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沒事千萬不要救妖怪
用血光之災換來的假期就這麽泡了蘿蔔湯。她窮折騰了一晚上,不僅以血飼妖怪,還把他從事故現場拖回來,手心的傷口再次裂開。回來後她就開始流鼻涕,早上醒來更是感冒鼻塞導致頭昏腦漲。手心的傷口還因為發炎在火辣辣地疼,她發着低燒,還無法出去工作。
田淨植非常的火大,看什麽都不順眼,要不是因為她很窮,現在連放火燒房子的心都有。
“沒事我去救什麽妖怪啊,讓他死就好了,反正活了五百年已經很賺了,是我腦子壞掉才對!”
咚咚咚,有人敲門。
田淨植正在氣頭上,打開門看到薛靈喬,冷冷道:“感謝的話就不用說了,救你我已經後悔了。”
薛靈喬自顧自地走進她房裏坐下,“我們談談。”
“談什麽?你的一切我都不感興趣,上當受騙也是你自己的事,我只希望你盡快離開,我已經很倒黴了,不要再給我惹麻煩了。”想到昨天那難忘的一天,田淨植一臉不客氣地嘲諷,“還說保護我的安全?現在到底是誰保護誰啊?你們男人是不是都喜歡這樣,随随便便的許下承諾,然後轉眼就忘掉,反正又不用坐牢。”
薛靈喬安靜地聽着田淨植像放鞭炮一樣的攻擊,反而覺得這樣很好,沒錯,他一定是昨天腦袋凍壞了,才會覺得這樣的她,很好。
“我被刀割傷的時候你在哪裏?你要怎麽保護我?現在好了,我受傷了,頭昏眼花也沒辦法工作……”
薛靈喬一手攬過她的腰,田淨植吓了一跳,猶豫吃驚還嘴巴大張着,薛靈喬一手捏住她的下巴固定,猝不及防地吻了上去。
那雙柳葉眼就在眼前,眼底波光蕩漾,落了碎星一樣,呼吸交融着的親密感讓田淨植一瞬間忘記了反應。
噗通、噗通……
薛靈喬放開了她,一臉平靜地坐回沙發上,她還沉浸在被強吻的狀态,一臉呆滞地愣在原地。
“薛靈喬,你竟然敢……敢……這樣!”
她氣得說不出話來,下意識地擡起手就想扇他一耳光,卻被薛靈喬眼疾手快地抓住手腕。他拉過她受傷的手,一圈圈拆着上面的紗布。田淨植用力地掙紮着想把手抽出來,驚慌失措,“放開我,幹什麽,我會報警告你性騷擾的!”
紗布脫落,田淨植看到了自己的手心,光潔無暇,一絲痕跡都沒有,腦袋又被砸了一大錘,“這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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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靈喬淡淡地說:“我會保護你。”
“我是問你怎麽回事……”田淨植愣了愣,伸手摸了一下嘴唇,手指上有血色,“你剛剛讓我吞下了什麽?”
“人類傷口的愈合需要時間,如果突然愈合很容易引起懷疑。而且昨天的情況你也知道,我太虛弱,沒有辦法喂血給你。”薛靈喬頓了頓,終于說出了自己的重點,“我很抱歉。”
薛靈喬也忘記了,自己有多久沒有産生這種抱歉的情緒了,一直以來除了父母,他都沒有虧欠過任何人。
“停!”田淨植閉上眼睛,深呼吸幾次調整好情緒後,換上溫和的、平靜的微笑,“我們現在來整理一下關于你的冷門知識。第一,你是地球上移動速度最快的生物,沒有異議。第二,你是地球上除了鳥、蒼蠅蚊子蝙蝠、和飛機以外唯一會飛……”田淨植一臉嫌棄,“不對,你那也能算飛?”
“我解釋過了,不是真正的飛,是讓肺部過濾出空氣中的氫氣,充滿體內每一個細胞,以達到跳躍到高處和空中短時間滞留的目的……不是我跳得不高,是你太重了。”
“我知道了,你就像大街上賣的氫氣球。另外,本小姐的體脂控制得非常完美!一點都不重!”
薛靈喬笑了笑,不跟她計較。
“好,沒有異議!……第三,你的血是能治任何疾病和傷口的超級特效藥,所以我車禍後,不僅沒有死,還百病全消?”神話般的經歷讓田淨植興奮起來,她笑眯眯地看向他,“你做了好事怎麽不告訴我?”
“每當我試圖開口告訴你,你就捂着耳朵說‘你的一切我都不想知道’,然後快速溜掉。”
田淨植想了想,好像的确是這樣,但依舊理直氣壯地教訓人。
“那你也應該把我的手拉下來,大聲的告訴我。搞得像偶像劇裏那樣,男的說你聽我說,女的說我不聽。然後他們就像複讀機一樣,開始循環的對白,你聽我說,我不聽,你聽我說,我不聽……有這個‘你聽我說’的時間,其實什麽誤會都解決了。”
薛靈喬好奇,“偶像劇?怎麽才算偶像劇?”
田淨植認真地想了一下,“比如你和我,從外形上來看是偶像劇,從發生的事件上來看,根本就是恐怖片。”
薛靈喬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就在此時門鈴聲突然響起。田淨植下意識地看向薛靈喬,與他的目光碰了個正着。四目相對時,田淨植問他是不是馮凍凍,他搖搖頭,“不是,門口有三個人,還有三個在門口看車。”
這麽大的架勢,一定是張萱萱帶着秋女士和老田上門了!
他們肯定是看到娛樂新聞,知道她受傷的消息,所以過來探望她。坑爹的是,她的傷已經好了呀!田淨植愣了兩秒,趕緊抓起那團被拆掉的紗布,慌慌張張地重新包紮起來。想到薛靈喬這個房客,又頭疼起來,“快,薛妖怪,你趕緊躲起來!”
薛靈喬很奇怪,“我為什麽要躲?”
田淨植暴走,“快點,少廢話,不然我分分鐘收回你的居住權。”
田淨植軟塌塌斜靠在沙發上,一副大病未愈的虛弱模樣。為了在張萱萱眼底蒙混過關,她還裝模作樣的在纏着紗布的掌心放了冰塊冰敷。
在秋美雲女士眼裏,張萱萱就是典型的“別人家的孩子”,不僅長得漂亮,還聰明能幹,一進演藝圈就是國民女一號不二人選,玩票性質的演個戲卻能拿獎拿到手軟。田母滿面春風地跟張萱萱聊着天,說到田淨植受傷的事情,恨鐵不成鋼地白了她一眼:“不是說和劇組的人相處得很好嗎?你這到底是得罪了誰?”
張萱萱笑了笑,“她才不會得罪人呢,平時會裝乖,全劇組上下都愛她。只有同劇組的女演員會讨厭她,不過昨天就已經把有作案動機和時間的女演員都排除掉了……”
“所以說,這是典型的死了都不知道得罪了誰!”
田淨植心不在焉地聽着,眼神卻緊緊盯着對面的醫生打開藥箱,一一拿出換藥的器材。田淨植忙故作輕松地制止:“不用換了,昨天醫生的包紮技術真的非常好,我覺得要遵守醫囑,明天再去找他換藥。”
張萱萱看了一眼她手上纏得亂七八糟的紗布,“你真的覺得現在這個樣子,叫包紮技術很好?”
田淨植面不改色,“內容大于形式。我說不用就不用,謝謝你,讓你費心。”
張萱萱帶來的家庭醫生職業素質很高,田淨植不願換藥,他也不肯妥協,因為以他專業的眼光判斷,田淨植現在的這種包紮會導致傷口感染。在換藥這件事上,秋美雲女士堅決站在醫生一邊。見女兒婆婆媽媽的,她不耐煩地一揮手:“她就是怕痛,膽小鬼,別管她,按着也要換。”
田淨植驚慌失措地跳起來:“反正我說了我不換!我就是不換!”
田母和張萱萱對看一眼,默契地互相使了個眼色。誰管她願意不願意,二人不客氣地把她的雙臂鎖住,讓她動彈不得。張萱萱苦口婆心地勸她:“田淨植你能不能不這麽任性,掌心留疤會變斷掌,你會更倒黴的好嗎?”
田淨植欲哭無淚:“張萱萱你放開我!否則我跟你絕交!我一定跟你絕交!”
“好好好,換了就絕交。”張萱萱示意家庭醫生趕緊換藥。
田淨植被按躺在沙發上,已經絕望了。她要怎麽跟她們解釋,說實話的話一定不會被相信的。田淨植看着天花板,突然傻住,薛靈喬正撐在屋頂上像只大蝙蝠一樣倒挂着。她的心裏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匆忙沖他眨眼睛,頻頻發射求救信號。
薛靈喬點點頭,掃了一下屋裏的情況,很快鎖定了茶幾上的碘酒瓶。他扯下襯衫上的一枚紐扣,借力過去。家庭醫生正準備換紗布,被紐扣擊中的碘酒瓶突然從茶幾上掉下來,摔碎了。
砰的一聲,玻璃瓶突然破碎的聲音把房間裏的幾個人吓了一跳。
沒有碘酒就不能消毒,不能消毒就不用換藥……田淨植興高采烈地高聲喊道:“碘酒沒了!”
家庭醫生回頭一看,以為自己無意中打碎了碘酒瓶,愧疚地連連道歉。
把田母和張萱萱送上車,車窗降下來,田母看着車邊一臉乖巧的田淨植,認真囑咐道:“記得明天去換藥!”
“好,我明天一早就去!”田淨植湊在車窗前,笑得一臉甜蜜,“還有我這輩子最親愛的好朋友,好好拍戲哦!”
張萱萱呵呵一笑,“我現在也想絕交了。”
車子啓動後,田淨植站在路邊笑容滿面外加依依不舍地揮手告別,能表現出這種複雜的情緒簡直是演技爆表。車子離開後,田淨植回過頭已經頂着張臭臉。
田淨植端坐在餐桌一側,薛靈喬坐在另一邊,倆人互相審視對方,鄭重其事的模樣讓室內氣氛變成了一場高手對決。當然,對田淨植來說,初吻被奪就是一件具有重要意義的大事。
她微微擡頭,冷冷看着薛靈喬,一副高高在上的語氣:“我們談談。”
薛靈喬掀了一下眼皮:“談什麽?”
“你奪走我初吻的事。”
“初吻?”
田淨植雙手握拳,忿然盯着他:“你不要裝失憶,出車禍的時候,被目擊到強吻我的變态就是你吧?你知不知道初吻對于一個女人來說有多重要?我生命中最期待的美好事情之一,就這樣莫名其妙的被你毀掉了。請問這世界上,有人這樣報答自己的救命恩人嗎?”
“我那麽做只是為了治愈你,所以你可以把我當做怪物,默認你的初吻還在。”
簡直是強詞奪理!默認?不如說是自欺欺人。
田淨植激動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你完全可以割破手指救我!承認吧,你就是個表裏不一、色欲熏心的混蛋!”
薛靈喬看着她,有點遺憾的表情,“如果不做點什麽,看來你是不會相信的。”他順手拿起餐桌上的水果刀,刀鋒落在手腕上。
田淨植一愣,下意識的握住了他握水果刀的手,不高興地皺起眉,“幹嘛?說你兩句就自殘啊……喂……”薛靈喬手中的刀子劃過,皮膚被割開,血還沒來得及流出就迅速愈合。
田淨植看得目瞪口呆。
薛靈喬伸出舌尖,樣子有點可愛地用手指點了點,“只有舌尖,我可以控制愈合速度。”
田淨植被氣得笑了起來,不由諷刺道:“太好了,這樣猥瑣的技能真是變态福音。”
“請問這個世界上,有人這樣稱贊自己的救命恩人嗎?”
“我!”
談判戛然而止,田淨植垂頭喪氣地回到卧室,內心忿忿不已。
道理她都懂,可是初吻也找不回來了。
“不行,我一定要把他趕走,什麽基因突變的怪物,根本就是個大色鬼……可是我又不能直接趕走他,他那麽會耍無賴,我又打不過他……”她苦惱地抓着頭發,突然靈光一現,“……對了,可以向場外觀衆求助……”
田淨植跳上床,打開電話本,一眼就看到了“萱草妹”的名字。
“……萱萱?”
田淨植腦海裏迅速浮現出這樣的畫面:張萱萱領着薛靈喬在她家的玫瑰花園裏賞花,滿園的紅玫瑰開得熱火朝天。張萱萱不小心被刺到手指,“哎喲”一聲,指尖上冒出了血。
薛靈喬抓過她受傷的手指,眼裏是滿滿的心疼。
張萱萱偷笑了一下,卻故作可憐地看着薛靈喬,嗲嗲地撒嬌:“痛痛,要治療!”
薛靈喬微笑着點頭應允。
張萱萱奸計得逞,樂不可支地嘟着嘴主動湊近薛靈喬。薛靈喬也慢慢俯下身,臉龐離張萱萱越來越近……
田淨植扶着額頭,無語地搖頭:“不行不行,張萱萱其實是個超級大花癡,會把薛妖怪當寵物養起來的。”
繼續往下翻電話本,看到“葉琛”的名字又停了一下。
“葉人渣?”
田淨植的腦海裏迅速浮現出這樣的畫面:葉琛和李教授戴着手術用的手套和口罩,穿着無菌服,拿着手術刀站在解剖臺前。一幹醫護人員嚴陣以待地站在兩人身後。
可憐的薛靈喬被固定在手術臺上,拼命掙紮。
葉琛說:“老師,可以開始解剖了。”
李教授點點頭,拿起手術刀:“這個怪物愈合能力強,只有舌尖的部位愈合慢,先把他的舌頭切下來。”
葉琛伸出手用力地捏住薛靈喬的下巴,薛靈喬滿眼驚恐,卻無能為力,只能像待宰的羔羊一樣等着死神的眷顧……
田淨植打了個寒戰,也是滿眼驚恐:“不行,活體解剖太殘忍了……”
繼續翻電話本,翻到了“小晏”。
有事情找警察叔叔,田淨植樂觀地點點頭,“這種情況最好還是報警吧?”
如果小晏知道了薛靈喬的身份,那事情也可能會變成……
家外面停着幾輛警車,李晏之帶着鱿魚仔、水晶以及其他警員,把警車當做掩體,舉着手槍,對準在院子裏澆花的薛靈喬。薛靈喬動了動耳朵,慢慢拎起水壺,有恃無恐地站在院子中,冷冷地掃了一圈警車後的人。
李晏之高聲喊:“薛靈喬,你已經被包圍了!我數三聲你舉起雙手,否則我們就開槍了!……一……二……三……”
槍聲響起,院子裏卻沒有人。李晏之、鱿魚仔、水晶在驚慌地四處張望找人。
薛靈喬突然出現在李晏之的身後,湊到他耳邊輕聲說:“……太慢了!”
李晏之驚恐地看着薛靈喬,只聽咔嚓一聲,他被薛靈喬冷酷又迅速地擰斷了脖子。
田淨植咧着嘴直搖頭:“不行不行,小晏不能有事!”煩躁地扔下手機,四仰八叉地倒在床上,田淨植第一次感覺人生那麽無助。
“廢物!沒用的東西!”
生機勃勃的花園裏,那個藏在陰影中的男人在得知薛靈喬并沒有凍僵在電梯裏後突然大發雷霆。在他的身後,站着一個看起來有些平凡的中年眼鏡男。
“張偵探,你太讓我失望了。”
“老板……我……”張偵探吞吞吐吐,不知道如何辯解。計劃之初是很完美的,因為薛靈喬失憶了,所以假裝薛靈喬故人的後代去吸引他的注意,把畫作做舊處理來取得他的信任,找個還沒有交房的辦公樓設置陷進,一切看起來都很順利,卻在最後關頭殺出個田淨植,功虧一篑。
他本來安排了人在小區外巡邏,但老板要求他的人不能靠太近,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在老板的計劃裏,是先凍上薛靈喬一天一夜,然後再把他困起來。電梯裏的攝像頭被薛靈喬打壞了,所以誰也沒來得及發現異常。
“老板,下次我一定不會失手!”
寂靜的空氣讓人發慌,張偵探沒有繼續說下去。過了許久,藤椅上的人終于開口了:“張偵探,你以為他還會上當嗎?”
張偵探咽了咽口水,有些惶恐。
方桌上放着的手機适時地響了一聲,提示收到新郵件,發件人顯示是李昆青教授。
“幹屍不是被盜,那根本就不是幹屍,而是暫時失血休眠的生物體,他已吸收血液複活。車禍時奇跡生還的女藝人應該是被他的血液救活,我分析了女藝人的血液樣本,裏面有微量的完美修複酶,只是非常稀少,也無法提取。我們必須要找到那只怪物,才能找出我們想要的東西。”
藤椅上的人看完郵件,迅速關閉了手機屏幕。李教授能這麽快推測出這樣的答案的确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不過也不枉他秘密資助研究中心那麽多年。他并不關心李教授是怎麽得到田淨植的血液的,困境中的人總會自己尋找到出路。他跟李教授都是在各取所需,雖然李教授現在還不知道他是誰,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他們是在同一條戰線上的人。
不過,他并不想看到李教授來打亂他的節奏。薛靈喬并不是普通人,在這個世界上,最了解薛靈喬的就是他,他一定要親手抓住他。
“幹屍複活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你不要輕舉妄動。”他回複完李教授的郵件,這才想起身後站着的張偵探,平和下心氣道,“薛靈喬已經有了防備,暫時不要再打草驚蛇。”
“好的,老板。”
同一時間,薛靈喬正坐在湖邊,喂他家水生。水生很愛吃肉,尤其是豬裏脊。
“這次太大意了,差點重蹈覆轍……不過也并不是一件壞事,他很想抓住我,我也正好可以想個辦法引蛇出洞……”
大白龜吭哧吭哧地啃它的豬裏脊,一點都沒有同情他的意思。手機短信提示音響起,薛靈喬點開短信——親,您的寶貝已發貨,請注意查收,非常期待親的買家秀哦~From【讓身材任性的辣】
薛靈喬滿意地收起手機,繼續跟水生閑聊:“這次又是田小姐救了我,她真是個好人……雖然還是一直在想辦法趕我走。不過用不了太久,她就會主動求我留下來了……”
水生仍然在吃肉。
“真的。”薛靈喬摸了摸鼻子,“不過就是方法有點卑鄙。”
經過一晚上的思量之後,田淨植想到了一句俗語,解鈴還須系鈴人,看來唯一能把薛妖怪趕走的辦法就是幫他完成他的心願。
“你說,我們是不是很有緣分?”
田淨植看着薛靈喬,笑得一臉純真無邪。
薛靈喬點點頭,孽緣也算一種緣。
“你看啊,我用我的血救活了你,然後你又……”她吐出舌頭,咬了一下,對他眨眼,“就像這樣,無恥的救了我,如果你沒有什麽意見的話,我們就算是扯平了。現在你住我家裏,咱們有必要開誠公布的談一談。”
“談什麽?”
“你的真實目的。”
“我說過,我在找一個人,找到後我就會離開。”
田淨植不依不饒:“什麽人?名字、性別、相貌、年齡,告訴我,我可以幫你去登尋人啓事。”
“我說過,我不記得了。”
田淨植循循善誘:“不能這麽籠統,讓我看不到一絲希望。”
他猶豫了一下,像雕像一樣沉默着。
他也沒有希望,怎麽能給她看到希望。
田淨植嘆了口氣,“我覺得這一劫我是躲不過了,所以把你還記得的事情都告訴我,我幫你一起找到那個人。不要擔心我遇到什麽危險,大不了……”她又把舌頭伸出來,表演咬舌功,“讓你再占幾次便宜,就當是回報社會了。”請神容易送神難,她不認也得認下,就當積德。
薛靈喬看着她複雜的表情,被逗得笑了一下。“你剛才笑了!”
田淨植瞪圓眼睛,“你笑我蠢嗎?你很少笑的。”
“我經常笑。”薛靈喬說,“你能幫忙當然是最好不過了。我要找的是一百多年前放幹我的血,害我在棺材裏躺了一百年的人。”
“放幹你的血?你的血不是流不出來嗎?”
薛靈喬将實話全盤托出:“那晚你也看到了,如果長時間處在低溫下,我會很虛弱,血液裏的治愈力也會慢慢消失。”
田淨植“哦”了一聲,壞笑起來:“原來如此……你想不想吃冰激淩?”
薛靈喬看着她,覺得很無聊,“不想。”
她立刻收起笑容,正色道:“不開玩笑了。你的仇人本事不小,可是你之前怎麽知道他還活着?”
“冒那大的風險得到我的血,不就是想不老不死嗎?”
田淨植點點頭,有道理。
“可惜我完全不記得他了。我被扔進湖裏之前十幾年的記憶就像那腔血一樣從身體裏流走了。”
“那天你說去見了一個人,後來發現不是你的故人。”
薛靈喬“嗯”了一聲道:“是把我從博物館租借過來做研究的人,我以為他是我的仇人,看來是個誤會。”
田淨植一愣:“你是說研究中心的李教授?”
“你們認識?”
“當然。”田淨植點頭,豈止是認識,“他是葉琛的研究生導師。我和葉琛在一起的時候,還經常去他家裏吃飯。他人很好的,前幾天我在學校拍戲時還見過他,怕我上次車禍有後遺症,提議給我抽血做個檢查。我一想我身體可能被你的血改造成什麽奇怪的體質,就拒絕了,我是不是很聰明?”
聽完她的話,薛靈喬頓了幾秒,陷入了沉思。
田淨植沒聽到他的回話,撇撇嘴:“沒有其他線索了嗎?”
“我去過之前住的地方,那裏已經變成了供人參觀的故居。從屋裏陳列的物品來看,我極有可能是最早一批攝影發燒友,如果有什麽照片留下來,那會是最好的線索。”
“在沒有找到照片之前,這條線索的價值為零。”
薛靈喬同意,這條線索暫時可以放一放。
“所以你現在只能等奇跡出現?”
薛靈喬看向她:“也許你可以幫我。那個人知道我重新活了過來,想再次置我于死地。我隐約覺得,把我運來做研究的這件事,跟那個人脫不了關系。而你的前男友們正在追查這件事,我希望能夠第一時間獲得他們了解到的信息。”
田淨植震驚地指着自己:“你這是讓我去當間諜?”
“以前叫探子。”
田淨植翻了個白眼,冷笑:“沒人問你這個。你憑什麽覺得我會幫你?”
“是剛才你自己說要幫我。”薛靈喬笑了笑,“而且,我想你不會希望我一直住在這裏吧。”
“所以,這就是你跟我同居的原因?”
“沒錯。”
這和她想的有點不太一樣……田淨植看着薛靈喬面無表情的臉,有些尴尬:“我還以為……算了。”
“以為是你的美貌吸引了我?”
田淨植立刻揚起下巴,瞪着他:“我不美嗎?”
“還可以……”
田淨植趾高氣揚的哼了一聲,對他嗤之以鼻:“可惜人妖殊途,你死了這條心吧!”
報完仇,她心情舒爽了,轉身哼着小曲輕快的上樓。樓梯走到一半,薛靈喬忽地出現在眼前,她早就見怪不怪了,淡定的停下來盯着他。
“所以你會幫我嗎?”
田淨植無語:“你覺得我有其他選擇嗎?”
他看着她的眼睛,似乎在确定裏面的誠意。良久之後,薛靈喬那張沒什麽表情的俊顏上,忽然露出了一個甜死人笑容。
這大妖怪難得有笑得這麽甜的時候,田淨植看得一怔,反而有些手足無措。
幹什麽又笑,幼兒園發小紅花啊?
家居服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拿出來一看,屏幕顯示“小晏”。
田淨植戴着墨鏡,推開咖啡廳的玻璃門。她環視了一圈,看到了窗邊的李晏之,正高舉着手向她示意:“這裏。”
她扶了扶墨鏡,冷豔的邁開腳步走到李晏之面前坐下,長腿翹向過道,一副“有屁快放”的表情。
李晏之已經點好了咖啡,服務員走過來向田淨植點單,她擺擺手,明顯着不是來喝下午茶的。
李晏之轉頭對服務員說:“Cappino,不放肉桂粉。”
田淨植一頓,停在半空的手緩緩收了回來。前男友還體貼地照顧她的愛好和忌口,是不是有點多餘。她明顯有點不耐煩,“有什麽話不能在電話裏說,非得把我叫出來?你不知道女明星出現在公共場合很容易引起騷亂的嗎?”
李晏之環顧四周,咖啡廳內,所有人都在專注于自己的事情,并沒有任何騷亂。田淨植也意識到了,略微有些尴尬,不過幸好厚臉皮撐住了場面。
“你的手,沒事吧?”
田淨植不耐煩的揚了揚手,手上依然包着紗布。
“除了這個,簡直好得不能再好。人氣上漲,接到了不錯的劇,還認識了神奇寶貝一樣的男人,前途一片光明。”
李晏之點點頭:“那就好。”
田淨植不在乎的笑了笑,輕描淡寫:“也祝你和謝伶俐幸福,小晏弟弟。”
李晏之明顯僵了一下,抿了抿唇,輕聲道:“小植,不管你相不相信,不管我們是什麽樣的關系,我都不願意看到你受到傷害。”
這時候還說這種風涼話,田淨植簡直要給他鼓掌,青梅竹馬長大像是頭一次認識他,什麽時候也從五好青年變成偉大情聖了。
“少自作多情了,本小姐銅牆鐵壁刀槍不入,你見我哪次分手要死要活過?”
李晏之垂下眼望着面前的咖啡,笑了笑,“那就好。”
好個屁咧。田淨植有些難受,這種尴尬的氣氛她一點都不喜歡,屁股下面像坐了釘板,簡直就像是來受刑的,幹脆道:“你找我出來到底是什麽事?”
李晏之這才想起自己不是叫人來敘舊的,連忙低頭從包裏翻出一張照片遞給她。
“這是車禍現場拍攝的一張照片。裙子上的出血量和你的傷口明顯不相符,很可能盜屍者當時也受傷流的血。你再回想一下,當時現場是否還有其他人?”
田淨植看到照片上的裙子,微微一驚,幾秒之後,她迅速收住自己的表情,一臉平靜的否認道:“沒有!”
“那就奇怪了,裙子上怎麽會有那麽多血呢。”
“也許是那兩個司機的血……或者是……其他動物什麽的……”田淨植有些心虛的引導他。
李晏之搖頭:“位置不對,不可能是司機,現場更沒有出血量這麽大的動物屍體,可惜……”
田淨植立刻緊張起來:“可惜什麽?”
“那條裙子找不到了。”
太好了,那條裙子最好被燒了被撕了被鬼吃了!田淨植一臉欣喜地表達了自己的惋惜:“那确實太可惜了。”
“是你從醫院拿走了嗎?”
田淨植冷笑兩聲:“我要一件沾滿淚水和鮮血的裙子幹嘛?”
“好吧。”李晏之無奈道,“如果你想起了什麽……”
“我什麽都不記得了。”田淨植幹淨利落地打斷。
“你把車借給別人了?”李晏之突然問道。
“車和男朋友不外借,我的原則之一。我是手受傷了,所以只能打車過來。”
李晏之沒再說什麽,低頭看了眼手機。屏幕上,一個定位的紅點正在緩慢移動向某座公寓。為了保護田淨植,李晏之将車送給田淨植之前偷偷安裝了定位軟件,只是他并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她。
田淨植拿出手機随便刷了刷,心裏也亂糟糟的,一時間他們再也沒什麽話好說了。
薛靈喬從拍賣公司偷偷拿到了委托拍賣鳳凰玉璧的人的個人信息,此時正驅車趕去那個賣家的家裏。
接待薛靈喬的是位年輕女房主,戴着眼鏡,是個晨昏颠倒的宅女。
“這間房子當時是低于市價很多錢買的,鄰居說前房主賣了家傳的值錢古董後,就搬走了。”
“那你知道他們搬到哪裏去了嗎?”
“我能不能問一下,你找他們幹什麽?”女房主警惕起來。
“因為那家人,說不定是我的故人。”
“故人?啊!你一定是從臺灣過來尋親的,對不對?”女房主看薛靈喬沒有否認,熱心道,“我不知道他們搬到哪裏去了,但是你這種情況,警察不能幫到你嗎?”
薛靈喬一愣:“警察為什麽會幫我?”
“警察局的系統裏有每個人的信息,只要知道名字,找一個人應該不難吧?不過,你應該要證明你的确是在找失散的親屬才行。”
薛靈喬感激地笑了笑,這倒是給了他新靈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