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聞花時方綏安

第12章 于浩

花時聞被這團烈火燒亂了方寸，不知所措。他有女朋友，可他從來不覺得對誰有過這種情緒。

花時聞對人的溫柔有禮都帶着一種疏離感，在父母眼裏也是個情緒起伏都不大的人，似乎沒什麽能讓他特別開心或者生氣，也沒什讓他十分在意。可這對于一個近乎完美的人來說，又算得上是讓人困擾的缺點嗎？去年父母試着給他安排林家的女兒相親，花時聞沒什麽異議的接受了，他缺乏情緒，不代表缺乏常識。自己從沒談過戀愛，知道父母是在尋找合适的結婚對象，可是快一年了，兩人連見面的次數都少得可憐，以致于知道他有女朋友的人甚至沒幾個。

而現在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花時聞頭一次陷入了迷茫。

在河濱公園找到方綏安後，花時聞送他回了家，路上不記得方綏安說了些什麽，大概是些對不起之類的車轱辘話。

晚上花時聞站在蓮蓬頭下沖水不停，但是只要一想到方綏安，就一片混亂，弄不出個頭緒所以然，最後索性讓自己別去想，就這麽半夢半醒的睡了。

而對比起來，方綏安就舒服多了，他雖然為讓花時聞擔心很感到抱歉，但這種愧疚被莫大的幸福硬生生擠到了角落，存在感嚴重不足。他今天可是抱到了聞美人！

他盤腿坐在床上，對着另一個“聞美人”說：“我今天抱到你的本體了。”說完低頭笑了笑，房間又沒人，也不知道他在那害羞個什麽勁。

“很溫暖，很舒服。”他接着說，對面的“聞美人”面無表情。

“你說他會覺得怪嗎？但是我覺得他沒有，我今天感覺他說不定有一點點在意我。”對面的“聞美人”由于屁股太軟，倒向了一邊……

這一夜，兩個人都沒睡好，一個是開心的，一個是鬧心的。

聖誕節過後接着就是元旦，公司同事都在讨論去哪裏玩，有的說去泡溫泉，有的說要回家，張萍萍說三天假期還不夠她好好睡一覺的。方綏安工資不高，還負債，去哪玩兒的打算都沒有，要是能和花時聞一起跨個年，那比去哪玩都能讓他開心。

一旁的電話亮了起來，是母親容卿打來的。

“媽怎麽這會給我打電話呀，有什麽事兒嗎？”因為爸媽知道工作日休息時間短還不穩定，所以平常都是周末打電話給方綏安。

“安安，有件事兒我着急跟你說一下，你現在方便嗎？” 容卿的語氣有些擔憂。

“方便，媽你說吧。”方綏安找了間沒人的會議室坐下。

“昨天于浩又給我們打電話了。”方綏安聽到這個名字瞬間冷了臉。

“他給你們打電話幹什麽？我馬上去問他，他到底想幹嘛？”

“安安你先別急，他這次沒有跟以前一樣求我們，他知道求我們也沒用，他就是問你是不是打算在S市不回來了，我說如果你願意的話，就有可能，然後他就說他要去S市找你，但是他沒告訴我時間，我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去，我就是擔心他這麽固執，去了對你做什麽不好的事情……”

方綏安聽到于浩要來找他的時候，像是兜頭被人澆了盆冷水，熄滅了剛剛在辦公室裏因假期臨近而染上的所有熱情。

但是他沒法跟他媽說太多，只能安撫着說：“我知道了媽，你兒子什麽身手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還能把我怎麽樣，你跟爸別擔心了，他來了我會跟他好好談一談，這次徹底解決，他以後也不會再煩你們了。”

“那你跟他好好說，我看他畢竟是喜歡你，你也別讓人家太難過，好聚好散。”

“嗯知道了，我會好好說的，要工作了，先挂了啊媽。”

“哎好，那你去忙吧。”

挂了電話方綏安沒有直接出去，他現在整個人煩得不行，他之前沒這麽不待見于浩，像他媽說的，好聚好散，可沒想到他都明确跟于浩說了自己已經不喜歡他了，對方卻還是一直糾纏，甚至還三番兩次打電話騷擾自己的父母，這讓方綏安對他從無感直接變成了厭惡。

而讓他厭惡的根本原因就是，當初不冷不熱的是于浩，現在死纏爛打的也是于浩，這個人簡直不可理喻。在會議室散了會煩躁的情緒，方綏安才出去繼續工作。

晚上到家，方綏安沒有猶豫，因為删除了聊天好友，他直接打電話給于浩。想是對面看到是他的來電，立刻就接通了。

“綏安！”語氣是遮掩不住的驚喜。

“你什麽時候來S市？”方綏安直截了當的問。

“你媽告訴你了？我還沒定，但是我會去的，我就是想去看看你。”于浩這關心的語氣簡直跟在一起的時候判若兩人。

“于浩，你應該知道，如果我不告訴你，S市這麽大，你就算來了也找不到我，但是我願意見你，我希望這次你來我們能當面說清楚，也希望你以後不要再去打擾我爸媽。這件事他們什麽都影響不了也改變不了。”方綏安沒再像以前一樣懶得搭理他，他知道這次必須有個結果。

“綏安，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好，我不敢跟我爸媽出櫃，也不敢面對你，所以對你有些疏遠，但是我從來沒有不喜歡你。你相信我好不好？”于浩的語氣透出一股哀求，可是方綏安聽了一點感覺都沒有。

剛準備繼續說，聽到提示有新的電話進來，一看是花時聞，方綏安立刻說：“你等會我接個電話。”然後就切了過去。

電話切了過去，情緒可沒那麽快能切過去。方綏安接通電話，語氣還帶着冷的說了聲：“聞哥，什麽事？”

花時聞先是一愣，然後說：“怎麽了，聽你好像不太高興？”

“哦，沒什麽，聞哥怎麽啦？”方綏安懊惱于自己把情緒帶給了花時聞，趕緊調整語氣問。

“不是什麽大事，年底公司客戶送了很多年貨，發也發不完，我爸媽也收了不少親戚送的，車厘子你喜歡吃嗎？明天拿一箱給你？”

知道花時聞想着給自己送吃的，方綏安剛被于浩炸起的一身毛分分鐘讓花時聞給遠距離撸平了。

“當然喜歡，明天周六，那我在家等你，謝謝聞哥。”

“不客氣，你真的沒事兒？”花時聞果然還是聽出了不對勁。

“真的沒事兒，那我先挂啦，明天見。”

“嗯。”

挂了電話，發現于浩那邊也已經挂斷了，并且發了條短信過來：

我不想放棄，我買了31號的票，那天放假，你能來接我嗎？

方綏安沒有回，心裏一萬個不樂意，可真會找時間，礙着他跨年不說還礙着他休假。

第二天下午，花時聞拎了箱車厘子到了方綏安的家。打開箱子裏面個個紫黑飽滿，又大又圓，看着就很甜，方綏安當下洗了一小筐和花時聞一塊吃。

盤腿坐在沙發上，方綏安嘴唇上下開合，吃得津津有味，果肉醬紅色的汁水潤濕了本就顏色偏粉的唇瓣，倒顯得比唇邊的水果更鮮豔。

花時聞起身去冰箱裏拿了瓶水，灌了幾口。

“聞哥你不吃嗎，真的很甜。”那張豔色的唇笑了……

花時聞壓着雜亂的心思，轉移了話題：“你昨天到底有什麽事？”

聽到這句話，方綏安放下水果，花時聞眼見剛才對着他的笑容蕩然無存，開始後悔問了這句話。

方綏安其實特別不想把這堆破事兒說給花時聞聽，可是別說是花時聞察覺到了，就算是花時聞沒有問，面對喜歡的人，他以後總歸要坦白的。何況現在他們只是朋友，說起來也更容易。只是不知道花時聞現在就知道他是個gay會不會對他有什麽變化，可他似乎從來沒有為這件事擔心過，他下意識覺得，花時聞不是那種會因為這一點而區別對待的人。于是方綏安不再糾結，跟花時聞說了實話。

“聞哥，有個以前的朋友要來S市找我。”

花時聞沒覺得朋友要來是什麽讓人煩惱的事，以前的朋友？現在不是朋友了？便沒有作聲聽着他繼續說。

“是個男的，嗯……前男友……”方綏安覺得不用一次說太多，先看看花時聞的反應，這直接決定後面的內容還有沒有說的必要。

“前……男友？”花時聞是受過良好教育的人，無論是在國外讀書還是回到國內，他也被男人告白過，可他從來不知道從方綏安的嘴裏聽到這個詞會讓他別扭。一時間腦海裏擠進各種念頭，讓他本就混亂不堪的心更亂了。

那個時候的花時聞想了滿滿一腦子問題，他喜歡男的？他跟別人在一起過？他們擁抱過嗎？他們還做了什麽？這個男人為什麽會讓方綏安喜歡……可他偏偏就是沒有想過：他既然喜歡男人，那他有沒有喜歡過我？

看到方綏安像是在等着他給什麽反應。花時聞收攏思緒，“然後呢？”

方綏安摸不準花時聞是什麽想法，但是開弓沒有回頭箭，只能繼續說：“我跟他分手已經快一年了，而且我明确告訴過他已經不喜歡他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他這麽久了還不放棄，不但打電話找我爸媽，現在知道我來S市了還要來找我，所以這次我答應跟他見面，希望能當面說清楚，徹底解決這件事。”

“他什麽時候來？”方綏安以為他會有更多其他問題，卻沒想到問的是這個。

“額…31號。”

花時聞一時間沒再說什麽，方綏安也揣摩不出他的心思，這會又不敢多問，只能沒話找話的說：“他這人可能有點固執，這次來我覺得肯定能說服他，我還是有一些了解他的。”

“了解他？”語氣聽起來有些不耐。

“嗯，畢竟跟他在一起一年多，多少還是有點了解的吧。”方綏安随意的說着。

花時聞站起身作勢要走，他總覺得再聊下去自己會問出一些愚蠢的問題。

方綏安不明白怎麽他突然就要走，但是這麽個事兒擺在這，他覺得雙方都要消化一下，就沒有挽留。

“需要我幫忙的話，就打電話給我。”走到門口，花時聞留下一句。

提出會幫忙，那應該是不介意的吧……聞哥果然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