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要亂吃東西(8) 溶解
白夙算是看明白那幾人的套路了,能不能跑得過黏菌不重要,跑得過其他旅行者就行。
偏偏這時,穿皮衣的女人似乎被不平整的路面絆了一跤,差點跌倒,瞬間就落到了最後。
“簡哥,救我!!”她喊得撕心裂肺。
只見她的同伴頭都沒回,腳步也沒放緩。
白夙剛要喊格亞去救人,就見男人突然伸手,确實拽住了黃毛混混的腰帶。
那黃毛打架是個菜,但腳程極快,早就已經越過其他人竄到最前頭,眼看着就要拉開距離,卻突然就被人拽住拉扯着摔倒。
壯漢見狀腳步一頓,似乎猶豫要不要将他拉起來,可女人已經一瘸一拐的跑過了二人身邊,黏菌也已經湧了上來。
如果救他,壯漢自己也要被牽連,他一咬牙,奪命狂奔。
黃毛小混混試圖爬起來,但為時已晚,他眨眼間被黏菌包裹住,發出一聲哀嚎。
下一秒,被黏菌裹住的人體形狀坍塌,如同融化的蠟。
黏菌們得到了食物,停下了追逐,在黃毛倒下的地方逐漸堆成了一個山包。
這一切過程,連十秒鐘都沒用上,想要救援都來不及。
劫後餘生的三人又跑出一段距離,這才氣喘籲籲的停下腳步,争執起來。
争吵的內容白夙聽不到,她也不太關心。
不外乎就是針對該不該用別人擋刀的争論。
眼看着就要發展成二對一械鬥的局勢,她發話:“把那個壯漢單獨救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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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秒鐘之後,被兩人夾擊,略顯狼狽的壯漢突然感覺自己被誰拽住了衣領,瞬間兩腳騰空。
他下意識回頭,卻什麽都沒看到,而抓着他的無形之手,還把他往正有荊棘狂舞的方向帶。
于是,一個身高190+的彪形大漢,在空中吓的哇哇亂叫,哭爹喊娘。
落地之後,壯漢還是一臉呆滞,似乎不相信自己還活着。
“還能認出我嗎?”白夙問。
這一批旅行者一共才十幾個人,除非臉盲,不然都該能混個臉熟。
壯漢這才回過神來:“剛才的是你的能力?”
白夙笑了笑,一副諱莫如深的模樣。
她的能力是什麽,才不會明說。
壯漢見狀,覺着可能是自己打探的太多,惹人不高興了,連忙道歉。
不管怎麽說,都是面前的小姑娘把他從不利的局勢中救了下來。
他先前仗着自己塊頭大,想要教訓一下那兩個用隊友擋刀的狗東西,哪知道他們兩個訓練有素,配合也很默契,他根本就占不到什麽便宜。
被他一通感謝,白夙有些臉熱:“我也……也沒那麽好心,就是想跟你交換一下情報!”
男人自我介紹叫季遠,這是第二次游戲,之前參加過的是D級游戲,是比較簡單粗暴的類型,所以關于能力、游戲規律什麽的,一知半解,這一次也是誤打誤撞看到好些人都去醫院,他才跟着去的。
據季遠說,剛才外頭那一對男女,男的叫簡碩,跟班的女人叫顧彩,二人可能是情侶關系。至于那個已經化為養料的黃毛,他倒是不熟,只知道他是個混混頭子,先前帶着三個小弟。
只不過都鼻青臉腫的,人也沒什麽氣勢,畏畏縮縮。
所以自然而然,看起來就經驗老到的簡碩,自然成了最有話語權的人。
進入醫院之後,他建議大家進了醫院之後分頭行動,但是盡量不要單人,畢竟這裏可是有複數個的幸存者,容易被伏擊。
當時季遠就跟兩個小混混一路,搜的是門診部。
白夙不太關心他們的人際關系,耐着性子聽到開始搜索,終于打起精神,哪知寂緣下一句就是:“我們走了一層樓,剛要往二樓走,就從樓梯間窗戶看到從住院部有鼻涕怪湧了出來,我們哪敢久留,立刻跳窗戶跑了。”
想到這兒,季遠一陣後怕,如果當時他們已經上了二樓,說不準就被堵死在樓裏,跑不出來了!
白夙受不了鼻涕怪這個稱呼,給季遠科普了一下什麽叫黏菌。
然後才反應過來,好家夥,季遠根本什麽也不知道啊!
“住院部是誰去探索的?”她問。
雖然答案已經呼之欲出。
“就是簡碩顧彩他們兩個。”
果然如此。
白夙瞥了一眼護欄外。
水桶那麽粗的荊棘們不知道為什麽,并不會對建築物本身發難,它們無能狂舞了一陣之後,又逐漸縮回了地下,将碎裂的地面重新鋪好。
而外頭路上的兩人也沒走,他們爬上了院落外牆,用釘槍改裝的發射裝置,将繩子系在了殡儀館窗戶的護欄上,跟顧彩一前一後,從半空中沿着繩子滑了過來。
看來他們先前在醫院裏,應當是有所收獲的?
不然沒必要冒着危險,再跑來殡儀館吧。
正說着,就見那二人到了殡儀館腳下,又故技重施,用釘槍将繩子拴在了天臺護欄上。
一爬上來看到白夙,簡碩的眼神就亮了,他親切的跟白夙打了招呼:“又見面了。”
顧彩跟在他身後,面色倒是不太好看。
似乎對簡碩的殷切态度很不滿。
白夙才不管那麽多,她只想套點情報而已。
簡碩倒是很上道,他開誠布公的說希望合作,而合作的前提當然是共享情報,自然不會藏私。
據他說,在醫院的住院部,起初一樓沒發現什麽問題,往上幾層也是同樣。到處都是破敗的痕跡。
打鬥留下的血跡,床上近乎人形的深色輪廓,卷了刃的刀,碎裂的玻璃片,無一不昭示着這裏曾經發生過很血腥的過往。
白夙跟旁邊的季遠對視一眼,都覺着不太對。
季遠是在距離醫院大門最近的門診部發現不對就逃了,而很明顯,在門診大樓裏沒有這種奇怪又危險的痕跡,看起來就是普通的廢墟。
這些痕跡很難解釋。
鬼怪殺人不需要借助那麽多道具,而且那裏既然有幸存者,大概率是沒有鬼魂存在的。
簡碩沒等人提問,就說出了自己的猜想:“我們認為,醫院裏的慘狀,是幸存者們內鬥造成的,畢竟那兒有很多行動不便只能等死的患者不是嗎?可以推斷出,這個世界步入末日的進程是:晝夜輪轉停止,夾縫長出誘人食用的奇怪菌類,吃了菌類被同化的人開始攻擊同類,将他們也轉化為自己的‘同族’或者幹脆殺掉,至于鬼魂,則可能是死去的人太多造成的副産物。”
顧彩瞥了一眼簡碩,臉色更糟了,顯然對于他将所有推測都說出來毫無心理準備。
白夙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追問道:“那接下來呢?”
格拉西亞勾了她的小指一下。
他的契約者,哪怕在人類社會的标準中已經是個成年人,而且是在特定領域內很出名的“大佬”,奈何總有本事,表現出跟實際年齡不符,卻跟外表看起來格外和諧的,不谙世事的感覺。
太具有迷惑性了。
可迷惑這樣一個廢物,有必要嗎?
白夙明白格亞的意思,用小指戳了一下他的手背,示意他別多事。
以一個嬌小無害的女孩子的姿态套情報,總比動手恐吓來得好吧?
白夙這被蓬起來的裙擺擋住的小動作,簡碩當然是注意不到的。他只認為是自己抛出的誘餌有效,成功拉近了距離。
于是繼續往下講。
二人在住院部樓上沒找到幸存者,轉頭去了地下室。
并非停屍間,而是一座充當儲藏室的大型冷庫。
末日廢土之上,沒有電力,冷庫早就停止了工作。
厚重的大門敞開着,裏邊有很多人類生活過的痕跡,包括罐頭的包裝,破舊的衣物之類。
罐頭有的打開過,更多的是根本沒開封的,很顯然,曾經住在這兒的幸存者們,後期已經不再需求正常食物了。
說到這兒,簡碩點了根煙。
“我們繼續往裏走。結果走到地庫的深處,就看到了一些,巨大的囊泡,挂在牆上,跟腐爛發黃的葡萄似的,幾乎透明,手電打光照過去,隐隐能看到囊泡裏頭是個人的輪廓,但是很畸形,瘦的不正常,就好像皮肉都被溶解,只剩下骨頭架子一樣。”
原本還對這對賣隊友的男女頗為不屑,一直不用睜眼看他的季遠,此刻也聽的全神貫注,肌肉緊繃。
簡碩緩緩吐出一口煙,表情都被擋在了煙霧後頭,強做平靜的繼續講述:“整個醫院裏都沒活人了,他們必然是幸存者,于是我們就試着将其中一個囊泡劃開了。”
這實驗做的可真是大膽,白夙想。
但如果換了是她,大概……
不會這麽做。
她嫌髒,會在躲遠之後讓格亞動手也,也會讓別人也做好随機應變的準備。
該不會他們是想試着将身為人類的旅行者喂給幸存者,想看看這樣能否完成任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