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我在九號桌, ”我盯着筆記本屏幕, 推了下身旁的趙鈞同, “你快點。”
趙鈞同“嗯”了一聲作為回應, 抱着我看着另一臺電腦,笑笑:“進了。”
我勾着他搭在我腰上的指頭反複揉捏, 湊過頭去看他的屏幕:“這回抽中什麽了?”
趙鈞同頓頓:“內奸。”
我聽後一愣, 然後抓着他的手就是一陣咩哈哈的猖狂大笑了起來:“你個畜生!這回看你死不死!”
握住鼠标就開始選角色, 老子中獎了, 是忠臣, 我他媽不砍你砍誰!
趙鈞同竟然也笑笑,胳膊上使出點力氣将我拉到他懷裏:“你先讓我幫你殺幾個反賊再砍。”
“沒問題!”我順勢倚在趙鈞同的身上,兩眼放光的盯着牌面上被我插了個內奸旗子的甄姬,用腳背勾着他的小腿摩挲,嘿嘿笑着,“寡人一定會好好疼愛你的,愛妃!”
趙鈞同卻好像一點都不在乎,只親了下我的臉頰笑笑,然後将下巴搭在我的肩上, 無比悠閑的看着我玩的起勁。
要不說孽畜就是孽畜啊,那身份隐藏的,反間計、苦肉計、聲東擊西、暗渡陳倉用的叫一個溜, 好像不用想就能直接出牌。
天知道他是兩天前才剛學會規則的。
瞧瞧, 多他媽陰險啊, 這桌上除了我其餘六個人竟然沒一個人來打他, 以至于我現在十分懷疑,他甚至還用了美人計,來迷惑我們廣大哥們的雪亮眼鏡兒!
擦!你個腦子進水的主公竟敢擋我!你他媽什麽智商!知不知道咱倆是一撥的!
再煩,再來煩我就把你綁到草船上借箭去!
眼看最後只剩下我、孽畜和主公三人時(其間孽畜以他的狡詐無恥引導主公殺了另一忠臣),終于有個反賊看出點門道,蹦出來在聊天框裏大罵了起來。
其言語之粗俗,用詞之垃圾簡直讓人嘆為觀止,且目标直指我和孽畜,直言不諱我們暗中組隊的行為之卑鄙惡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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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見後瞬間就跟打了雞血一樣,蹭的一下就興奮了起來。
我了個去!我們家孽畜就算再陰險也是你他媽能罵的!竟敢撞到爺爺頭上!
你才買中石油了!你們全家都買中石油了!還買中石化了!
你看你選那人長的賤樣,滿臉大疙瘩還非要說是非典時期帶口罩捂出的痱子,人家一群大雁往南飛看見你那張臉扭頭就蹦了西了,你看你長的多有威懾力啊!
一群SB往南飛,一會排成S,一會排成B,難道還要怪我們這些高智商人種看得懂漢語拼音了?
正當我發揮長時間趕稿碼字的飛速技能和激情,與其對罵不斷滔滔不絕的時候,趙鈞同已經控制着他的人物萬箭齊發,瞬間将我與主公秒殺,毫不留情。
“……”
趙鈞同揉了揉我的頭,看着屏幕上計算出的得分,又笑笑:“沒想到當內奸,得分還挺多。”
我唰的一下扭過頭去,露出血盆大口,掐着他脖子:“你……你……”寡人果然不能相信你這兩面三刀、表裏不一、陽奉陰違、口是心非的賤人!
趙鈞同一爪子抓住我的兩個手腕,十分輕松就的将我的氣得直抖的手從他脖子上拉開,我一下就張了嘴亮出利牙,毫不客氣的一口咬在他脖子上,磨!!!
趙鈞同皺了皺眉,手慢慢的順着我的後背,一下一下就跟哄孩子似得:“餓了?”
“是啊!”我恨恨的松開牙裏咬着的肉,做“皿”狀對着他,“嗷嗷待哺呢!”
趙鈞同看着我,突然就笑了笑,又湊過來親了下:“總算精神了些。”
我聞言心裏一跳,斂下眼睛遮掩神色笑笑,将頭埋在他的肩膀上。
打變态過程很過瘾,可打變态的後續……很悲催。
因為突發的不可預料事故的發生,事後為了逃避責任,躲開懲罰,咱只能打感情牌,玩心理戰。
撞見了這一輩子最大的噩夢,好不容易逃脫出來的咱會落下點心理陰影是多麽的正常,惡劣回憶在腦中驚恐的不斷重現是多麽的正常,身體會有不良反應來作為情緒激烈翻騰的外在表征也是多麽的正常!
所以當天晚上從醫院回來後,老子一咬牙一跺腳,為了民族大業,為了國家興旺,為了全人類的和平解放,這病,爺裝定了!
既然目标已經确定,那就要開始執行嚴格正确的實施方案。
所以趁着孽畜回屋睡覺的時候,咱也悄悄地打開了自己屋子裏的窗戶,吹冷風。
唯一杯具的是,方案的實施效果太好了。
那季瘋子給我送去的是個毛醫院啊,明明打了點滴竟然最後還能引起高燒,媽媽地,險些就轉成肺炎了,這讓我整天腦子渾渾噩噩面對着請假在家對我進行全方位不間斷照顧的孽畜情何以堪。
尤其是現如今到了晚上,竟然還莫名其妙的開始跟他睡在一個床上了……
嗚呼哀哉,伏惟尚飨。
趙鈞同摸了摸我的額頭,又擡起我的下巴用他自己的額頭試了試溫度,然後才兩手環着我的腰将我拖起來往屋外走:“想吃什麽?”
內心含淚一嘆,我只得強忍情緒,卑躬屈膝,像個八爪魚一樣攀在他的身上,雙手攬着他的脖子雙腿夾着他的腰,伸出舌頭輕輕的舔着他脖子上被我咬出的牙印。
“我要吃肉。”
趙鈞同力氣大,雙手托抱住我走向廚房:“可以商量。”
“炸雞。”
“不行。”
“烤鴨?”
“那個油太多,換換。”
“……我就吃!”
“不行。”
“就吃!”
“不行。”
“我他媽咬死你信不信!”
“随便。”
我內心的小火苗蹭蹭的往上竄,正打算跟孽畜放棄言語交流,轉而實行武力溝通的時候,就聽見外面的門鈴突然響了起來。
老子猙獰着臉怒氣四溢的瞪過去——誰他媽這麽不開眼敢打斷老子咬畜生的好事!
趙鈞同聞聲關上剛剛打開的冰箱,拖着仍舊挂在他身上的我往門口走,剛握住門把手,就被正好從貓眼裏看清外面是誰的我按住了手腕。
他轉頭看看我。
我松開他跑回沙發上坐下,撫了撫睡衣上的因為剛才跟這孽畜膩歪而落下的皺褶,又對着前面液晶電視的反光,好好的扒拉了一下剛才被孽畜揉的快成了雞窩的頭發,然後才回去看他。
趙鈞同頓了一頓,擡手摸了摸自己右邊耳朵上的頭發。
我轉頭看向電視屏,媽的,卷發就是難伺候,又給我鬧金雞獨立!
狠狠的抹了兩下還壓不下去這縷個性驕傲的毛兒,我左右看了看沒在附近找見水杯,只好直接攤出手掌“呸呸”了兩口唾沫,又擡手抹了抹頭發,扭頭朝孽畜看去。
趙鈞同看着我,不說話。
我瞪着他。
他仍舊一言不發,頓頓,緊繃着臉色默默的轉過去頭,按下門把手。
你他媽這什麽态度!嫌棄老子嗎!
“鈞同。”
“哈哈,趙爸!”韋斌眼神躲閃的笑着,“最近過的怎麽樣啊?”
趙鈞同看了看門口的兩個人沒有說話,轉身就走了回來。
門外的兩個人也走進屋子,後面的韋斌還順便關上了門。
我看見這兩人,做出怔然的樣子,然後站起身微笑點頭:“韋韋,”又看向另外那個快成了仙的家夥,抿抿唇,笑笑,“蘇先生。”
蘇航文看見我,靜了下才微笑:“你好,打擾了。”
韋斌這時也走到沙發邊,擡手就笑着跟我打了個招呼:“呦,簡明希,身體好點了麽?”他邊說着,邊将手裏提着的幾個禮品盒子放在桌子旁邊。
“好多了,讓你費心了。”我看着那堆包裝精美的高檔營養品,這得他媽多少錢啊,賺了!
“嗐,你還總跟我瞎客氣什麽。”
一大神一孫子皆落座穩當,我微笑:“你們等等,我去沖杯茶來。”趙鈞同這時候走到我身邊,神色關切握了下我的胳膊。
內心裏鄙視的翻了個白眼,我拍了拍他的手,低聲溫和道:“沒事。”又向着沙發上的兩個人笑笑,轉身走向廚房。
“唉,趙爸,你老婆還真溫柔,”韋斌沒心沒肺的嘻嘻哈哈,“要是我有這樣的一個陪在身邊,我也不找女人了。”
孽畜對此保持沉默,我卻眯了眯眼。
孫子,想死是不是。
等我端着杯子從廚房出來,這幾位仍舊在那安坐,一個個都跟大爺似得等着人伺候。
将杯子擺好,我在孽畜身邊坐好,拉過他的爪子握在手心裏,攥着。
趙鈞同看了抿着唇的我一眼,回握了下手掌。
“我說趙爸啊,”韋斌明顯的沒話找話,笑道,“簡明希的臉色還是不太好呀,要不要再去檢查看看?我跟你說我認識一中醫,那號脈下方子的技術老好了,我帶你家寶貝兒去開點藥調理一下怎麽樣?”
沒有一個人說話,冷場的更厲害了。
被冷處理的韋斌臉上僵着笑在座位上縮了縮,又求助的看了眼蘇仙人。
蘇航文優雅的坐在沙發上,垂着眼睛一直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此時擡眼看了看我和孽畜交握的手,靜了下後,又看向趙鈞同,用他那清廖的還帶着仙氣兒的聲音開了口:“鈞同,我聽說你好幾天都沒去公司了。”
趙鈞同聽後看向蘇航文,仍舊一言不發。
“二十多年的交情,”蘇航文頓頓,“我們真要這樣,再也做不成朋友了麽?”
我聽到這裏自然要面上帶出幾分尴尬,站起身來:“額,你們肯定有很多話要聊,我就不……”
趙鈞同看了我一眼,拉着我坐回來,淡淡道:“你在這裏,不用走。”
我看看周圍三人,又掙了掙我被趙鈞同握着的手,不果,便順勢又坐下,略有幾分局促。
你當老子真想走了?不在這兒呆着怎麽知道你們又有何陰謀?
趙鈞同看着茶杯安靜了下,才轉頭對韋斌和蘇航文說:“你們現在來還有什麽事?”言外之意——你們要是沒其他事的話就可以走了。
蘇航文沒有說話,韋斌卻開了口。
“這不是前幾天簡明希得養病,鈞同你要照顧他太忙了不好見客嘛,我也不好上門打擾,現在過來就是想看看,還有沒有什麽可以幫忙的……”蘇航文輕輕的冷笑了一聲,韋斌立馬改嘴,“前幾天你火氣那麽旺我來不就是直接往槍口上撞……”
他說着,又停了下來,低聲罵了自己一句,站起身沖着我就是深深地鞠了一躬:“簡明希,對不起,都他媽是我混蛋!當時愣是把你一個人放在那兒害你被那混蛋帶走,要是你想解氣的話就照着我打吧,我肉厚,不怕。”
哎呦,瞧這孫子厚道的,還真以為是自己的錯了,你說我是不是得心虛一下。
額……要有這種情緒真困難……還是算了吧。
不過作态嘛,咱也會。
我趕忙連連擺手:“說什麽呢,都是我自己亂跑惹出來的,跟韋韋沒關系。”
“能沒關系麽,鈞同當時氣得差點就把我給發配到非洲去了。”韋斌瞄了一眼淡漠的喝着茶的趙鈞同,語氣裏深有怯意,“我要是真把你跟住了你還能生病?”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都是小毛病,你不用放在心上。”然後又求助一般的看向我身邊的孽畜。
趙鈞同放下茶杯看了韋斌一眼:“坐吧。”
“唉唉,”韋斌哈哈笑了起來,瞬間精力值又重新滿血:“我當你們都原諒我了啊。”
……韋韋,你都長這麽大了,難道骨子裏的奴性也跟着漲?
這時候就又輪到蘇氏無機生物了,估摸着他也知道話題的重心開始轉移到他的身上,所以只見他沉默了一下,然後看向我,仍舊保持着他飄然無塵的笑意,問道:“簡明希,你下個月……有時間麽?”
嗯?怎麽,你來竟是沖着我的?難道又要給我下套?
心裏打個突,這家夥不能耐着了麽,怎麽還不知道老子現在是職業宅男,缺什麽就是不缺時間?
不過想想前幾天遇見的季濤,我覺得我知道他要說什麽了。
蘇航文見我點了點頭,便又從西服的內兜裏掏出兩張紅豔豔的請帖,輕輕的放在桌子上向着我們推了過來。
“绮萱和季濤下個月中旬舉行婚禮,”蘇航文斂着眼睛頓頓,又笑了笑,“我希望你們能來。”
孽畜的臉色微微變了下,我內心冷笑了一聲果然,如今這無機生物還是察覺了季瘋子的不對勁又來維護她妹妹了。
我說你個孽畜這都交的是神馬朋友,一個個自私自利的,難道不是自己圈子裏的人,就可以怎麽傷害都不在乎了嗎?
老子他媽今天不整死你們就不姓簡了!
我怔怔的看着那兩張喜帖,整個人似乎都木了。
“不……不去……”
趙鈞同握住我顫抖着的手,擰起了眉:“阿希?”
我回過神兒來一般,呵呵笑了下,看向孽畜眼神急急的求問道:“我跟他們沒關系,就不用去了吧?”
趙鈞同頓頓:“嗯。”
蘇航文皺了下眉:“簡明希……”
“蘇先生,”我打斷蘇氏無機生物的話,“非親非故的,我身體不好,就不去了。”
蘇航文一怔,然後笑笑:“怎麽會非親非故,既然都是認識的,一起來熱鬧一下……”
“蘇先生,你們的事情我不想再參與了。”
“……”
“蘇先生,你沒經歷過的。”
“……”
“只有親吻別人的腳面才能喝到水。”
“……”
“只帶了短短幾天的分腿器,就能再也合不攏腿了。”
“……”
“到了最後,連作為一個人站着走路的本能都忘了,每天就只會和動物一樣……在地上爬來爬去……”
“我……我已經瘋過一次,死過一次了,”我抓着孽畜的手輕輕顫抖着,扯了嘴角努力許久,才勉強拉出一絲弧度,“我現在……我現在只想好好的活下去。”
“我求你……”
“求你……”
“不要……不要再……”
我哆嗦着說不出話,幹脆就站起身:“我有點累了,想先去休息下。”看了眼神色呆愣的蘇航文和滿臉震驚的韋斌,胡亂的點點頭,“抱歉。”
剛要邁出去腿,胳膊卻一下就被人抓住了。
“簡明希……”蘇航文話剛起了個頭,他抓在我胳膊上的手就被趙鈞同扣住了腕子。
我驚訝的看向趙鈞同。
他卻沒有回視我,反而一把攬住我抱在懷裏,将蘇航文的手掰開。
蘇航文靜靜的看着趙鈞同:“鈞同……”
趙鈞同淡淡道:“我和阿希下午還要休息,”他頓頓,又道,“你們可以走了。”
話一說完,他就拉着我的胳膊帶着我往屋子裏走。
韋斌這時候也站了起來,急得抓耳撓腮:“鈞同,你誤會了,蘇王八不是……”
趙鈞同“咣”的一聲關上房門,擋住了韋斌剩下的話。
一進了屋子我立刻甩了他的手往門上貼,仔細偵聽外面的動靜。
“阿希……”
“嗯?”我仍舊扒在門上,換了邊耳朵繼續聽。
趙鈞同沉默了一會兒,将手按在我的肩膀上死死捏緊:“你……”
終于聽見外面大門關上的聲音,我根本沒管孽畜還要說什麽,打開門蹭的一下就竄了出去。
“我了個去!這麽多好東西!”我翻弄着桌子邊的禮品兜子,嘿嘿直笑,“這就是燕窩?高級貨啊,我還從來沒吃過了,呦嚯,這麽大個的人參,是真的麽。”
“……”
“嗯?這又是什麽?不是英文吧,”我扭過頭去舉着罐子沖孽畜展示,神色激動,“你看得懂嗎?補什麽的?很值錢麽?”
趙鈞同靜靜的看了我好一會兒,才擡手抓過我的手腕吻了下來。
唇齒間吞下了一聲無奈的笑嘆。
“你啊……”
幹嘛!你個畜生又占老子宜!
你信不信老子一巴掌把你拍牆上,摳都摳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