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陰晴不定的春天讓白卯卯覺得自己也陰晴不定,他最終還是決定接受葉堯的建議出去走走,吸收一下日月精華。哦,陪客是美編小哥,地點是湖濱公園。
「你最近看起來心情不好?」美編小哥很善解人意。
白卯卯點點頭:「春季抑郁。」
美編小哥聳肩:「只聽說過春困。」
白卯卯看着湖對岸的桃花林,突然說:「春天應該戀愛,春困浪費時間。」其實這是葉堯的理論。
「确實,」美編小哥笑起來,「你在看什麽?」
白卯卯歪着腦袋,想起葉堯春意盎然的書房裏插着的桃枝,說:「桃花都開了。」
美編小哥看看穿着粉色T恤的傻乎乎歪着腦袋的白小兔,突然說:「小卯你好萌。」
「哈?」白卯卯受驚吓。
美編小哥捧心:「求交往。」
「哈?」白卯卯大驚失色。
不知為何,這樣粉紅的時刻,白卯卯竟然自發自動地想起葉堯的魔音穿耳。一切都是如此微妙,一切盡在不言中。
暖暖的春風迎面收,桃花朵朵開。枝頭鳥兒成雙對,情人心花兒開。啊喲啊喲,你比花還美妙,叫我忘不了,啊喲啊喲……
啊啊啊啊,不要再唱了!白卯卯捂住耳朵。
多麽美妙的腦內回放啊?
陰雨綿綿算什麽,陰晴不定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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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心。桃花。吃醋。告白。失落。戀愛。粉紅泡泡。莫名其妙。
總之,這些才是春天該有的。
周末的湖濱公園日光雖薄,但照在身上還是有點融融的暖,輕輕癢癢的。
美編小哥看着白卯卯覺得人面桃花,心癢難耐。好吧,這樣寫有些糟糕。總之,美編小哥是心花朵朵開,被吓傻的白卯卯則是流水落花春去也。
「別、別開玩笑了。」白卯卯幹巴巴地說。
美編小哥眨眨眼:「我就是那麽一瞬間的心潮澎湃。」
「呃,別對着我澎湃,我不會游泳。」白卯卯撓頭。
美編小哥的心花受挫,再接再厲:「小卯,你在我心中是那麽美好,你的一切我都喜歡。真的。哪怕你喜歡粉紅色,哪怕你喜歡泰迪熊,哪怕你娘娘腔。我都接受,我都喜歡!」
接下來請慎重觀看,這便是胡亂舉例、口不擇言造成的慘案。
白卯卯雖說臉皮薄,但絕對是能忍耐、很善良、有愛心的好青年。但是好青年也是有死穴的,美編小哥好死不死全部踩中,于是白小兔化身暴走兔。
「你說誰娘娘腔?我才不娘娘腔呢,是你自己娘娘腔!你全家都娘娘腔!你出生前就娘娘腔,你出生後更娘娘腔,越長越娘娘腔,你老到死都是娘娘腔!我深深地為你的娘娘腔感到悲哀,以後再也不見了,娘娘腔!」
白卯卯一口氣以極快的速度罵完以上一席話,淚奔了。
美編小哥還坐在湖邊的長椅上,一陣昏眩,耳邊只回響着:娘娘腔,娘娘腔,你是娘娘腔……
其實美編小哥真的只是随便舉例,他真的一點點都不知道白卯卯的秘密,他真的真的很無辜很冤枉很衰運。不過我們也是真的很需要他犧牲小我來推動劇情。唔,謝謝你,美編小哥!
話說白卯卯一路淚奔回家,破門而入,就見葉堯在客廳翹着腳吃着水果色拉看電視。
「喲喲喲,吸收完日月精華果然就是不同凡響。看看,面色也紅潤了,跑步也有勁了,連眼神都那麽犀利了。」葉堯還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白卯卯絕地反擊:「你花系列寫太多腦袋也有病了。」
葉堯舉着叉子愣在那裏:「你說什麽!」
白卯卯有些被吓到了,但還是咬牙說:「我說你花系列寫太多腦袋也有病了。」
葉堯哈哈大笑起來:「兔兔,你一個星期零三天沒有和我說這麽長的句子了!」
白卯卯無語,憋了半天只好說:「你有病!」然後逃回房間。
等暴走的兔子安靜下來之後,才發現事情有些不對。
不是一直對美編小哥有好感嗎?不是一直希望有一個人可以不介意自己的喜好嗎?可是美編小哥告白了,自己卻胡亂找了一個借口,慌不擇路地逃跑了。
究竟是為什麽呢?白卯卯趴在床上絞手指。這究竟是為什麽呢?難道是我有喜歡的人了?
呃,對哦,其實我一直滿喜歡那個人的……啊啊啊,難道我真的是喜歡那個人嗎?
白卯卯又開始在床上翻滾了,最後用力過猛「砰」地一聲落地。他龇牙咧嘴地躺在地上,突然悲從中來。
蒼天啊大地啊!
就在白卯卯自我折騰的時候,不開竅的葉堯終于也敏銳地發現他和他的房客出了點小問題。
白卯卯不是一直活潑開朗嗎?是我最近做了什麽事惹到他嗎?要不要道歉啊,難道他覺得我很煩?究竟是為什麽呢?
腦筋不會轉彎的花花葉大少壓根兒就沒有拐彎想想,或許那只白兔子一開始就把gay的好朋友當成gay了。失戀的gay的屬性是「可追求」,可惜白兔子完全沒想過自己已經默默把葉堯劃歸了分類。
啊啊啊,他究竟是讨厭我哪裏啊?葉堯覺得無比受傷,居然被萌物給讨厭了。失敗,太失敗了!
我是喜歡他呢還是喜歡他呢還是喜歡他呢?
他是讨厭我呢還是讨厭我呢還是讨厭我呢?
住在同個屋檐下的兩個傻瓜的思想就這樣完美地轉個彎,逆向而去了。
當天晚上,美編小哥收到了白卯卯的短信:對不起,今天是我失态了。還有,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不能接受你。但是,還是謝謝你喜歡我=w=
美編小哥在床上打滾,好萌物啊!他興奮地回道:沒關系,我的懷抱永遠向你敞開,honey!=3=
白卯卯抽抽嘴角,突然發覺美編小哥不文藝的時候真有點微妙的猥瑣感。
白卯卯雖說從小就生活在阿母阿姐的壓迫下,但他絕對是個堅強有主見的男孩子,在充分的了解自己的想法後,開始制定計劃。
計劃A,搬家。
計劃B,告白。
計劃C,耗着。
計劃D,追求。
咳,雖然計劃看起來簡陋了一點,但白卯卯是真的很有決心的!于是他開始抽簽。
抽到A,白卯卯想,不行,不能縱容逃跑主義!
抽到B,白卯卯想,不行,不能縱容冒進主義!
抽到C,白卯卯想,不行,不能縱容保守主義!
抽到D,白卯卯想,不行,再否定就沒有選項了。于是,白卯卯要開始制定追求計劃。
還記得在遙遠的某一天,兩個傻瓜讨論過「愛的作戰計劃」這一碼事,其中一個傻瓜說「首先,要觀察敵情」。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于是白卯卯開始了他「愛的作戰計劃」的第一步。
《葉堯觀察日記》
三月十五日
葉堯大笨蛋說過:你要知道他喜歡哪種類型的人,外向啊還是內向啊,然後稍稍往那個方向靠攏。當然,不能放棄了你本來的性格。
于是,吃飯的時候我問葉堯喜歡哪種類型的人,葉堯說要萌系。我說不知道具體什麽叫萌系,葉堯就笑,怎麽都不肯告訴我。
我去google一下,google說:狹義來講,「萌系」主要包含四大類型──女仆、眼鏡娘、蘿莉、馬尾辮。
我想象了一下,覺得無論哪種都不适合我,因為真是太可怕了!
三月十六日
葉堯大傻瓜說過:你要暗暗記住他的喜好,然後不經意地表現出來,這樣會讓人覺得你很有心。
我完全沒有發現過葉堯的喜好具體是什麽。我只知道他喜歡蔬菜色拉放很多胡蘿蔔,他洗碗喜歡從盤子開始,他喜歡檸檬味的洗手液,他喜歡發神經。
于是我就問他喜歡什麽東西,葉堯說喜歡兔子。我問他想要什麽生日禮物,他說想要兔女郎。
我覺得很沮喪,兔女郎實在是太難找了吧?
三月十七日
今天我突然想起來,葉堯有一個好朋友,所以我可以去采訪費先生。
費先生對于我喜歡葉堯感到非常吃驚,原話是這樣:「天吶,真是難以置信,居然會有人在認識到葉堯的真面目後喜歡他!」
我對于費先生的反應感到吃驚,費先生告訴我葉堯換女朋友的速度很快。因為所有的女生發現葉堯實際上又龜毛又無聊又神經又兔控以後,都會神速地甩掉他的。我覺得葉堯真是好可憐,其實他是個很溫柔細心的人啊。書香門第費先生說葉堯目前還沒有出現gay屬性,讓我慎重,不要傷害彼此。
我突然覺得「要和葉堯在一起」這個想法或許是錯的。因為葉堯一直都是喜歡女生的,他的爸爸媽媽也希望他快點有一個家庭。
我想,我這次又錯了。
于是白卯卯「愛的作戰計劃」實行了三天,就擱淺了。
雖然有點矯情,但是如果因為自己的自私就把葉堯推入「gay屬性」的話,白卯卯會覺得很不安、很有罪惡感。其實又不是喜歡到沒有對方就會死掉,那麽忍耐一下,慢慢就會淡忘了吧。
白卯卯為了慶祝自己最終的偉大決定,買了一打啤酒回家。
「今天要做啤酒鴨嗎?」葉堯這個吃貨眼睛一亮。
白卯卯很無語:「你見過用一打啤酒做啤酒鴨的嗎?」
葉堯好奇道:「那是為什麽?」好吧,他是真的沒有想過酗酒的兔子。
「我要借酒澆愁啊。」白卯卯大方的承認了。
葉堯大驚:「你什麽時候對美編小哥下手的,怎麽不叫我來當軍師?」
白卯卯撇嘴:「才不告訴你呢。」
晚餐過後,白卯卯就拎着他的啤酒準備借酒澆愁去了。
葉堯眨巴眨巴眼睛:「兔兔啊,天氣微涼,我去給你弄個下酒菜吧。」
白卯卯搖搖頭:「我要放點舒緩的音樂,然後喝酒洗澡睡覺,你別來煩我。」
葉堯抽抽嘴角:「你還不忘洗澡啊,借酒澆愁的兔兔君?」
白卯卯擺擺手:「你不懂,被窩太冷我睡不着的。洗澡時促進血液循環,我比較好睡。」
「好吧好吧,」葉堯揮揮手,「不舒服要和我說啊。」
「哎呀,不要你管!」白卯卯溜進房間關上門。
葉堯大八婆,多管閑事,瞎操心。白卯卯坐在門後,心裏酸酸的。
都是葉堯的錯,多管閑事,害我心情不好。白卯卯安慰自己,我就是對溫柔的人沒轍啊,不過葉堯是八婆,我不能喜歡他。
把手邊的啤酒擺來擺去,其實白卯卯一點也不想喝酒,不過是做做樣子,以為這樣心裏會好過一點。反正就是不能說,反正就是不能在一起嘛,反正他就是一個愛多管閑事的家夥,沒什麽大不了的!
白卯卯故作豪邁地去開啤酒,結果被金屬拉環扒疼了指甲割了手。
「嗷!」白卯卯那個郁悶啊。
門外的葉堯正一邊看電視一邊琢磨着兔兔近來的反常行為,就聽見房裏嚎了一聲,白卯卯可憐兮兮地探出腦袋來:「葉堯,你有沒有OK繃啊?」
葉堯被逗樂了,不知為何想起費語下午打來的電話,有些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
葉堯的OK繃上印滿了粉色的兔子頭像,白卯卯看得傻眼了。
葉堯撓撓頭:「男生用什麽OK繃嘛,我只是看這個圖案可愛才買的。」
白卯卯表示鄙視。
白卯卯纏上粉色的兔子OK繃,彎彎手指,疼得龇牙咧嘴。葉堯在一旁抿着嘴笑。
「喂,不許笑,被你氣得更疼了,你拿什麽賠我?」白卯卯開始鬧別扭,都是因為這個讨厭的家夥自己才這麽倒黴!
葉堯眨眨眼睛:「我天天都陪你還不夠嗎?怎麽,還要怎麽陪呀?」
白卯卯生氣:「無聊,我說的不是那個『陪』啦!」看着葉堯笑咪咪的桃花眼,白卯卯就覺得又委屈又難過。
「不生氣不生氣。」葉堯摸摸白卯卯的頭。
白卯卯拍開葉混蛋的手龜縮回房。葉堯站在原地,看着那個穿着兔子拖鞋劈劈啪啪跑開的家夥笑得更開心了。
其實一開始只是看這個姓白的家夥頂着一張傻乎乎的娃娃臉很好欺負而已,并沒有怎麽把他放在心裏。慢慢覺得他的性格真的很可愛,任勞任怨迷迷糊糊,就好像軟軟糯糯的團子,讓人忍不住要去捏一捏。
但是,白卯卯其實還是個有棱有角的家夥。總是堅持打掃房子啊、做飯洗碗啊那些不平等的霸王條款,不讓他幹活,他還要瞪着眼睛說:不能白占便宜。于是葉堯只好摸摸鼻子,樂得看着那個家夥忙裏忙外。這樣,有種家的感覺。
後來發現這個家夥的秘密,發現這個家夥傻裏傻氣的倔強,慢慢有種貼近朋友的感覺,或許更加微妙。
他失落時的來電,除夕夜沉默的煙火,莫名其妙的疏遠,像是故事斷續的章節,讓葉堯隐隐約約感覺不對,從未想過其他,但是卻被告密先生打斷了前往奇怪猜測的方向。
被挑破的秘密,模模糊糊的粉紅泡泡,傻兮兮的感覺,卻讓人忍不住挑起嘴角。陪他哭或是看他微笑,心口都會有一種軟軟的暖暖的感覺。
費先生其實只是一個對八卦過于興奮的傻瓜。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
「葉堯,你最近好嗎?」
「好。」
「爸爸好嗎,媽媽好嗎,騷騷好嗎,兔兔好嗎?」
「爸爸好,媽媽好,騷騷好,兔兔不好。」
「兔兔為什麽不好?」
「兔兔最近不理我。」
「想知道為什麽嗎?」
「為什麽?」
「來求我啊。」
葉堯啪地一下挂掉了電話。但是被騷擾慣了的費先生那是得意啊,能欺負葉堯,多麽美妙的機會,于是繼續來電。
「幹嘛挂我電話?」
「讨厭你。」
「少惡心我。喂,說實話,想知道嗎?」
「說吧。」
「你被讨厭了嘛。」
葉堯那個郁悶啊,啪地又挂掉了電話。
寫文有一小會兒了,葉堯想想又覺得不對勁,一邊鬧心一邊掏出手機給莫先生發短信。
葉堯:賢婿,近來可好?
莫言:好。
葉堯:爸爸好嗎,媽媽好嗎,費費好嗎?
莫言:你家兔子喜歡你。
葉堯:?
莫言:這就是費語想表達的。
葉堯:謝謝賢婿,費費的相冊在書房舊書櫃左邊倒數第三個抽屜,你懂的。
莫言:合作愉快。
于是白卯卯的秘密就這樣被洩露了。于是葉堯開始了一邊傻笑、一邊認真嚴肅的思考。于是被輔導人員費先生終于翻身當上了純愛的心靈垃圾桶。
「你是要奔上不歸路的大道嗎?」費先生立場搖擺。
葉堯望天:「還沒想好。」
「那你是喜歡他呢還是不喜歡他呢還是不知道喜不喜歡他呢?」費先生一副「感謝我吧,我給了你好多選項」的樣子。
葉堯沉默了。費先生也陪着沉默了。
「其實我沒有想過太多,不論喜不喜歡,總之是因為他是這樣的一個人。」
「嗯。」
「其實我現在看到他就會想笑,像怪蜀黍一樣。」
「嗯。」
「所以,我是喜歡他呢還是不喜歡他呢還是不知道喜不喜歡他呢?」
「……」
「其實我也有點猶豫,你知道的,我不想傷害任何人。」
「嗯。」
「所以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喂,我表現得這麽惡心,你都不發表意見嗎?」
「嗯。」
「你是不是要睡着了?」
「嗯。」
于是兩個無聊的家夥就打起瞌睡來,最後是白卯卯從天而降:「我說你們兩個,公然躺在小區的草坪上裝死是會被圍觀的!」
三月就在葉堯的傻笑裏接近尾聲了。
他是真的天然囧,沒有腹黑陰謀,只是舉棋不定。
可憐的白卯卯目前還在接近與排斥、裝傻與搬家間苦苦掙紮。
而萬惡的告密先生因為可恥的告密行為睡了一個星期沙發。
傻瓜密友因為憂慮緊張和八卦興奮多了兩個黑眼圈。
可謂多事之春。而春天的尾巴,葉堯的生日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