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光盤的內容并不長,只單單錄了軍體拳那一截,十來分鐘就放完了。
碟子在讀碟機裏停止了旋轉,屏幕上跳出了播放完成的提示。
周枕月想要起身,“我還帶了其他的盤,你想……”
穆雪衣用手腕按住了她的肩,不讓她起來,眼睫微垂,喃喃:“等等吧……”
周枕月嗓音低啞:“嗯?”
穆雪衣的手腕轉到了周枕月的後脖頸,壓着她,讓她低下了頭。
她仰起脖子,用自己的唇去接住了周枕月的唇,彼此的呼吸吹拂在彼此的臉上。
本就暖到有些熱的屋子,好像更熱了。
周枕月主動抱住了穆雪衣,戴着玉戒指的手撈住穆雪衣的後耳側,把她往上帶。
她身上的清冽氣息随着她柔順的長發傾瀉而下,包裹住懷裏瘦弱的穆雪衣,讓穆雪衣有一種錯覺,好像她的天,她的地,她的全世界,都變成了阿月。
她也會在這個吻裏,化成阿月的一部分。
成雲。
成水。
繞她身,潤她舌,穿她心。
她們正吻着。
房門卻忽然被敲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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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薇濃的聲音不帶什麽情緒地響起:“二小姐,您的蓮子羹。”
周枕月錯開了臉,轉而去吻穆雪衣的耳朵,留給穆雪衣開口應答的空間。
溫熱的嘴唇貼着雪白的耳廓,每一下唇舌的攪動,都帶着觸覺和聽覺的雙重刺激。
即使嘴巴空出來了,穆雪衣也沒有辦法正常開口說話。她的耳朵太敏感了,周枕月才銜起她的耳垂,她就差點發出難耐的聲音。
葛薇濃見裏面沒聲音,又敲了敲門,有點猶疑:“二小姐?”
穆雪衣艱難地吞了吞口水,縮成一團,躲着周枕月的親吻,聲音顫得厲害:
“我……”
周枕月卻不放過她,故意咬了一下她的耳廓。
“我……唔!”
穆雪衣捂着嘴,但還是有羞恥的聲音從指縫裏漏了出來。
門并不怎麽厚。
起碼,沒有厚到可以完全阻斷裏面的聲音。
站在門外的葛薇濃聽到了那不同尋常的動靜,愣了愣,端着盤子的手指一下縮緊。
難道……二小姐是一個人在這深山待久了,寂寞難忍,開始自己……
她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一下子紅了大半。
“二小姐,那、那我……”葛薇濃罕見地結巴了起來,“我放在保溫箱裏,給您擱在門口。我先……先走了。”
穆雪衣現在要是能正常開口,絕對要連說三個:“走走走!”
聽着葛薇濃的腳步慢慢遠去,穆雪衣才慢慢放開捂着嘴巴的手,還沒恢複好的小指都僵了。
剛剛葛薇濃在,周枕月親她親得十足起勁。現在葛薇濃走了,周枕月反而不親了,只是抱着她,笑着揉她軟乎乎的頭發。
穆雪衣做了幾個深呼吸,緩和自己過于快速的心跳。
“你故意的啊?”她面色複雜地看着周枕月。
周枕月玩着穆雪衣的頭發,在指尖繞來繞去,輕笑:“我就是想看看,要奪權篡位的堂堂穆二小姐,‘定力’這一項基礎素質究竟好是不好。可惜,看樣子差得遠呢。”
穆雪衣又做了一個深呼吸,眯起眼,“你可不要後悔喔,周枕月。”
周枕月動作一頓,眉尾微挑:“你叫我什麽?”
穆雪衣:“……”
“叫你周枕月,”穆雪衣學她,也挑了挑眉尾,“怎麽,你的大名是伏地魔,叫不得?”
周枕月盯着穆雪衣的臉,緩緩地,唇角彎起。
穆雪衣看她這從容不迫的表情,以為她也要張口叫自己的大名,心裏都想好了回嘴的內容。
可她怎麽也沒想到,周枕月微啓雙唇,下一秒,口中吐出的卻不是自己的全名。
而是極輕地喊了聲:
“姐姐。”
穆雪衣一愣。
想起自己以前趁人家醉酒幹過的缺德事,她臉一下子紅到脖子根。
“哎……”她把臉埋進周枕月的懷裏。
心甘情願,敗下陣來。
她們又窩在一處親昵了一會兒。
夜深了,周枕月本來準備了一些老電影的光盤,也沒有時間去看了。穆雪衣身體不好,還是得要早點入睡。
穆雪衣躺下後,和上次在穆家一樣,抱住周枕月說:“阿月,等我睡着了再走。”
周枕月:“我不走,今晚陪你睡。”
穆雪衣:“那你明天早上和葛薇濃撞見了怎麽辦?”
周枕月:“……”
“不得不說,我在你身邊,你确實降智得厲害。”
周枕月也躺了下來,順手關了床頭燈,“你明天一早找個借口,讓她去給你端早餐什麽的,我不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走出去了麽?”
“嗯……”穆雪衣窩在周枕月懷裏,打了個哈欠,“阿月就是比我聰明……”
周枕月見她困了,也就不再多聊什麽,撫着她的背,與她一起入眠。
穆雪衣又做夢了。
她重生以來,夜夜都做前世的夢。
可今晚不同,夢一開始,她就身處在一個陌生卻又有一點熟悉的地方。
天邊是蟹殼青,沒有日月,只有沉甸甸的烏雲。
院子的角落,有幾棵張牙舞爪的枯樹,像是要吃人。
她想了很久,終于想起來。
這裏是她曾經來過的瘋人院。
她一回頭,便措不及防地看見,穆如晴站在她的身後。
穆如晴對她笑:
“妹妹,你終于也瘋了。”
她睜大眼睛,厲聲反駁:
“我沒瘋!”
穆如晴笑意漸深。
“你以為,在周枕月身邊,披幾天人皮,你就可以回到以前的你了?”
穆雪衣後退了一小步,突然恍惚。
“妹妹,你的手已經不幹淨了,你皮下的骨頭……已經變得太鋒利了……”
穆如晴慢慢向她走來,身上的束縛衣發出細碎的金屬扣子碰撞聲。
“你早晚有一天,也要進來這個地方。你是個瘋子,我們穆家人,都是瘋子……”
穆雪衣連連後退,可是周圍出現了越來越多的金屬碰撞聲。
像是醫生的手術刀。
金屬鉗。
束縛衣。
她茫然地擡頭,再次看向渾濁黑暗的天空。
……她是已經跳進了深淵的人。
她是一個,不擇手段,詭計多端,喪心病狂,的劊子手。
她是一個……骨子裏,已經發瘋的……
瘋子。
沒有底線的人,沒有良知的人。
與瘋子,別無不同。
可就在她要閉眼時,耳邊又響起一個堅定且溫柔的聲音——
“雪衣。”
“雪衣,我就是你,最後的良知。”
……
“雪衣。”
“雪衣……”
穆雪衣喘着粗氣,猛地睜開眼。
夢裏的那一聲聲“雪衣”,和現實中耳邊的一聲聲“雪衣”交疊在了一起。像是夾着細雪的風,才拂過冷杉寒松,吹入了她的耳廓。
清澈似冰,溫柔似雲。
周枕月按亮了臺燈,把穆雪衣抱在懷裏,抽了幾疊紙巾,幫她擦去滿頭的汗。
“雪衣,”她捏了捏穆雪衣的耳垂,“做噩夢了?”
穆雪衣艱難地吞了吞口水,發現嗓子又幹又痛,刀割一樣。
良久,她才啞着嗓子自言自語地低喃:“……我不是瘋子。”
夢裏的執念,在意識半醒之間,無意地帶入了現實。
“乖。”周枕月低頭,吻了吻她的鼻尖,“你不瘋。”
穆雪衣聽了,卻笑了起來,笑得嘶啞難聽。
“呵……呵呵……”
周枕月摸了摸她的額頭,“你笑什麽?”
穆雪衣深深地看了周枕月一眼,裹着被子,轉過頭去蜷縮起來。
她的背影,看上去太過脆弱。像是一碰,就要碎掉了。
“笑我傻。”穆雪衣含着笑的聲音輕輕響起:“也……笑你傻。”
周枕月伸手環住穆雪衣的腰,溫聲說:“我不覺得我傻。”
穆雪衣沉默許久,才說:“你現在抱着我,就是你做的最傻的事。”
她的肩在輕輕顫抖。
“我只是一個騙過你的騙子,一個發起瘋來毀人一生的瘋子。我這個人,沒有一點點的好,之前唯一的一點好,就是足夠軟弱溫順。”
“可是……就算我清醒時裝得再像,我也早已經……不是從前的我了。”
周枕月一聽,便明白,之前那盤棋,那件事,并沒有那麽輕易地過去。
所有的郁結,總是容易在深夜浮露出來。
她也知道,該怎麽去解開。
周枕月收緊了環在穆雪衣腰間的手臂,在她耳邊慢慢的說:
“你以為,我是因為喜歡以前的你,才甘願放下岸陽的一切,來這裏陪着你麽?”
穆雪衣抓着枕巾的四指蜷緊了。
“雪衣,”周枕月閉上眼,輕嘆,“我覺得,你一直都很好。”
“是因為你好,我才來到這裏,來到你身邊。”
“真的。你每個時期,都各有各的好。”
“五年前,你小心翼翼接近我的時候,明知道我性格那麽糟糕,還一次次頂着壓力守着我,對我百依百順。送我情書,給我做飯。”
“我無數次讓你走開,你每一次都笑着走開,又笑着走回來。就算難過,也只在沒人的時候,偷偷一個人哭。”
“我真的覺得,沒有人比你更有耐心,更堅強了。”
“幾個月前,你回來了,對我認錯。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上,不是每個做錯事的人都肯低下頭認錯的。”
“可是,你能知錯,肯認錯,還願意為自己的過失做出彌補。”
“所以,我比誰都清楚,穆雪衣,其實是一個很勇敢,很真誠,很負責任的女孩子。”
“前段時間,你回了穆家。明知此事難為,但為了我,你還是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你不但勇敢,還聰明,聰明到可以設計這麽精彩的一盤局,手裏握着最貧瘠的籌碼,卻做成了最難的事。”
“就算是我,易地而處,我也不能确定是不是可以比你做得更好。”
“你不是騙子,你只是之前太溫順,太容易被人捏把柄了。”
“你也不是瘋子,你只是對仇人太聰明,太堅定了。”
“你一直都是我最喜歡的樣子。”
“你一直,都特別特別好。”
周枕月把下巴埋在穆雪衣的肩窩裏。
她在她耳邊,語氣是平生所能及的最溫柔的狀态。
“所以,不要說什麽,抱着你是我做的最傻的事。”
“在我眼裏,雪衣,是全世界,最最最,最好的人。”
“我周枕月,這輩子何其有幸,能像現在這樣,抱着雪衣……這麽好的人呢。”
“……”
穆雪衣捂着嘴,再也忍不住眼底的淚,在周枕月的懷中失聲痛哭起來。
她以為,周枕月就算是開口安慰她,也會說:
你應該努力走出陰影,你應該朝着陽光的方向看。
可是周枕月卻說:
你在陽光裏,有在陽光裏的好。
你在陰影裏,有在陰影裏的好。
你啊,就算是有一千萬種模樣,在我眼裏,也有一千萬種的好呢。
作者有話要說:試問,誰不想被周總抱在懷裏,聽她溫柔地說:
“你有一千萬種好。”
[捂臉]老夫的少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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