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失控 他忽然失笑出聲
李承宣雙唇貼上宋瑾寧臉頰的時候, 其實諸如什麽緊張什麽激動之類的情緒全都沒有。
他腦子裏面一片空白,整個人都僵住了。
等到直起身之後他也是呆呆的看着宋瑾寧的睡顏,好一會兒都沒有動彈, 整個兒就一泥塑木雕。
還是窗外忽然響起的鳥鳴聲将他驚醒過來。
第一反應是細看宋瑾寧,确認剛剛的事并未将她驚醒。
再就是回頭看着殿內四處。
得益于宋瑾寧喜歡獨處, 所以現在殿中并沒有一個伺候的宮人在。
也就是說,剛剛的事, 除了他之外再沒一個人知曉......
但即便如此, 諸如激動緊張之類的情緒還是後知後覺的來了。
胸中如同闖進一頭活蹦亂跳的小鹿, 心跳之快堪稱節節攀升。同時一雙手掌心裏也沁出了一層細密的汗來。
在炕桌旁坐下,擡手将那碗已經冷卻的菊花茶悉數灌了下去,卻依然未能将他快要沸騰的血液給冷卻下來。
手裏還握着剛剛從宋瑾寧手上拿下來的扇子, 這會兒就用力的搖晃起來。想借由這扇出來的涼風讓自己快速的冷靜下來。
別說這招還挺有用的。他那一張已經紅透的,滾燙的臉頰慢慢的涼快下來,一顆心也終于慢慢的沉了下來。
但他忽然失笑出聲。
他是知道自己已經将宋瑾寧放在心上了的,卻沒有想到她現在在自己心中的分量竟有如此之重。
只是偷偷的親了下她的臉頰罷了,就讓他失控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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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帝王最忌專情, 他卻如此在意宋瑾寧, 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望着宋瑾寧的目光不由的深沉下來。
但很快他又釋然了起來。
這原就是他的皇後,他專情于她又有什麽不好?帝後若能和睦, 原就會是一段傳世的佳話。
而且, 宋瑾寧這般懶散, 前朝之事捧到她面前她都懶怠看一眼的人,又怎會是那等惹來外戚專政, 禍國殃民之人?
只怕她連蠱惑君心這樣的事都懶得去做吧?
想到這裏,李承宣一時也不知道到底是該慶幸還是憋悶,看着宋瑾寧的目光也充滿了怒其不争和無可奈何。
其實他還是很想被她蠱惑一下的呀......
晚膳李承宣自然是留在未央宮用的。飯後他也沒有離開, 隔着一張炕桌同宋瑾寧對面坐着閑話。
谷雨和白露兩個人進來奉茶,瞧着這兩個人坐姿都極其的‘閑适’,一時都不知道該是什麽反應。
這兩位可是帝後啊,是天底下最尊貴的人,但是現在竟然坐的都這麽的沒個正形。毫不誇張的說,谷雨覺得在一旁卧着的雪球的姿勢都要比他們兩個端莊些。
而且吃完就這麽坐着,娘娘,您上個月看醫書的時候一直挂着嘴邊的養生之道呢?
谷雨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于是等宋瑾寧和李承宣都啜飲了兩口茶水之後,就上前兩步問道:“娘娘,外面的月色十分的好,院子裏還有促織娘在叫,您要不要和陛下到院子裏面走走?”
正所謂飯後走一走,活到九十九嘛。
宋瑾寧照例是懶怠動。吃飽之後最舒服的事不就是癱着嘛,誰還樂意到外面走動啊?
李承宣卻來了興致,說要月下訪禦花園去。見宋瑾寧不想動彈,直接走過去握住她的手臂就将她拉了起來。
谷雨忙要去點燈籠,卻被李承宣制止了:“就是要出去賞月的,有了燭光反倒顯不出月光來。”
谷雨想想确實是這個理兒,便作罷。
又聽到李承宣吩咐,叫她拿一領披風來給皇後披着,說是晚間夜涼如水。
谷雨一聽這話,心裏就樂滋滋的,直為宋瑾寧高興。
陛下可越來越關心娘娘啦。忙轉身去拿了一領披風來給宋瑾寧披上。
于是在宋瑾寧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被李承宣拉着出了未央宮的宮門,往禦花園的方向走。
只想癱着不動的宋瑾寧:......
合着都沒人問問我對這事的意見是吧?還是說我的意見壓根就不重要?
雖然朱紅色的宮門近在眼前,但是宋瑾寧還是想要再垂死掙紮一下。
“陛下,宮門都要落闩了,咱們現在還出去,不大好吧?”
前朝有前朝的規章制度,後宮自然也有後宮的規矩禮儀。
這後宮一總兒有十二宮,東西各分六宮。這東西六宮又兩兩共用一扇開在宮牆上的外門,每夜晚間酉時關門落闩,每日早晨卯時起闩開門。
所以晚間要是住在不同宮殿的妃嫔之間想串個門說點兒八卦打個馬吊什麽的,除非是相鄰的兩座宮殿,不然壓根就甭指望。
李承宣對此卻一臉的無所謂和理所當然。
“這些規矩都是給別人定的,朕和你都淩駕在他們之上,不在此列。”
宋瑾寧:......
很好,陛下你終于暴露了你統治者的真面目了。
宋瑾寧是個随緣(其實還是懶)的人,既然掙紮無效,她也就懶得掙紮了。
只是對于月下訪禦花園這事她還是發表了下自己的見解。
“禦花園裏都是花木。雖說月下賞花也是好的,但視野總歸受限。不如去太極殿前面,無遮無攔的,一片空曠,在那裏賞月才好玩兒呢。”
雖說李承宣每隔個幾日就會在太極殿召開朝會,有大臣惹惱了他時,也會罰他們在太極殿廣場上跪着,但那都是白日的事,晚間他卻從來不曾去過太極殿,更不曾在太極殿的廣場上賞過月。
當下聽宋瑾寧這麽一說,心中一動。
于是就不往禦花園去了。腳下一轉,徑直往太極殿的方向走。
宋瑾寧:這位陛下還真是個行動派,說去太極殿就去太極殿。只是陛下,咱們這都已經走出未央宮好遠了,您就別握着我的胳膊了成麽?
只可惜陛下好像完全忘記了此事,一手緊握着宋瑾寧的手臂,一徑悶頭就往前走。
但其實陛下現在心中蕩漾着呢。
雖然隔了一層衣衫,但仿似依然能感受到她柔滑細嫩的肌膚。
還有,她的手臂當真是纖細啊。李承宣覺得只用自己的拇指和食指就能圈住她的手臂,甚至還能有富餘。
她的手也生的十分的纖秀。若是握住,應該能整個兒的将其都納入自己的手中吧?
這般想着,李承宣心中就開始蠢蠢欲動起來。握着宋瑾寧手臂的右手就想往下滑動,然後順勢握住她的手......
只可惜還沒等他将這個計劃開始實施,宋瑾寧就已經十分自然的将手臂從他的手中解救了出來。
李承宣:???
發生了什麽事?他明明就沒有聽到宋瑾寧說陛下你放開我的手臂,也沒有感覺到宋瑾寧一絲一毫的掙紮,怎麽她的手臂就跟魚兒一般滑不溜秋的從他的手掌心中溜走了?
對上李承宣回頭看她時一臉掩飾不住的驚訝,宋瑾寧頗為得意的揚了揚眉。
小樣,沒見過這招吧?哼哼,本姑娘我會的可多着呢。
也不說話,直接雙手攏袖,杜絕了李承宣再握住她手臂的所有可能性。
李承宣還能怎麽辦?只能默默的擡頭望月。
他心裏惆悵啊。
想當初他為什麽要同意那個什麽契約婚姻?現在好了吧,想要跟宋瑾寧親近下都得偷摸的跟個賊是的。
關鍵是,宋瑾寧肯定是将那契約婚姻當了真,所以一直一板一眼的跟他執行這個呢。
只怕心裏還真的僅僅只将他當成了個盟友,只等着時機成熟了就自請廢後......
李承宣現在只恨不得回到那個夜裏,然後狠狠的給當時點頭同意的自己一個巴掌。
宋瑾寧對于李承宣的惆悵和懊悔一無所知。
以往她晚間雖然也有在外面走動過,但活動範圍僅限于庭院,從未出過未央宮的宮門。這會兒忽然出來,別說,還挺有幾分新鮮感的。
後宮等級森嚴,從無人敢大聲喧嘩,實話實說,白日的後宮雖然寂靜,但卻隐隐的透着一股壓抑。
但是晚上就不一樣了。在如水的月光下,無論是朱紅的宮牆也罷,各色的琉璃瓦也罷,看着都斂去了白日的威嚴震撼,無端的有些朦胧浪漫起來。
就連他們現在走的這長長的甬道,一眼望過去,也不會讓人覺得心裏如同壓了一塊大石頭似的沉甸甸的,反倒會覺得心中柔軟安靜。
不過等到了太極殿前,宋瑾寧心裏的這份柔軟寧靜很快就被激蕩和震撼所代替。
無他。皆因眼前一片空曠寂寥,頭頂銀輝遍灑,很容易就會讓人安靜,并且沉思起來。
李承宣對太極殿很熟悉,太極殿前面的丹樨他也偶爾會過來站一站,但這前面的廣場他卻很少踏足。
更不說是晚間來這廣場了。
還是被震驚,以及驚豔的了。
從沒有想過月色籠罩下的廣場會是這副模樣。
背着手在廣場上慢慢的走着。擡頭看輕雲裏的月,低頭看鋪陳在地面上的白灰色方磚,耳中是唧唧蛩鳴,以及從屋檐上輕拂而過的微風。
白日無休無止政事的喧嚣,心裏的浮躁,好像都在這一刻随風而去了。
忽然回過頭,就看到宋瑾寧雙手攏在袖中,正在仰頭望天。
月色自上而下的籠罩着她,風輕柔的揚起她的秀發和裙角,一剎那讓李承宣覺得她是誤入凡間的仙子,許是下一刻就會乘風踏月回到天上去。
情不自禁的回身向她走去。等到了跟前,用了所有自制力才忍住想要伸手握住她手腕,以防她真的随時會離開的沖動。
“你在想什麽?”
總覺得眼前的這一幕美好的如同一場夢,宋瑾寧就是夢中他可望而不可即的人。所以他問話的語聲極輕,極柔。
因為他擔心他的聲音若是稍微大上那麽一些,這個夢境便會醒來,眼前的這個人也會毫不猶豫的立刻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