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觀測儀裏的指針跳動着,林皓拿起電話,彙報最新數據,聯網的印表機啓動,在記錄了某行星運轉軌道偏移的趨勢圖列印出來的同時,精确度達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的相關物理數據已經計算出來。
索瑪抱着一疊文件走進觀測室,将最新的科學研究安排表貼在牆上。
「先去吃午餐吧,下午開研讨會,沒做完數據分析報告的人做好被教授訓的心理準備!」
其餘人紛紛起身出門,只有林皓還坐在儀表前,一動不動。
索瑪拍了拍他的肩膀,關切的問:「林,你的臉色很糟糕,還好嗎?」
林皓掀起沉重的眼皮,哀怨的看了索瑪一眼,默默別過頭去,打開自己熬了好幾夜趕出來的報告,将最新一筆觀測記錄添加上去。
「你還是到休息室去躺一下吧,我幫你帶份牛排回來!」索瑪嘆了口氣,拿起外套向外走。
「那個,要七分熟的謝謝。」
「不客氣!」
門被關上,偌大的房間裏,只有機器運轉的嗡鳴聲。
林皓盯着觀測數據,眼睛越發酸澀,視線也模糊起來。幾萬光年以外的行星都可以跟蹤記錄,為什麽睡在身邊的大活人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到呢?!
祁子嘉失蹤已經二十八天了,在南卡就報了警。當地警方勘測了旅館後,和他說沒有發現任何掙紮痕跡和可疑的腳印,各種跡象都顯示,祁子嘉是自己離開的,最起碼是神志清醒,在沒有外力脅迫下,跳出窗口,然後再沒回來。
匆匆趕回紐約,久未露面的房東威廉還是一臉麻木的笑容,一邊說會幫他尋人,一邊卻說些「也許祁先生只是壓力太大,出去散心了」的風涼話。
唯一有可能提供線索的小孩,也只會說:「我睡着了,一睜眼爸爸就不見了。」
這個臭小鬼,平時不是來無影去無蹤的嗎?!平時不是總半夜不睡覺撬個門縫扮幽靈的嗎?!怎麽這種關鍵時刻,就睡得跟死豬一樣!
心裏雖然腹诽,但表面上,他還是要以沉穩成熟的大人樣哄騙小孩:「你爸爸打電話給我了,他回國去探親了,很快就會回來,別擔心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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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小孩根本不接他的話,只睜着一雙水藍水藍的、讓人暈船的眼睛,一遍遍的問:「你一定會把爸爸找回來的,對吧?!」
「……對!」
這樣的對話,讓一向以無知無畏無恥為榮的林皓第一次感到無能為力。
茫茫人海,人生地不熟,大腦又一片空白,他該去哪尋找一個「不是在外力脅迫下」跑出去的大活人?!尤其是最近新聞上報導警方立案偵查「拐賣亞洲青年男子賣淫案」更是讓他心驚肉跳。祁子嘉那張臉蛋,連他這麽正直有定力的人都按捺不住,更何況這些進化不完全滿身毛的美國佬?
腦子裏翻來覆去的轉着各種畫面,卻不敢深想,失憶初期都沒有的仿徨和無助,深深的籠罩在他心上。
林皓在團體中,從來都是制造氣氛的人,他那存在感強烈的低氣壓使得整個研讨會開得跟追悼會一樣,外人誤入的話,肯定會以為讨論的話題是二零一二世界末日。
愛人失蹤的痛苦大家可以理解,但消極情緒一旦影響了工作,就不是這群科研狂人能夠接受的了,于是與林皓關系最好的卡爾被推出來做知心小天使,為囚困雪山的林皓送上一張船票。
會議結束後,卡爾遞給他一杯即溶咖啡,勾着他肩膀問:「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嗎?」
林皓搖了搖頭。
卡爾安慰道:「找不回來就算了,想開點。你年輕英俊,會有無數的男孩喜歡你的!莎士比亞說過,『世界是一個舞臺,所有的男男女女不過是一些演員,他們都有下場的時候,也都有上場的時候』。你就當那個人下場了吧!」
林皓撥開卡爾的手,用中文一字一頓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什麽?」
「我們歌頌愛情的時候,你們還穿着草裙挂在樹上呢,懂個屁!」
「林,你在嘀咕什麽啊?」雖然聽不懂,但從林皓的表情也能看得出他是死心眼認定那個中餐館老板了,卡爾不由得嘆了口氣:「你知道紐約每年的失蹤人口有多少嗎?已經沒有人會天真的指望警察了,不如托道上的兄弟打聽一下,畢竟你的那位還是很有特點的,漂亮也是一種特點!」
「道上?什麽道?」
「當然是黑道!」說着,卡爾湊近,一臉神秘:「我告訴你,我爸爸以前可是黑道老大,後來遇到我媽才退出了,不然我現在就是黑道少爺了!看過教父嗎?就和那個差不多,別太害怕哦!」
「那……拜托你爸爸了!」
什麽黑道白道,林皓并沒報太大希望,只是病急亂投醫而已,可是沒想到不過幾天,卡爾就帶來了突破性的消息。
「有人說一個禮拜前見過照片裏的男人,就在紐約,但不敢确定。你知道在我們很難區分不熟悉的亞洲人長相,所以你還是親自去看一下。」
林皓的腎上腺素瞬間大量分泌,雙目充血,嘴唇微顫,好像用檢電筆戳一戳他,就能帶出一串火花閃電。
他這樣的狀态讓卡爾很擔憂,一路上不斷的叮咛:「黑道的人規矩很多,你不要冒失沖動,乖乖跟着我!」
「黑道的人手段殘忍,不小心看到血腥畫面的話,一定要保持鎮定!」
「當然,有我和我爸爸在,不會發生危險的事情,只是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目的地并不是很遠的地方,就在四十二街,到達的時候天剛剛暗下來。
卡爾的父親早等在路口,看到林皓很熱情的打着招呼:「你就是我兒子的同學?叫我菲爾大叔就好!」
和清秀的卡爾完全不同,菲爾是個高大勇猛的中年男人,頗有幾分大哥的霸氣,林皓的期望值不由得又高了幾分。
旁邊還站着一個穿着肥大衣服的黑人少年,十六、七歲的樣子,看到林皓,黑白分明的眼珠轉了轉,流裏流氣的說:「快點走吧,我還餓着肚子呢!」
這是林皓第二次來紅燈區,上一次淩晨與祁子嘉拉着手在街上狂奔的情景還歷歷在目,那時跑到生理極限,心髒要從嘴巴裏跳出來的感覺,現在又一次感受到。
少年帶領他們七彎八拐到了一間夜店後面,看起來很像雜物房的地方,指着黑漆漆的門口說:「就是這裏,照片上的男人這些天都住在這裏,白天會出去買些吃的!」
林皓眨了眨眼睛,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伸出手。
不久以前,就是在離這兒不遠的地方,祁子嘉從三樓跳進他懷裏。那時他的眼神,說得惡俗一點,就是迷路的小天使撲入上帝懷裏的表情。讓林皓覺得自己簡直是無所不能的神,承接着祁子嘉的全部光明與希望。
所以,不管這一次祁子嘉為何離開,林皓希望推開這扇門的自己,能再一次給他光芒萬丈和他所期許的未來。
當然,光明和希望過後,捆綁蠟燭皮鞭等等的家庭教育是必不可少的!
發黴的木板門沒有上鎖,用力一推,搖搖晃晃的打開了。
與外面燈紅酒綠的世界完全無關,小矮房裏黑漆漆一片,林皓探頭進去,摸出手機照亮。藍色的光亮起的瞬間,一道白影映入眼簾的,不是祁子嘉的溫軟軀體,而是當頭一棒。
野獸般的反射神經讓林皓驚險避開要害,球棒砸在肩膀上,劇痛襲來,林皓悶哼一聲,腦子裏閃過一些雜亂的畫面。不等他細想,更未來得及反抗,球棒,拳腳便從不同方向襲來,直打得他失去反抗能力,倒在地上,只能勉強護住頭,蜷縮成一團。
耳邊似乎響起了海浪的聲音,祁子嘉蒼白的臉在腦海裏浮現,他又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但一滴淚卻從眼角滑落,滾燙滾燙,冰冷冰冷,超越肉體的疼痛苦澀在心口蔓延。
媽的……不過是被群毆,怎麽出現這麽多亂七八糟的畫面和感受……太不符合老子風格了……
林皓吐出一口甜血,意識模糊了幾分鐘,等清醒過來,已經被五花大綁的捆住了。
房間裏燈光幽暗,勉強可以視物。林皓用肩膀撐着地坐了起來,頭一甩動,只覺得有液體順着額頭流了下來,蜿蜒淌過眉骨,挂在睫毛上,一眨眼,猩紅點點。
「林,你醒了,你還好嗎?」
卡爾顫抖的聲音在身邊響起,偏頭一看,他和菲爾大叔也同樣被綁成了粽子,不過身上沒什麽明顯的外傷。
「卡爾,這是怎麽回事?!你找的都是什麽鳥人?!」
不是說帶他來找祁子嘉嗎?怎麽是劈頭蓋臉的一頓拳腳?!別說這是祁子嘉設計的,先不說那小子會不會做這種事,就是這低段的手法也不是他會用的!
「這……我……」卡爾驚魂未定,哭喪着一張臉,轉頭問菲爾大叔:「老爸,這是怎麽回事?!」
菲爾耷拉着腦袋,瞥了林皓一眼,衰氣十足的反問:「小朋友,是我們問你怎麽回事才對吧?你說要找小情人,怎麽找上仇家了?」
「仇家?」
卡爾連連點頭:「對,林,你惹了黑道的人嗎?我聽這幫人的意思,好像是沖你來的!」
林皓皺起眉,看向站在門口閑聊的幾個男人,使勁眨了眨眼,模糊的視線逐漸清晰,花了好幾秒,終于辨認出其中最高的那個,就是曾經在廁所施暴被他撞見,後來又對他和祁子嘉圖謀不軌的家夥!
真是冤家路窄!
林皓一想到那些人惡心的嘴臉和下流的眼神,胃就一陣痙攣:「操!怎麽是他們……卡爾,你不是說你爸爸是教父嗎?教父的話趕緊叫人來擺平啊!」
「是……是教父沒錯啊……隔壁鄰居說年輕時都要交保護費給爸爸的……」
聞言,林皓不由得低聲咒罵:「靠,原來是收保護費的小混混!你懂什麽叫教父嗎?」
卡爾丢了面子又被牽連,也急紅了臉,反駁道:「說的好像你很熟悉一樣,你知道黑社會有多可怕嗎?被無辜牽連的是我們父子!」
「放心,我不會連累你們的!」
「呃……林,我不是這個意思……」
兩人的對話聲傳到門口,正在打電話的Ben扭過頭,眼裏閃過狠毒,但很快被色欲取代。
「喲!小帥哥醒了!」Ben交代了幾句,挂掉電話,緩緩走了過來。
本來還想說些什麽的卡爾立刻噤聲,緊張的視線在Ben和林皓身上來回移動。
而被黑人大塊頭像盯獵物一樣盯着的林皓,表情卻很鎮定。
果然該來的遲早會來,當日糊裏糊塗的甩開了他們,僥幸逃過一劫,和祁子嘉得以全身而退,那時用掉的運氣,現在要來償還了。心理建設早在為了祁子嘉的安全決定以身做餌引開他們時就做好,現在不過是推遲幾個月受罪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
Ben把玩着瑞士軍刀,走到林皓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他,将他從頭到腳,細細的看了半分鐘,突然伸出手抓住他的腳踝。
林皓一時失去平衡,後腦勺重重的撞上了水泥地,随後被拖到了房間中央。
「唔……」
頭痛欲裂,骨頭脫節,林皓疼得直想罵娘,但是這種情況,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露出脆弱的樣子,只會增加這家夥的優越感和滿足感而已,所以就算咬斷牙根,被揍成肉餅,也絕對不能求饒!
這麽想着,衣領被提了起來,冰冷的軍刀貼在他的臉頰上,鋒利的刀刃對着他的鼻子,「啪啪」的敲打着。
「你終于又落到我手裏了,你知道,這些日子我每天都在想你和那小子!」Ben開口,露出一口黑人罕見的黃牙。
同樣是吸煙,祁子嘉身上的煙草味道好聞得讓人意亂神迷,而Ben嘴巴裏濃重的煙臭味卻嗆得林皓作嘔。
林皓厭惡的表情似乎讓Ben更加興奮了,「聽說你的姘頭,那個很有手段的小子失蹤了?這次我看誰來救你!」提到祁子嘉,Ben眼裏掠過恐懼和憎恨。
那一夜他因為受了點傷,追出去的時候落在後面,僥幸躲了過去,不然也會像Rob和其他人那樣,幾乎被那奶酪一樣嫩的小子弄成了廢人,現在大多還在醫院裏躺着。
而此刻,林皓落入他手裏,飛走的鴨子又落回鍋裏的感覺讓他格外興奮。
「你看起來,還是這麽有精神!」刀子立了起來,刀尖戳着林皓的臉頰,鮮紅的血珠冒了出來。
林皓向後縮,但下巴被Ben粗壯的手指死死捏住,完全動彈不得。
「別怕,我舍得不劃了你的臉,我可要把你賣個好價錢!」Ben長長的舌頭伸出來,惡心的蠕動着:「不過在這兒之前,老子我要先爽夠本!」
沉重的,那帶着一股畜生臭味的身體壓下來時,林皓的大腦一片空白,直到感覺脖頸處一陣疼痛,褲帶也被扯開時,才反應過來,這畜生不是想揍他,而是想……
瞬間,渾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林皓忍着惡心,一口咬向Ben的耳朵,力道狠得簡直要将他的耳朵撕扯下來。
「啊啊啊——」
Ben擡起頭,按着血淋淋耳朵,揚手就是一拳,直打得林皓眼冒金星,鼻血也噴了出來。
「小子,我本來只想爽一爽就把你賣掉,我可舍不得傷了你的臉蛋和屁股,但你激怒我了,就算損失那筆錢,我也要把你玩死!」說着,Ben露出遺憾的眼神,表情越發猥瑣:「其實我真正想幹死的,是你的姘頭呢!那個小白臉,細皮嫩肉的,簡直能掐出水一樣,玩起來一定很爽!沒關系,我先玩你,再去找他——啊——」
「玩你爸去吧——」污言穢語讓林皓怒不可竭,使足全身的力氣,狠狠撞了過去。
「砰!」
堅硬的頭骨相撞,人高馬大的Ben整個人翻了過去,痛苦的倒在地上,捂着頭打滾。
門口看熱鬧的人見狀沖了進來,對着林皓又是一番拳打腳踢。
林皓不躲不閃,咬牙忍着痛,護住身下的瑞士軍刀,調整姿勢,終于将刀蹭到後背,一手抓住刀柄,立刻鋸了起來,完全不顧割傷了手腕。
手上的繩子斷了,林皓并沒有冒然反抗,而是蜷縮起身體,一邊松動着束縛,一邊割開腳上的繩子。
那些人打了一陣,見林皓死人一般不動,便沒了興趣,像踢皮球一樣随意的踹來踹去,調侃着:「Ben,你還行嗎?怎麽,頭殼被撞碎了?哈哈——」
「我沒事!」Ben終于緩過氣,爬了起來,撥開衆人,一把抓住林皓的脖子,将他提了起來:「別打死他,奸屍可沒有玩出氣的有意思——」
刀鋒一閃,慘叫響起,Ben的耳朵最終還是沒能保住,被林皓割了下來。
林皓懊惱的皺了皺眉,他的目标本來是這雜種的喉嚨,可是胳膊被反轉捆綁太久,現在還不住的顫抖着,揮出去就無法控制方向角度。
更別說他渾身上下傷痕累累,肋骨都不知斷了幾根,根本使不上力氣。
腿腳也是一樣,本想出其不意的逃跑,可是速度居然遲緩到剛站起來腹部就又中了一腳,跌倒時太陽穴撞到桌角,尖銳的疼痛讓他支撐不在,跪倒在地,痙攣起來,刀子也不知丢到何處去了。
盡管疼痛讓他的呼吸都不順暢,但染血的臉上,猛獸一樣的眼神始終未滅。
「你們看,這小子不怕疼?!」
「那他怕什麽?」
「哈哈……雖然我們沒這個癖好,不過……」這幫人突然來了興致,對視一眼,紛紛走近。
手背被皮鞋死死的踩住,頭和肩膀也被按住,身體動彈不得。皮帶被抽了出去,後腰感到冰冷的空氣的時候,林皓的脊背一下挺直,恥辱感讓他的臉似火燒一般,身體不住的顫抖。
即使知道再怎麽掙紮也反抗不了,林皓還是死命扭動着,被踩住的手背皮開肉綻,被分開按着的膝蓋也磨得鮮血直流,可這一切,都無法阻止無數根手指惡心的碰觸。
「媽的,敢咬老子的耳朵,我要幹死他——」
臉緊緊的貼着骯髒的地板,巨大的壓力下呼吸越發困難,缺氧使得大腦也開始混沌,意識被剝離之前,林皓狠狠咬了咬嘴唇。
我會讓你們付出代價的!
停車的聲音在屋子外面響起,淩亂的腳步聲和喝斥聲,使壓在他身上的禽獸們的動作暫停,連一直在咆哮的Ben也安靜下來。
「還不快起來!」
衆人紛紛起身,林皓立刻打了個滾,提起褲子,卻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托馬斯先生?您、您怎麽來了?」Ben捂着血流不止的耳朵,盡管疼得龇牙咧嘴,還是畢恭畢敬小心翼翼的對立在門口的中年男子問好。
中年男子表情凝重,用餘光看了看林皓,正想說什麽,身後傳來腳步聲,他趕忙側身,迎進來一位五十歲上下,一身戾氣的老者。老者還帶着七、八個黑衣男子,各個身材魁梧,擠進這矮小的房間,空間頓時緊迫,連空氣都好像不夠用了。
老者銀灰色的眼睛裏冷冰冰的,他看了看地上的血跡,又看了看角落裏縮成一團的卡爾父子,視線最後落在靠着桌角,滿臉是血的林皓身上,詢問的喚道:「林?」
林皓掀起眼簾,大咧咧的直視這個并不認識,敵友不明的老頭,完全不因為自己的狼狽和那些對方的強勢而有所畏縮。老者打量了林皓幾秒,露出滿意的笑容,沖身邊的人擺了擺手,幾個黑衣人上前将林皓扶了起來。
頭暈腦脹,腹部絞痛,膝蓋也無法立直,林皓勉強支撐着,吸了幾口冷氣,擰眉問:「你……你是誰?」
老者笑咪咪的看着他,開口,聲音洪亮:「小子,你連我都不記得了嗎?我是你幹爹啊!」
「幹爹?」這長得狼一樣陰險的老家夥,是我幹爹?!林皓心裏不信,嘴上卻什麽也沒問,只是指了指卡爾父子道:「他們是我的朋友,給他們松開……」
另外幾個黑衣人迅速為兩人解開繩子。門口被堵住,卡爾父子也不敢冒然往外闖,只好盡量縮進角落,降低存在感。
「兒子,你這位同學是什麽人啊?這……這老頭我雖然不認識,可這老頭的跟班,可是道上數一數二的大人物!」菲爾好歹當過幾年混混,平時又熱衷吹牛八卦,對道上的人物,還有一點點認識。
這位托馬斯先是四十二區的老大,凡是在這裏混的人,都是他手心捏着的螞蟻,生死由他掌控。可看他對這老頭的态度,那簡直是小弟巴結老大一樣,難道說……
卡爾驚魂未定,結結巴巴道:「呃……難道、難道林、林才是真正的、黑幫少爺?!」
聽到老者自稱林皓的「幹爹」,Ben等人的臉色變得鐵青。他們并不知道老頭的身分,但托馬斯先生可是他們惹不起的大人物。
林皓喘了幾口氣,狀況稍微好了一點,看着這幾個黑人,低聲問:「他們是你的手下?」
老者露出不屑的表情:「不過是在我地盤混的一群雜碎!」
「呵呵……呵呵……」林皓一笑,受傷的胸腔不堪震動,引發了一串咳嗽,半晌才平息下來:「咳咳……雜碎的話,可以随我收拾?」
「當然!」
手下們很懂眼色的扶着林皓走了兩步,他一腳将Ben踹倒。
「敢踢老子,敢摸老子,敢打老子的主意?!」林皓踢了他幾腳,卻使不上力氣,于是喝令:「給我折斷他身上所有的關節!」
手下們對視了一眼,見老者沒有反對,便上前動手,完完全全是專業的手法,幾聲隐沒在求饒聲和慘叫聲中的悶響過後,Ben的四肢呈詭異的角度扭曲着,人已經口吐白沫,昏迷過去。
這場面別說是卡爾,那些黑人混混也發起抖來,林皓卻面不改色:「弄醒他!」
一個男人上前,掏出電擊棒在他頸動脈處戳了一下,Ben抽搐着醒了過來。
林皓艱難的彎下身,拾起了那把鋒利的瑞士軍刀,緩緩向Ben逼近。
Ben睜大眼睛,驚恐的看着林皓,連完整的句子都叫不出來,只能發出單音節的尖叫聲。
「竟然還敢打祁子嘉的主意,我廢了你!」
軍刀從Ben的下體刺了進去,林皓還不罷手,狠狠的旋轉,橫切,将Ben的生殖器整個剜了下來。鮮血噴薄而出,已經不成人形的Ben再度痛死過去。
林皓轉身,厭惡的目光投向一衆瑟瑟發抖的人。
「你們,很害怕?」
之前壓着他不斷的罵着污言穢語的人全變成了啞巴,沒人敢回答。
林皓咧嘴笑了起來:「不用怕,你們剛才用哪只手摸我來着,砍下來,我就留你們一條命!」
那些混混們面面相觑,萬萬沒想到,這個看着無害,甚至有些呆的黃種人,居然是這麽殘忍的狠角色。
「不動?」
林皓的眉毛一挑,正要命令手下動手,其中一個混混跳了起來,撞開窗戶跑了出去。房間裏的人沒有阻攔,剩餘的混混如夢初醒般也跟着跳窗逃走。
「快去把他們抓回來,一個都不可以放過!」這些人對他和祁子嘉心懷歹意,現在恐怕已經恨他入骨,不斬草除根,以後會是他和祁子嘉的隐患!
林皓不由得着急起來,不顧自己的傷,踉跄着往外追,可是一出門口,他就忍不住笑了。夜幕下的紅燈區正是最沸騰靡爛也是最混亂罪惡的時間,七、八輛車,幾十個人,大剌剌的堵在路口。
人牆外,是燈紅酒綠男歡女愛的天堂;人牆內,是千刀萬剮永不超生的地獄!
林皓誇張的大笑起來:「哈哈哈——是你們自尋死路——我說過會讓你們付出代價的——」
得意忘形的結果就是,脆弱受傷的肺髒終于受不了強烈的震動,一口血湧了上來,華麗的噴出後,林皓向後一仰,暈了過去。
幾個手下趕忙接住他,擡上了豪華轎車,一直沉默的看林皓表演的老者則上了另外一輛車。大批人馬上車離去,剩下的人不多,但足夠料理這幾個雜碎。
「不早了,該回去了,趕緊把這些人都處理了吧!」留下的托馬斯拍了拍肩膀上的霜氣,轉頭看了眼貼着牆角的卡爾父子,随口問:「你們是林先生的朋友?一道去醫院檢查下吧!」
卡爾打了個冷顫,抓住菲爾大叔的衣袖,帶着哭腔說:「爸,我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