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心中的樹
☆、心中的樹
我不僅情路多舛,睡路也格外艱難。生平第一次表白變成表錯情,很值得紀念,永刻于心。于是,為了不忘卻的紀念,我花掉一晚上都在想這事兒,睡意全無。熬到天亮,好不容易有點犯困,也就遵從上蒼旨意睡死過去了。
直到被二姐的電話吵醒,我才迷迷糊糊想起來還有飛機要趕。再一看時間,嗯,這趟飛機必須快馬加鞭地趕,才來得及。不過沒有最慘,只有更慘。比起走到機場才發現忘帶身份證的二姐,我心生安慰,好受多了。一家人,就是沒話說。
匆忙趕到機場,辦理好登機牌過安檢,我奔進候機大廳,空中已經響起催促我登機的廣播聲。走在飛機過道裏,我都不敢多看同行旅客的眼睛,個個都跟“秒秒鐘上下萬元”,我一下耽誤了他們好幾十萬的憤慨表情。
耽誤大家時間,是我有錯在先,找到自己靠走道的位置埋頭灰溜溜地坐進去,我拿出飛行雜志當門面,先緩口氣再說。
第一口氣還沒喘勻實,只見一只修長大手忽然入目,利落地抽走我手裏的雜志,接着躍入視線裏的……江璿睿!
“你怎麽會在這裏?!”
他身穿件深藍色衛衣,一只胳膊搭着扶手,手背随意地托起下巴,好看的臉近在眼前,正對我抿唇微笑,大概心情很好,雙眸裏星星點點的光,像灑入夏日驕陽。
“二姐,我二姐呢?!”
我這個遲到的罪犯對着個只會笑不說話的人一驚一乍,迅速吸引來空中小姐,她面帶職業笑容,委婉地提醒我關閉手機電話,系好安全帶,相當于間接暗示,趕緊閉嘴。
我斜眼瞪過含笑如風的江璿睿,掏出手機,瞧見兩條二姐的短信。
第一條,“珍惜眼前人。”
第二條,“我可是從幾年存下來的開店基金裏拿出一筆巨款,給你們訂的機票和酒店,不準浪費!”
從容關閉手機,脫掉厚重的羽絨服扔進行李艙,我整整一路跑亂的發型,清了清嗓子,力求用平靜的語氣表達不滿,
“你們合夥起來蒙我是吧?”
“冤枉啊,大人!”江璿睿雙手高舉過頂,無奈申辯道,“我也是兩個小時前接到二姑姑的電話,她說身份證落我家了,讓我送過來,結果一送就把我送上飛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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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是一夜白頭,二姐是一夜滑頭。真厲害,同一個謊騙倆人,一箭雙雕啊!
安安靜靜的機艙內,他這麽位大高個對着我做誇張的投降狀,很快有人投來好奇的目光,開始細碎議論。我隐約聽見有人提起“明星”兩個字,馬上職業病發作,拉下他的手,壓低音量求道:
“行了,你能低調點嗎?”
“好。”
他輕輕吐氣回答,手指比了個噤聲的動作,勾起連衣帽帶好,将帽沿兒壓得極低,幾乎遮住雙眼,然後矮下身子坐躺進椅背,腦袋垂下來,自發地在我肩膀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賴着不動。
沒見過這麽主動習慣使用他人身體部位的動物,我故意抖動起肩膀,不高興地說:“起來,起來,我一夜沒睡還想找個人靠靠呢。”
想不到他這次居然很聽話,真擡頭坐直起來,深看我一眼,伸手将我溫柔地按進他的肩膀,像怕我會拒絕似的,又伸出另一只手環住我的腰,圈我進他的懷抱。
他的手在我腰邊停留了數秒,漸漸上移,似有意無意地輕掃輾轉過我的胸部,迅速挪至肩膀。
雖然确實沒什麽感覺,但如此膽大妄為的舉動,還是比較令我吃驚的。剛想拉開和他的親密距離,他就似乎敏銳地有所察覺,頭輕靠于我的發間,用無聲的柔情力道逼我與他相互依偎。
“武勝男,我昨天在錄音室待了一夜,也沒睡覺。錄了一首新歌,你想不想聽?”
每次他低沉下嗓音說話時,總會透出一絲性感,此刻更有無盡溫存包含其中,魔力般令人無法抗拒,聽從心意,我說:
“好。”
“午夜開一扇窗讓寂寞投宿,冷風又讓呼吸急促;
指尖游走琴弦等心痛過渡,難舍卻等思念溫度;
我将你容顏遺忘,住進遙遠國度,oh,國度……
可你把種子深埋入土,長成悲歡過界的樹。”
“別唱了,江璿睿。”整晚勞累,他嗓子狀況很不好。聲音喑啞,低吟在我耳邊,仿佛有憂傷請他講述,他最脆弱的哀願。我擡手撫上他的唇,心疼地說:
“飛機裏噪音太大,等有時間,你再唱給我聽,現在好好休息吧。”
他拉住我的手眷戀地吻在唇邊,不确定地問:“我能有這個時間嗎?”
唉,這孩子自信心真的快被我耗光了。重新坐好,挺起腰杆,我霸道地把他的腦袋又按回我的肩頭,命令道:
“老實待着睡覺的話,要多少時間,我給多少。”
他低聲輕笑,仍握着我的手,“要的不長,一輩子吧。”
剛好,我也正想用一輩子套牢你,反握住他的手,我輕輕喊出他的名字,“江璿睿。”
“嗯。”
“昨晚我有給你打電話。”
“哦。”
“我想說……”
“武勝男,我困了,不說話了,行嗎?”
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弱,最後的尾音輕飄飄不及機艙窗外朵朵浮雲,他腦袋卻越來越重,沉甸甸壓在我的頸窩裏。片刻,我身邊的男孩便呼吸平穩,于萬米高空沉沉睡去。
有人說,愛一個人,就是想到他時,會情不自禁癡癡地笑。我握着江璿睿骨節分明的大手,有他熟悉的氣息在鼻尖萦繞,仍想他,想笑着告訴他:
“江璿睿,我覺得好幸福。”
三個小時的飛行,我們從陰冷的城市來到溫暖的天堂,機場上空暈紅的夕陽也明媚得令人心情舒爽。江璿睿拉着我和我的行李,走出機場,我總感覺哪裏不太對勁,一時半刻,又想不起來。他随口問我去哪兒,我當場傻眼,誰知道去哪兒啊,知道的人這不沒來嘛!
還好二姐英明神武,精準地像GPS定位一樣的第三條短信,及時指明方向,我們打着的就直奔某五星級海景酒店。二姐更絕的是只訂了一間套房,它還有個亮瞎人的名字——超級豪華情侶蜜月無敵環海景大套房。
酒店前臺客服人員熱情洋溢地跟我們介紹這間獨一無二的大套房時,特別用到“充滿情趣”四個字。我只好也特別提醒他,再開一間房。他一猶豫,多看了江璿睿一眼,當即把江璿睿故作無辜地聳肩動作,自動理解為小兩口吵架。為此,他又遞給江璿睿一個男人才懂的小眼神,再次重申這間大套房“充滿情趣”,并抱歉地通知我,最近是旅游旺季,沒有空房,包括這間以及周邊各大酒店。
雖然我确實不介意和江璿睿同住,但是為表現女性傳統的矜持,通往頂層的電梯裏,我提前做了統籌安排,把江璿睿統籌進沙發,把自己安排睡軟床。他想也沒想,立刻說好。我表示很滿意,他也充分表現出了男性的風度。
推開鑲着金燦燦把手的房間門,我站在門口往裏只瞄了那麽一小下,開眼界了。房間設施裝飾豪華自不必說,光看那大床邊緊挨着的一個全開放式大浴缸,就知道果然“充滿情趣”。問題是,豪華歸豪華,情趣歸情趣,它居然沒有沙發。
我樂了,“江璿睿,看來你只能睡浴缸了。”
他徑自走到床邊,大喇喇地往上一躺,不高興地說:“為什麽?床這麽大,你分我一半不行嗎?”
“你不記得上次我把你踢床底下的事兒啦?我睡覺很不老實的,要是打地鋪,一晚上足夠我繞地球一周。”說着我近距離欣賞了會兒沒有任何遮擋的浴缸,指向陽臺,又吩咐躺在床上不動窩的江璿睿道,
“你去外面待着,我要洗澡。”
他翻個身背對浴缸,幾多慷慨地說:“你洗吧,我不看你。”
“好,我相信你。”
我話頭剛起,他急跳腳地竄得老高,直奔露臺沙灘椅,屁股落座我恰好“你”字講完。探頭望見鼓着腮幫子生悶氣的他,我忍不住打趣道:
“嘢,怎麽又跑了!”
他長臂一伸,拉攏落地窗,閉合之際,擠進來不服氣的幾個字,“我是怕你把持不住!”
我嗤笑,也不看我以前幹什麽的。
洗完澡,換上舒适的棉質長裙,我和江璿睿交換場地。他磨蹭半天,沒半點洗澡的意思,我只好扯着他那件能捂死人的拉絨衛衣,再三保證能把持住自己,不會偷看,然後退至露臺,他才慢慢悠悠晃進浴缸。
房間外的海景果真無敵,空曠的沙灘,高大的椰子樹,湛藍的海水盡頭與天際相接,美不勝收。帶着腥味的海風吹來,像給人一個熱烈的無私擁抱,暖暖呵護,想閉上眼随心享用。
我躺在沙灘椅上,舒服地快睡着了,忽而聽見房間裏江璿睿的聲音:“我洗完了。”
也許因為太惬意,我沒多想就起身拉開門進屋,眼皮一挑,人吓了一跳。這厮只圍着條遮羞的白毛巾,濕漉漉地站在對面,倆眼睛霧蒙蒙地盯着我。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