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穆雪衣推開門後愣了一下。
屋子裏……沒有人。
她試探着叫了一聲:“阿月?”
晚風撩起一角陽臺的窗簾,等了一會兒,也沒有回應。
穆雪衣走到陽臺邊看了看外面,人沒有在陽臺。她又去裏間,周枕月也沒在床上。
“阿月?”她一邊叫着周枕月,一邊走到了浴室。
浴室門沒鎖,穆雪衣很輕易地就進去了。門一打開,她半句“阿月”還含在嘴裏,就措不及防地看見了躺在浴缸裏的周枕月。
周枕月靠在浴缸邊緣,長發濕漉漉地散在瓷白的浴缸外,眼睛閉着,像是睡着了。
水還冒着熱氣,泡泡卻剩得不多了,透過水面可以模糊看見一些不該看的地方。水上飄着幾只小孩才會玩的黃色橡皮鴨,周枕月垂在浴缸外面的手裏還握着一只,小鴨子和她的指尖都在滴滴答答地滴水。
穆雪衣屏住呼吸,小心地湊近過去。為了不看到不該看到的,她在浴缸邊蹲下來平視她。
盯着周枕月的睡臉看了幾分鐘,穆雪衣笑了笑,溫柔地捉住她的手腕,将她手裏的橡皮小鴨子拿了下來。
這得是累成什麽樣啊,洗澡都能睡着。
沒想到,把鴨子拿到一半時,周枕月突然醒了。
一聲模糊的夢呓後,周枕月緩緩睜開眼,半瞌着眼皮,看着自己手裏被穆雪衣拽走一半的小鴨子。
半晌,她由嗓子裏悶悶地嘆了口氣,聲音還帶着困倦:“光想着拿鴨子,也不知道先叫醒我。”
穆雪衣忙說:“我不是……”周枕月松了手,把那只橡皮鴨塞給了穆雪衣,一如既往地縱容,“拿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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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雪衣握着那只濕噠噠的橡皮鴨,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什麽。
周枕月皺起眉揉了揉太陽穴,“你先出去,我穿一下衣服。”
穆雪衣不敢看她,嗯了一聲,目光躲着匆匆離開浴室。
她在浴室門口站了一會兒,一時不知要做什麽。
良久,她忽然想起了手裏的東西,于是去到沙發邊找到自己的包,用袖口将那只橡皮鴨擦幹,小心地放進挎包的內側口袋。
“吱呀”一聲,周枕月推開了浴室的門。
她穿着一件松散的白色浴袍,頭發半幹,眼底還镌着疲憊。
“積木拼完了嗎?”她在茶幾邊倒水,低聲問着。
穆雪衣乖乖地坐在沙發上,低眉順眼的樣子,“沒拼完,太多了。”
周枕月:“明天拼完再走。”
穆雪衣嗫嚅道:“那個……明天也拼不完。”
周枕月喝了一口水,“我不管你明天拼不拼得完,總之,拼完才能走。我看不得那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弄得滿陽臺都是。”
穆雪衣:“好,我會盡快拼。”
話落後,空氣一時陷入了沉寂。
好像沒什麽話題可聊了。
周枕月又拿起了水杯,沉默了一會兒,又問:“……拼的時候,有什麽問題嗎?”
穆雪衣想了想,“好像……缺了兩塊積木。”
周枕月:“哪兩塊?”
穆雪衣努力回憶那些花花綠綠的積木,也不确定:“我也不記得了。”
兩句話後,氣氛又凝固了。
周枕月喝完水,幹咳了兩聲,主動轉身向裏間走去,“你要是困了就先睡,睡床的左邊。我還有些事沒有處理完。”
穆雪衣跟着她一起進去,乖乖地說了聲好。
裏間面積不大,只有一張寬大的雙人床和一張辦公桌。周枕月把頂燈關了,只開了辦公桌上的一盞臺燈,桌上三臺顯示器,每一個屏幕打開的頁面都不一樣。穆雪衣瞥了一眼,一臺是股市動态,另兩臺應該是公司的內部文件,她馬上移開了目光。
穆雪衣把注意力放在了那張雙人床上。
床上非常整齊,周枕月是那種白天再随意也不會坐床的性格,床單上一道褶子都沒有。右邊枕頭上疊着一床被子。
穆雪衣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小聲問:“就……一床被子?”
周枕月坐回辦公桌旁,盯着屏幕:“打開衣櫃,頂層還有三床。”
穆雪衣有點後悔自己多嘴問了這個問題。
她去浴室洗漱了一番,換洗的衣服和毛巾牙刷都在洗手臺上放好了,取用很方便。洗完上床鑽進被子時,周枕月還在屏幕前皺着眉。
穆雪衣偷偷地藏在黑暗中看着工作的周枕月。她的長發還濕着,眼底布着微紅的血絲,右手一直握着鼠标。
食指上的玉戒指似乎硌得她不太舒服,過上一會兒,她就會放下鼠标轉一下戒指。
穆雪衣盯着周枕月的手指,覺得自己可能瘋了。
為什麽她會覺得周枕月轉戒指的動作那麽地……性感?穆雪衣閉上眼,悄悄把手伸到床的另一側,撫摸那裏的床單,想象周枕月睡在她身邊的樣子。
她們的關系……應該是有變化了吧?
她現在能被允許躺在她的床上,蓋着她的被子,再過一會兒,沒準還能在她的身邊入睡。
忽然,一個聲音猝不及防地在腦中響起——
“周老爺子還不知道你三年前幹的好事兒吧?”
突如其來的回憶仿佛一盆冰水,瞬間把她的所有美好幻想通通澆滅。
剛剛還在悸動的心,一下子冷得像冰窖。
她這兩天總是會想起穆如晴的話。就像一根藏在肉裏的針,不知什麽時候就會紮得人生疼。
穆雪衣在被子裏蜷縮起來,抱住自己在輕輕顫抖的手臂,小聲喚道:“阿月。”
周枕月擡眼瞥了這邊一下:“嗯?”
穆雪衣垂着眼,“爺爺人那麽好,你說……如果他知道了三年前的那件事,會不會……原諒我呢?”
周枕月按鼠标的動作一頓。
她皺了皺眉:“爺爺現在對你是很好,但他也有他的原則。他是部隊裏出來的軍人,軍人最接受不了的就是欺騙和背叛,你三年前做的事是觸碰他底線的事。所以,別做什麽癡心妄想,這件事只能瞞他一輩子。”
穆雪衣苦笑:“這樣啊……其實我也猜得到,沒事,我就……單純問問。”
周枕月摸着下巴,抿了抿唇,“你是不是覺得有事瞞他,心裏不安?”
穆雪衣揪着被子沉默很久,悶悶地答:“……不是。”
周枕月猶豫了一下:“……這不算騙他,只是沒有和他說出全部真相而已,你不用有什麽負擔。”
阿月是……在安慰她嗎?
穆雪衣撫在床單上的手指蜷起,心裏不知是苦多一些還是喜多一些。
阿月好不容易安慰她,她卻連回應都不敢。
因為不知道十天後面臨着什麽樣的結局,所以,也不知道該不該給周枕月期待與希望。
懷着複雜的心情,穆雪衣縮在被子裏,迷迷糊糊睡着了。
到了淩晨兩點,周枕月終于把手裏的工作都處理完了。
她長長嘆出一口氣,困怠地從辦公椅裏起來。夜光從窗外透進來,照在穆雪衣沉靜的睡臉上,她扶着辦公桌,盯着穆雪衣看了很久。
半晌,周枕月才收回目光,動作很輕地走向陽臺。
她在牆角的那堆積木裏找出穆雪衣拼好的那部分,帶上說明書,又回到了辦公桌。
拉低一點臺燈,她托舉着那半成品的積木城堡,從說明書的第一頁開始,眯起眼睛,一個步驟一個步驟地尋找它缺失的那兩塊積木。
印滿了複雜步驟和五顏六色磚塊的彩頁說明書,足足有一本字典那麽厚。
漫長的夜晚,安靜得像凝固了一樣的空氣。萬籁俱寂的房間,只能聽見穆雪衣均勻的呼吸,以及辦公桌那邊翻動書頁的聲音.
清晨,穆雪衣是被衛生間的流水聲吵醒的。
她醒後看了一眼表,只有六點,衛生間裏傳來了毛巾在水裏涮的聲音。她下意識看向身旁,床單的褶皺居然和自己入睡前一模一樣。
穆雪衣撐起半邊身子,模糊地喊:“阿月?”
水龍頭的流水聲戛然而止。
周枕月推開衛生間的門,只跨出半個身體,臉上還沾着水珠,“什麽事?”
穆雪衣伏在床邊,眼底還有沒有完全褪去的睡意:“你昨晚沒有睡覺嗎?”
周枕月嗯了一聲:“是,通宵了。我一會兒還得去公司,你今天還是待在家裏,晚上我會回來吃飯。”
穆雪衣揉了揉眼睛,“我去給你炒個雞蛋。”
周枕月:“不用了,來不及了。”
她确實很趕,收拾了五分鐘就穿上大衣走了。
走之前,她對睡意朦胧的穆雪衣又說了一遍:“晚上我回來吃飯。”
穆雪衣半閉着眼咕哝:“嗯……我會炒兩個菜。”
周枕月走後,穆雪衣又睡着了。
早晨八點多的時候,她再一次被吵醒。只不過,這次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
她也沒看來電顯示,直接接通了放在耳邊:“喂?”
“可以啊,我的好妹妹,還沒起床呢?”
穆如晴的聲音在耳朵裏炸開。
穆雪衣瞬間清醒了,睜大眼睛坐了起來,“你——”
穆如晴哼笑了一聲:“聽說你昨天在周家老宅過的夜?進展挺快啊,是開始為偷報價表做準備了嗎?”
穆雪衣抓緊了被子:“你怎麽知道我來了老宅?你派人跟蹤我?”
穆如晴不慌不忙:“別激動,這不是重點。我不管你在哪,我也不管你幹什麽,給你打電話是想和你說件事。今晚你過來,陪沈教授吃個飯。”
穆雪衣一字一句道:“我不去。”
穆如晴譏諷一笑:“你哪來的底氣拒絕我?告訴你,今晚不乖乖過來的話,我保證在明天太陽升起來之前,周豐年就會知道所有的事。”
穆雪衣手指攥得發青,指甲摳得太緊,都已看不出血色。
作者有話要說:沒事沒事,大家不氣不氣
文案說了噠,雪衣會黑化成瘋批美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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