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 2
II.
文森特·凡多姆海恩。好吧,他真的非常擅于運用各種資源比如——淪為了學弟的我。
監督生的工作本就繁雜,可我又不得不接下他扔過來的大堆工作并且還必須得心甘情願的完成。什麽邏輯!
這個可惡的家夥寧願坐在一旁悠哉的看我忙碌的寫文件也不來幫忙,美名其曰是鍛煉。要說他是在玩忽職守的話也沾不上邊,他确實也在工作,不考慮是否需要動筆的問題,他至少做到了監督的職責。
即使他将監·督用到了整我上。
這天,好不容易從繁重的工作中脫身,我利用少有的空閑時間在白鳥宮看一本關于教會改革的書。以我的性格是不喜看這類型的書籍的,無論怎樣的改革,宗教永遠都是那個模樣。一樣的教義,不同的是首腦換了,從過去的教皇到現在的國王。再來,比起的遙遠的過去,我更願憧憬未來,尤其是擺脫了凡多姆海恩的未來。
說起來這本書還是凡多姆海恩借給我的,他在文學方面的涉獵廣泛層度令人驚嘆,仔細看他收藏的書籍還能發現幾本只流傳于下層坊間的書,他甚至會跳在貴族看來有失身份,只有卑賤的平民才會的舞蹈。随性的舞步,不用測量每一次跨出的距離,舉手投足只用揮灑自己的熱情,與優雅的維也納華爾茲相比,我覺得他脫下正裝融入平民圈,與平民在一起時的舞姿更讓人着迷。
書寫的很不錯,在我看來比其他同樣寫教會的事有趣多了。白鳥宮的風景很不錯,我在鳥鳴中沉浸在書海裏,微風吹拂着我的頭發,輕柔的就像凡多姆海恩就坐在我身旁用他纖長白皙的手指輕翻着書頁,清亮的嗓音緩緩的述說着書中的故事。
我享受這個時光,直到一個青館的學弟在白鳥宮的草坪前躊躇不前。我知道他在猶豫什麽,也許他來白鳥宮是有很重要的事。
我颔首表示允許他可以進來,這位慌慌張張的學弟跑到我面前帶來了一個令人驚訝的消息。
凡多姆海恩病倒了。那個總是變着法整我算計我的人現在正無力的躺在床上,額頭上搭着冰過的毛巾,白皙的臉頰顯出病态的潮紅,不時伴随着陣陣咳嗽。
“我們都知道您和凡多姆海恩學長是很好的朋友,所以就來請您幫忙了。”
我很想反駁學弟說的話,我和他哪點可以看出是很好的朋友了?
就在我思考了很久即将說出口的時候,我們到了他的宿舍門口。學弟将我送到這裏就離開了,禮節性的敲了三下門,隐約聽見裏面痛苦的咳嗽聲,我擰動了門把走進去。
“你好,迪德裏希。”那個人已經病的坐起來都很困難,可他還是強自撐起虛弱的身體向我打招呼。
“病人就乖乖的躺下,別再添麻煩了。”我故作不忿的說,反手關上門脫下自己的外套搭在書桌旁的椅背上。
他垂下眼簾,低聲道歉:“給你們添了這麽多麻煩,真抱歉,我已經感覺好多了,你可以不用……”
“啧。”最招架不住的就是他的故意示弱,我上前一手托住他的背一手按住他的肩讓他躺下,接着拿下他額頭上的毛巾重新在水裏洗過之後擦幹淨他臉上的汗。我看到他眼中得逞的笑意,驀地反應過來他剛剛故意裝可憐的樣子又是在耍我。
我覺得額角的青筋直跳,但看他病弱的樣子又不忍發火。看他臉上不斷冒出的汗滴,我問:“量過體溫了嗎?”
“量了。”
“多少?”
“39度吧,我忘了。”這個笨蛋,病成這樣都不曉得關心自己。我将毛巾扔在盆裏然後用手撩開他的額發,低下頭将額頭貼了上去。
他很驚訝的樣子,凝着水汽的雙眼微微瞪大的看着我,想要說話想了半天又什麽也說不出來。看他那副模樣,估計是有點被吓到。這個家夥,怎麽這時候這樣的沒常識,比小孩子還天真。
我能夠清楚的感覺到從他嘴裏呼出的熱氣,他的額頭燙的吓人,整個人像是火在燒一般。我看他呼吸急促的樣子,就伸手解開了他睡衣的幾顆衣扣,“你這家夥,扣着這麽緊想把自己憋死嗎?”語氣不自覺的加重。
“抱歉。”
聽着他柔軟的語調我心中的火氣又無聲的熄滅。嘆了口氣拉上被子将人捂嚴實,“蓋好,先出汗。”
他乖乖的聽我的話,這讓我有種莫名的優越感,平常讓他欺負慣了現在突然反客為主的感覺真是不一般的爽快。
我重新量了他的體溫,看着體溫計上直逼40刻度的水銀柱,不由得皺起了眉:“吃過藥了?怎麽還是沒退燒。”
“吃了。”他難耐的翻了個身,用手搭上自己的額頭輕輕的敲着緩解頭痛。
“要是過一會體溫再降不下去的話就得送醫院了……”我還要繼續講就被他打斷,“可是迪德裏希,我現在好餓啊。”他捂着眼,緩緩道:“從昨天不舒服開始就什麽都沒吃。”
我明白他的意思,只得讓他再等一會,自己借了學校的廚房做适合病人吃的事物。其實這種事完全可以去拜托廚師的,可我不想假他人之手。我想起以前在家裏,母親生病的時候我特地去向管家先生學了一道,這種對沒有胃口的病人是最好的。
很久沒有下過廚房,我的動作有些生疏,在噼裏啪啦鍋碗瓢盆響了一陣後終于端起傑作來到凡多姆海恩的寝室。我進來的時候他正坐起來準備喝水,我快速放下手中的托盤,大步上前搶過他手中的水杯拖着杯底喂給他喝。
他好笑的看着我,說:“我只是生病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你是不是緊張過頭了?”
我也在想自己幹嘛那麽大驚小怪的,但嘴上就是不承認。“啰嗦,喝完了就吃飯!”
他注意到我拿在手中冒着熱氣的碗,像是想到什麽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眼神看着我,“這個該不會是你親手做的吧?真感動,沒想到迪德裏希你這樣的關心我。”
“別自戀了!”我頭都沒擡的回道,手上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輕輕吹涼,“給!”
“你的語氣就不能溫和點嗎?我快被你吓死了。”
“哼,禍害還是早點死了好。”
“聽你這麽說,真傷心呢。”他笑着,張嘴将我遞過去的食物吃了下去。我感覺到他的牙齒觸碰在勺子上所發出的輕微碰撞,看着他伸出鮮紅的舌頭舔掉嘴角的湯汁。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我突然很想吻他。
天哪,我是不是變的不正常了。剛剛那種想法讓我錯亂,為了不被這驚世駭俗的念頭繼續打擾,我思索着找話題。
“你不用告訴你的家人嗎?”
“不用。”
“你的父母不會擔心?”
“……他們不會。”凡多姆海恩沉默了良久才說道,語氣裏帶着少有的哀傷。
“不會吧。”我讪笑,“世界上不會有不關心自己孩子的父母吧。”
他聽後只是靜靜的笑了,又過了一會才緩緩的解釋:“他們都去世了。”
“呃……真是抱歉,勾起你不好的回憶。”我愣在那裏,後悔自己為什麽要執着于這個話題,我居然用這種方式傷害了他。
“不用。”他搖搖頭,微笑着:“好在我還有一個可愛的妹妹,還有信賴的老管家。”
看他瞬間恢複的模樣,我想他一定習慣了隐藏,表面越是安詳平靜內裏越是波濤洶湧。
那天之後,他嚴重的病情終于好轉,沒幾天就又能很有精神的整我了。而我雖然也和往常一樣被他一點就炸,但是目光在更多的時候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我當時不知道自己的目光中充滿了憐惜,這與嚴謹不善于表達自己感情的德國人很不相符。我看着他,心裏最柔軟的地方被觸動,不可抑制的疼。
我偷偷調查過,凡多姆海恩的父母在三年前就雙雙去世,年僅16歲的他繼承了伯爵的位子。家族的重擔完全壓在了他單薄的肩頭,突然發覺,他活的并沒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麽輕松。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