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生日
樓梯間很安靜, 透過窗戶，可以看見逐漸泛藍的天空。
盛喜蓉微微垂頭默不作聲地跟在葉開身後。兩人不疾不徐地走着，誰都沒有說話。到了六樓, 葉開在其中一扇房門前停下。
他沒拿鑰匙開門，反是伸手敲了敲。
沒多久, 門被人從裏面打開。
“葉開，你剛去哪了？我正找你——”
何妍的聲音在看見門外的盛喜蓉時驟然停了下來。
盛喜蓉也有點驚訝。
屋內節奏感十足的音□□過打開的房門傳了出來，隐約可以聽見不少人的談話聲，可以想象, 屋內的人應該不少。
盛喜蓉沒由來的有些緊張。
葉開卻十分平靜，對何妍說道：“下樓接了個人。”
說罷, 他便進了屋子。
盛喜蓉沒跟進去。
何妍見她不動，輕聲問道：“不進來嗎？”
盛喜蓉搖頭，“我就不進去了。”
她站在門外等葉開。
何妍卻沒走，她站在玄關處有些疑惑地打量盛喜蓉。有人察覺到門口的異樣, 一邊喝着啤酒一邊走了過來，問道：“何妍，你站那幹嘛啊？怎麽不關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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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妍回頭去看那人, 卻是蹙了眉頭，先是說道：“你快把露臺門關了，不然油煙味準得飄的滿屋子都是。”
說罷，她回頭對盛喜蓉解釋道：“葉開家在頂樓, 帶一個露臺, 我們就在露臺燒烤, 剛開始不久——”
“你和誰說話呢？”
身後那人打斷了何妍的話，待看到門外站着的是盛喜蓉時，他的臉色卻是沉了下來。
他迅速瞥了一眼何妍, 低聲問道：“她怎麽在這？”
說話的人叫範晔，葉開的發小之一。
由于常磊的緣故，盛喜蓉因為桑明和葉開分手的事，這群人都清楚，對她自然沒什麽好臉色。
範晔看了一眼盛喜蓉，什麽話都沒說，轉身直接走了。
何妍倒是一如既往的有禮貌，問道：“你是在等葉開嗎？”
“嗯，我行李箱落在他這了。”
行李箱是盛喜蓉從C市安全屋帶出來的，裏面裝了一些簡單的換洗衣物，放在葉開駕駛的suv的後備箱裏。盛喜蓉去臨時收容所的時候忘記把它取出來了。
剛才周月娥對她進行搜身，不準她帶走昨天剛采購來的那堆生活用品，
她才臨時想起這個行李箱。
“行李箱？”何妍聞言若有所思，問道：“你現在是找到住的地方了嗎？”
...
屋內，範晔趿拉着拖鞋去了露臺。
露臺十分熱鬧，調酒的，烤肉的，聊天的各有各的忙。
範晔沒忍住，将盛喜蓉在門外的事說了出來。
衛海和方牧塵聞言互相看了眼，其它人沒表态。許又凡放下手中的酒杯，哪知一旁的趙意卻是趕在他之前離開露臺快步朝玄關走去。
一群人中，就年紀最大的老三還在低頭烤肉。
盛喜蓉正和何妍說着話。趙意走了過來，他打量着盛喜蓉，沉聲道：“你怎麽在這，葉開讓你來的？”
他語氣不算好，眉頭死死皺着，有些嚴厲。
盛喜蓉蹙眉。
趙意語氣有點重，像是在兇她。可她其實和他關系一般，如果沒有葉開，她甚至都不會認識他。而現在因為孟青的事，對他的印象也很不好。
這時，葉開拎着行李箱大步走了過來。
盛喜蓉便幹脆避開了趙意的視線，沒回他的話。
趙意的臉一下就沉了下來。
葉開取了鑰匙出門，頭也不回地說道：“我出去一趟，你們不用等我。”
何妍問：“那你還回來嗎？要是不回——”
“要回。”葉開打斷她的話，将行李箱丢給盛喜蓉，說道：“就送個人，要不了多久。”
門關上，何妍去露臺幫忙。趙意不緊不慢地跟在她身後，似是不經意地問道：“他們這是去哪？”
“去人口管理局。”何妍回道。
這是盛喜蓉剛才告訴她的。
“人口管理局？”
範晔有些驚訝的聲音在室內響起。人口管理局不是什麽好地方，他不由得想歪了一下。
趙意見範晔神色怪異，知道他在想什麽腌臜事，竟是有些兇狠地瞪了他一眼。
一旁的許又凡見此微微蹙眉，看向趙意，半響，低嘆了一聲，勸道：“趙意，你最近的行為...有些過激了。”
有的心思...藏在心裏就好。
盛喜蓉坐在副駕駛上。
黑色吉普車在城市平穩穿行，車內沒有人說話，街道兩側的霓虹燈光透過車窗玻璃暧昧不明地從兩人身上劃過。
葉開穿着簡單的T恤，結實的手臂握着方向盤，目光直視前方
，并沒有同身旁的盛喜蓉有任何寒暄的意思。
盛喜蓉悶悶地坐了會，側頭看他。
葉開側臉的輪廓分明，下颌線幹淨利落，鼻梁挺直，開車時，嘴唇微微抿着。很是好看。
車廂內沒開燈，有些昏暗，氣氛...也有些沉默。
盛喜蓉沒有忍住，輕聲喚着他的名字，“葉開。”
在發現葉開家中熱鬧的聚會喝酒的場面時，盛喜蓉心中其實有點難受。如果沒有和葉開分手，她...也會是那群人中的一員。
她想到了今天早上的事情。那時，葉開站在路邊抽煙，他明明看見了她，卻只是淡淡的睨着她，就像是他們只是兩個陌生人罷了。
可他們曾經是那麽的親密。只要見面，盛喜蓉就會自然地攬着他的手，坐下時，她的頭會靠在他的肩膀上，不想走路了，就讓他背着，生悶氣了就不理他。
她對他可以想多親密就多親密。而葉開的好也會全都落在她身上。
只是現在不一樣了。
盛喜蓉腦海中似乎又響起了在葉開家門外聽到的那首節奏感強烈的音樂，還有何妍的聲音：‘葉開家在樓頂，有一個露臺，我們在露臺燒烤...’
‘你不進來嗎？’
盛喜蓉突然就很沖動，她抿了抿唇，試探着問道：“葉開，我們可以...做朋友嗎？”
就像安楓說的，沒有人會讨厭司徒。
同樣的，也沒有人會不希望別人對自己好。
葉開對她的好就像是海洛丨因般讓她有瘾，她戒不掉，并且在三年後還越發懷戀。
“不可以。”
葉開冷淡道。說話時，他一直開着車，甚至沒朝身旁的盛喜蓉看上一眼。
盛喜蓉心中的難受随着這句話逐漸放大，她咬着下唇，一時間便再沒有話可說了。
她還是太貪了。
不想做別人女朋友，又想享受別人的好。
“我對和前女友做朋友不感興趣。”
葉開輕飄飄地說道，拿起手機解鎖後遞給她。
“給歐文斯打電話，現在很晚了，讓他先給你安排住處，明天你再去人口管理局走流程辦身份證。”
盛喜蓉依言照做，在聯系人裏找到歐文斯打了過去。
按照歐文斯傳來的地址，大概二十分鐘後，吉普車進入一個小區，停在其中一棟樓下的臨時停車位上。
這是人口管理局提供給盛喜蓉的福利住房所在。
盛喜蓉解開安全帶下車，葉開也從車上下了來，他動作比盛喜蓉快，已經将行李箱從後備箱裏取了出來。
關上後備箱，他看向盛喜蓉，說道：“七棟二單元2202，你自己上去吧，歐文斯在等你。”
盛喜蓉上前，接過行李箱，卻猶豫着沒有立即離開。
葉開垂眸看她，微微蹙眉，問道：“怎麽不走——”
話語未落，嘴唇卻是觸及到女人溫潤的唇瓣。
盛喜蓉雙手抓着葉開的胳膊，在他毫無準備的情況下，突然墊腳仰頭親了上去。
葉開身形微僵，可很快，他整個人變得松散下來，沒有回吻盛喜蓉，也沒有将她推開，只是垂眸沉默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盛喜蓉沒有親太久，輕輕碰了碰他的唇瓣便離開了。
她悶頭站在葉開身前，沒說話，也沒離開。
路燈下，葉開的目光有些幽暗。良久，他聲音冷淡地問道：“盛喜蓉，你這樣做又是想幹什麽？”
兩人重逢後，第一次主動親他是吃何妍醋，第二次，是想讓他幫忙走人口管理局的關系。那這次呢？這次又是想幹什麽？
“我沒想幹什麽。”
盛喜蓉臉有點紅，更多的卻是一種說不清楚的為難。
這次她是真沒存什麽別的心思。而且剛剛那個吻很淺，如果是在三年前，這個吻對她而言就是和摟葉開手臂，将頭靠在他肩上一樣的程度。
是一個比較親密的舉動罷了。
她之所以這樣做，只是在路燈下，仰頭看着他的時候...沒有忍住。
盛喜蓉拉着行李箱轉身要走，明明是她主動占人便宜，臉上卻是一副悶悶不樂的表情，活像是她被別人占了好大的便宜似的。
走了沒幾步，想到什麽，她又回轉身看着葉開，蹙眉問道：“葉開，你真的不送我上去嗎？”
葉開眉目微動，半響，說道：“不送。”
他說不送，卻也沒有立即離開，而是站在路燈下看着盛喜蓉。
盛喜蓉眉頭皺了起來，有些為難地說道：“可歐文斯是個男的，即便是三年前，和一個陌生男人單獨待在家裏也很危險，何況是現在。”
盛喜蓉膽小，自然也很警惕，對歐文
斯，她是真這麽看的。
歐文斯是人口管理局的工作人員，不可能對盛喜蓉做出不軌的舉動，不然，等待他的下場會非常慘烈。
可葉開沒有解釋，在盛喜蓉有些委屈又有些着急的目光注視下，他淡淡地應了一聲，大步走了上來。
“走吧。”他說。
盛喜蓉點頭，在葉開走近後，随手将行李箱遞給他。
葉開垂眸睨着她遞來的行李箱，沒接。
盛喜蓉反應過來，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臉有些紅。
以前和葉開在一起時，她手上不會拎任何重物，每學期開學，葉開親自接送，也會替她将行李箱拎上樓。方才一時沒注意，竟是又像以前一樣任性了。
“有電梯。”葉開将目光從黑色行李箱移到盛喜蓉有些尴尬的臉上，緩緩說道。
盛喜蓉：“哦...”
她知道的。
...不用提醒。
兩人一前一後進入電梯，按下22樓，便又沉默下來。
葉開身形懶散地靠着電梯內壁，沉默地盯着盛喜蓉的背影。
盛喜蓉默默地盯着電梯內壁不鏽鋼鏡面上自己的身影，有些出神。突然，她似乎想到什麽，轉身對葉開說道：“葉開，我明天生日。”
她是突然間想到的。
葉開雙手抱胸，靠在電梯內壁上，漆黑的雙眸凝視着盛喜蓉，沒有接話。
盛喜蓉有點呆，也有點尴尬，默默地轉回身去。
葉開的聲音卻在這時從身後傳了過來，“我知道。”
‘我知道。’三個字，語調平淡，嗓音微沉。
盛喜蓉琢磨了一下，感覺有點奇怪。
她緩緩轉過身去。
葉開眼簾微掀，目光淡淡地看着身前的女人，面容在電梯明亮的燈光下愈發俊朗。
盛喜蓉：“那明天，...我請你吃飯？？”
她有些遲疑地問道。
好像...是該這樣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