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1)
張萱萱在F大當天的戲份結束後,去停車場取車回家。
女人為了漂亮付出的代價是男人無法想象的,就比如這漂亮的細高跟,穿久了腳酸也就算了,還随時可能會卡住,就像武俠片裏被點了穴一樣,突然一動不動。
張萱萱困在自己的跑車和別人的私家車中間,鞋跟牢牢卡在磚縫裏,優雅慣了的張小姐左右觀察了一下沒人,忙低頭略狼狽地拔鞋跟。
“……張萱萱!”有女生興奮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是張萱萱!”
張萱萱回頭一看,幾個大學生經過認出了她,興奮地圍上來拍照。她可是什麽大風大浪都見過的人,順勢往身後的車門上一靠,擺了個漂亮的造型,“你們好,都下課了嗎?”
“是啊,張萱萱,我是你的粉絲,我能拍照嗎?”
“當然可以啊。”你不是已經都在拍了嗎?
有本子遞過來,張萱萱也非常耐心地接過來簽上自己的大名。
“不好意思,借過借過……”
葉琛來停車場取車,不知道為什麽自己車前圍着一堆學生,直到走到暴風中心,才看到大明星張萱萱小姐正倚在自己的車門上開粉絲簽名會。
葉琛還要趕着去其他地方,實在沒什麽耐心等他們,“不好意思,請讓開,這是我的車。”
學生們紛紛讓開打招呼,“葉老師!”
當年田淨植和葉琛交往的時間太短,根本還沒有到那種可以介紹給閨蜜的程度。不過張萱萱完全了解田淨植的每一任男朋友,對這位葉老師的印象還不錯,起碼跟“衣冠禽獸”這四個字有一定的差距。
葉琛見對方非但沒有離開,反而牢牢地粘在自己的車上,無奈地笑了,“張小姐,雖然你長得很漂亮,但是……”
張萱萱突然抱住了他的胳膊,親昵地問:“葉琛,你下課了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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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你的學生們嗎?……真可愛……我和你們的葉老師是好朋友……我們約了吃飯,今天就先拍到這裏好嗎?”
葉琛挑了挑眉毛,這麽自來熟是什麽意思?
葉琛上下打量了她一遍,立刻找到了症結所在,她的鞋跟卡在縫隙裏。要他葉琛解圍可是要收利息的,他壞壞一笑,随即大方地攬住張萱萱的腰,親密地将她往自己懷裏帶了帶。
張萱萱吓了一跳,身體一僵,但礙于形勢不能推開,依舊從容地笑着。
葉琛附和道:“是啊,同學們,今天就到這裏吧,藝人也需要隐私的哦。”
學生們看着親密的兩人,暧昧的“哦”一聲後,也都聽話地散開了。
終于停車場只剩下兩人,張萱萱像碰到髒東西一樣推開葉琛,皺了皺眉,開始過河拆橋,“多謝。不過現在我們可以聊一聊葉先生性騷擾的事……你……”
葉琛突然蹲了下去,張萱萱一愣,卻發現他只是蹲下抓住她的鞋跟,用力往外一拔,幫她把鞋跟拔出來。
葉琛擡起頭,莞爾一笑。
“做女人真是辛苦……不過現在我們可以聊一聊張小姐為什麽會知道我的名字?”
張萱萱頓了頓,實話實說道:“以前你去拍攝場地接田淨植收工時,我見過你,而且你劈腿的事人盡皆知。”
他的名聲竟能傳遍娛樂圈,葉琛絲毫不為意,為名聲所累哪有随心随性活得潇灑。
葉琛站起來,微微一笑,“聽說你和我的前女友不合,那現在我們坐在一起有話題可以聊了。我可以理解你跟她不合的原因,電視上看起來完全就是小仙女,又漂亮又可愛像芭比娃娃,可是私底下脾氣和嘴巴真的很壞,竟然到處說我劈腿。”
張萱萱皺起眉,男人做長舌婦可是最令人的厭惡的行為之一。
“……不過,田淨植在我面前從沒說過你的壞話。”
張萱萱眉峰稍稍舒展,看來這個人也沒那麽讨厭。
“你沒有劈腿?”
“跟女生交往,不劈腿是基本的禮貌。”
“希望你能一直保持禮貌。”
“可以啊,那我們要不要在一起試試看。”葉琛看了看時間,“不過談情說愛還是改天,我今天還有要緊事,那就先拜拜咯。”
葉琛笑出坐進車子的駕駛位,對着張萱萱飛了個媚眼,利落地挂倒檔離開車位。
看着車子走遠,張萱萱被他氣笑了,“輕浮的家夥。”
“什麽,你被葉人渣非禮了?!”
田淨植一臉震驚,差點把紅茶噴出來。
坐在對面的張萱萱優雅地拿小銀勺往杯子裏加着糖,面不改色地笑道:“是啊,一牽扯到你的前男友們,事情就會詭異地向一個倒黴的方向發展。”
田淨植一臉很懂的表情:“比如,葉人渣因此看上你?”
張萱萱微微一笑:“我至今還沒有見過看不上我的男人。我擔心的是葉琛想通過我來了解你的消息。”
田淨植一點都不相信,葉人渣最愛的人除了他自己,不就是那具幹屍。男人和男人結婚這種事世界上很多國家都允許,但是還沒聽說過那個國家開放活人可以跟死人結婚。
田淨植翻個白眼,“他那不是關心我,他是在找那具複活的幹屍。”
張萱萱一愣:“複活的幹屍?”
田淨植頓時一驚,連忙掩飾過去:“……哈哈,電視裏不都是那麽演的。我說真的,以我對葉人渣的了解,他愛上你那簡直就是分分鐘的事。你根本就是他擇偶要求的範本。”
“Sowhat?”
“Noway!”
張萱萱停下來,和她對視了一眼,然後同時哈哈大笑起來。要是她們一定要為別人的擇偶标準負責的話,那這輩子都不要好好過日子了。
下午茶剛喝到一半,田淨植的手機就接到一條可怕的信息:您尾號3687的信用卡X月X日15:22分消費62000.00元。
田淨植僵住,自己不會是遇到了傳說中網絡詐騙吧,她可是個在非洲挖井的愛心人士,詐騙團夥到底還有沒有公德心?她立刻撥了銀行的服務電話:“你好,我的信用卡好像被盜刷了……請幫我查詢一下……什麽?銀行網上商城送貨上門?送到哪裏?XX花園XX號……”
咦,這個地址怎麽有點耳熟?
張萱萱無語的看了她一眼:“是你自己家啊。”
田淨植飛奔回家,一進客廳就看到茶幾上零散地放着幾個專業相機的鏡頭。而她們家的房客妖怪正饒有興趣的抱着個相機研究。
田淨植驚呆了,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薛靈喬,你這是在幹什麽?“
薛靈喬忙着研究他的新玩具,頭也沒擡,“我買了個相機,配了幾個鏡頭。既然以前我喜歡攝影拍了很多照片,說不定現在重新拿到相機,就能找回當時的一些記憶。”
攝影窮三代,單反毀一生知不知道!血淋淋的教訓啊!
田淨植覺得自己就像一只充過頭的氣球,馬上就要爆了,指着他的手指都在顫抖,“我的底線裏,有三樣東西別人是不能碰的,第一,我自己。第二,我的男朋友。第三,我的錢。”
薛靈喬這才反應過來田淨植生氣的原因……他是動了她的錢沒錯,不過她是不是有點反應過度了?
“我剛學會網購,上次因為沒有卡,只能去銀行彙錢,很麻煩。今天看到有張卡在桌子上,而且卡上也有密碼,所以就用了一下……反正也沒有多少錢。”
田淨植很心痛,苦口婆心地教育他:“你以為賺錢很容易嗎?只有沒錢的人才覺得錢不是問題!雖然你認為自己喝點湯湯水水就可以活,沒所謂的,但是現在的年代沒有錢簡直是寸步難行!”她看了一眼他身上的衣服,繼續心痛,“你瞧瞧你自己,滿身名牌,哈!偷遍商場無敵手了吧?”
薛靈喬一呆,想要解釋,“我……”
田淨植不給他機會:“偷東西真的很low好嗎?死了下地獄是要被剁手的!”
“不是偷的,我……”
“那就是騙喽?!啊對了,你的‘深情一笑甜死糖尿病人’要是給那些富婆看的話,就算你要是星星那些富婆都會買給你……”
田淨植越說越離譜,薛靈喬臉色一沉,呵斥道:“喂!”
田淨植吓了一跳,見他表情那麽嚴肅,一下子被驚住了。什麽狀況,賊喊捉賊?
“你的原則就是因為一點錢随便踐踏別人的尊嚴?”
什麽狀況?踐踏尊嚴?荒唐!她田淨植什麽時候踐踏他了?薛妖怪這麽受傷的樣子真是好笑,受傷的人明明是她好嗎!
最終的解決方式很簡單,薛靈喬寫借條。田淨植不以為然的看了一眼借條,看到那個還款日期,啧啧道:“下周?你沒搞錯嗎?你拿什麽還?“
薛靈喬冷冷回了句:“那就不關你的事了。”
好吧,剛才她是有點說得過分了,可能傷害到了薛妖怪幼小的心靈。她有些心虛,本打算補幾句安慰的話,薛妖怪卻不理她,站起來就要走。
田淨植猶豫道:“你就打算一直這樣了?”
薛靈喬頓住腳步,面無表情地看着她,眼底封了冰層,讓田淨植非常的不好受。即使薛靈喬之前并沒有對她很客氣,但是,他從沒有用這樣的眼神看她。就像在看一個完全無關的人。
她連忙補充道:“我是說,你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找到你的仇人,而且就算找到了報了仇。你以後也是要生活的。現在的社會跟一百年前差很多,到處都是電子眼,被拍到飛來飛去會被抓去做研究的。沒有一個正常的身份和工作的話,也會很容易被人懷疑。”
薛靈喬沉默了一下,低沉道:“我不會連累你的。”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我承認我剛才是說得有些過分了,不過一個很窮的女藝人莫名其妙收到扣款信息,心情都會變差的。所以我不怪你,你也不要怪我,我們扯平了。人家都說,一夜夫妻百日恩……”
這是什麽用詞,剛進私塾的小朋友都比她要會說話……薛靈喬皺了皺眉,很想糾正她。
田淨植繼續嘟囔:“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反正就是差不多的意思吧。我也不希望你以後被迫跑去深山野嶺裏去當野妖怪。”
薛靈喬臉色漸漸緩和,慢慢的變得有些好笑了,他剛才為什麽要跟這麽一個沒什麽腦袋的女人認真。如果真的會考慮別人的心情,那她也不是田淨植了。
他重新走到她面前,用一種很微妙的眼神看着她,田淨植下意識的後退一步,不知為啥有點大腦空白……他不會打算要揍她吧?
……
“那請問,田小姐,你有什麽高見?”
跆拳道館內,田淨植和老館長笑眯眯的看着不遠處的那個人。
道場中央,薛靈喬精裝修長的身體上裹着跆拳道服,本就出色的長相因為認真而更加有型,站在那裏就有一種無形的氣場散發。
“鄙姓薛,名靈喬。靈喬二字是我母親所取,意為,美好而高大。這是母親的願望。名字都是父母輸送給我們的第一份禮物,初次見面,我們要互通姓名,這是了解彼此的第一步,好嗎?”
薛靈喬的話音落下,面前一群穿着道服的小朋友齊齊展開笑臉:“好!”
老館長看到這種互動,微微一笑,立刻對這個人放心下來。
田淨植本來也只是随便問問,讓他來給一群小朋友上課,她本來也沒打算他真的能夠回應。怎麽說呢,薛靈喬太傲氣了,又粗手粗腳的,她不認為薛靈喬是個會喜歡小孩和動物的人,可現在她才知道自己大錯特錯。這種油鹽不進的家夥竟然跟小朋友們站在一起,毫無違和感,而且萌氣沖天,異常養眼。
她田淨植生來就是造福全人類的。
“小植啊,教小朋友很需要耐心的,你找的這個人很不錯啊。”
田淨植得意地嘿嘿笑,“館長爸爸滿意就好了。我小時候在這裏學跆拳道,館長爸爸那麽照顧我,現在介紹個人,舉手之勞嘛!”
老館長年紀大了,不能每堂課都親自授課,體力跟不上。最近道館裏剛有教練辭職,不願意帶幼兒班。田淨植這時候介紹薛靈喬過來正好幫了大忙,不過看他們倆的關系,不會是男女朋友吧?
田淨植連忙否認:“都說了是他欠我錢!”
老館長誇張地打着蒲扇:“這年頭還有敢欠你的錢,一輩子都會賠進去了吧!”
哪有那麽誇張,頂多委派到非洲去挖井而已!
田淨植吐了吐舌頭,老館長笑眯眯的望着不遠處的休息區:“既然不是你的男朋友那我就放心了,否則沒幾天你就吃醋不讓他來了。”
田淨植順着老館長的目光看去,只見一群接送小孩的少婦們正追像追星狂魔一樣不停地拿手機拍照。
回去的路上,薛靈喬開車,坐在副駕駛上的田淨植托着腮一臉擔憂地看着他,“薛妖怪,你千萬不要對着別人笑,光看臉已經把三歲到八十歲的女人都通殺了。”
薛靈喬無所謂地問:“比起你的警察前男友李晏之如何?”
田淨植一臉不爽瞪他:“不要提他。”
“你前幾天不是去見他了嗎?”
“我!說!了!不要提他!”
死鴨子嘴硬什麽的,她最會了。
薛靈喬笑了,“謝謝你,這份工作很不錯。”
突然被頒了好人卡,田淨植有些措手不及。一直以來,兩人都是針鋒相對的關系,房東與房客的關系,黃世仁和楊白勞的關系,總之不是什麽你謝我我謝你的關系。
田淨植非常不适應這樣的關系,覺得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搓了搓手臂,受不了地說:“停!你知道就好!也只有我會好心的接收你這種三無産品,這是我自己腦子有病,不是因為我善良的關系。”
繼續被貼各種慰問卡的話,她以後怎麽好意思跟他收錢?
薛靈喬沒有跟她争辯。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他竟然能聽出她的潛在語言,她純粹只是在掩飾自己被誇贊後的不好意思而已。
“……等等,為什麽是你在開車?”
“因為我有駕駛證。”
田淨植舒了一口氣,“那就好,我還以為你無證駕駛呢。”
“怎麽會?”薛靈喬像看怪物一樣看着她,“那不是會被抓嗎?”
“對的,算你有常識。”田淨植有點奇怪,“那你什麽時候考的駕照?我怎麽不知道?”
“上次辦假證遇到公司買二送一,辦護照和學歷證,送駕駛證。”
“……”
“怎麽了?”田淨植沉默了幾秒,一聲不吭地系上了安全帶。
……
“所以你最開始在國外開過的汽車,每開十幾分鐘就要停下來,加一次煤嗎?那開車去買煤的路上,車子沒有煤了怎麽辦?”
薛靈喬想了想,說:“是發生過這種事,只能停下車自己跑去把煤買回來。”
那畫面太美,實在不敢想象,田淨植邊下車邊笑得直拍車門,“你自己本來就跑得飛快,幹嘛要開加煤的車?”
“想要成功的隐藏在人群裏,就要努力跟着正常人類的生活節奏和速度,否則很容易就會被發現。”薛靈喬把車停在車位上後,微微一笑,“現在還緊張嗎?”
“緊張什麽?”
“無證駕駛的事。”她以為自己看不到她在胸口畫十字的動作麽?
“……”
田淨植很窘迫,她明明表現得已經很淡定了,妖怪就是妖怪。不過在他面前出糗也不是第一次了。田淨植驚奇地發現自己竟然沒有半點“惱羞成怒”的意思,完全是破罐子破摔的态度。
薛靈喬停好車下來,看到田淨植站在原地抱着肩膀眯着眼盯着自己。
“不進去嗎?”
她張開雙手,嘟嘴,“來,再飛一次。”
薛靈喬立刻回答:“不行,上次是特殊情況。”
何況她上次不是還很嫌棄,讓他幹脆去做跳高選手嗎?
田淨植立刻雙手合十,可憐巴巴的望着他:“拜托,最後一次,真的就最後一次,就一下下不會被發現的。”
“不行。”誰管你?
田淨植說:“要麽你現在就把錢還我!”
現在他哪裏有錢,薛靈喬轉身正回屋裏,突然又定住,回過頭,“那……最後一次。”
薛靈喬伸手一撈,把她從地上抱起來。
“去天臺!”
薛靈喬擡頭看了一眼田淨植指的方向,抱着她從地上高高躍起。
“起飛吧!神奇寶貝!”
從起飛到降落在天臺,幾秒的時間,薛靈喬一直維持他的淡定到無聊的表情。而田淨植鬼吼鬼叫個沒完,薛靈喬不鹹不淡地吐槽,“不就是個跳高嗎?”
田淨植立刻就呵呵了,“你傻啊,你見過不用撐杆就跳高的嗎,這是飛!”
“……”
薛靈喬安慰自己,忍住,好不容易救回來,把她從天臺扔下去的話就摔死了。
做好心理建設後,薛靈喬終于看到了天臺上的躺椅。田淨植正鬼吼着“再來一次”,一轉頭,也傻住了。
天臺的躺椅上,馮凍凍傻傻地坐在那裏,手裏的薯片還維持着要往嘴巴裏放的姿勢,就好像有超能力者停滞了時間。
客廳裏的氣氛很沉寂,有什麽一觸即發。
田淨植和薛靈喬包租公和包租婆的造型,抱着胳膊坐在沙發上。馮凍凍滿臉呆滞的坐在另一邊,雙手擺在膝蓋上坐得規規矩矩的。
田淨植和薛靈喬對視一眼,朝他使了個眼色:你來搞定?
薛靈喬耐心詢問人民群衆的意見:那……扔海裏喂魚?
田淨植瞪眼:不行!不能死人!
薛靈喬沒辦法了,擺着木頭臉:那你來。
除了把他扔海裏喂魚,想不到任何更高級的辦法。
田淨植清了清嗓子,冷冷地開口:“馮助理?現在擺在你眼前的有兩條路,第一條,把你的嘴巴閉得像蚌殼一樣,緊得撬不開。第二條嘛……”她松動指骨,陰森森的看着馮凍凍,“把這個秘密裝進油桶灌上水泥,永遠地沉在江底。”
馮小羔羊呆呆地看着薛靈喬,對田淨植的威脅毫無反應。
“馮助理?!……”田淨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馮凍凍?”
馮凍凍猛然抓住眼前那只擋住自己視野的手,直直地盯着薛靈喬看了半響,過了一會兒,終于回過神來。
“剛才……那個……”
薛靈喬倒是非常坦然地點頭:“你沒有看錯。”
田淨植氣得打了他一下:“喂!你還嫌不夠麻煩?!”
這是誰的錯?薛靈喬非常非常小朋友的口氣認真指責她,“我都說了會被人發現的,是你偏要玩!”
田淨植理直氣壯地吼回去:“你起飛之前都不會确認降落地點有沒有障礙物嗎?”
“你都說了那不是飛。”
“哈!我當然知道,你那也能算飛?跳蚤都跳得比你高!”
“真是對不起,下次我抱着你的智商跳的話,一定能比跳蚤跳得高。”
田淨植拍桌子:“你罵我沒智商?!”
薛靈喬淡淡回道:“只是客觀的講述事實而已。”
“一個被放血做成幹屍放在棺材裏一百年,醒了後連仇人都不記得的超級白癡怪物,竟然嫌我沒、智、商!”
哈哈哈,這輩子都指望這個冷笑話活着了。
薛靈喬微笑回擊道:“沒錯,不知道是哪個倒黴鬼出個車禍都能複活一具幹屍,你整個人已經是一本冷笑話大全了。”
田淨植無語凝噎。
兩人吵着吵着,忽然覺得好安靜,不對,馮小羔羊呢?
回頭一看,只見馮凍凍低着頭,雙手詭異的握拳,全身都在發抖。
“你要幹嗎!”田淨植被馮凍凍的氣勢吓到,“你也要現出原形了嗎?”
只見馮凍凍突然擡起頭,一臉的狂熱和崇拜看向薛靈喬,就像個瘋狂的邪教徒,“哥,剛才簡直太酷了!”說着馮凍凍繞過茶幾朝薛靈喬撲過去,被薛靈喬條件反射性地一腳踹在臉上。
“啊……”馮凍凍幸福地捂着臉在地毯上打滾,“啊……溫柔一點啊……好疼……啊……嗯……”
如果說薛靈喬是個妖怪,那馮凍凍就是個奇葩,他關注的點和常人完全不一樣。你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統統跟他沒有關系。他只是單純地覺得,這樣太酷了,我要和你做朋友,我要伺候你,快來虐待我,抽打我,我是個變态。
田淨植一臉作嘔的表情,薛靈喬也好不到哪裏去,下意識地蹭了蹭腳底,怕沾上什麽髒東西。
馮凍凍自從知道薛靈喬的身份後,整個人的狀态都特別神清氣爽。之前還偶爾上工的時候遲到,現在恨不得二十四小時都長在田淨植家。
田淨植真懷疑他到底是自己的助理,還是薛靈喬的助理。看到被一腳踹傷鼻梁後,每次摸到鼻子上的創可貼都美滋滋地傻笑的馮凍凍,田淨植就覺得全身無力,放了他兩天假回去養傷。
田淨植本以為可以清靜兩天,薛靈喬在家裏每天澆花,打掃,鑽研廚藝,基本上不能弄出任何噪音。要不是偶爾能聞到糊鍋的味道,田淨植根本會以為這個家裏只有自己一個人。
第二天馮凍凍一大早就來敲門,抱着他的筆記本跑來哭天搶地地喊,“田小姐!大喬哥!出大事了!”
論壇裏有一個熱帖,标題加粗加紅:拉響紅色警報,真實拍攝午夜怪物出沒!
視頻的畫質低劣,一個黑衣男人從四五米的高處跳下,跳到了集裝箱上,追趕一只流浪貓。那貓十分靈活,而黑衣男人的行動更為敏捷,捉住貓的瞬間又輕松地跳到高處後出畫。
在黑衣男人落地的地方,馮凍凍按下暫停,放大畫面。雖然完全看不到黑衣人的臉,可是看身形的确是薛靈喬。
田淨植立刻就炸了,焦躁得在客廳裏咬着指甲走來走去。
薛靈喬淡定地抱着筆記本坐在沙發上,興致盎然的刷讨論貼。
馮凍凍跪坐在沙發旁關注着視頻,見薛靈喬那麽平靜,更加焦急:“網站小編放話說點擊到五千萬就要放36秒的清晰露臉版本!”
田淨植把指甲都啃壞了,瞪着薛靈喬:“要是露臉了,全世界都知道我家有只妖怪了!你是不是奶喝多了,能量沒地方用,跑去跟貓賽跑?”
薛靈喬自顧自地刷帖子,“因為那只貓很可愛。”
“然後嘞?只是陪它玩一下?”
“是啊。”
“你要是喜歡貓,可以去小動物流浪協會啊!好多無家可歸的貓貓狗狗等着你獻愛心啊!”
薛靈喬很認真地點頭,“好,下次就去那裏。”
不要跟妖怪講道理,他真的會當真!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他以為她和馮凍凍這麽着急到底是為了誰。
田淨植這個太監只好跟另一個太監商量對策:“五千萬的點擊率,很難吧?”
馮凍凍點點頭:“對,一般來說,有個兩千萬的點擊就是超級熱門了。我早上看的時候,只有一百萬的點擊。”
“現在已經到三百萬了。”薛靈喬實時播報。
田淨植和馮凍凍僵在原地,薛靈喬看了他們一眼,“你們緊張什麽?現行的法律沒有一條是關于收留五百歲的人會被判刑的。”
田淨植顫抖地指着他:“我簡直沒辦法跟你溝通!……馮凍凍,你不是便便俠嗎?直接把他們網站的服務器黑掉!”
馮凍凍也很為難:“我可以黑掉服務器,但黑不掉原始文件啊,而且這是犯罪,我會被抓起來的,這樣你就沒有助理了呀!”
“沒事,助理可以再找!”
馮凍凍撅起嘴雙眼含淚的看着她。
田淨植一臉嫌棄,轉頭看薛靈喬,“反正還沒有人知道你住在這。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趕緊走吧。”
薛靈喬抱着電腦搖頭:“不行,我下午還要看偶像劇《霸道總裁愛上我》的重播。”
田淨植絕望的仰頭望着天花板,完蛋了!
F大學的餐廳裏,葉琛也正在看那個視頻。這種視頻畫質低劣,說不定是什麽電影上映前的炒作手段,無非是故弄玄虛,請了一堆水軍混在不明真相的網友中間吆喝。
李教授端着面坐在他的面前,他臉色蒼白,眼圈發烏,沒怎麽休息好的樣子。
“看什麽這麽開心?”
“DV愛好者騙人眼球的小把戲。”葉琛笑了笑,收起手機,“下半年的研究經費已經到賬了,真沒想到這麽順利。我還以為幹屍丢失損失了那麽多,資助人對我們已經失望了呢……對了老師,資助人是什麽人,這麽多年了,一直不肯出面,還真是低調啊。”
“好像是個狂熱的醫學愛好者,具體我也不清楚……別人默默的提供經費贊助我們做善事,我們總不能像懷疑人家的錢財來源一樣去查戶口。”
“我只是好奇,現在這種人可不多了。”
李教授被嗆到猛得咳嗽起來。
葉琛忙拿水和紙巾給他,李教授沒日沒夜地熬,就算是鐵打的人也受不住。他自己是絕對沒有這種為科學奉獻己身的覺悟。
“老師,等安妮放暑假從美國回來,看到你還是廢寝忘食的工作,一定會掉頭就走的。”
“我沒事,只是有點感冒。”聽到女兒的名字,李教授面色一暗,“你說得沒錯,安妮和她媽媽就是這麽離開我的,不過……”李教授的眼神忽然熱烈起來,“我這次一定能行的。葉琛,你是我最有天分的學生。你和我一起,我們說不定可以改變全人類的未來!”
葉琛只是淡淡一笑,“好,老師,不過你要先好好休息。”
聽到葉琛敷衍的回答,李教授如同被澆了一盆冷水,臉色随即陰沉起來,有些咄咄逼人。
“你不相信?你也覺得我是做夢?”
葉琛心下微微地失望,他不知道什麽時候老師走進了一個死胡同,而且那是他的最得意的學生都無法觸及的領域。
“老師……我并不是不相信,而是,你如果再這樣透支你的身體的話,在你倒下之前,想要合成那種完美的修複酶,除非出現奇跡。”
李教授握緊了拳頭,他沒有那麽多時間了,也許他應該去見一見研究中心的資助人。
這些年來他們一直只靠電子郵件聯系,他告訴資助人幹屍複活了,而資助人回複的郵件讓他大吃一驚,原來他早就知道了。
這個人完全了解那具幹屍,那他又是誰?他是不是曾經的受益者?
這種猜想讓李教授抑制不住的興奮,他不想幹等着,他迫不及待地想找到那具複活了的幹屍。
葉琛看着李教授眼中壓抑着的瘋狂神色,心裏嘆了口氣。
電視屏幕裏,穿着服務生衣服的張萱萱不小心把酒撒到了客人身上,客人勃然大怒指着張萱萱道:“你在幹什麽?你知道這件衣服多貴嗎?賣了你都買不起!”
張萱萱柔弱地低着頭,邊哭邊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坐在另一桌和女二號約會的男主角冷臉走過去,一把摟住張萱萱的腰,周圍一片嘩然。
男主角狂妄酷拽地說出了熟悉的臺詞:“她是我的女人!天涼了,那就讓王氏集團破産吧!”
客人頓時吓得褲子都快掉了。
薛靈喬嘴巴裏叼着酸奶,把目光從電視機移到旁邊的筆記本屏幕上,點擊刷新,點擊率已經到了七百多萬。
田淨植從樓上沖下來,看到電視裏的霸道總裁,瞬間覺得頭大。
“你真的一點也不緊張嗎?”
“很緊張,男主角的未婚妻要找人開車去撞張萱萱小姐。”
真是夠了!他到底是想要怎樣?!
田淨植自暴自棄地抓着頭發,“随便你了!”
她本想回房間,走了兩步,又忍不住回頭吐槽:“偶像劇根本沒邏輯的好嗎?張萱萱脖子上戴的那條項鏈是她外婆傳下來的,價值可以買十間餐廳了好嗎?她自己就可以讓王氏集團破産了,男主角算哪根蔥……還有,憑什麽每個劇,所有男生都愛女主角,有沒有把我們女二號放在眼裏,沒邏輯!”
田淨植發洩完畢,發現薛靈喬壓根都沒有在聽,氣得扭頭回房間換衣服,準備去片場。
算了,讓他蠢死算了,被捉走算了!
下午要拍一場田淨植的跳樓戲,劇組人員在忙碌地準備紙箱。
導演把張萱萱和田淨植叫過來一起講戲。
“就在二樓天臺那個位置,小植想要把萱萱從天臺推下來,這時男主角出現救下萱萱,把小植推了下來……”
監視器裏,張萱萱在天臺上一步步往邊上退,緊張地看着田淨植。
“你要幹什麽?!”
田淨植一步步靠近,邪惡女二號附體,表情兇狠扭曲,“敢跟我搶男人,就要做好死的覺悟!”
田淨植逼着張萱萱往天臺邊上走,走到一半,她突然停住腳步凍在原地。
“咔!”遠處的導演從監視器後擡起頭:“田淨植!是你逼着張萱萱跳樓,你自己不要一臉要跳崖自盡的表情好不好啊?!”
田淨植連忙道歉:“對不起導演,再來一次!”
導演揶揄道:“是我對不起你,真是難為你!”
田淨植一臉的尴尬地笑笑,張萱萱走到她面前:“真的不用替身嗎?”
田淨植搖搖頭,笑得很勉強。女一號都不用替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