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受傷
過完周末,莊晉親自送莊宴回學校,并且再三叮囑,平時感覺不對勁,一定要及時通知自己。
莊宴乖乖點頭。
“軍部和實驗所那邊還在趕進度,”莊晉說,“原理沒完全研究透。不過聽說已經有一種推論,發育期的青少年由于激素和信息素不穩定,更容易□□控。”
自家弟弟也是在分化前後,才碰到那種事情的。
莊晉裝着不在意,用沒什麽大不了的輕松語氣說:“再過幾個月,就是你的十九歲生日。所以只要好好過完這段時間,以後你就安全了。”
“嗯。”
“小宴,”莊晉吊兒郎當地說,“保護你這種事情,交給我們就行了。”
“……”
畢竟是自己哥哥,莊宴得給莊晉一點面子。
于是他很乖地笑了笑,連酒窩也微微地凹進去。
“好的,謝謝哥哥。”
這回輪到莊晉沉默半秒,別過臉,露出牙痛似的表情。
“算了,真肉麻。你走吧,有事光腦聯系。”
“……”
上樓回到宿舍,就看到小秦同學在窗口探頭探腦,一臉好奇的模樣。
“小宴,那是你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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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宴點點頭,秦和瑜又說:
“你倆長得還挺像。不過說起來,之前你們不是還鬧別扭來着,現在和好了?”
“嗯,最近剛剛和好。”
“那太好了!”
從窗口往下看,莊晉的懸浮車正在慢慢開走。
他這人性格不着調,車也是浮誇昂貴的款式,被漆成騷包的日落紅。在風格樸素低調的星大校園裏,簡直耀眼得不行。
莊宴看一看就覺得眼睛疼,不能直視,連忙拉着秦和瑜一起去吃零食。
邊吃邊随便聊聊學習上的事,小秦同學語氣驕傲:“我的航空港已經開始建模了!”
“嗯!”
“小宴,我知道你進度肯定比我快。但是我不管,我就是想先美一下。”
莊宴眉眼彎彎的:“好。”
獨自做設計其實是一件很寂寞的事情,在正式完成之前,心情總會在自滿與自厭之間搖擺。
晚上覺得十拿九穩,睡了一覺起來,說不定又覺得鼓搗出來的東西全是垃圾。
然後反複地思考修訂,迂回而又艱難地向前走。
莊宴自己的模型已經建好了,現在正在微調和完善細節。從選材,到成本最小化,還有許許多多需要考慮的方面——
他骨子裏藏着驕傲,希望自己能呈現出漂亮的,令所有人都信服的成果。
在邊境沖突進入白熱化階段的同時,陳燃陪着未婚妻季丹丹,參加了一場慈善拍賣會。
拍賣會本身對記者開放,于是有人趁中場休息,順便采訪他對于陳厄出征的看法。
那天陳燃穿着淺灰色的定制禮服,內搭小馬甲,口袋插着絲綢方巾。眉眼間全是冷淡的意味,他彬彬有禮地笑了笑,語調拖長。
“我也沒什麽看法,就祝陳厄早日全須全尾地勝利歸來吧。”
他深谙說話的藝術,公共場合,無論如何也不會把陳家兄弟不和的傳言做實。
應付完記者,回到座位上,又在光腦屏幕上看到熟悉的名字。
季丹丹湊過來說:“你的臉色怎麽這麽難看。”
陳燃巧妙地把她推開,掩飾似的把屏幕遮住。
“再等我幾分鐘,我去接個電話。”
季丹丹撒嬌:“那你快點回來,我看上的那套首飾馬上就要開拍了。”
陳燃含笑安撫她:“肯定不會錯過。”
說完,陳燃匆匆走出去。無人的走廊邊,他按下接聽鍵。
對面人笑了聲,說:“小燃,好久不見。”
靜默半秒,陳燃說:“舅舅。”
“你爸媽最近都好吧?”
“挺好的。”
“可舅舅過得一點也不好。”
陳燃按着耳機,臉上流露出厭煩的神色。
卞流多年前在陳家借住的時候出了事,最後事情雖然勉強壓下來,但他終歸還是心不甘情不願的。
對面人聲嘈雜,卞流忽然提高嗓音,帶着歇斯底裏的醉意:“陳燃,我他媽一直在等你們陳家的交代。”
“……”
“當年陳厄弄瞎我一只眼睛,這事可不能這麽過去。但你們陳家是怎麽做的?我他媽看着陳厄一天天越爬越高,這難道就是你們的交代嗎?”
陳燃喂了兩聲,彬彬有禮地打斷道:“舅舅,我這邊好像網絡信號不太好。”
然後他直接挂斷,想了想,給卞薇留話。
“媽,麻煩你安撫一下舅舅,讓他理智點,別到處亂說話。”
“陳厄現在已經成了他絕對惹不起的人,再咽不下這口氣,也得忍。他要是太沖動,剩下那一只眼睛說不定也要瞎。”
交代好事情,陳燃回到會場。那套名家設計的首飾剛剛開拍,季丹丹對他搖搖手,矜持含笑地舉起報價的小牌子。
季丹丹小聲說:“你回來了。”
陳燃輕笑:“嗯,處理了一點雜事。”
他絕口不提家裏的龃龉,在人前,永遠保持着貴公子的形象,溫柔體貼,進退得宜。
最後陳燃用一個昂貴的價錢,幫季丹丹擊敗其他競争者,拍下這套首飾。
年輕漂亮的小明星挽着他,臉上全是嬌羞幸福的表情。
散場後,季丹丹擡頭說:“我明天就戴出門給你看看。”
陳燃微笑:“好。”
可是,她又說:“對了,關于剛剛那個記者的問題。”
陳燃笑容微微凝滞。
“陳厄現在可是邊防軍的總指揮官,我知道你們家裏情況有些複雜,但他——”
陳燃打斷道:“他如今前途無量,而且我們畢竟是同父兄弟,該好好修複一下關系,是嗎?”
季丹丹臉頰微紅:“差不多是這樣的道理。”
陳燃嗤了一聲,眼裏沒有笑意:“丹丹,你還是太天真,這完全不可能。”
他語氣很冷淡:“我家情況比你想象的還複雜,而我和陳厄之間,完全不可能有回轉的餘地。現在看起來還行,主要是因為他沒時間打壓我,而我暫時還找不到好機會。”
季丹丹沉默下來。
“你是我的未婚妻,我們是利益共同體。”陳燃撩起她的碎發,慢悠悠提醒道,“以後,如果我和陳厄發生什麽沖突,你不要拖後腿,知道嗎?”
“我知道。”季丹丹低下頭,小小聲說。
五月初,捷報從邊境傳回來。
反抗軍最後一座秘密基地告破,首領吞槍自殺,剩下的人群龍無首,宣布無條件投降。
一切俘虜都被嚴密地看守起來,陳厄接手了敵占區,并且下令在每一個星球,每一個基地的每一寸地方,都要開展地毯式搜尋。如有任何發現,第一時間上報指揮部。
只有個別知情人士,才知道他究竟在搜尋什麽——
是關于量子生命的線索。
三天內,科學院的沈院士收到命令,連夜趕赴邊境,跟姜成輝組成特殊調查小組。
陳厄親自迎接他。年輕的Alpha指揮官難得狀态不太好,臉上帶着蒼白的倦容。
沈院士醫科博士出身,一眼就看出不對。握手的時候,他問:“陳少将受傷了?”
“一點小傷。”陳厄說。
他領着沈院士穿過長廊,經過層層身份驗證,進入屏蔽信號的保密區。一邊走,一邊簡短扼要地介紹邊境的情況。
俘虜上萬人,十人一組,全控制在隔離區。
從反抗軍收繳的一切儀器、武器與其他物品,經過清點與登記後,資料發往特殊調查小組。
陳厄補充道:“需要人手的話,我跟你聯名打報告,向中央星施壓。”
他聲音比以往沙。
沈院士說:“明白,多謝。”
“科研方面的事情,我懂得也不多。沈院士,接下來就需要你多辛苦一下。”
沈院士深深吸了一口氣:“行,我們肯定不負使命。”
接下來的幾天裏,研究人員們也陸陸續續地抵達邊境。
而陳厄完成交接之後,因為傷勢惡化,登上了回首都的星艦。
他是左翅膀受傷,當初戰場上不慎被激光武器擊中,失去平衡倉促落地,導致桡骨骨折。
然而半獸形态不健全的Alpha,本來恢複能力就差。為了交接工作又強撐幾天,反倒有點錯位。
邊境不具有良好的醫療條件,必須回到中央星,才能進行手術。
408在光腦上問:“我通知小宴過來陪護?”
“別告訴他。”陳厄回複。
“小宴每天都在問你的情況。”
陳厄垂下眼眸。
也許被人關心就會變得軟弱。本來不需要止痛藥就可以忍受的傷,現在居然疼得他連打字的手有些不穩。
陳厄幹脆關掉跟408的對話框,點開莊宴的名字,然後慢慢地,從最上面的聊天記錄往下翻。
莊宴從來不抱怨他因為工作而冷落自己。
溫柔好脾氣的Omega,只會在分享完生活之後,加上一句——
“昨天晚上夢到你了。”
說得仿佛很想念他似的。
陳厄想了想,用語音說:“邊境還有些事情要收尾,我過段時間再回家。”
莊宴回複得很快:“知道了,我等你。”
後面跟着一張小狗滿臉期待搖尾巴的表情包。
Alpha唇角稍稍向上彎了一點,他甚至沒意識到自己其實是在微笑。
“好。”陳厄說。
作者有話要說:真神奇,原來小鳥翅膀上的骨頭也叫肱骨尺骨桡骨腕骨。寫文真是讓人學到各種沒用的新知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