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為愛走天涯
☆、為愛走天涯
名導賈閑亮把這次試鏡設在了本市最豪華五星級酒店的頂層總統套房裏。聽聞這間總統套房有一整面落地的鋼化玻璃,放眼望去,城市風光盡收眼底,連城郊廢棄化肥廠的大黑煙囪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當然,僅指聽聞,我是沒機會近距離接觸總統大套房,更沒機會遠距離欣賞都市麗影。文哥帶着江璿睿直上頂層試鏡,我和黃尚只有坐在酒店氣派大堂的真皮沙發裏翻雜志的份兒。
要說這奢華酒店就是不一樣,供人免費閱讀的雜志拿在手上都沉甸甸,香噴噴的。封面人物是高富帥,裏面內容是高大全,插頁gg是高精尖,我翻了半天只看出一個門道。
原來富豪們喜歡別人稱自己慈善家,又把財富積累自稱為公益基金。上流階層管開PARTY叫慈善聚會,貴婦名人們捐出些可有可無的奢侈品是義賣,高價競拍得手又被恭為善舉。像一場紙醉金迷,冠冕堂皇的競技游戲,個個慈悲心腸,人人心系社會。
邊翻邊想着,我手裏的雜志突然被黃尚搶了過去,“別看了,咱們接着聊上午的話題。”
我納悶,“什麽話題?”
他不答,摸着下巴只顧講自己的,“你說我申請去給小糖豆當助理,是不是比較容易接近米芮遙。但是這麽做會不會用意太明顯,被徐陌舟察覺呢。”
黃尚的表情亂認真的,不像是随口一說,勸他死心的話到嘴邊我又吞進肚裏。與其百勸不聽,不如順他的意稱他的心,我轉而道:
“想追就正大光明地去追,畏畏縮縮,瞻前顧後不是你的風格。追不追求的到另說,至少你努力嘗試過。老了跟兒孫講起來,也不會覺得抱憾終身。”
拍拍黃尚的肩膀,我向他投去鼓勵而堅定的目光,望他堅定信念,鼓勵他勇往直前。這厮倒好似理解有誤,受驚僵硬的表情像我其實在慫恿他遁入空門,斬斷三千煩惱絲。
好半天,“武勝男,你該不會是轉性了吧,可不像是你能說出來的話。”他锃亮的眼珠溜溜一轉,指着雜志封面上的高富帥說,
“我算聽出來了,你丫根本不相信我能成功。告訴你,若幹年後我會跟我的兒孫們說:看,老爺子就是從這種人手中贏得你們奶奶的。”
“……”
黃尚的勇敢是張揚狂放的,像烏江邊的楚霸王,死也要死得霸氣十足,何況他還沒有貞烈的虞姬相伴。壯志淩雲,令人好生佩服。
“武勝男,你能這麽講,只有兩個解釋。要麽你道德淪喪了,企圖教唆并通過我橫插一腳到米芮遙和徐陌舟中間,你好坐享其成,趁機将徐陌舟收編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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堪堪又一位遺落民間的編劇之珠,我笑了出聲,“你覺得我是那樣的人嗎?”
“那只剩一種解釋。你不再喜歡徐陌舟了,至少不再那麽喜歡他了。不然,這話你絕對不可能說出口。小說裏寫愛一個人就是希望他(她)過得好過得幸福。屁話!說到底是因為根本不在乎那個人了,過得好壞跟自己再沒半毛錢關系。”他聲音一頓,緩緩又道,
“武勝男,你老實承認對江璿睿有好感了,能怎麽着啊!他難道不比徐陌舟更适合你?”
一直知道黃尚談起生意經是口若懸河,沒想到聊起愛情觀,也口燦蓮花。可能是他講得篤定又嘹亮,我居然真品出幾分透徹,幾分道理,更有幾分不是滋味。
陽臺上沒想通透的遺留問題再度強勢回歸,我腦袋瓜子像是被人猛勁兒夯了幾悶錘,生生地疼。黃尚忽然又讨嫌地搗我胳膊,
“你看你看,那不是林曉,林曉曉嘛。”
我驚得一擡頭,只見帶着頂棒球帽的林曉曉從電梯附近朝我們走過來。明星果真有範兒,穿着低調簡單,也能充滿氣場,我和黃尚不約而同都站了起來。
她走至近前,纖指微微挑高帽檐,看門見山道:“聽說你現在已經正式成為江璿睿的助理了?”
可憐了黃尚那只将将伸出去的友誼之手,尴尬地懸在半空中。林曉曉的美眸,連瞟都沒瞟一下半下,只傲嬌地盯着我。
“嗯,沒錯。”我答。
她若有深意地哦了一聲,略作環顧,“你們這是在等他嗎?”
黃尚顯然對美女抵抗力偏低,忍讓度又出奇的高,他大方收回手,樂呵呵地道:“對,等他的好消息。”
林曉曉又哦過一聲,坐了下來,挑眉淡淡看向我們,“不用等了,待會兒我們直接跟賈導去參加投資方的慈善晚宴,你們回去吧。”
慈善晚宴?不愧是演員,說謊話都不帶喘氣臉紅的。穿成你這樣去參加慈善晚宴,估計只能本色出演誤入歧途而失足的受捐者。
我不打算拆穿她,更不打算順她的意,也跟着坐下,“等他下來了,我們就回去。”
她睨我,不說話。我被她睨,也不說話。
黃尚站在我們中間,看過她看我再看回她,嘟哝一句,女人真是可怕的生物,接着坐得遠遠的看起雜志。
我們劍拔弩張,用女人的倔強打一場無聲的戰役。我甚至都沒想明白為什麽要跟她杠上,變得如此小肚雞腸,又如此不甘示弱,可頭卻奇跡般的不疼了。
原以為我們會一直這樣蠢兮兮地對峙到中心人物江璿睿出現,沒想到只一會兒,我的手機便劃破僵局歡樂唱響了,李宇宙來電。
電話接通,那端立刻傳來人群嬉鬧的嘈雜聲,我奇道:“李宇宙,你在哪兒啊?”
“機場。”
“你到機場幹什麽?接機?”
“送人。”
“送誰?”
“送我自己。”
“好好說話。”
“武勝男,我現在正式向你道別,我要去日本找我的女神了。別攔着我,任何人都無法阻擋我尋愛的腳步。”
我有點難以置信,“昨天不還好好的嘛?不準跟我開玩笑。”
“不開玩笑,你聽。”
一個好聽的女聲從那端傳來,溫柔地通知旅客們登機。我不但信了而且急了,招手喚已經站起來聽出些端倪的黃尚趕緊過來,同時對着手機怒道:
“李宇宙,你給我聽好,在我們沒趕到之前,你哪兒也不能去,否則這輩子朋友再沒得做。”
黃尚奪過手機,更不留情面,“要是到機場不見人,小爺一定追到日本,送你頓畢生難忘的胖揍……”他一把拿開手機,像受了奇恥大辱般火冒三丈,
“嘢,他敢撂我電話。快走!我今兒非得好好收拾他!”
我邊點頭起身,邊急匆匆對林曉曉說,“等不了江璿睿了。他下來麻煩你跟他講一聲,就說我們去機場追殺李宇宙了。”
林曉曉面無表情地聽完,聲色未動,然後随手拿起本雜志,閑閑翻着。
我亟不可待,不知該到底怎麽才能說動她,走遠的黃尚停下腳步又不斷催促,她更愈發閑散,嘩啦的翻書聲就像用小锉刀劃拉我的後脖頸,難受無比。
還是到了機場之後再給江璿睿打電話吧。
一甩手,我跟上黃尚,隐隐覺得不穩妥,內心忐忑,可實在無計可施。算了,算了,又抽風的李宇宙比較重要。
馬不停蹄趕到機場,再撥李宇宙的手機已經處于關機狀态,我和黃尚像沒頭的蒼蠅在候機大廳裏瞎胡亂轉,連所有男廁所都搜查了不下五遍,仍不見李宇宙的蹤影。
莫非真不顧及多年情誼,不告而別了。
茫茫人海,來匆匆,去匆匆,我就在匆匆環顧的最後數眼中,意外地鎖定到了李宇宙。
這孫子坐在機場內設的小資情調露天咖啡廳裏,正悠哉地嘬着咖啡,玩着平板,快活極了。
招呼黃尚疾步走向咖啡廳,我們一定面帶兇相,不然不會有人自覺自發地給我們讓道。人來到跟前兒,李宇宙還埋頭游戲,小模樣只能用兩個字形容——欠揍,我仍覺不夠生動。
“李宇宙!”
黃尚一聲怒喝威震四方,李宇宙驚得雙肩一抖擡起頭,恬不知恥地對我們笑,“都來啦。”
“你小子!”黃尚朝他掄起拳頭,空中滞了幾秒又放下來,拖椅子坐下,“算了,看在你好歹改簽機票等我們的份兒上,我原諒你。”
“我沒改簽。”李宇宙搖頭看了眼手表,“飛機還有一個小時半才起飛。原來你們這麽在乎我,我總算可以安心離開了。”
“你!”黃尚氣急無語,轉看向我,眼眶裏噌噌全是火苗,“我不想跟他說話,怕發生流血事件。”
其實我也很是不想搭理李宇宙,耍我們跟玩兒似的。但鑒于他向來品行詭異,心性獨特,我還是把話題扯了開,
“怎麽會這麽突然啊?”
李宇宙沒有立刻回答我,只是默默地拿起背包,從裏面掏出個特別大的相簿擺在我們面前,并示意我打開。
我不解地看了看他,模樣是少有的認真。
翻開厚重的相冊封皮,四格玻璃紙相片夾裏整齊裝着的竟然是鈔票,四個國家鈔票。一頁一頁翻下去,滿滿當當,花花綠綠,起碼有幾十個國家的。
黃尚也好奇地湊過來,直接翻到底頁,最後一格裏是粉紅色的毛爺爺。
“我有收集各國鈔票的習慣。很早之前我就想好了,”李宇宙伸手撫摸着相冊,一臉期待緩緩開口,
“等我找到我的愛人,我要帶她重走我這麽多年所有去過的國家,告訴她哪裏風景最美,哪裏的東西最好吃。每到一處,我要用我收集的錢買一件小禮物送給她。等這些錢全部用完了,她就有一堆的禮物,可以擺在家裏的任何角落,一看到就會想起我們一起旅行的地方,想起很多很多快樂的事。這樣,即使我不在她身邊的時候,她也不會覺得孤單。”
說話間,李宇宙眉目之間蕩漾開的幸福憧憬,仿佛像他已經置身愛的小屋,擁着情人欣賞禮物,細數回憶。
我能想象得出那有多甜蜜,自然能體會到李宇宙有用心。大男人的氣魄,小男人的浪漫,他都做到了,根本不需要再回答我的問題。
“李宇宙,厲害,我支持你!”黃尚目露欽佩之色,握住他的手,“一路順風。”
我也把手伸過去覆在他們手背上,“馬到成功!”
陽光燦爛的下午,喧鬧的機場,我們緊握友誼,天荒地老。
連一場簡單的送別宴席都來不及,把李宇宙送至安檢處,我鼻頭酸澀有想哭的沖動,黃尚也深沉緘默。
李宇宙似乎不想讓離別氣氛太傷感,掏出兩個包裝精美的紙袋分別遞給我和黃尚,叮囑完我們馬上打開,快步走進安檢區。
我和黃尚同時選擇背過身。小心拆開紙袋看進去,我笑了。擡起頭,黃尚也在笑。互看禮物,我們又相視而笑。
李宇宙把他的山寨名牌Armani留給了黃尚,而我得到了他多次與人民城管鬥智鬥勇時身着的那件戰袍——碎花圍裙。
再回首,李宇宙走了。這個到過大多人沒有到過的地方,看過大多數人沒有看過的風景的男人,最終也做了一個大多數人不敢做的決定,勇氣非凡。
作者有話要說: 不是我說你們,寫兩個字冒個泡又不費勁,給點面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