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祁子嘉從休息室出來,加賀趕忙迎上去,有些擔心的問:「你還好吧?怎麽突然冒冷汗?」
半個小時前,祁子嘉突然臉色發白,渾身發抖,還拒絕了加賀的攙扶,獨自一人踉跄着走進休息室,甚至把門反鎖上。
祁子嘉臉色已經恢複正常,搖頭笑了笑:「沒什麽,這幾天沒睡好——」
「是根本沒睡,昨天可是折騰我整晚呢!」突然一道身影插進兩人之間,一股山西陳醋的味道撲面而來。
祁子嘉怔了一下,壓低聲音道:「你來幹什麽?」
「你來得了,我怎麽來不得?」林皓端着高腳杯,眼睛在加賀原衫和祁子嘉之間掃來掃去,臉色越發陰沉。
加賀不着痕跡的向後退了一步。他怕的不是林皓的拳頭,而是怕林皓手裏的酒,畢竟在這種場合被潑一身紅酒罵「狐貍精」什麽的,一定會上報紙頭條,變成他人生的一大污點。
而這樣的事情,他相信林皓做得出來。
但林皓最後也只是搖晃着杯子裏的酒,沒有做出讓大家難堪的事情,甚至露出「賢內助」的笑容,伸手幫祁子嘉整理了領帶。
「我選了條更好看的,一會兒拿給你!」這話不是假的,他選衣服的時候,順便多買了兩套禮服,同款不同色,可以在結婚典禮上穿。
祁子嘉微微一笑:「你的品味我可不敢恭維!」
林皓雙眼噴火:「所以我才選了你啊!」
「但我的品味很好,不想要你!」
「現在不是你想不想要,而是你已經要了,不退不換!」
「怎麽?你是打折處理品?」
「……」自古一物降一物,林皓奇特的腦回路常常把別人搞吐血,但在祁子嘉這邊,他卻鮮少能讨到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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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重要人士到齊,宴會正式開始,威廉已經以主人的身分上臺準備講話了,祁子嘉理了下被林皓拽歪的領帶,往臺前走去。
加賀也拿起紅酒,沖林皓舉了下杯子,優雅的跟過去,與林皓擦肩時,聽到他用中文說:「我知道你聽得懂,記住,『明犯強漢者,雖遠必誅!』」
加賀的腳步頓了一下,丢給林皓一個「倭寇賊人」的笑容,追上祁子嘉,親熱的交頭接耳。剩下林皓獨自一人面對着盆栽,表情完全垮了下來。
雖然在加賀原衫面前表現的氣定神閑(林皓自以為),一切盡在掌握,可實際他心裏嘔得都要吐血,現在測試他的胃液,PH值估計都成負數了。
馬克斯、加賀、黑道紛争、還有祁子嘉動機不明的逃離意圖……這些擋在他愛情道路上的一座座大山,他絕對要用核武器将他們都夷為平地!
主人講話結束後,加賀上臺以賓客的身分又感謝了一番,接着是財政部長,紐約市長,紐約金融界代表……說來說去都是什麽美日商貿界要加強了解,促進合作,互利互惠那一套虛以委蛇的話,聽得林皓直打瞌睡,直到祁子嘉上臺。
燈光打在他臉上,瘦瘦的臉頰變得豐盈起來,精致的五官更加動人,讓林皓一陣心猿意馬,只看到他的嘴巴一張一合,完全聽不進去他說了什麽,等回過神來,卻發現周遭一陣騷動。
祁子嘉輕柔又凜冽的聲音,終于鑽進了他腦子裏:「……表示非常遺憾,在此,我以皮埃爾米勒養父的身分,正式起訴威廉米勒先生侵占他人財産,妨礙他人繼承權,并挪用公司資産非法盈利……」
祁子嘉和小皮都是被威廉接到紐約的,之前也一直住在他管理的別墅裏,就連加賀原衫也是威廉單線聯系,所以知道祁子嘉來歷的黑道人士一直将他劃到威廉的棋子當中,這次他在這麽重要的場合咬了威廉一口,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
與被安德魯公開承認,給了名分的艾格麗和小皮不同,威廉的私生子身分一直只是傳言。尤其是他管理的大多是白道上的生意,排除他與安德魯的血緣關系,他以總裁特別助理的身分獨攬公司大權,掌管全部財務印章,霸占米勒家族主宅的行為,的确可以說是侵占他人財産。
「聽說當初威廉會被安德魯從哥倫比亞接回來,就是因為他母親拿出了DNA證明他的血統,現在只要威廉出示那份證明,公示自己的身分,他也是擁有繼承權的,真打起官司,也未必會輸。」
「如果真有證明,那八成不在威廉手裏,不然安德魯都死了四年了,他怎麽一直沒拿出來?更何況,以安德魯的為人……既然沒有給威廉名分,就絕對不會把證明留給他!」
「這樣的話,他只能向法院申請重新做一次鑒定,不過艾格麗和那個小孩肯定不會配合……」
上流社會沒有真正的秘密,一些知情人低聲議論著,投向威廉的目光有同情有幸災樂禍,但更多人在思考這件事會不會造成股價異動,洽談和進行中的合作項目會有什麽變動。
面對祁子嘉的指控和周遭的目光,威廉始終沉默不發一語,卻在視線與林皓對上時,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讓林皓後背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宴會不歡而散,林皓本想去逮祁子嘉,卻被艾格麗纏住,挽住他的胳膊上下其手,直說他今日英俊得讓她渾身發熱腿發軟,說着就往林皓懷裏倒。
林皓一掙紮她就把胸前的肉彈頂出來,一時不察抓了滿手肉,柔軟有彈性的觸感吓得林皓哇哇直叫。
等人群都散得差不多,艾格麗才罷手,攏了攏亂發,嬌媚一笑:「我走了,下次找你玩!」
「喂!」林皓用袖子抹了抹臉上的唇印,叫住要上車的女人,正色道:「不管妳怎麽饑渴,絕對不可以這樣對祁子嘉哦!」
聞言,艾格麗笑得花枝亂顫:「我對他們那種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男人沒興趣,我還喜歡你這種,苦戀而不得的悲情角色——」
「我哪裏悲情而不得了?!我得了,我得了,我昨天晚上還因為得的太多承受不住而昏過去了!」
「哦?看了祁子嘉技術不錯——」
「不好,一點也不好,我是疼昏過去的!」林皓雖然是怕艾格麗找祁子嘉去切磋技術才這麽說,但卻是實情。
昨晚上掙紮的時候引發了舊傷,胸口一窒,就暈了過去。不過也只有一小會兒,祁子嘉把他搬上床時,他就醒了,但因為怕疼和某種丢臉的恐懼,就一直裝暈,結果祁子嘉就真的沒再做什麽。他只感覺身邊躺着個人,動也不動的,陪着他一起呼吸,後來迷迷糊糊睡着了。
天亮後祁子嘉洗澡的時候他才被尿憋醒,但為了營造一種性侵受害者的嬌弱氣氛就繼續裝暈,還深情呓語呼喊祁子嘉的名字,可是萬萬沒想到,祁子嘉連一絲動容都沒有,甚至跟沒聽見一樣摔門就走了。
一想這些,林皓肚子裏的火氣又升了上來。早知道只有一夜,他說什麽也不會睡過去,一定會利用時間制造機會解決問題、多多消費保險套啊!
第二天,各大新聞媒體的頭版頭條果然都是這次宴會的報導,不僅對米勒家族的各方勢力進行了細致分析,祁子嘉的過往生平也被刊登上去。
不過祁子嘉用的是假護照,身分是加賀原衫捏造的,所以表面看起來,他只是一個安分守己的日籍華僑。于是有人對祁子嘉養父身分的合法性提出異議,但不知何時辦理的有李琳芯生前簽名的收養文件立刻被公開,堵住了有異議者的嘴,也更讓人認為他早有預謀的。
尤其是一些激進派的媒體,發表評論直指祁子嘉和加賀原衫利用流落海外的米勒家族繼承人,目的就是吞并米勒集團,還提出美國商界聯盟應該聯合起來保護民族企業。但也有媒體認為企業的拆分合并重組合乎經濟規律,只要符合法律,政府和組織不應過分介入,不然有地方保護主義的嫌疑。
在商界都引起這麽大的紛争,就更別說在黑道上了。紐約幫內幾股勢力蠢蠢欲動,就連洛杉矶、費城等地的幫派也介入其中,一時間美國警方高度戒嚴起來。
林皓翻看了下美國各大BBS論壇上讨論得熱火朝天的帖子,轉頭問林景禹的看法。
「威廉雖然身分不能确定,但在米勒家族還是很有地位的,想扳倒他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馬克斯是女婿,說到底還是名不正言不順,做得太過就有野心篡權的嫌疑,所以找小嬸……嗯,祁先生做他的代替品!
「還有應該是利用祁先生與加賀的關系将日本的勢力拉攏過來,我想應該是許給加賀什麽威廉不能給他的好處。而且,以目前的情況看,馬克斯應該和史蒂夫形成默契了,表面上不出頭,私下卻已經開始了資産與勢力的瓜分……
「不過,他們能如願将三足鼎立變成楚河漢界的前提是,威廉拿不出身分證明,甚至,如今做DNA檢測也無法證明自己的身分!」
果不出林景禹所料,還不等擁護威廉一方的勢力發難,祁子嘉就公開聲明,如果威廉提出再做一次親子鑒定,他代表皮埃爾米勒先生表示配合,只要證明他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他就可以撤訴。
但威廉依然沒有任何動作。之前可以說威廉在蓄勢待發,但到現在這個地步他還保持沉默,就有心虛默認的嫌疑了。于是,祁子嘉向法院申請強制令,第一步要做的,就是将米勒山莊的所有權從威廉手裏拿回來。
林皓得了消息趕了過去。
房子裏的東西都屬于米勒山莊,威廉連件替換的衣服都沒帶,只是拿了個文件夾,有一種被掃地出門的凄涼。
林皓雖然不喜歡威廉這個人的性格,但總是相識一場,而且也得過他的照顧,此時不免有些同情的問了句:「有什麽我能幫你的嗎?」
威廉推了推眼鏡,輕聲說:「好好照顧小皮!」
「呃?」
「小皮這在這兒一年了,已經習慣的東西最好不要改變,成人世界的權力鬥争,不要影響到小孩子的世界。」
「當然……」
「那就拜托你了。」說完,威廉紳士的點頭致謝,上車離了他居住了近二十年的地方。
林皓抓了抓頭發,他實在沒覺得,威廉和小皮的關系有親近到臨走還惦記着的地步。難道是祁子嘉失蹤,他又到處奔波這兩個多月,威廉和小皮迅速建立了感情?還是說,他确實是小皮的親生兄長,于是對這個世界上僅存的親人放心不下呢?
這時,林皓才赫然反應過來,其實,小皮不是祁子嘉的親生兒子。
那麽……小皮以前知道不知道?如果不知道,他現在知道不知道?如果知道,那麽他知道不知道他的養父趕走了他的兄長?!
腦子裏塞滿了「知道不知道」,林皓一臉複雜表情回到後院的小別墅,小皮窩在沙發上,半睡半醒,聽到開門聲揉着眼睛坐起來,奶聲奶氣的呼喚:「爸爸!」
「啊?」林皓愣了一下,回頭,身後是空蕩蕩的庭院,哪見祁子嘉的身影?看來是這小鬼睡迷糊了。
将大門關上,林皓走到小孩身邊,彎着腰看着小小的人兒,一股憐惜油然而生,于是伸出手摸了摸他紅紅的小臉蛋。
咦?怎麽有點燙?
林皓彈開手掌,正要放到小孩的額頭上測溫度,就被小孩抓住了手指,藍色的眼睛眨巴眨巴,又叫:「爸爸……」
「嗯……」四目相對,近在咫尺,林皓想也不想就應了,答應完,又有些不安的問:「你、你是在叫我嗎?」
「是在叫我!」
大門被推開,祁子嘉領着幾個人走了進來。顯然,他剛來到米勒山莊,身上還帶着凜冽的寒氣。林皓轉頭,有些錯愕的看着祁子嘉。
跟來的人很有規矩的幫他脫外套換鞋子,祁子嘉也安然接受旁人的服侍,但又不是那種纨褲少爺的氣質,反而有一種……渾然天成的黑道戾氣。
不過……居家安逸人妻的小白臉很可口,狂放神秘不羁的黑道老大也很性感嘛!
這麽想着,臉上的笑容逐漸猥瑣起來。
祁子嘉眉毛動了動,視線繞過林皓落到小孩身上,輕聲喚:「小皮……」
這對父子應該很久沒見,林皓本以為他們會上演父慈子孝的煽情大戲,抱頭痛哭舐犢情深之類的,沒想到小孩就跟平常一樣乖巧道:「爸爸,你回來了。」
「嗯。」祁子嘉淡淡的應了一聲,對新帶來的傭人說:「送小少爺回房休息。」
一個女傭上前抱起小皮往卧室走,小皮竟然也沒有異議,還乖乖的招手說拜拜。
任何戲劇化的場面也沒發生,一切太平淡,平淡到好像祁子嘉只是下班回家的地步,反而讓林皓楞住了,半晌才想起來說:「那個,小皮好像發燒了!」
「是嗎?」祁子嘉坐在沙發上,接過傭人遞來的熱咖啡,喝了一小口,悠然自得。
「喂!你兒子生病了,你都沒反應嗎?」
「如果生病了,傭人會發現,會叫醫生的。」
「你怎麽可以把家長的責任推給傭人?」
「不然我花錢請傭人做什麽?」
林皓的腦門不由得凸出一條青筋。眼前這人是誰啊?!還是那個兒子一掉眼淚,就慌張得仿佛天塌下來的二十四孝奶爸嗎?!
「還有——」祁子嘉放下杯子,眉毛一挑:「這房子收回來了,你自然也不可以再繼續租住下去了,租金會退還到你的帳戶,請你離開吧!」
林皓愣了幾秒鐘,然後,露出一個混雜着失望、痛苦、不敢置信等能充分表現出「棄婦」精髓的表情,聲音顫抖,語氣哀戚的控訴:「你趕我走?」
祁子嘉卻對他的表演意興闌珊:「再不走,我叫警察了!」
「叫警察幹嘛?」
「告你私闖民宅!」
聞言,林皓的眼睛眯了起來,從肢體到神情,瞬間完成了從棄婦到娼婦的轉換,「好啊,我正想告你暴力性侵呢!」
祁子嘉輕蔑的笑了一聲:「證據呢?別告訴我這麽久你都沒洗澡,我射進去的東西你還留着……」
「澡洗了,但內褲沒洗,而且……」林皓大搖大擺往沙發上一坐,奸笑着掏出一個小型的播放器,一按開關,清晰的對話傳了出來:「『祁子嘉——我操——別碰我,你他媽的放開老子!』、『你不就是喜歡這樣嗎……』、『啊啊啊——疼——』」
放了十幾秒,林皓關掉播放器,嘴角已經咧到耳朵根:「嘿嘿,你說沾着你精斑的內褲和這個錄音一起,夠不夠做證據?啊……米勒家族繼承人的養父,居然是個性饑渴專門強奸男人的變态——」
祁子嘉臉色微紅,語氣終于有了起伏:「我不知道,你有錄春宮的習慣!」
「不是我錄的,是我侄子。那天我帶了衛星接收器和迷你麥克風,他全程都監控着……」事實上只錄到這裏為止,林皓就摔下床,膝蓋把衣領上的麥克風給壓壞了。
聞言,祁子嘉不可思議的瞪大眼,一下子站了起來:「你……你居然讓別人聽我們做愛?!」
「唔……是你主動的,是你強奸我,我是受害者,我只是保存證據!」林皓說着不由有些心虛。
其實是他精蟲上腦把自己扒光撲了上去,那個時候他完全忘記了監聽的事情,後來如果不是祁子嘉動作粗暴,讓他産生心理障礙的話,恐怕林景禹真的會聽到整晚的激情性交的聲音。
「你……你……我……我……」祁子嘉的臉色又青又白又紅,最後漲成了紫色,嘴唇顫抖着說不出話來,轉身進了卧室,狠狠的摔上門。
「切……錄音算什麽?下次,老子要錄人體電影!」
憑借不入流的手段獲得了居住權,林皓也理所當然的認為自己獲得了當家主事權,于是二郎腿一翹,對着祁子嘉帶來的幾個傭人講起規矩來。
可惜這幾個傭人根本不吃他那套,林皓指點了半天,好像對着空氣自言自語一樣,唯一得到的回應是傭人拖地板時說「請擡腳」。
小皮果然發燒了,林皓看到傭人請來的陌生的家庭醫生,眉頭一皺。
以前的家庭醫生是個五十幾歲的很酷的老頭,他剛失憶時總頭疼,那老頭來幫他檢查過幾次,還來給小皮打過疫苗。
林皓和他不熟,也不知那老頭醫術如何,但這種時候被換掉,顯然與醫術無關。
新醫生是個臉頰削瘦的中年人,為小皮量了體溫做了基本檢查後,得出結論只是普通的感冒,本來要打退燒針,但林皓阻止了。
「普通的感冒七天就會好,多吃點蔬菜水果就行,最多吃點中藥,用不着打針。」
小皮也回應道:「我不打針。」
醫生沒堅持,只留下些祛熱消炎的西藥,交代傭人多注意孩子的體溫就走了。
小皮微微的咳嗽,林皓去廚房找白梨切片給他吃,回來的時候,見傭人拿冰塊鎮過的毛巾往小孩頭上放。
林皓趕緊沖上去攔住,皺着眉說:「毛巾那麽冰,這種退熱方式,小孩怎麽受得了?」
傭人用「多管閑事」的眼神看着林皓,要不是她是個女孩,林皓真想動手揍人。
将傭人打發出去,林皓翻出醫藥箱裏的醫用酒精,用棉布沾着,輕輕的擦拭小皮的四肢和後背,讓酒精揮發吸收身上的熱氣。
小孩嘴巴裏含着梨子說:「謝謝。」
林皓眨了眨眼,湊過去一臉怪蜀黍的表情:「要是真的心存感激,你就和你爸爸說,要他對我負責,他要是辜負我,你就不要他!」
「可是,是爸爸你先不要我們的……」
「不會的,祁子嘉不是那樣的人!」
這小孩,果然什麽都知道了!
而祁子嘉的态度又轉變得那麽劇烈,怎麽會不讓小小孩胡思亂想?!
林皓一陣心痛,小皮在他心中也迅速從別扭得總是神出鬼沒的小蜜蜂變成了被打濕了羽毛飛不起來的雛鳥。
「寶貝,爸爸是愛你的……」捏了捏小孩的臉蛋,林皓輕聲說:「就算要暫時變得陌生,但爸爸心裏一直在想着你,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你,你一定要相信爸爸,他會用一生守候你,照顧你,永遠不會離開你!」
小皮靜靜聽着,臉頰一片濕潤。
「想哭就哭吧……」孩子流着淚的藍色眼眸,像落雨的天空一樣美麗。
「爸爸……嗯……爸爸,我等你回來……」
「好……爸爸一定會回到你身邊的!」
小孩帶着笑容睡着,溫度也漸漸退了下來。
林皓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打着哈欠走到門口,與門縫外的祁子嘉大眼瞪小眼。
「擔心就進來看,躲在外面能發功嗎?」
祁子嘉臉色陰沉,一言不發,轉身就走。
「喂!別跑!」
林皓打開門追了上去,抓住祁子嘉的手腕,正要拽進懷裏,卻被祁子嘉扭着胳膊掰到身後。
「啊啊啊——疼疼疼——」
剛被扭過去林皓就哇哇大叫,祁子嘉一松手,他立刻撲了上去,力道太猛,撞得祁子嘉後退兩步,正好到他卧室門口,門沒鎖,兩人一同跌了進去。
卧室是長毛地毯,摔在上面後背不痛,胸前卻被林皓壓得透不過氣來。
祁子嘉曲起腿正要把林皓頂開,就瞥見他臉上的痛苦神色,立刻放軟了身體,小心翼翼的扶住林皓的腰。
那夜林皓暈過去後,祁子嘉恢複了理智,及時停了下來,細細的檢查了林皓的身體。他雖然不懂醫,但小時候每天在打架,骨折是家常便飯,于是很快就看出林皓肋骨剛接好不久,肩膀應該也是剛拆石膏。
他果然受了很重的傷……
被迫與馬克斯做了協定,任他安排、唯命是從,唯一的要求就是要他保護林皓平安,不限制林皓的自由,不把林皓牽扯進其中……可是林皓還是受傷了。留在自己身邊,這樣的事情會不斷發生。以前他還有能保護他的信心,現在,他什麽也做不到了。
低頭,林皓就趴在自己的胸口,痛楚過去,表情已經舒展開來,難得的溫順,像只抱着樹幹磨蹭的小熊。祁子嘉閉了閉眼睛,一把拽住林皓的頭發。
「起來!」
「哎呦——」林皓趕忙撐起身體,怒目相視,看着看着,表情又變得暧昧,手肘打彎,緩緩靠近。
祁子嘉別開頭,抵住他的胸膛,惡聲惡氣:「快起來!」
「就親一下!就親一下!」
林皓不畏強權,堅持着往前湊,一點點縮短距離,終于在祁子嘉拒絕的意志堅硬起來前到達目的地,吻上了他的嘴唇。人雖然瘦得不行,但嘴唇還是柔軟得入口即融,味道甜美醇香,越是深入,越是沉醉其中,不能自拔……
「等……別動……再親一下……」
感覺到祁子嘉的推拒,林皓一把按住他的手,一邊誘哄一邊攻城掠地。
真是久違的親吻,撬開牙關,舔嘗他口中的津液,吸吮他的小舌,舌尖互相挑逗、碰觸、磨蹭、追逐……
「唔……別躲,最後、最後親一下……」
「滾開!」終于,祁子嘉終于忍無可忍的将林皓從身上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