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絕對不會放棄的
第23章 絕對不會放棄的
由于咒言的特性,狗卷棘平時說話只能用不會引起咒力作用的飯團餡料代替,能夠說出口的正常詞彙少之又少,大多也只有在戰鬥的時候,或者在有時的惡作劇中會用到。
而與之相對應的,能夠吐出口的詞彙也大都帶不上什麽情緒,比起在【扭曲吧】【去死吧】【被碾碎吧】這種咒言中注入感情,他在念飯團餡料時的情緒色彩都要濃厚得多。
這也就導致了現在,他說出口的一句【喝下去】,聽起來比起藏着狡黠的“對惡作劇反擊”,要來得更像強硬的命令。
“……欸?”
粉發少年似乎是愣了一下,就連頭頂會随心情晃動的呆毛都僵在了原位,濕潤粉瞳裏的期待凝固了一瞬間,随後略帶茫然的目光就挪到了他自己不受控制的手上。
『要我喝下去?但是,但是安眠藥是給棘君準備的——』
我妻夏野的此刻胳膊完全不受主人的控制,在受到咒言的控制後順理成章地擡了起來,接過了咒言師遞到眼前的冰牛奶,然後在徒然睜大粉瞳的視線下,湊到了自己的唇邊。
“等等……棘君?但是,這本來是——”
“海帶。”
狗卷棘歪着頭,好奇地眨了眨自己淺紫色的眼睛,視網膜上倒映的景象是粉發少年仰起頭,露出白皙細瘦的脖頸,沒說完的半截話被玻璃瓶口擋了回去,喉嚨處一動一動,順從地一口氣灌下了整瓶的冰牛奶……
雖然夏野本人可能對這種情況有點猝不及防,不過某種情況下算得上“惡作劇成功”的狗卷倒是心情上揚了一點兒。
順便,心裏還藏起來一個頗有些微妙的,會讓人不知不覺揚起唇角的一個模糊想法。
……真的,完全沒有抵抗他的咒言。
狗卷棘彎了彎眼睛,紫眸中透出了探求的意味,他的目光從一副剛剛灌下一瓶冰牛奶而表情微微茫然的夏野臉上略過,然後落在了仍舊被攥在手裏的玻璃空瓶上,接着微微眯了下雙眸。
好像,瓶底還留了什麽沒融化的固體殘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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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果然是做了什麽惡作劇吧?
于是他又稍微湊近了一些,視線牢牢盯住了粉發少年還泛着點薄紅的臉蛋,眼睛一眨也不眨,等着看到被辣到或者被苦到而皺起來的表情。
不過認認真真地盯了好幾秒,狗卷棘也沒發現這種苗頭,反而是有點不妙的……露出些微藏了執拗的不甘心,連鼻尖都泛上了一點兒紅,粉紅的眸子也蒙上了一層水霧,看上去莫名地有點暗沉。
好像被明确地打了什麽主意,狗卷棘感覺後背莫名一涼。
“……芥菜?”
……夏野,你還好嗎?
……
『安眠藥選用了速效見效的類型,以之前試探出的棘君的抗藥性,大致是兩粒才能起到普通人服下一粒的效果,可以在五分鐘內模糊意識睡過去,而我的抗藥性要更強一點。』
就算再猝不及防地翻了車,我妻夏野也沒有放棄想做點什麽的想法,他開始快速判斷起目前的情況。
『八分鐘?或者七分鐘?不過這些都是計算到睡過去的時間段,安眠藥的起效還包括了逐步的模糊意識,湯池的熱度會加快藥物起效,牛奶也能起到催促助眠的效果,也就是說,我能夠保證清醒的時間可能只有兩分鐘。』
我妻夏野緩慢地眨了眨眼,把手裏的空瓶放到了湯池邊緣擡起一截的瓷磚上,玻璃底座磕在光滑的瓷臺上,發出了清脆的一聲脆響,襯得湯池裏的溫度仿佛飛速下降,熱氣從不知道哪個角落散了出去。
再沒了之前那種氣氛奇怪到呼氣都發熱的狀況,狗卷棘也莫名地跟着清脆的“咯噔”一聲,心裏“咯噔”了一下。
我妻夏野把目光直勾勾盯在了狗卷棘的臉上,視線是幾乎能燙傷人的溫度,并且粘在咒言師嘴角蔓延開深色的蛇目紋兩側來回滑動,絲毫不再掩飾自己對于咒紋的熱忱。
『從剛才開始算起,大概還有一分鐘多的時間。』
“沒事的,棘君。”
我妻夏野用一如往常的聲音說:
“沒有在冰牛奶裏放芥末,也沒有扔酸酸苦苦的姜片調味料……給棘君喝的飲料,我怎麽會放那種東西呢?”
『就算放東西,也只會放安眠藥或者口服鎮定劑之類的呀。』
“鲑,鲑魚。”
是,是這樣啊……
狗卷棘莫名又有了一種初見時看到消防斧剁餃子餡的感覺,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真的沒什麽事情嗎?他微妙地感覺夏野現在情緒不太對勁啊,真的沒有不開心嗎?
“沒有不開心。”
好像直接猜出了對方心裏在想些什麽,我妻夏野露出了無辜的表情,眨巴了一下不怎麽透光的粉紅色雙眸,接着用軟綿綿的聲音說:
“只不過是決心更堅定了一點……我是絕對不會放棄的哦。”
我妻夏野又逼上前一步,近乎貼上了僵硬住的銀發二年生,擡起兩只手臂勾在了咒言師的脖頸後,摟着他的脖子慢慢環緊,用鼻尖親昵地蹭了蹭狗卷棘還沾着點水珠的側臉,兩頰重新飛上開心的紅暈。
『棘君的嘴唇,嘴角邊的蛇目,舌面上的深色咒紋,我一定會親到的。』
『一次不成功就兩次,兩次不成功就三次……棘君的咒言太過麻煩的話,就想辦法讓棘君暫時說不出話,只要說不出咒言的命令,就做不到阻止我了吧?』
我妻夏野呼出一口熱氣,然後把頭埋在了僵在原地一動不動的銀發少年的肩頸處,露出兩顆白白的小虎牙,格外克制地,輕飄飄地用牙尖蹭了一下。
『想和棘君接吻,想觸碰他的舌面,想貼上深色的咒紋,想用舌尖拓印紋路,想咬棘君的脖頸。』
『牽手,擁抱,親吻,然後就是更加親密的事情了。』
『棘君是逃不掉的。』
……
在隐晦地用牙尖蹭了下緊繃着的皮膚之後,我妻夏野重新一臉無辜地揚起了笑臉,圓溜溜的粉瞳裏也蒙上了霧氣,藥效也逐漸開始起作用,思維開始慢慢遲鈍起來。
不受控制地打了個哈切,我妻夏野揉揉已經開始模糊的雙眼,用略微含混帶鼻音的聲音說道:
“稍微……有點困了。”
當機在原地的咒言師這才恍如夢醒,一副看上去完全不在思考的模樣,紫色的瞳孔還盯着虛空,機械地跟着點了點頭。
“鲑魚。”
“那麽,棘君,我們回去吧。”
“鲑魚。”
“我不想要一個人睡,可以和棘君一個房間嗎?”
“鲑魚。”
“真的嗎——可以和棘君一個房間,我很開心!”
“鲑魚——鲣、鲣魚幹?!”
————
一直到躺進被子裏,狗卷棘都還有點思維空白。
并不僅僅是夏野熱情的貼貼,也并非僅有臉側被親昵蹭蹭的影響,甚至包括了頸側燙人的尖銳感,狗卷棘的腦子裏開始亂糟糟地攪和起來許多不對勁的東西。
毛絨絨發絲蹭得他癢癢的,混着奶味的桃子甜氣也蒸地人臉頰發燙,擠進指縫的手指掙不開,沒有安全距離的意識也說不上是好是壞,狗卷棘當時只想着一個暖暖的熱源抱住自己,比抱着胖達毛絨絨的玩偶身子都要舒服,會讓心裏有點輕飄飄的。
他盯着旅館天花板上的吊燈,目光卻沒什麽焦距。
夏野是的确一副困得不行的模樣,呆毛都蔫蔫巴巴地耷拉了下來,強撐着走直線上了二樓,之後也沒什麽精力再和狗卷恍然反應過來的“鲣魚幹”作鬥争,被囫囵塞進自己的房間之後就沒了動靜,大概率是睡着了。
只不過我妻夏野是睡着了,狗卷棘卻沒了在湯池裏被熱氣熏蒸出的困意。
因為……因為他就算也想要把之前沒注意到的地方抛在腦後,但是不對勁的地方仍然有很多。
玻璃瓶裏留下的融化了大半的殘渣是什麽?不是整盅惡作劇,那麽會放什麽東西?湯池外面的更衣室大門被從裏面落了鎖,不是他做的,那就只有最後一個進來的夏野……他為什麽要鎖門?
在被他命令喝下冰牛奶後,夏野的困意來得格外迅速,迅速到甚至讓他有點熟悉……他又想起來那個溺水于粉紅池塘的噩夢,夢裏有攀住他小腿的水草,輕啄臉頰的游魚,還有被子上桃子味洗衣液的清香,甜甜的,很好聞。
“腌魚子……”
狗卷棘決定不再想這些會讓人睡不着覺的東西了——明天還有個咒靈需要祓除,他需要養精蓄銳,他不能失眠。
于是他把整個腦袋都縮進了被子裏,一頭銀發被蹭的亂糟糟的,眼睛緊緊閉上,開始在腦海裏數金槍魚蛋黃醬飯團,争取早點睡着。
——然後他成功數了半宿的飯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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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妻夏野整個晚上睡的是神清氣爽,倒不如說他的睡眠已經遠遠過量了,電擊器導致的昏睡再加上兩粒速效安眠藥,他在早上睜眼的時候甚至還有種睡多了的頭痛。
于是他抱着被子嘆了口氣。
『棘君的警惕性并不低嘛……飯團會毫無防備地吃下去,是因為在學校所以很放松,在外面的話,就連同伴遞過去的冰牛奶都會注意到不對勁,雖然棘君僅僅是懷疑我想對他惡作劇而已。』
那麽好的場合,還沒有人來打擾,絕佳的機會和氛圍,結果失敗了……真是太可惜了。
我妻夏野又一臉嚴肅地下了決心。
『下次,要注意不能讓棘君說出咒言。』
『不要被咒言控制住,棘君的體術比起我差上一些,做好準備的話還是可以成功的。』
『速效安眠藥的效果比較普通,不過換成其它的藥物,可能會有一些後遺症……所以還是不要更換了,只要把安眠藥放在不易被懷疑的食物中就好了。』
我妻夏野立刻就總結好了經驗,并且飛速敲定了下一次夜襲的時間——回到高專的當天晚上就不錯,驟然回到熟悉的地方,肯定會放松警惕,并且坐車趕路其實也很耗費體力,正是夜襲的好時機。
“那就這麽決定了!”
我妻夏野開開心心地做出了定奪,然後下一刻就頂着亂糟糟的粉毛推開了門,正巧對面房間眼下泛青打開門的狗卷棘來了個面對面。
“……啊,棘君沒有睡好嗎?”
我妻夏野有些遲疑地問道。
數飯團數到天色放亮才睡着的有心事咒言師:“……”
旁邊,胖達扯着禪院真希和她說“棘在我離開湯池之後居然鎖門了好過分”,一邊說一邊拐下了樓梯,少女和熊貓的背影格外神采奕奕,狗卷棘默默地把衣領又向上扯了扯,聲音虛浮地回答:
“……海帶。”
……
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
伏黑惠臉上還貼着一張醫用膠布,他捏着鑰匙站在自己寝室的門口,有些奇怪地看了看自己宿舍的隔壁。
把手上的灰塵被打掃幹淨,陳年的門鎖也有了鑰匙劃過的痕跡,窗戶外還能看到裏面挂上了厚重的簾布,原本空蕩蕩的空宿舍明顯帶上了“被使用過”的氣息。
“……有人住進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