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聞花時方綏安

第11章 初雪

鬼屋這一趟看起來并沒有拉近多少兩人的距離，臨近年底大家變得越來越忙，連微信聊天的頻率都降低了。方綏安還是保持着時不時發一首歌過去然後跟着一起聽的習慣，如果對方很晚才回一句好聽或者不錯，那他就再點開聽一遍。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聖誕節的到來。

S市是典型的南方城市，冬季下雨不下雪，因此當公司的幾個同事都一臉興奮地趴在窗邊張望時，方綏安也被這細碎的白色吸引了目光。他在北方長大，下雪對他來說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兒，多大的雪他沒見過。只是看到大家一臉這不是雪這是錢的表情，方綏安也算是多少理解了南方一場雪是多麽的稀有珍貴。

“哎，要是有帥哥陪我在雪中漫步就好了。”張萍萍感嘆道。

“你可以讓方綏安跟你去啊。”另一個姑娘揶揄的笑了笑。

“帥哥對我沒感覺，漫步有什麽用，不過要是方綏安願意的話，我不介意拉出去撐場面，料夠足。”

自從跟公司同事混熟了之後，方綏安就沒有隐瞞自己的性向，本以為大家可能多少會疏遠一陣，沒想到幾個同事不但沒有疏遠，反而更興奮了。特別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秦蕊說了句讓方綏安啞口無言的話：“所以上次送飯的，是男朋友？”

那之後方綏安跟幾個姑娘相處起來更輕松了，偶爾的玩笑也無傷大雅。甚至張萍萍還曾拿過他的照片拒絕了父母安排的相親，後來問她是怎麽拒絕的，張萍萍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這還用問，長得沒這個帥，就別讓我見了。”

方綏安知道她是開玩笑，誰談戀愛真的全看長相呢，不過長得好看的人很難不被喜歡吧。花時聞的臉又自然地浮現在腦海中，方綏安嘴角微揚。

“哎哎，思春的表情快收一收。”張萍萍一臉看不下去的樣子。

“啧，我去忙了。”方綏安被戳穿心思灰溜溜走了，張萍萍在背後端着水杯若有所思。

晚上難得沒有加班，方綏安收拾好桌面準備回家。出了公司大樓發現外面還在飄着雪。南方的雪不成花，輕盈飄落就像是從天上細細撒下的糖霜，由夜色的深藍，落入多彩的霓虹，是不同于北方大雪肆意紛飛的另一種美。

方綏安找好角度對着天空拍了張照片，發給了花時聞。

安：下雪啦，聞哥你喜歡雪嗎！

發完後，方綏安打開相機變換構圖又拍了幾張。

聞美人：嗯，不過S市很少下雪。

方綏安停下了腳步，打出一行字，遲遲沒有點發送。

花時聞看着那行對方正在輸入中，卻始終沒有消息過來，直接發問

聞美人：在寫什麽？

安：那聞哥要出來散步嗎？

方綏安點了發送，人依然站在原地，像是在等待接受一場初雪的審判。

因為方綏安知道這意味着什麽，沒有理由，沒有幫忙、拜托、吃飯，甚至沒有目的地。是單純的在表達：我想見你。

心情再怎麽沖破肢體的枷鎖，方綏安也還是盡快收斂了情緒，繼續打字。

安：S市下一次雪多不容易，說不定是這個冬天唯一的一次，應該抓緊賞雪！我正要去河濱公園，聞哥要不要一起來？

方綏安從剛才的我想見你婉轉成：我要去，你也可以來。

收起手機，方綏安決定，無論花時聞怎麽回答，願不願來，他都要去河濱公園。他想讓自己不要因為花時聞的沉默或拒絕而真的無視這場初雪，他也不想讓那份跟花時聞一起看雪的心情被失落替代。

心裏裝着人，自己去看雪也是一樣的。

方綏安就這樣調轉方向，坐上了去河濱公園的車。路上他也沒再看手機，像是徑自上了一道封印，不到終點，封印不解。

半小時後，方綏安站在河濱公園，望着河對岸與雪幕混在一起的光點，來回搓着手。，雖然冷，但是總算沒白來，尤其是冬季河邊空曠無人，所有的事物都成了點綴，不用找角度，随便一眼都很美，只可惜花時聞不在。

大城市裏難得有這種無人的靜谧，方綏安沿着河邊慢慢走着，被這種靜谧先清空了腦子，又一下塞入了許多與花時聞的回憶，讓他無處可藏。反正四下無人，不怕臉紅，方綏安索性放任自己過電影似的回憶起與花時聞相處的每一刻。

想着想着忽然聽到似有似無的腳步聲，他收了心思提高警惕。

“方綏安。”

如果說漫天飛雪和萬家燈火值得方綏安大老遠跑來河邊受凍，那身後這聲輕喚就是讓他跳進河裏也心甘情願。

說不激動是假的，可方綏安不知道為什麽忽然就不敢轉身了。花時聞微微喘着氣，像是剛剛跑動過，揚了語調又叫了一聲：“方綏安？”

方綏安終于轉過身，驚喜的喊了聲“聞哥！”同時邁步朝花時聞走過去，走着走着便跑了起來，快到跟前的時候，腳下一滑，身體猛地向前，花時聞瞳孔驟縮，伸出雙手就這麽被方綏安結結實實撲了個滿懷。

這是他們第一次如此親近，兩人都受到不同程度身體和心裏的沖擊，一時間誰也沒顧上松開。

方綏安是真的想沖過去抱住花時聞的，他沒想到會滑倒，這下反而讓自己的沖動之舉有了合理解釋。感到花時聞身體明顯僵了一下，他實在不想離開這個懷抱，可又沒理由繼續抱着，像站不穩似的磨磨蹭蹭從花時聞懷裏退開。

“沒事吧，有沒有受傷？”方綏安站好後花時聞理了理他因為擁抱而有些淩亂的衣服。

“沒有沒有，聞哥，沒想到你真的會來。”

“哎，你都不看消息的嗎？”花時聞一臉無奈。

方綏安這才拿出手機看到花時聞半小時前發來的消息還有三個未接來電……

聞美人：晚上河邊風很大潮氣重，比別處更冷，你衣服夠厚嗎？

聞美人：換個不靠河的公園怎麽樣？

聞美人：人呢？我去找你

聞美人：怎麽不接電話？

方綏安覺得自己罪大惡極，平常機不離手的人到底是腦子抽掉了哪根筋把手機能一直放兜裏的。看雪就看雪，搞這麽高冷做什麽，嫌衣服太厚嗎？接着又想起剛剛花時聞喊他的時候還喘着氣，怕是因為急着找到他所以一直在跑動。

他忽然冒出個大膽的念頭：花時聞，會不會，有一點點在乎我？

在不在乎他方綏安不敢再想，他只知道他又愧疚得不行，是他自己約的人家，結果又腦抽的把人家擱一邊，他甚至都懷疑他這種喜歡，到底能不能追到花時聞。

“對不起……”到頭來還是只有這三個字。

花時聞不是想聽他道歉，是真沒工夫顧上他那麽多心思。收到方綏安的消息說要去河濱公園看雪，第一反應就是那麽冷為什麽要去河邊，換個地方不能看嗎。結果這人接着就跟失蹤了一樣，發消息不回打電話不接。花時聞一下就急了，拿起衣服就出門直奔河濱公園，繞了幾圈後，才終于在河邊看到這小子悠閑的在那晃悠，好像為了确定是他一樣，氣還沒喘勻，就喊了對方的名字。

而原本到這裏一切都還在花時聞的掌握中。直到方綏安朝着他跑過來，像冷夜中一團熱烈的火，摔進了他的懷裏。那一刻，花時聞覺得，所有事情，好像早就沒有最初的軌道了。

這一團烈火，終于引燃了花時聞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