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不要亂生孩子(14) 流浪貓之後是流……
白夙有被氣到, 她轉頭大踏步就去了隔壁。
在推門的時候故意弄出了點動靜,将隔壁二人吓得噤若寒蟬。
随後,李叔就被李嬸趕出了院子。
他興致都被攪合了, 罵罵咧咧,卻沒回自己那一半房子,反而要去村外田裏,路過王老太太屋子的時候, 往裏頭偷瞄一眼,什麽都沒見到,似乎覺着很晦氣, 嘟囔了一句加快了腳步。
在他走了之後,格拉西亞才解除了隐遁術,去廚房給白夙做飯。
白夙則又去了王老太太屋裏。
旅行者們多半都繼續刷分了,只有周慕遠還在床上躺着。
他的傷比昨日又好了些,可還是沒法走動,昨天開始就住在王老太太的房間裏了。
床鋪上全是幹涸的血跡,房梁上還疊着許多人皮,十分滲人, 但至少這房間, 将床單鋪好之後,觸犯禁忌的概率要更低一些,所以是周慕遠主動要求睡在這兒的。
一夜都很安全。
白夙本來不是很喜歡和周慕遠搭話, 但如今就剩他了,例行公事的去問了下前一日的收獲。
周慕遠說沒收獲,除了他這個不能動的之外,所有人都去棄嬰塔刷那點可憐的積分。
果然是白問。
白夙轉頭就走,就聽身後周慕遠又喊她:“倒是穆子茜, 今天早晨也來打過招呼,她估計是認為,去周邊超度棄嬰塔效率太低,所以還是想在龍頭村挖點更值錢的。”
他眼窩深陷,就這麽直勾勾的盯着白夙。
白夙能猜到,周慕遠以己度人,肯定在懷疑自己昨日将超度棄嬰塔有積分這件事“大公無私”的告訴大家,就是為了将他們都支開,好獨吞村內的大額分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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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腦內,大概已經想象到白夙和穆子茜針鋒相對的畫面了。
白夙懶得理他,只擡頭看了一眼房梁:“你猜的不錯,老太太将人皮放在房梁,是在震懾某些東西,或者某些人。”
她語氣幽幽的,周慕遠莫名就感受到了一股寒氣。
王老太太半瘋不瘋,她一個人守着位置好地方又大的院落,占的田地也比別人多,除了提防鬼嬰之外,可還得放着其他人來吃絕戶呢。
周慕遠那麽“傳統”的人,肯定能理解的。
所以白夙也沒過多解釋,出去的時候還貼心的替周慕遠關了房門。
她多善良啊,省着在院裏吃飯的香味飄進去饞他。
食材和調料都有限,但勝在新鮮,格拉西亞炒了幾顆小青菜,又煮了臘肉粥,院子裏彌漫着幸福的氣味。
胃舒服了,白夙打算去村裏各處轉轉。
龍頭村依山而建,是狹長的魚型,但寬度也遠不止一條街加上兩排房子。白夙昨夜繞過了才注意到,主街後邊那些蜿蜒曲折的小路,裏頭還是有人在住着的。
只是這段時間都沒見過他們任何人出入,毫無聲響,也從不電燈。
安靜的過頭了。
在後巷走了一陣,白夙覺着,她太高估自己的承受能力,也太低估活人居住環境的下限了。
路就沒修過,高低錯落,石板路頻繁松動的,仿佛在排查陷阱。
兩側的院落門口,生活垃圾一筐一筐随便丢在門口,堆成了山。
髒水被直接倒在院子裏,一層一層流出來,浮動着五彩斑斓的油花。
再往前走,終于見到了個活人。他的院門跟房門都壞了也懶得修,就坐在門口,搖着蒲扇,兩眼無神,一半臉在陽光下曬着,另一半臉則在陰影中,身邊圍着蚊蟲盤旋,就等他死了,好一擁而上。
不像末日,倒像是印度貧民窟。
頹廢的很離譜,就跟主街上那些人,還積極向上,恨不得一個人也要種出十個人口糧的勁頭,對比過分鮮明。
精氣神被什麽東西吸幹了一樣。
想找人問兩句,可根本就沒人理,這些人看得到她,在聽到問話時,眼珠兒也會轉一轉,可根本就不回答。
半死不活,除了最低線的生存,其他都沒力氣做。
白夙也試着将刀架到脖子上。
沒用,對方依然是轉了轉眼珠,似乎是認為,死了反而是解脫。
白夙就這樣轉了好大一圈,已經快被這種貧民窟的氣味熏暈,也沒找出頭緒。
她認為,這不是她能勝任的艱巨工作。
“我先回去喘口氣,你試着在後巷找個能溝通的帶回去,或者……試着治好一個也行。”
格拉西亞不是擅長醫療的魔神柱,他如果要治療,多半是物理+恐吓的中世紀療法。
君子遠庖廚,白夙不想看過程。
剛一轉身,白夙就嗅到了一陣香味。
不是香水或食物,只是洗發水的味道,淡淡的。
可後巷根本沒人會這麽清潔自己,旅行者們如今也是疲于奔命,都灰頭土臉的,唯一一個跟白夙一樣游刃有餘的,只能是穆子茜了。
她又想起了周慕遠的話。
穆子茜這幾天都是在村子裏找線索,棄嬰塔現成的積分都沒去賺,一定有所發現。
白夙下意識就循着氣味追了過去。
格拉西亞跟在她身後,将手搭在她肩頭,隐匿了身形。
找到穆子茜的時候,她拎着一個很破的保溫飯盒,走進了一戶看起來就很破敗,不像有人居住過的房子裏。
“別躲啦,出來吃飯吧,不吃可要涼了哦。”
語氣足夠讓人雞皮疙瘩掉一地。
格拉西亞品評:“果然演技不錯,可惜這兒沒有幼兒園讓她潛入。”
白夙不輕不重的拍了一下放在肩頭的手,讓格亞別在這時候打擾她。
高大男人的唇角微微下沉。
他似乎,找到讓契約者反常的源頭了。
穆子茜的飯盒裏,放了粥和火腿腸,火腿腸這稀罕玩意兒是她從游戲外帶進來的,沒在村民前露,但只是放在熱粥裏悶了一會兒,如今也是香氣撲鼻。
白夙剛吃了更好的,倒是不饞,但她得承認,垃圾食品那近乎讨好人的香氣,就是能讓人欲罷不能。
果然,在穆子茜将飯盒放在地上之後,一個人影從屋內的床底下爬了出來。
是個看上去十歲左右的男孩子,他光着身子,瘦骨嶙峋的,低垂着頭,手腳并用爬到了門口。
這讓白夙瞬間聯想到了昨夜那個野人小姑娘。
他爬過來之後,喉嚨裏低聲怪叫了兩下,見吓不走穆子茜,也就不再管她,狗一樣唏哩呼嚕的吃起粥來。
流浪貓之後是流浪狗……嗎?
穆子茜就抱着手臂看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跟這個野孩子說話。
都是些比查戶口還基本的問題,類似昨晚上白夙問村長家那個女孩子的問題。
不過這少年沒半點搭理她的意思,只埋頭苦吃,偶爾吃的太極,被燙到,就會擡頭甩甩舌頭,露出一張似人非人的臉。
白夙蹲下身,就見這男孩的整個眼眶裏只有一片漆黑,不見一丁點兒白色。
“還沒完全從鬼魂變成人?你來看看,他跟昨天晚上那孩子,有什麽區別沒有。”
格拉西亞得到了說話的權力,他目光都沒往那孩子身上投哪怕一秒鐘,就得出了結論:“昨晚的那個擁有純正人類的靈魂,眼前這個就是鬼,沒半點人類的氣息。”
只是看起來有個人樣而已。
白夙覺着很諷刺,昨晚的人類小姑娘,晝伏夜出,從不見人。而這個更鬼一些的,反而大喇喇的不怕人,甚至白天出現吃飯。
白夙仔細觀察了一會兒。
她沒有能通過氣息去分辨鬼魂的經驗,不過看體型跟動作,八成就是襲擊并殺死好幾個旅行者的那個鬼嬰。
如今看來,一點都不嬰兒。
這個世界裏的鬼嬰只有在晚間才會殺人,白天銷聲匿跡,白夙先入為主的認為,它們白日受制約,無法出現。
現在才知道,只是人家不願意,如今有飯吃就願意了。
白夙大膽假設,也許這個世界裏,真正的主線,是幫助鬼嬰進化成人。
畢竟已經有了那個小姑娘做例子。
只是她還當鬼時候的記憶全沒了,無從打聽。
眼前的小鬼顯然也不配合,他吃完了粥,就扭身迅速回到了黑暗中。
嬰兒是不會有“感謝”和“報答”這樣複雜的情感的,它們以自我為中心,穆子茜這次投喂,等于肉包子打狗。
穆子茜白費了一通力氣,走出院子之後習慣性點了根煙,并不抽,只是拿在手裏,煙味遮掩了身上的氣味。
也許是現實裏跟某些玄門中人有瓜葛,學了這種老派的壞毛病。
但真就是只學了個皮毛,玄門裏有些大叔願意裝逼,一點煙就蔽鬼怪,那也是因為煙草裏調了藥材和香灰,可不是随便一根煙就行的。
而穆子茜手裏的,就是根中華。
“裏頭放了別人的血。”格拉西亞主動解說。
竟然是禍水東引。
白夙低估了隊友的壞心眼,卻也不在乎,反正又不是她的血。
穆子茜離開之後,白夙授意格拉西亞解除了隐遁之術,去屋子裏試圖挑釁那小鬼。
鬼氣濃郁與否,她還是可以分辨得出的,這小鬼白天能現身,可力量不夠強,這功夫如果能引他主動出手,或許可以抓起來審一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