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電話的最後,李璐璐又開始絮絮叨叨地隔着兩個手機給莊羽柔油嘴滑舌,但還沒說幾句,通話就戛然而止。
應該是被莊羽柔面對面算賬去了。
周枕月收好手機,看着穆雪衣輕笑。
“你怎麽突然和她們說咱們的事?也不事先問問我。”
穆雪衣支着下巴,眉頭微皺,像是做錯事的小孩,“原來你不想讓她們知道麽?我只是想告訴我的朋友和你的朋友,關于我們已經在一起的事……”
周枕月:“我沒有不想讓她們知道。”
話鋒一頓,她淺笑着搖搖頭,“算了,這樣也好。一般好事将近,确實是要告訴親朋好友的。”
穆雪衣燦笑:“對呀。”
周枕月瞧着她,又想起她剛剛偷偷撥莊羽柔電話的惡作劇,不禁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臉,“你說你,看着人畜無害的樣子,怎麽總做缺德事。”
穆雪衣嘆道:“你剛剛不也笑得很開心嗎?我作為小柔的朋友,我笑,是為她高興。你作為小李總的朋友,你還笑,缺德的明明是你才對。”
周枕月夾起一大塊雞蛋,塞進穆雪衣的嘴裏。
“伶牙俐齒,狡思詭辯。”她評斷道。
穆雪衣把雞蛋咽下,以玩笑評斷回去:
“假仁假義,滿腹黑水。”
周枕月忍不住笑:“照這麽說,你是真小人,我是僞君子。我們豈不是天生一對?”
穆雪衣端起杯子喝水,眉尾朝周枕月微微一挑,“你才意識到我們是天生一對呀,親愛的老婆?”
周枕月笑着搖搖頭,一副拿穆雪衣沒辦法的樣子。
“今天有什麽打算?”她掰開一個饅頭,往裏面夾雞蛋,“閑在家裏玩,還是去別的什麽地方?”
穆雪衣用筷子把盤子裏的雞蛋都撥到了靠近周枕月的一側,讓她更方便地夾起來。
“我有安排,你只要跟着我走就行了。”
“……行。”
周枕月眼眸微彎,拿穩手裏已經夾好的饅頭。
“都聽……老婆的。”
早上對付過去之後,中午穆雪衣做了很豐盛的一桌菜。
尖椒炒肉,西湖醋魚,蒜香小排。
兩個人沒吃完,剩菜放進冰箱,穆雪衣說下午回來可以用菜湯煮面吃。
飯後,穆雪衣把自行車推出來,讓周枕月騎車帶她。
周枕月鎖好門,坐上車,問:“去哪裏啊?”
穆雪衣:“先去昨天的那家小餐廳。”
周枕月:“不是才吃過飯?”
穆雪衣笑說:“那你不是說,要讓那位服務員知道,你已經是我老婆了嗎?”
周枕月抿了抿唇,嘴角在沉默地憋着一點抑不住的笑,蹬起車子。
心底漫上絲絲溫暖。
一如今天的陽光。
和煦,溫柔,燦爛。
她們到了昨天的小餐廳,周枕月坐在車上等在門口。
穆雪衣從車上跳下來,進入餐廳,拉着昨天那位服務員走到門口,遠遠地,指着周枕月說了句什麽。
不難猜,應該是在說——“那是我老婆哦。”
服務員捂住嘴吃驚的樣子,随即笑開了,連連說了好幾個“恭喜”。
周枕月垂下眼,瞥着地面,淡淡地笑着。
耳朵尖被太陽曬得有點紅,透着光,仿佛熟透了的漿果。
穆雪衣告別了服務員,回到車後座上,說出下一個地點:
“然後咱們去菜市。”
周枕月:“要買菜?”
穆雪衣:“你去就好啦。”
于是周枕月又朝着昨天去過的菜市出發。
到了菜市,穆雪衣下了車,走在前面帶着路。
她穿行過那些常去的小攤,賣菜的大媽見了她,都主動朝她招手:“穆丫頭又來了?快來快來,今天剛好有新鮮菜。”
穆雪衣說:“今天不買菜,我主要是帶我老婆逛逛。”
大媽:“你有老婆了?”
穆雪衣很驕傲地挺挺腰,“對啊,你看。”她指向身後推着自行車的周枕月,“是不是很漂亮?”
大媽打量着周枕月,贊嘆:“真漂亮呀。”
穆雪衣就這樣帶着周枕月,去到每一個熟悉的賣菜大叔大媽面前,挨個和他們介紹,她身後這個女人就是她的老婆。
她雖然在這裏住了一整年,但她除過去醫院例行看診外,活動範圍基本不出那個院子。餐廳的服務員,菜市的大爺大媽,已經占據了她近乎全部的社交圈。
……她在和屬于她的全世界宣布她已經有了愛人這件事。
周枕月默默地凝視着穆雪衣的背影,每聽到一句“她是我老婆”,心裏就要被狠狠揉一下。揉散一地的心動,慢慢累積着,湧上喉嚨,漫上眼眶,彙成了眼底隐忍的濕潤。
眼前的一切,真是一個太過美好的夢了。
忽然理解了古人寫的那句詩。
“但願長醉不複醒”。
有的時候,醉生夢死,的确……挺幸福。
在菜市溜達完一圈,穆雪衣又坐上了自行車後座,說:
“下一個要去的地方比較遠了,你可能要騎一個小時左右。要是累的話,我們回去換越野車。”
周枕月說沒關系。
開車的話,穆雪衣離她最近也只是坐在副駕,仍然隔了很遠的感覺。
騎自行車,穆雪衣卻可以緊緊地從後面抱着她,如果她故意剎車,雪衣還會發出一聲小小的驚呼。氣息拂在腰後,又暖又癢。
周枕月在穆雪衣看不見的角度裏不着痕跡地偷笑了一瞬,馬上又斂起神色,問:“下一個目的地是哪?”
穆雪衣:“咱們去山裏,拜訪一下我告訴過你的那位木匠先生。”
周枕月:“就為了去告訴他我們的事?”
穆雪衣:“也不全是。我之前托他做了別的東西,剛好去取回來。”
周枕月一聽,估計是雪衣要送給自己的禮物,心裏湧上了期待。
自行車一路向着山麓行去。
大約半個多小時後,她們到了山腳下,把車子鎖好,開始徒步向山上走。
那位木匠住得并不是很偏,也不高。他的院子就在上山的大路旁邊,院門大開,一片茂密綠蔭中,門口擺滿了被水沖洗過的各種木具,非常好認。
周枕月都已經做好了往荒無人煙的地方走的準備,沒想到沿着大路才爬了一段就到了。
“我還以為這種修養不俗的隐居高人都會住在人跡罕至的地方。”
她不禁感慨。
穆雪衣卻笑了:“什麽修養什麽高人啊,人家就是個普普通通的木匠,住山裏是因為這裏的房子比城裏便宜,住馬路邊是為了好攬生意。”
輕輕嘆出一口氣。
“你是含着金湯匙長大的,你不知道,這世間多的是在煩擾茶米油鹽的普通人。不愁錢的人才有心思去講究修養兩個字,大部分的人,還掙紮在‘養家糊口’四個字中呢。”
周枕月細細品味了一番穆雪衣的話,甘拜下風。
“對于有些事的理解,我确實不及你。”
穆雪衣拉上周枕月的手,安慰她道:
“這不是及不及的問題。我知道這些,是因為我目睹過。你看,你現在不也目睹了嗎?你只要看過了,一定會比我的理解還要到位的。”
周枕月怔了怔。
半晌,她的目光柔軟下來,回握住穆雪衣的手,低聲說:
“謝謝你……帶我看這些。”
穆雪衣笑呵呵地帶過了這個話題,拉着周枕月直接向木匠的院子裏走去。
錢木匠正在院子裏用水管沖洗剛剛雕好的木頭,見來了客人,一時沒認出,操着一口帶着方言味的普通話:
“定做東西啊?”
“錢大叔,你不記得我了?”
穆雪衣走上前去,很溫柔地微微彎了腰,平視着蹲在地上的錢木匠。
“我還有東西在你這裏做着呢。”
錢木匠醍醐灌頂,“啊,穆小姐!你回來了?”
他又看向周枕月,“這位是……”
“這是我老婆。”穆雪衣今天第無數次說出這句話。
錢木匠睜大眼睛看向周枕月,脫口而出:“你就是周小姐?”
周枕月眉心微皺。
……他怎麽會知道自己的姓?
穆雪衣出聲打斷了周枕月的思緒:“我的東西做好了麽?”
“早就做好了,就等你來拿,我去屋裏拿給你?”
穆雪衣彎着眼眸笑:“好啊,麻煩您了。”
錢木匠馬上起身去取。
過了一會兒,他捧出一個木盒子,雙手捧着遞給穆雪衣。
穆雪衣就勢打開了木盒,看了一下裏面的成品。
周枕月也把目光落在木盒裏。
盒子裏是一套木質的茶具,雕花精致而高雅,光滑潤澤,渾厚有質感。
穆雪衣轉向周枕月,說:“爺爺不是喜歡喝茶麽?今年他八十大壽,剛好送他這個特別的禮物。你覺得怎麽樣?”
周枕月淡淡地移開目光,“……原來是送給爺爺的,我還以為是送我的。”
穆雪衣笑了出來,“哈哈……”
周枕月:“你笑什麽?”
穆雪衣:“笑我老婆白高興一場,噗嗤。”
周枕月:“我白高興,你很得意?”
“沒有沒有,”穆雪衣連連搖頭,“別生氣啦,其實你也有禮物。只不過不是木頭什麽的。”
周枕月眉尾微挑:“那是什麽?”
穆雪衣沒有正面回答,只說:“你馬上就知道了。走~”
周枕月眼裏含着淺淺的笑,被穆雪衣拉着,和錢木匠告了別,緊着腳步朝山下走去。
已經有點晚了,得要快一點才行啊。
穆雪衣擡頭看向已經偏向西邊的太陽,在心裏的待辦事項單子上又劃掉一行。
還剩最後一個地方。
還有最後一個要見的人。
錢木匠看着那兩個漂亮女人手拉着手走遠了,不禁目送了一段路。
手裏的水管子淅淅瀝瀝冒着水,不經意間,在泥地上沖出了一片漿糊般的泥濘。
他的記憶中,穆小姐之前來的那幾次,從未像今天這樣笑過。
上一次穆小姐來定做茶具時,身邊一個人也沒跟,像是自己跑到山上來散心。雖然也一直禮貌地笑,眼底卻沒有一點點笑意,只有淡淡的麻木與清冷。
他還記得,那天,他趴在桌上畫茶具的草圖,穆小姐在一旁看。
他回過頭問草圖效果時,便看見穆小姐在目光空洞地走神。
他問:“穆小姐,您怎麽了?”
穆小姐的眼神聚焦了一下,随即,又漫無目的地散開了。
她彎了彎唇角,語氣輕撚地和他說:
“錢大叔,以後我要是孤獨終老了,埋在這座山上,你能不能幫我刻一個墓碑呀?不用太精細,弄個粗糙的木牌子,讓人知道坑裏埋的是誰就行了。”
錢木匠只當她是開玩笑,一邊畫圖,一邊随口對身後的人說了一句:
“行啊。不過,墓碑上要刻全名的,我還不知道您的全名。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還趴在案頭全神貫注完善草圖時,忽然聽到一聲極輕的回答:
“周氏,穆雪衣。”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依舊50個紅包yo,來評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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