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阮棠并不知道漂亮弟弟一大清早從自己的房間裏出來還被爸爸抓了個正着——阮诤也沒對她提。應覃天剛放亮就回去了, 除了阮诤以外也沒驚動阮家的任何人,阮诤當然不會主動再去提起。
阮棠難得睡了個懶覺,快九點才終于起床, 早飯是阮董親自煮的粥——說實在的, 廚藝平平無奇,不過阮棠覺得也沒什麽不好,再加上還有保姆回家前做好凍起來的包子、阮诤上鍋蒸了,味道不錯,于是阮棠覺得大年初一的第一頓飯吃得還是相當心滿意足的。
下午的時候阮诤悄悄和唐靜婉說了早上的事, 唐總對此倒是沒什麽太大的抵觸,對此發表的唯一意見就是:“不管阮棠将來和誰在一起, 公司都不能交給對方。”
阮诤覺得有些好笑:“你看應覃那樣子, 你女兒将來不把應家吞了都是好的了。”
唐靜婉面無表情看了他一眼。
什麽樣的男人都有可能變心, 只有緊緊抓在自己手裏的事業才是最可靠的。
她沒說話,但阮诤毫無障礙地接收到了她沒說出口的內容,頓時有些沒轍,舉手投降:“放心,相信棠棠吧。”
唐靜婉又看他, 眼神怎麽看都充滿了懷疑——不是對女兒的懷疑, 全是對男人的懷疑。
阮诤幽幽嘆了口氣, 又是無奈又是哭笑不得:“快二十年了, 你多少也相信我一點吧?”
她自己又何嘗不是因為沒有安全感, 所以什麽都不敢回應呢?
唐靜婉怔了一瞬。
阮诤沒說話, 只是含笑看她。
好一會兒,她才有些幹巴巴地胡亂了一聲。
阮诤也不生氣,伸手攬過她的肩膀,半推着她往外走:“難得休息, 唐總陪我散散步吧。”
……
阮棠在大年初四的時候和父母一起回了自己家,然後和應家一起吃了頓飯——魏潇完全就跟沒爹的孩子一樣,整個過年都沒見過親爹的蹤影,但他也不在乎,厚着臉皮在應家和阮家蹭吃蹭喝,混得跟在自己家一樣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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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棠給左右兩家的鄰居弟弟都發了紅包。其實誰也不差這點錢,但兩個鄰居弟弟收到紅包顯然都很高興。有點意外的是,應覃居然也包了一個紅包給魏潇——給紅包的那個人面無表情,收紅包的那個人還在賤兮兮地挑刺紅包太薄……場面一度有些混亂,但好在給的那個人是真的想給、收的那個人也只是嘴上燒得慌,總之最後還是順利完成了壓歲紅包的“交接”儀式,只有全程圍觀的阮棠在一旁哭笑不得。
寒假還有十來天,阮棠的寒假作業基本都已經做完了,但她也沒有閑着。一方面還在抓緊時間給紀晚補課,另一方面,等過了春節的前幾天,就開始悄悄聯系和她相熟的許律師了。
她給許滢發了個紅包作為咨詢費,不過許滢沒收,因為她說自己對這方面經驗也不多,但又很熱心地給她介紹了一位大學時候的學姐,說是術業有專攻。阮棠和那位學姐約好了見面詳談的時間,本來是打算不管實際情況到底怎樣、自己先做好周全準備的,誰知道還沒到約好見面的那一天,忽然就接到了莊芸芸的電話。
電話打來的時候是晚上八點左右,她正在給紀晚補課——紀晚的進度很順利,基本已經追平了高二的實際教學進度,但以他們學校的教學水平來說,僅僅是追平還遠遠不夠。阮棠和顧衡幾乎是抓緊一切時間和機會給她填塞知識點,就連被硬逼着一起補課的小黃毛這次期末都考了年紀七十來名名,看起來很有希望能在一年多後考上本科。
阮棠的電話就是在這時候響起的。起初她也沒覺得什麽,在看到來電的時候神色一下子有些凝重——這個假期裏她和莊芸芸一直斷斷續續有消息往來,但莊芸芸性格內向、不善言辭,多數時候都是阮棠主動找她,更不要說是她直接打電話來了……
阮棠起身到一旁小聲接起電話,才剛叫了一句“芸芸”,就聽到電話那頭傳來了壓抑的嗚咽聲:“阮、阮棠,你、你現在,能不能過來一下?”
莊芸芸平時說話就很小聲,這時候更是聲若蚊吶,又帶着即使極力掩飾卻還是暴-露無遺的鼻音和哭腔。阮棠吓了一跳,只來得及沖紀晚幾人揮揮手就已經往外跑了:“你在哪裏?我馬上過來,不要挂電話,一直和我說說話好嗎?”
莊芸芸磕磕絆絆地說了一個位置,阮棠聽後倒是稍稍松了口氣——是市中心的位置,到處都是人來人往,這會兒反倒是最安全的地方。她一邊輕聲安撫室友,一邊急匆匆地打了車過去。莊芸芸說話雖然有些語無倫次,但好在手機一直通着,讓她至少能确認那頭室友的安全。好不容易總算趕到地方,阮棠又找了好一會兒,才終于在花壇邊的陰影裏找到了蹲在地上的女生。
臘月天裏,她穿得卻很單薄,像是從開着空調的家裏匆匆跑出來、外套都沒來得及穿,唯一的一件毛衣還像是被扯過,衣服有些淩亂、就連衣領都有些撕裂。不說衣着,就連頭發都是淩亂得不得了。
少女一手抓着手機,一邊抱着膝蓋把自己縮成一團,渾身都在發抖。
阮棠二話不說,伸手就去拉她——女生吓了一跳、抖得更加厲害,直到聽到了阮棠的聲音,才試探着擡起頭來,茫然的眼睛裏終于漸漸有了焦距。
把她拉了起來,阮棠才發現,她臉上有一邊還有一片紅印,很是刺目。
阮棠沒顧得上問她,一邊脫下自己的外套把她整個裹住,一邊把她摟進自己的懷裏。
阮棠身高有一米六八,莊芸芸才剛過一米六,頓時就被阮棠的外套裹得嚴嚴實實。外套上溫暖的氣息和清甜的果香味讓她漸漸找回了一點鎮定,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阮棠身上穿得也不厚實,掙紮着想要把衣服還給她,卻根本不是阮棠的對手——阮棠很輕松地就制住了她的動作,把她壓進自己懷裏,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背,一邊又四下環視了一圈。
她父母都在家,莊芸芸這個樣子,肯定是不想讓同學家人看到的了,所以不能帶她回家。當然,也更不可能送她回她自己家。但她從家裏跑出來,一看就是什麽也沒帶,阮棠也沒帶身份證,又不敢去不要身份證的小旅館……好在阮棠很快發現不遠處就有一家“雲景”——那是應家的酒店,阮棠給應覃打了個電話,少年見她不肯說具體原因,也沒追問到底,很快就聯系酒店給她開好了房間。
莊芸芸一路渾渾噩噩、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往哪裏走,但即使是這樣,在站在五星級酒店頂樓套間門口的時候,也還是一下子就傻眼了:“阿阮?這、這裏……”
“先不用管,”阮棠把她推進屋裏,直推着她一路進到浴室,又給她拿好了浴袍塞進她懷裏,“不管之前發生了什麽,現在都沒事了,你好好洗個熱水澡、不要着涼,洗完澡我們再說,好嗎?”
她語氣溫柔,卻帶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強硬。有些怯懦的女生嘴唇嗫嚅了幾下,終于還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阮棠替她關上浴室門,很快就聽到浴室裏響起了水聲,稍稍松了口氣,先給父母打了個電話說明今晚不回家了,又給應覃發了消息告訴他自己已經入住了,正要仔細想想莊芸芸的事,就隐約聽見……似乎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似乎是從浴室裏傳來的,莊芸芸平時說話聲音就小,混在水聲裏就更不明顯,阮棠一度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但想到室友眼下的情況,還是問了一句:“芸芸,你剛才叫我?”
“我,我就是想看看你還在不在。”浴室裏傳來女生的緊張又歉疚的回應,“沒、沒什麽事情。”
“沒關系,我一直在呢。”阮棠提高了自己的音量,好讓浴室裏的人能聽得更清楚一些,“你慢慢洗,沒事的。”
浴室裏的女生又匆匆應了一聲。
莊芸芸這個澡洗得格外久。
阮棠耐心地在房間裏等着,直到女生裹着浴袍出來,阮棠注意到她手指皮膚皺起、像是在水裏泡了太久的模樣,一邊臉頰上也确實有一片不正常的紅印。
但不管怎麽說,至少情緒看起來已經穩定了很多。
阮棠插好了電吹風,沖她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吹頭發。
莊芸芸沉默着過來在床沿坐下,垂着頭看自己的手,像是能在手上看出花來似的。
阮棠也沒問她,專心給她吹頭發。她是短發,很快就吹到八-九成幹了,阮棠神色如常地收好了電吹風,又站起來自己去洗澡。
一直到阮棠洗完澡出來,她也沒問莊芸芸今晚發生了什麽,像是什麽都沒察覺到似的,一切都和平時住在學校宿舍時一樣。等到阮棠也吹完了頭發,自己鑽進被子裏、又用被子把莊芸芸裹住,然後探着身子去關燈:“我關燈了哦?”
女生悶聲應了一聲。
阮棠關了燈,躺進被子裏,然後慢慢地攬住身旁的女孩子,一下一下輕輕地拍着她的背。
良久之後,身側傳來壓抑而無助的哭聲。
作者有話要說:
爸爸一開口就是老凡爾賽了:我都不擔心我女兒被野男人騙家産,只擔心我女兒把別人家産都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