桶食用油,又說,“我給你們五分鐘時間考慮,時間一到,我就立刻放火,接着大聲叫來喪屍,你們只有被咬死、燒死或者嗆死三種選擇。”雖然做起來也不可能像說的那麽順利,她也不太可能真的做出這樣的事情,但吓吓人也是不錯的,反正現在的他們壓根找不到滅火的水,“或者,你們會喜歡另一種更加文明的方式。”她暫且熄滅打火機,從口袋中拿出剛才找到的手機,“這樣的東西,我家裏還有很多,都是你們留下的。”
“……”
“用繩子把它們全部挂在窗外如何?千百喪屍圍樓,想必一定很壯觀。不僅如此,那邊屋子裏的食物和水我也會全部丢出去。然後,你們就會一起在這座空樓中一點點被餓死,滋味想必不好受。”
“你也太過分了!”有人指責。
“葉萱,何苦呢,大家都是熟人啊!”有人勸說。
“葉萱,之前的事情是我們不對,你千萬不能這麽做。”有人求饒。
蘇綠只是微笑,壓根不為所動,因為她很清楚,他們都在撒謊。
看眼神就知道,滿是殺意,明顯到了沒有絲毫掩飾的地步,又或者……已經強烈到壓根無法掩飾。
“你們還有三分鐘的時間考慮。”
“你這樣做,自己也會死。”
蘇綠表情無所謂地笑:“都說了,我不怕死,不信你們可以試試看,有這麽多人陪我一起上路,我也不算虧。”
“……”
“順帶一提,如果你們能交出玉镯,我會把這個放在門口。”蘇綠将手機收起,拿起那只裝滿了食物和水的包,拉開拉鏈給那些人看。很快,她聽到了一些人咽唾沫的聲音,當然,這也很正常,畢竟他們被關在裏面已經快一天了。
威逼和利誘,人們總把這兩個詞放在一起,因為它們連用時是非常給力的。
果然,有人心動了。
“你先把食物交出來!”
“不可能。”蘇綠搖頭,“我信不過你們。”
“我們也信不過你!”一旦确定要“交易”後,那些人瞬間撕去了“溫情”的僞裝。
“你們不得不信。”蘇綠面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