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林皓很累,很想不管天崩地裂狠狠的睡上一覺。但野獸的直覺告訴他所處的并不是一個安全的環境,于是在身體尚未得到休息之前,便強迫自己醒來。
果然是一個陌生的地方,寬敞而奢華,複古歐式的裝修風格太統一,像是樣品房一樣,非常不對林皓的胃口,深色的床單沒有溫暖的感覺,厚重的窗簾遮住所有的陽光,讓人非常的壓抑。不過總比牢房或者禁閉室來得強,暫時似乎沒有危險。
再看自己,身體被包裹得像個木乃伊一樣,連手指都纏了一層又一層。摸了摸胸口,隔着厚厚夾板也能感覺到心髒的律動,用力呼吸,肺部就一陣抽痛……還好還好,只是外表像木乃伊,內髒還都在。
努力了半天,終于撐起散架的身體,從坐起來到下床到扶着牆行走,花費近一個小時的時間,等走出門,已經大汗淋漓。
正在擦拭樓梯扶手的傭人看到他吓了一跳,見鬼似的跑下樓打電話,慌慌張張的彙報:「他醒了他醒了——」
林皓楞了三秒鐘,立刻轉身進了洗手間,湊近鏡子猛看自己的臉。
雖然臉頰上貼了塊紗布,但完全沒有影響他的英俊,不知道那老女人發什麽神經,害他以為自己被毀容了。雖然平時皮糙肉厚沒心沒肺,但林皓對自己的長相還是很在乎的,畢竟他家那位生得如花似玉,自己若像個惡霸似的也太說不過去了。
他家那位……想到祁子嘉,林皓胸口一陣悶痛。人說難受時心髒在滴血,他那簡直是斷掉的肋骨把心髒紮成了漏勺,血像噴泉一樣噴射。
「他媽的……祁子嘉,你這個混球,讓老子這麽牽腸挂肚的……等我逮到你,一定讓你知道什麽叫生不如死!」
憤恨的捶向大理石的洗手臺,結果手指傷上加傷,疼得林皓頓時噴出了男兒淚。
祁子嘉……你看老子想你都想得哭了,你到底去哪了?!
一方面希望他有足夠的理由,是逼不得已才失蹤,另一方面又怕這理由會讓祁子嘉遭遇到可怕的事件,寧願他是在鬧別扭跑出去散心。
從洗手間出來,才發現房間裏多了好幾個人,被攙扶着躺回床上,一個醫生模樣的人上前細細的檢查起來,又是翻眼皮,又是扒舌頭,又是測血壓。
林皓乖乖的配合,他很惜命,不想自己有一點閃失,最好連一道疤都不要留下。
門又被推開,那個自稱是他幹爹的老頭一身便裝,悠閑的晃了進來,扯着大嗓門問:「兒子,你醒了,覺得怎麽樣?」
「嗯哼……」林皓瞄了他一眼,本想說誰是你兒子別他媽的瞎叫,把寫了我名字的保險和遺囑拿來再認親!後來一想,自己在人家地盤,還是安分點好,于是瞇着眼睛應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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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檢查完,對老頭說:「史蒂夫先生,林先生的身體狀況和之前檢查的報告一致,治療藥物也穩定有效,只是為什麽這麽早就醒了……實在不太清楚!」
林皓的身體多處軟組織受傷,肋骨斷了三根,還有嚴重的腦震蕩,而且他腦子有舊傷,一個護理不善就可能演變成腦出血。不管是他的傷勢,還是止痛藥裏的鎮定成分,都應該讓他睡個兩三天,可這才過二十四小時,他居然就醒了,還能自己下地行走,的确有些不可思議。
「行了,出去吧!」史蒂夫來到床邊,拍了拍被子,笑容怎麽看怎麽奸詐:「醒了就好,你本來也沒什麽事,皮肉傷,養兩天就好了!」
「是嗎?」林皓摸了摸動彈不得的肩膀,突然想起什麽,擡起頭,瞳孔緊縮,緊張的問:「那些人渣,都殺了嗎?」
「當然!」
「呼……」林皓長長的籲了一口氣,放下心的同時又為自己沒能手刃仇家而惋惜。
敲門聲響起,有人進來伏在史蒂夫耳邊說了幾句話,史蒂夫露出滿意的笑容,出門前回頭交代:「兒子,你休息吧!沒事別瞎跑,想要什麽按鈴,有傭人在門外伺候!」
不用史蒂夫說,林皓也不會客氣。不管那老頭是真幹爹還是假老爸,反正養傷期間,林皓是非常有少主自覺的,安排人在房裏裝了超大螢幕來看球賽,進口音響聽催眠曲,床單窗簾都換成他喜歡的樣式,對飯食更是講究,山珍海味昂貴補品一一點名頓頓不離,吃飯也讓年輕漂亮的女傭喂。
于是一周後,史蒂夫從哥倫比亞回來,就見所有的傭人都被林皓指使得團團轉,連他安排留下來監視林皓的得力助手也被當成勞工在使喚。
見到史蒂夫,林皓倒很興奮,從樓上招手,大叫:「幹爹,你回來啦!」
直叫得膝下無子的史蒂夫心頭一顫,想起了幾個以懷孕來要挾他、妄想登堂入室卻被他殺掉抛屍的情婦。
林皓一瘸一拐的下樓,大剌剌的坐在沙發上,搓着手問:「幹爹,你是黑社會的頭目吧?」
「哈哈,別這麽說,我可是正經商人!」史蒂夫抽出一根雪茄,吞雲吐霧。
米勒家族現在的三角巨頭,只有史蒂夫還有傳統意義上黑道教父的樣子,也正是因此,他對馬克斯和威廉那些乳臭未幹的小子很不滿意。一些小雜種還想和他争地盤,簡直是不自量力。
林皓也不廢話,開門見山道:「你手下有很多人吧,借我百八十個,我要找人!」
「你還真不客氣!」
「你不是我幹爹嗎?你的手下,就是我的手下,我還客氣什麽!就這麽說定了,明天……不,今天下午就把人手派過來吧!」
物盡其用,是林皓的一貫作風。
當年他可以用黑道大嫂的身分嚣張跋扈,如今一樣可以用黑幫少主的身分為所欲為,至于這身分的可靠程度,并不在他的考量之內。
午飯時間到了,傭人們出出入入,各色佳肴絡繹不絕的端出來,長條餐桌上擺得密密麻麻。
史蒂夫也是聲色犬馬慣了的,都被這陣勢弄得一楞。中藥材他了解得不多,但中間那碗湯裏碩大一根人參他還是認得的,再看幾個女仆将林皓伺候得仿佛皇帝一般,又是喂飯又是捶腿,竟然還有一個專門管擦嘴!
「幹爹,你別客氣,随便吃點!」
「我不餓!」史蒂夫的嘴角不由得抽搐起來。
他這些年槍裏來彈裏去,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地位,也沒享過這種福氣,卻便宜了這黃毛小子!
酒足飯飽後,林皓摸了摸這幾天長出來的小肚腩,随口抱怨:「我說幹爹,你家的廚子該換了,水平還不如我學校門口的小餐館!」
史蒂夫的血壓頓時升高好幾PA,恨不得掏出槍把林皓打成篩子。這小雜種……還真是給三分顏色就敢開染房!林皓的背景不用查也清清楚楚,林家雖然倒了,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小子又是日本加賀家送來的人,可見林家多年根基猶在。
救他回來一是受人之托,二是打探底細。
本來以為他是個無腦的娘娘腔GAY,那日他滅口的狠勁卻讓人刮目相看,然而這些天又是完全的白癡少爺的作派,實在讓人搞不清他到底是個十足的蠢貨,還是個演戲的天才?!
好吃好喝,像後宮裏有孕的妃子一樣的養了半個多月,林皓整個腰圍都粗了一圈,雖然骨折什麽的還沒好,但基本上行動已經不受影響,就大搖大擺出了史蒂夫家的大門。
本職是黑幫打手,但被林皓折磨得像勞工的幾個男人彼此對視,沒有阻止,只是暗中跟上。
林皓叫了計程車去紐約大學,正趕上上班高峰,交通狀況很堵塞,車子走走停停,颠簸中,他的頭又疼了起來。
自己的身體狀況,自己多少有感覺,看得見的傷再嚴重也可以治療,看不見的傷才最要命。那老頭派來的家庭醫生每天都為他檢查,可是每次都輕描淡寫的說沒事。
關心與否,不是靠嘴巴說,是要看行動的。那個嘴巴永遠刻薄,表情總是不耐煩,可是行動上卻将他照顧得無微不至的人,已經消失四十多天了。
這些天裏,他簡直「寝食難安」、「徹夜難眠」,嘴裏吃的雖然是山珍海味,心裏苦得卻如嚼黃連!
林皓到學校是來辦休學手續的。他到美國不到十個月,卻波折不斷,一直沒能好好配合教授的研究,這樣的學生,沒有哪個導師會願意繼續帶下去。與其被喬治先生掃地出門,不如主動卷鋪蓋走人。
收拾東西時,同學都過來幫忙,索瑪和吉姆最依依不舍,卡爾看他的眼神則很複雜,躲閃、懼怕還有點仰慕。
林皓背起單肩包,與卡爾擦肩而過時,低聲道:「我的身分,你不能洩露出去,你知道,黑道上規矩多,血腥殘酷!」
「是!是!是!我沒說,我一個字都沒說!」卡爾連連應聲,還追着跑了幾步,一直送林皓到門口。
卡爾是個不錯的人,在這群同學中是最熱情的一個。不過林皓不會再和他做朋友,不是介懷他辦事不力把自己帶進了危險的境地,而是因為自己被那些雜種壓在地上羞辱的狼狽樣子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雖然就算真的被怎樣,他也不會尋死覓活,全當被畜生咬了,但那種恥辱的感覺,卻揮之不去。被祁子嘉插是心甘情願,但被其他男人觊觎、觸碰,簡直惡心得讓他想要把胃都吐出去。而目睹這件事情的一幹人等,都是惡心回憶裏的一分子,該殺的殺掉,不該殺的也最好再別讓他看見!
處理完學校的事情,林皓專程去商店買了一堆玩具回威廉家。
這半個月在史蒂夫那養傷,把小鬼丢給房東和那個不可靠的兒童專家,要是被祁子嘉知道,肯定會用白眼球砸死自己。不過林皓倒覺得沒什麽,那小鬼看着瘦瘦小小的,其實是變身前的鹹蛋超人,把他扔到荒郊野外也能好好的活下來。
進門時林皓向後看了一眼,用總統視察的姿勢擺了擺手。
「你們辛苦了,找個涼快地方待着去吧!」有人跟蹤他當然知道,不過現在治安這麽差,他樂得多幾個保镖随護。
從側門進入,要走好長一段路才到他的住所。以前沒多想,現在越發覺得,這莊園豪華得有些過分了,實在不像是會随便出租的樣子,他和祁子嘉會住在這裏,一定另有緣由!
在獨院別墅的門口,和多日不見的威廉走了個碰頭。這位房東還是老樣子,總是一副處變不驚的表情,林皓懷疑他就算大白天見了鬼也能淡定的問「你媽貴姓?」
「你回來了?」威廉推了推眼鏡,「真巧,今天有人在等你!」
「等我?!」林皓愣了一下下,撞開威廉往房子裏沖,滿心期待着迎接自己的,是祁子嘉溫暖的懷抱和笑臉。
可是見到坐在沙發上邊喝茶邊和兒童專家丹尼爾閑聊的青年,他瞬間有種被雷劈了的感覺,手裏的玩具也撒了一地。
青年站起身,繞過茶幾,走到林皓面前。相仿的身高,相似的眉眼……前夜失去祁子嘉的那個夢境仿佛重現,在婚禮現場把人搶走的混蛋,和眼前這家夥長得可真像!
林皓思量着,如果這人開口就說「祁子嘉被我帶走了,現在我來接他兒子」,自己是先扁他的臉還是先踹他的下身?
結果青年一開口,卻是脆生生的叫了句:「小叔!」
「啊?」
小叔?這人是……他侄子?
真有意思,不久前多了個幹爹,今天又來個侄子,最近來認親的人還真多。不過明顯這個侄子比那個幹爹要可靠,其他不說,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兩張臉孔就是鐵證。
青年上上下下打量林皓,露出安心的笑容:「小叔你胖了,看來最近過得很好!」
林皓臉上的傷已經看不大出來,身上還纏着繃帶,他本來就長了些肉,套上衣服後膀大腰圓,像只壯碩的小熊。
「是啊,看我過得好,你可以放心的走了!」林皓彎腰拾起地上的玩具,丢給坐在沙發上的小皮,「小鬼,給你玩的,不許說不喜歡!」
小皮跳下沙發,小跑幾步,抱住林皓的大腿,磨蹭了半晌,擡起頭,喚:「爸爸……」
爸爸、爸爸——這個死小鬼,一見面就逼問,老子也想知道你爸爸跑哪裏去了?!老子找他找得快被人弄死了!
林皓輕輕的在小孩腦門上彈了一下,坐下,單手将他抱了起來放在腿上,轉頭對丹尼爾說:「這段時間麻煩你了,等祁子嘉回來我會跟他說給你包紅包的!」
丹尼爾擺手道:「林先生不用客氣,祁先生雇傭我做皮埃爾的全職家庭教師,照顧他起居也在我的工作範圍內——」
「全職家庭教師?!靠,那小子也很有錢嘛!我還以為他是個窮光蛋小白臉……真是……他媽的!」
林皓的腦回路雖然和一般人有差異,但他不是個頭腦簡單的笨蛋。他只是有強大的過濾能力,不願想便可以充耳不聽、視若無睹,絕不讓不相幹的事情擾了心緒,一旦動起腦子,也稱得上心思缜密。
之前完全相信祁子嘉營造的落魄單身爸爸身分,沉迷于自己是他的救世主的幻想中,現在一看,那小子的背景絕沒那麽簡單,甚至,沒那麽光彩!
不過混黑道的卻弱雞成他那個樣子,還真是少見……
小孩的手指,慢慢爬上他的臉頰,軟軟的指腹,在他已經愈合、只剩下一道淡淡粉痕的傷處磨蹭。
「痛痛飛走……」
這小鬼,只有祁子嘉不在身邊,沒人撐腰的時候才這麽乖,等他爸爸回來,還不是會變成一個拿着小鋼叉在背後捅人的小惡魔!?
林皓撇着嘴,心裏不停的吐槽,手臂卻還是收緊,将小孩的頭貼到自己肩膀上。
不論如何,現在,祁子嘉丢下的這小鬼,是他必須要守護的人了!
這時,一只手從沙發背後搭在了林皓肩膀上,自稱是他侄兒的青年俯下身,一字一頓的說:「小叔,我是來接你回家的!」
「回家?」
「你離開已經四年多了,家裏人都很想你!」
「想我?早幹什麽去了?」
青年不緊不慢的解釋:「爸爸出國不方便,我也是最近才接到消息……」
「出來不方便?」林皓眉毛動了動,好奇的問:「咱們家是混什麽道的?」
「啊?」青年微怔,而後一本正經的說:「家裏……爸爸混機動車道,我一向是混非機動車道。」
林皓失憶之初,一直在詢問自己是誰。所謂「我是誰」,不是問一個名字,而是問來歷、經歷、閱歷,可是沒人給他答案。現在他不想探尋了,卻冒出一個侄子要接他回家,給他答案。可惜他對這答案已經沒有了需求,就好像格式化後丢了原來系統硬碟的電腦,裝了新系統後一切運轉正常,硬碟找回來也不打算換了。
雖然這麽想,但林皓還是用「我現在心情很亂讓我一個人靜一靜」的便秘表情打發走了青年。
「那麽,小叔你好好休息,我會在紐約住一段時間,地址和聯系方式都放在茶幾上了,你可以随時來找我!」
人一出門,林皓就跳了起來,把小孩塞給丹尼爾,「你拿了那麽多工資,就給我當好保姆,不然扣光你的工錢!」
丹尼爾仰着頭,微笑:「當然,照顧皮埃爾是我的義務!」
林皓總覺得這個兒童專家怪怪的,但現下也沒時間多想,抓起地址追了出去。
青年沿着人行道走了十來分鐘到公車站坐巴士,林皓則叫了計程車一路跟上。
一向只做春夢的他不會無緣無故做那樣一個充滿了預言味道的夢,不管是過去的記憶碎片,還是哪路好心的神仙給的暗示,都讓他對青年的出現充滿期待,也許祁子嘉失蹤的關鍵就在他身上!
反正他已經病急亂投醫,任何可能性都要一試。
青年換了三輛公車又走了一陣才到目的地,一個環境很不錯的獨門小院。林皓繞到院牆後面,深吸一口氣,忍着胸腹的痛楚,用力攀了上去,盡量輕巧的跳進來。
小院子裏空蕩蕩的,沒有草坪也沒有任何設施,從窗戶望進去,屋子裏也很簡單,只有最基礎的幾件家具,像是長期閑置的房子。
推開廚房的窗戶,正要跳進去,身後響起「喀嗒」一聲。
林皓警覺的閃身轉頭,就見一個陌生的亞裔男人,臉上挂着溫和的笑容,手裏拿着一支精致的鋼筆,輕輕一按筆帽,彈簧發出類似保險栓的聲音。
「你找誰?」男人開口,說的卻是日語。
「我找我侄子,你是誰?!」林皓也回了一串流利的日語。
「哦,是林皓先生吧?我是林景禹君的同學,請進!」
男人客氣的将林皓請進客廳,倒了杯散發着濃郁花香的熱茶,雙手奉上,「您稍等,我去叫林景禹君。」
「哎,等下!」林皓叫住男人,試探着問:「你們一起來美國?你和我侄子關系很好?」
「是,我們一間宿舍,形影不離!」
「那……我侄子他,他有沒有情人?」
「你說女朋友?」
「男朋友!」
「呵呵……」這種不經腦子的回答讓男人別有深意的笑了起來。
「就是他有沒有和一個長得很漂亮,總是笑咪咪的男人來往?」
男人還是若有所思的噙着笑,但冰冷的雙眼卻讓人腳底發寒。
「哎,你別誤會,我說的不是你哦!」這人的笑容太奇怪,他和侄子不是有什麽暧昧關系吧?
林皓立刻用叔叔看侄媳婦的眼光重新審視了男人一番,然後在心底打了個大大的X。
祁子嘉雖然在自己面前嘴巴賤脾氣壞,但在外人面前總是笑咪咪的,即使是敷衍的笑容,祁子嘉做起來也讓人如沐春風,眼神帶着幾分純真的孩子氣,像只撒嬌的小貓。
而這個男人……笑容中帶着日式的禮貌和疏離,還有些許神經質,可以說是充滿藝術氣息,也可以說是充滿攻擊性,像是顏色鮮豔的毒蛇。
想到這兒,林皓的心髒突然一悸,頭又開始疼了起來。
「那個,你還是去叫我侄子吧!」
「他剛睡着,叫不醒的!」
頭越來越疼,視線都模糊起來,眼前男人清秀的臉好像變成了蛇的模樣,還嘶嘶的吐着紅信子。這種感覺,就是白癡也能分辨出,自己是中了神經藥物的毒……可是自己明明什麽也沒吃,難道是氣味?
林皓軟綿綿的攤在椅背上,提不起力氣,斷斷續續的問:「你、你是誰……想幹什麽?」
「我是來送你上路的。」男人慢條斯理的抽出鋼筆,拔掉筆帽,袖珍槍的槍口正對着林皓的眉心。
求生的欲望讓林皓撐着茶幾站了起來,可是很快又踉跄着跌倒,撞翻了茶幾上的杯子,瓷器破裂的聲音響起,記憶的碎片散落一地。
飄落的櫻花,漫天的粉霧,還有撕心裂肺的痛苦!
「為、為什麽?」
「朋友的托付……我怎麽能讓他的願望落空呢?」
「砰」的一聲,林皓身子一歪,倒在了冰涼的地板上。
「加賀原衫!」
樓上傳來喝斥聲,林景禹一臉迷亂的表情,搖搖晃晃的下樓到林皓身邊,擔憂的檢查着他的狀況,見林皓只是昏睡,沒有受傷,才松了一口氣。
「我、我不知道,你什麽時候學會了用迷藥……小叔什麽時候才能醒?」
「不久前,你是第一個試用者……看來藥劑輕了,不過你放心,我對林皓的藥,下得很重!」
加賀原衫收起鋼筆,他不确定,林景禹再晚幾秒沖出來,他會不會真的結果了林皓。
将近一年不見,這小子雖然失去了記憶,但是還是愚蠢得令人生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