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年年有今日
一進門方綏安就把花時聞推坐到床上,二話不說去脫花時聞的衣服,被花時聞擡手擋住:“不用,你媽力氣不大。”
方綏安是相信他媽平時力氣不大,打花時聞的力氣從還紅着的臉就知道到底大不大了。花時聞拗不過他,任方綏安把衣服脫了,光潔寬闊的後背上快一半都是紅紫色的淤痕,中間微微隆起紅腫的一條,觸目驚心。
這要是放了別人,方綏安分分鐘能過去把人揍一頓,可自從他遇到花時聞以來,唯二讓花時聞受傷的,一個是他自己,一個是他媽,他能把拳頭朝着誰。
花時聞的背上時不時的沾上涼意,有藥,還有眼淚。
花時聞不知道怎麽安慰他,其實這些都不算太過意外,只是他沒想到容卿會提出讓他們分手,想到這他忽然記起那次自己跟父母說完後去找方綏安,他朝身後側了側頭,笑着說:“記不記得上次你知道我跟爸媽說了我們的事後,你是什麽反應?”方綏安沒有回答,也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沒想起來。花時聞也沒在意,接着說:“我當時說你不會以為我為愛長跪不起,棍棒加身吧?沒想到還真被我說中了。”
這人還有心情開玩笑,方綏安氣得手下一重,花時聞悶哼了一聲。方綏安說:“你爸媽要是打你我沒話說,可這是我爸媽,他們沒權利這樣做。”
“早晚都是媽,有權利。” 他這句話說得輕松順口,沒有因為那句勸分手有任何嫌隙,。方綏安很窩心。
後背這個樣子澡也沒法洗,方綏安自己匆匆洗了澡拱進花時聞的被子。兩人都沒什麽睡意,聊起天來。花時聞說:“雖然你今天說的不完全準确,但我很感動。”
“哪個不準确了?”
“我有幾天并沒有找你。”
方綏安看着他眨眼,花時聞轉過頭對着天花板,“我以為,你知道我懷疑你,對我失望所以放棄我了。”
“花時聞。”方綏安一臉嚴肅拍着他的肩膀。
花時聞:?
“你記住,如果哪天你做什麽讓我失望不高興了,我一定是一哭二鬧三上吊,最後再提分手,提分手還沒用的話,那我只能當牛皮糖了。”說完勾了勾嘴角。花時聞想象了一下三尺白绫吊着個方綏安的畫面,既詭異又驚悚,斜了他一眼,唇角微陷。
“那你怎麽又看出有問題了?”
花時聞轉過臉,伸出手遮住了他的眼睛,說:“因為你的每張照片都是這樣。”
花時聞的掌心很暖,一瞬間的黑也沒有讓方綏安感覺不适,他眨了眨眼,睫毛掃過掌心,花時聞很快移開了。
“不過,我到現在還是不明白,王昊為什麽這麽讨厭我,我到底哪得罪他了,他不惜弄個錄音來坑我?”
“大概是想報複我吧。”
“??他不是挺敬業忠心的嗎?你拖欠工資啊?”
“他喜歡我。”
方綏安抿住嘴唇不吭聲了,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麽,花時聞又沒怎麽樣,王昊也早就走了,他連個醋都沒地兒吃。
“我以為你會不高興。”花時聞說。
“你這麽好別人喜歡你很正常啊,我也擋不住。”他翹着二郎腿,腳擱在膝蓋上一晃一晃地打圈,北方的冬天室內很溫暖,連被子都不好好蓋。如果不是因為和幾分鐘前低落的情緒比變化太大太突然,花時聞還真以為他不在意。
“誰說你沒擋住,去鬼屋的時候,去公園的時候,你不都擋住了嗎?”
方綏安停止了晃動,伸腿踢了被子抓在手上蓋過頭頂,悶在裏面說:“我困了,晚安!”
花時聞隔着被子抱住他,低低地說了聲:“晚安。”
這一晚,沒有開燈。
第二天方綏安醒的時候花時聞又不在旁邊,他頂着一頭鳥窩就跟被點了尾巴似地往外竄,結果沒看到花時聞臉立刻黑的像鍋底,容卿看到他這幅樣子把他剛要說的話堵了回去:“給你買早餐去了,你瞅瞅你什麽樣子?”
方綏安被噎,臉色緩了緩說:“真的?”
容卿瞪了他一眼,方松陽說:“我們騙你幹什麽?”
方綏安這才坐在餐桌旁,看了一眼和去年天差地別的早餐,撇了撇嘴,趁花時聞不在,探他爸媽口風:“媽你消氣了吧?”配的是讨好的嬉皮笑臉。
“我讓你們分手……”
“你怎麽還說這個啊!”方綏安搶話。
“……你們也不會同意。”容卿一巴掌拍上他的後腦勺,“話都不讓人說完了?誰教你的這麽沒禮貌,你這麽了不起你倒是別讓自己受傷啊,你了不起你別讓我們操心啊?”容卿說着眼睛就紅了,方綏安趕忙閉嘴,摟着他媽承認錯誤。
“媽我錯了。”這句沒有嬉笑說得認真。
“你可沒錯,你昨天說得頭頭是道,哪裏錯了,我說不過你。”容卿昨天知道這件事的時候震驚、擔心、生氣和後怕種種情緒聚在一起,一股腦的爆發,方綏安理解,但是他也沒法無動于衷,現在事情已經攤牌,大家總算能好好坐下來說了。
“媽,昨天頂撞你是我不對,但是你現在冷靜下來想想,聞哥他哪裏錯了,他跟我說,這件事早晚都要告訴你們,因為是我的心結,但他又不願意讓我自己說,怕我痛苦,怕我看到你們痛苦跟着一起更難受。他寧願讓你把火撒到他身上,讓你們所有的情緒有一個出口,他就是那個你們可以第一選擇遷怒的對象,你難道不覺得生氣替代了你一大部分的擔心和難過嗎?”
容卿用紙巾沾了沾眼睛,沒說話。
“我之前不告訴你們也不是故意的,我沒那麽偉大,是魏子昂用我的眼睛威脅我,所以我只能照常跟你們打電話發消息,而且就像我昨天說的,如果真的知道了,你們不比現在更難過嗎?往好處想,這一切已經都過去了不是嗎?”
容卿其實早上看到花時聞已經沒昨天那麽怒火中燒了,她這個年紀,方綏安都懂的道理她怎麽會不懂,方松陽就是因為也明白,所以比她理智的多。但是女人終歸是更感性的,她只是沒辦法接受自己兒子遭罪的時候,她卻一無所知而且什麽忙都沒幫上。沒有保護、沒有陪伴,也沒有照顧,這放到哪個母親身上都不容易釋懷,而這一切,花時聞都做到了,保護、陪伴、照顧,甚至還親自來替他們收尾。她早上甚至有點理虧,畢竟她可是動手打人了,可花時聞卻說:“您對小安的擔心和內疚我都知道,罵他一頓您還是會心疼難過,所以我替他挨罵吧,而且,您生我的氣也沒錯。”花時聞頓了頓說,“有些事,我活該。”
火氣去了大半,人也理智很多,容卿忽然問:“你們不會是因為這件事才要結婚的吧?你爸昨天還說那個什麽?老方,什麽效應?”
方松陽擡了擡眼皮:“吊橋效應。”
“哦對對,你們不是一時沖動吧,不再考慮考慮麽?”
方綏安佩服地看着他爸,“厲害啊爸,這個你都知道。當然不是了媽,聞哥很早就求過婚了,不過昨天又求了一遍。”說着又犯了愁,“他都求兩遍了我一遍都還沒求過!”
容卿終于破涕為笑拍他,“這有什麽可比的。”方綏安總算放了心。正好花時聞回來了,方綏安開門就來了個擁抱,花時聞趕緊推開他:“身上都是外面的冷氣,小心着涼。”北方外面零下十多度不是鬧着玩的。可惜方綏安現在心裏熱得像一團火,根本管不了那麽多,要不是他爸他媽還在一邊看着,他恨不得挂在花時聞身上。
花時聞看着眼前的氣氛,大抵猜到他們應該說開了,拎着大大小小各種吃的在餐桌上擺開,一下子好像又回到了去年的這個時候,一樣的人,一樣豐盛的早餐,真真年年有今日。
于是,依然一樣的花時聞又要獨自離開這個地方回S市了。住了兩晚,方綏安送花時聞去車站,花時聞提醒他:“小安,這兩天晚上睡覺都沒開燈。”
方綏安“哦——”一聲,然後說:“我都沒發現啊!我居然不怕黑了,不過今晚你不在,我也不知道……”
“不習慣或者害怕了就開着,不要勉強自己。”
“嗯,我知道。”時間急迫,腦子轉得都快些,他突然說:“聞哥!我發現,我們好像都沒有過過情人節啊!”
花時聞認真道:“情人節?要怎麽過,一般都會做些什麽?”
方綏安被問住了,“就……約會、吃飯、看電影之類的?”這麽一說好像也不用非得2月14號才能幹這些事。
“所以大家都會在這一天做這些嗎?”
“應該是吧……”方綏安忽然就覺得沒什麽意思了,過不過都無所謂,不然他也不至于兩年都把這茬給忘了。
“既然大家都過這一天,那不如我們換個日子當自己的情人節怎麽樣?”
誰說花時聞不懂浪漫的!也不完全靠臉和運氣嘛!方綏安說:“這個可以有!雖然我還是不知道情人節能幹點什麽,不過我可以好好想想,快進去吧,時間馬上到了。”
花時聞留下了一樣的臨別吻,轉身走了,方綏安驚奇地發現:居然和去年的心情都是一樣的,真不可思議,時間果然就是個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