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葛薇濃問出那句“會不會是周總?”時,穆雪衣的眼底劃過一絲捉摸不透的情緒。
分不清是驚詫,還是期待,或是淡然。
正在恍惚時,祁宴的手指輕輕覆上穆雪衣的手背,輕聲問:
“怎麽了?臉色不太好。”
穆雪衣看了祁宴一眼,不着痕跡地把手挪開,“……有點私事。”
穆國丞喝了一口濃茶,随口說:
“雪衣,你小媽是關心你,你躲什麽?”
穆雪衣微微一笑,“爸爸不讓我躲,那我就不躲。”
說着,她把手伸給了祁宴,眼眸輕彎,“小媽,來,您随便摸。”
祁宴倚在桌邊,沒有再去碰穆雪衣,只笑道:
“你這孩子,還真是會說笑。”
她纖長手指端起瓷白的咖啡杯。眉眼半垂,媚态入骨。
穆雪衣安靜地用鋼叉刮動盤子裏的櫻桃奶油慕斯,不再主動開口說話。
晚宴結束後,穆國丞帶着祁宴先走了。
上了邁巴赫,葛薇濃握住方向盤,問:
“剛剛那個人的邀約,要去麽?”
穆雪衣沉思片刻,說:“提二十個保镖,跟着一起過去。”
葛薇濃:“你和周總……應該不至于打起來吧?”
穆雪衣搖搖頭:“如果真的是阿月,那自然不會有什麽事。但如果是一些暗處裏想要害我的人,就這樣把我輕易騙過去,豈不是上了人家的鈎?”
她的指尖劃動着掌中的手杖,聲音變輕:“謹慎一些,總沒壞處。”
葛薇濃:“……你想得确實周全。”
做好一切準備後,葛薇濃驅車開往新城區。
到了那人約定的音樂咖啡廳,二十個保镖零散地分布在咖啡廳門口的小廣場上。葛薇濃護在穆雪衣身旁,陪她走進去。
那人傳話的方式是托服務員遞了一張紙條,紙條上寫着具體的包廂號,兩個人便直接讓服務員領着去往那個包廂。
服務員打開包廂門,擡手請她們進去。
邁出這一步時,穆雪衣心裏一緊。
忽然覺得,這一步似乎比過去一年裏複健時邁出的所有步伐都要艱難。
手指不由收攏,将掌心的檀木手掌牢牢攥住。
已經生了太多的汗,不攥牢一點,怕是要不小心叫它滑到地上。
包廂布置得很溫馨,主調是昏黃的咖色。黑色的置物架上擺着一些有紀念意義的瓷器,架子邊緣纏着精致的綠藤。
空氣中飄着一股淡雅的龍涎香。
窗邊的桌子旁坐着邀請她們過來的主人。
穆雪衣看清那人的臉時,剛剛才緊起的手指僵了一下。
片刻後,緩緩放松了。
莊羽柔見穆雪衣來了,主動起身走過來,笑臉相迎。
“穆姐姐,你可來了,我等了好久。”
葛薇濃微微彎腰,恭敬地對莊羽柔喊了一聲:“小莊總。”
在一個月前,訊雲集團已經宣布了莊羽柔就任集團總經理一職,她的身份已經不再是個秘密。現在大家都知道,大名鼎鼎的訊雲集團的小莊總,已經準備在岸陽開始她的項目計劃。
而且大家基本心知肚明,小莊總要合作的對象,八成就是小穆總。
畢竟穆雪衣還沒回來的時候,莊羽柔就已經和人開口閉口就是“穆氏”兩個字了。
莊羽柔領着穆雪衣坐下,臉上一直帶着很開心的笑。
“穆姐姐,你說你,三天前就回來了,也不出來約頓飯。兩個月前你給我寄的臯川特産我早都吃完了,之前我在微信裏和你說下次多給我帶點雪花酥,你有沒有帶呀?”
穆雪衣把手杖靠在藤椅邊,脫下外套,遞給葛薇濃。
“帶了,明天我叫人給你送過去。”
莊羽柔笑得更燦爛:“那就好。自從我上任以來,你微信都不怎麽搭理我了,我還以為我的這個身份讓咱們生疏了,擔心了好久。”
“沒有。只是回岸陽之前那邊有很多事要做準備,太忙了而已。沒什麽生疏的。”
穆雪衣确實不會因為莊羽柔的身份對她生疏。
她就是太知道莊羽柔的身份,才會在這一年裏和對方保持聯系,不斷加深友誼。
在莊羽柔身份捅破的時候,她也适當地演出了些不可思議的模樣。
莊羽柔還急得親自給她打電話解釋:“我真不是故意騙你們啊,我這不是找合作對象嗎?穆姐姐你可不能和我翻臉,你要是翻臉了我和誰合作去?你不和我合作,我不就白卧底了,白給李璐璐那家夥睡了兩年啊!”
想到李璐璐,穆雪衣不禁一笑。
“對了,一直都想問你,你上任之後,和小李總怎麽樣了?”
莊羽柔嘆氣:“你也知道,我們家市值是李氏的十倍,她們李家惹不起我家。她知道我身份後,驚得發了五分鐘的呆,然後趁我不注意,連夜跑路了。”
穆雪衣:“也不至于吧,不就是睡了你兩年,又沒虐待你。”
“啧,這個麽……”
莊羽柔無奈地望天。
穆雪衣端咖啡的動作一頓。
模糊地嗫嚅:“她不會……”
莊羽柔聳聳肩:“她确實是有那方面的癖好。可是我也是自願的啊,而且她拿捏得挺有度的,從來沒有真的弄傷我。我本來沒什麽介意的,是她李璐璐那個弱雞,無法接受用皮鞭抽了我整整兩年這件事。”
一旁臉皮薄的葛薇濃已經聽得耳朵都紅了。
“……”穆雪衣抿了口咖啡,被苦得皺了皺眉。
她拿起方糖,一塊一塊仔細地往咖啡裏放,“那你打算怎麽做?”
莊羽柔那張稚嫩的少女臉露出了意欲不明的笑。
“不急,我已經派人去抓她了。過去兩年她打了我7324鞭,我都記着呢。等抓回來,我就把她綁在之前她綁我的地方,一鞭,一鞭,一鞭,統統讨回來。”
葛薇濃不禁心裏暗嘆,這小姑娘,還挺記仇。
穆雪衣幹咳一聲:“好了,說正事吧。”
莊羽柔點頭:“對,特地把你請到這裏,就是要談一件正事。”
穆雪衣:“說。”
莊羽柔:“昨天我已經把‘天梯’項目計劃書發到你郵箱了,你看過了麽?”
穆雪衣:“看過了。”
莊羽柔:“那你是什麽态度?”
穆雪衣:“前景還不錯,可以試一試。”
莊羽柔笑了:“那就好,你只要點了頭,咱們就可以開始嘗試一下第一次的合作了。”
她拿起手機,打開一個界面遞給穆雪衣看。
“這個芯片總公司那邊已經生産了一小批,首批貨,後續還可以打磨。你覺得可以,我就叫加利福尼亞那邊先把這批寄過來,你先看看。”
穆雪衣接過莊羽柔的手機,看了一會兒。
“……可以,寄吧。明天下午六點之前我會拟好合同,叫人給你送過去。”
莊羽柔擺擺手:“哎,就一批樣品,簽什麽合同,見外了不是?”
穆雪衣微笑:“還是簽吧。牽扯到利益,哪怕是一塊錢,也別談人情。”
莊羽柔舉起大拇指:“行,不愧是我選了這麽久才選上的小穆總,就是拎得清。”
兩個人又在咖啡桌上聊了些合作的其他事項。
天色漸晚,聊得差不多了,便各自回家。
走之前,莊羽柔說:“明天簽完合同後寄出,大概要一個禮拜的時間。一個禮拜後咱們再在這裏見個面,我和你聊聊別的細節。”
穆雪衣:“好。”
接下來的一個禮拜平靜無波瀾。
因為沒有像上次商業晚會的契機,所以穆雪衣也沒有再見過周枕月。
她不是不想見阿月,只是……
阿月畢竟被抛下了兩次,她沒有辦法揣度阿月現在的心情。
她也不是不想告訴阿月過去一年的事。
可如果阿月已經決定放下了,或者已經開始了新的生活,她不能拿自己的病去做道德要挾,打亂阿月已經步入正軌的路。
所以這一次,她把主動權給周枕月。
她就在穆氏做着小穆總,在公衆的視野裏活着,在阿月想見她就能見到的地方,默默等待。
等對方願意的時候,再産生交集。
但等待總是很煎熬的。
……
又做噩夢了。
這已經是這幾年來數不清多少次的噩夢。
夢裏她在做着過去那一年每一天都做的複健。腳踩在地上,像是踩在一萬塊玻璃碎渣上一樣,汗和眼淚可以把身上的襯衣全部打濕。
但比複健更痛的,是心理治療的過程。
不斷地自我懷疑,不斷地把自己的世界拆散重組。
抑制住自己大腦裏“瘋”的那一部分,用日複一日的苦難告訴自己,你得活下去。
得像一個正常人一樣活下去。
吃過的抗抑郁的藥,比她吃過的飯還要多。
有一次把藥片放進嘴裏,沒有及時吞水,藥片在舌尖化開了一點,好苦。
太苦了。
後來做複健的時候,出了滿身的汗。
她不禁想,吃了那麽多的藥,這會兒的汗估計都是苦的。
瞬間驚醒。
夢醒時,舌尖上那股苦味仿佛還沒散去。
穆雪衣怔怔地看着天花板,艱難地咽了一下口水。
還好……
還好都已經熬過去了。
枕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穆雪衣從夢境的懸溺感中掙脫出來,揉了揉眼睛,喚醒理智。
她看了眼來電人,接通電話。
“小柔?……我知道是第七天了,可上次不是說晚上才去咖啡廳詳談……”
莊羽柔無奈地笑:“還談什麽呀,貨被海關給扣下了,這批算是黃了。”
穆雪衣皺眉:“什麽情況?”
莊羽柔:“前兩天新聞你看了吧,內華達州最近出了疫情。我們運貨的時候途徑了一下內華達。真冤吶,就路過了一下,車門都沒開。但就是不行,沾上點疫情區的空氣都不能入關,就給扣了呗。”
穆雪衣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扣就扣了吧,這也不是我們能控制的。”
莊羽柔輕笑:“本來我也是自認倒黴了,可你猜怎麽着?我叫手下去查了一下,是有人故意給海關舉報的。”
說到這裏,她的語氣忽然玩味起來:“你知道舉報者是誰的人麽?”
穆雪衣似是猜到了。
“唉——”莊羽柔長嘆一聲,“就是你那親愛的周大總裁喲。”
穆雪衣:“……”
作者有話要說:周總:打是親,罵是愛,挖坑給我的小乖乖
雪衣:[無語.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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