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ft 偷心

第30章 比爾博的凄惶

Chapter Summary

索林不想和甘道夫談談但他确實試圖與比爾博說話。

Chapter Notes

原文标題是The Desolation of BilboDesolation除了表示廢墟外第二部 電影标題即取了此意還有被抛棄後的無望、痛苦和悲哀之意

回伊魯勃的一路上他驅散去看看比爾博的沖動。但現在他們到了馬廄索林不能自抑地将目光轉到半身人上。矮人下馬把缰繩塞給馬夫。他的衛兵們也正在下馬索林聽見他們用矮人語談論着之前巴德桌上的麥酒。然而索林嘴裏殘餘的味道只是他自己的話還有依舊在喉嚨裏灼燒的悲哀與憤怒。現在他想去好好瞧瞧比爾博去了解他的話對半身人有多大的影響你是否如我一樣受傷索林想知道。

他發現半身人正試着從馬鞍上滑下去并且明顯失敗了小馬似乎很不高興而比爾博的動作太笨拙無法讓他免于從鞍上丢臉地摔下去。馬夫們的注意力放在衛兵們的坐騎上沒人急于關心半身人。索林感到不悅滋生他差點對馬夫們大發脾氣随即想起來他才該對比爾博遭受孤立負責他曾想囚禁他他曾叫他小偷——難怪沒有一個馬夫跑過去幫助哈比人。

索林很快去到比爾博身邊。他抓住缰繩穩住小馬。可憐的牲畜難怪那麽緊張比爾博正發着抖兩腿夾緊了馬腹。一對上索林的視線半身人又再次試圖下馬而這回索林用手抓住比爾博的手肘去幫一把。

“別”比爾博嘶嘶作聲仿佛索林的觸碰燒到了他。

索林忍不住想繼續抓住半身人甚至摟住他的腰把他從馬鞍上抱下來放到地上。但他還是放開比爾博朝後退藏起被拒絕的失望。

最終比爾博下了馬但他膝蓋發軟差點摔倒。他身上透着某種全新的沉重而索林的本能在朝他尖叫要将半身人摟在懷裏終結這愚蠢的一切。終于一個馬夫來照看比爾博的小馬而半身人試圖推開索林從馬廄離去。這次索林的沖動壓過了他的理智他再次朝比爾博伸手環住半身人的腰好扶穩他。

假如索林盼着比爾博會投入他的懷抱那麽他錯了比爾博的反應比國王預料的要激烈得多。比爾博推搡他以一種本該對付半獸人而不是愛人的方式。半身人小而軟的手幾乎不可能傷到索林但比爾博的雙眼充滿痛苦和憎惡——哦那打斷了索林的呼吸。

矮人收回了手他的心在胸口瘋狂跳動。他想去說服半身人看看他、和他說話但在自己衛兵和馬夫們的眼皮底下他什麽都做不了。幾個矮人一見飛賊打了國王的胸口和雙臂便走上前來。索林用怒氣沖沖的瞪視阻止了他們。

“不許碰他”他咆哮着警告他們。

與此同時半身人走到了通向孤山更深處的拱門。在門口比爾博撞到了正要去馬廄的某個人。看見比爾博差點被撞飛到地上索林驚得吸了口氣不過他看見小半身人再次跌跌撞撞地從穿灰袍的高個身旁滑過對灰袍甘道夫來說速度都太快了。索林眨眨眼他的注意力突然在一閃而過的半身人和巫師間左右為難。

“向您致意山下國王”甘道夫嘲弄地彎腰。

剎那間索林感到疲累而不是惱火。

“甘道夫”索林最終應道。

“我聽說你之前去河谷鎮了”巫師說他灰色的眸子閃着某種索林不太樂見的光芒。他清楚那是什麽——好奇。一個在伊魯勃四處窺探打聽的巫師不是索林需要的。

“你怎麽在這裏”他問。

索林曉得他的問題遠遠談不上禮貌語氣也太尖銳但甘道夫的到來讓他心神不寧。而命運又早就與索林作對甘道夫剛剛看到比爾博從他身邊跑開肯定會借此做點文章。

“為了友誼”甘道夫歪着頭答道。他的尖帽子往下滑了點。“因為我的朋友比爾博·巴金斯依然是個囚犯而我的朋友索林·橡木盾仍然關着他。”

愛管閑事的巫師索林想咬着臉頰內側以免太快回話——或太尖刻。矮人轉而雙手握住腰帶挺起後背。他不在乎甘道夫比自己高很多索林是國王而這裏是他的王國和家園。就算巫師偷偷潛入了孤山而索林對此毫無準備也沒關系。

“歡迎你灰袍甘道夫”索林靜靜地說“即便你的話算不上一位受尊敬的貴客該說的。”

“哦我從不值得尊敬”甘道夫幾乎微笑着沉吟道。“并且要是我的話讓你不快那我做得不錯。我更喜歡觸怒你山下國王假如我辦得到的話。”

“但你卻宣稱自己是我的朋友”索林犀利地回嘴道。

“是的沒錯”巫師用令人惱火的溫和語調說。“只有娼妓才會在國王行事愚蠢時用花言巧語取悅他。與之相反的一位朋友會出于忠誠與好意大膽說出嚴厲逆耳的話。”

索林皺起眉因為在與比爾博交談之後甘道夫的話聽起來太過熟悉。他們多輕易地說着忠誠啊難道等了一輩子期盼回到故鄉的他會不知道忠誠的含義嗎

“真是慣用的托辭”索林用氣聲咕哝着思緒跑到了半身人上頭。

有一陣甘道夫沒有說話觀察着面前的國王。随後他湊近索林。

“我希望和你談談”巫師邀道“在更私密的環境下。”

索林明白甘道夫遲早要把他逼到某個多少帶些比喻義的牆角強迫他對質。他清楚甘道夫的手段——之前巫師曾在布理安排了某次與他不那麽偶然的相遇時他便領教過一二。但索林需要些時間去思考并且——不過他不會承認這點哪怕是對他自己——他沒興趣跟任何人說話除了比爾博·巴金斯。

“現在不行”索林答道令人吃驚的緊張刻進他的嗓音裏。

“稍後”他又說努力不讓自己聽上去太不耐或太不安。他能夠感覺到巫師在掂量他的話試圖揭開索林心裏藏着的秘密。

“你不能永遠避開我山下國王”甘道夫提醒他。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索林頂了一句。

他本準備再說話但另一個矮人來到馬廄索林欣慰地發現那是巴林。他猜測老矮人得知甘道夫的到來便去往馬廄他知道巫師會立刻尋找國王和比爾博。索林任由甘道夫和巴林慣常的寒暄随後他跟後者說

“我的朋友”他對巴林說“去安排一下讓我們的巫師貴客下榻舒适的屋子生火暖一下。今晚遠征隊會和灰袍甘道夫共進晚餐”他決定了。“我恐怕巴金斯大人因為去河谷鎮拜訪而勞累但我想他會很樂意加入我們的。”

這番宣布把巴林和巫師都吓了一跳而索林抑制住微笑。他現在平靜了些而他的頭腦正快速建議他最佳的行動方案。只要甘道夫……

“那麽晚餐時我會和巴金斯大人以及您索林·橡木盾見面。”

索林看向甘道夫試着搞清楚巫師是否真的打算給他幾小時去整理思緒。但甘道夫的表情無法解讀索林只得相信他的話。

“巴林那麽我把晚餐的準備工作交給你了”索林說。

老矮人看起來還是有點困惑不過他點點頭甚至給甘道夫帶路暗示着去看看伊魯勃最近修複好的幾處區域。巫師遵從了朝索林瞥去最後一眼而國王只想要擺脫甘道夫。他跟着巫師和巴林走進伊魯勃甚至陪了他倆一會兒接着找借口離開終于朝比爾博的房間走去。

索林準備好面對兩種可能性。如果面對比爾博的怒火索林會忍下一切——憎惡的言辭、大喊大叫、甚至是一巴掌。另一方面如果面對比爾博的淚水索林會努力撫慰半身人痛苦的靈魂就像比爾博之前某一晚對他做的那樣。

但索林對他在飛賊住所看到的事情絕對毫無準備。

所有的燈都已經熄滅。然而壁爐泛出的火光足以讓他看清半身人坐在搖椅上依然從頭到腳裹得嚴嚴實實。他沒有哭。他的眼睛有些失焦但矮人看不到比爾博臉頰上絲毫的淚痕。索林後背靠在門上歇了一會兒直到比爾博短促地點了點頭類似一個邀請。矮人走近他清楚地看見比爾博身體的僵硬以及半身人的雙手是如何在扶手上顫抖。索林禁不住想跪下來把頭擱在比爾博的大腿上但他望向爐火然後開始脫衣服。

他脫下厚重的鬥篷接着解開腰帶卸下佩劍。他從手指上褪下戒指随後剝去一層層的衣服皮毛和絲絨最後僅剩長褲和束腰上衣就像個最卑微的馬夫。他脫掉沾滿泥巴和雪水的靴子放到壁爐旁然後坐到凳子上離搖椅只有一步之遙。

“你以為”剛剛不發一言地觀察着索林動作的比爾博說“我不會很快要你離開”

“我以為無論如何沒有那些衣服會更好鑒于我在你面前不是國王”矮人回答。

“你意思是說那樣更容易忘記你正是該死的山下國王”比爾博指出。

索林發出被卡住脖子的聲音幾乎可以被誤認為是大笑。

“老實說我不知道該做什麽”他急忙承認。

他擡頭看着比爾博發現半身人臉頰泛着深紅色。不像他自己比爾博沒有費神更衣。他依然穿着全部行頭而且在太多羊毛和毛皮下他大概在出汗。這場景很怪異半身人幾乎淹沒在衣服底下過分講究地穿着幾乎不合身的矮人服裝。

“你不知道”比爾博重複道責備地瞥向索林。“你應該知道”他提醒他嗓門微微升高。“你起的頭”比爾博嚷道似乎馬上就要跳起來。但他雙手緊緊握住扶手讓自己坐在椅子上。

索林能夠看見恐懼在半身人身上燃燒以及那恐懼是如何令比爾博愈發憤怒憤怒到他整個小小的身軀像在高燒中顫抖。

“這游戲是什麽索林我再也不明白了。我不明白我是參與游戲的一方還是游戲的獎品或是某件比我更重要的事情中的一個人質”比爾博說他幾乎喘不上氣。“我猜不出這事的走向。我傷害了你我明白這點。而你也傷害了我我希望你同樣明白。現在你說別無他法沒有辦法回避山之心這事。”

“有時我感覺你在誤導我”索林皺着眉回答。“擾亂我的思緒”他低語着瞥向半身人感覺到即便是現在他也只想将比爾博摟入懷中親吻他的嘴、他的眼簾和他的鼻子。索林嘆了口氣。“最近我一直陷入這荒唐的念頭深信你是唯一值得看的東西。有時候我想起另一個為之感到羞恥的盲目。”

“你在試着”比爾博開口說他顯然被索林的真情吐露所觸動“讓我忘記我倆在河谷鎮的交談。”

“恰恰相反我在試着令你真正贊同那些話”索林回道。

“是嗎因為現在你說你在……那個試圖擊退你的瘋病你之前出毛病了你知道嗎或許你現在還沒好”比爾博發着抖說。這念頭令索林感到胃部糾結內疚啃咬着他的靈魂讓他疼痛而蒼白。他垂下眼而哈比人還在說話。“然而你……你開了頭。你來找我。你……”

“我當時想要你”索林幾乎是咆哮着插話。“我現在想要你馬哈兒寬恕我。”

“你想要我受審同時你想要我”比爾博憤怒地嘶嘶。“然後你改了主意現在考慮要撤銷起訴可你說我倆之間的事……”他停了下來一聲啜泣打碎了他的話語。

“關于審判和我的意圖我之前沒有撒謊。而其餘那些也不是謊話”索林緊緊閉起眼睛。他拼命組織着詞句而唯一輕松跑到他唇邊的是逐漸愛上的那個昵稱。“小兔子。”

“你知道我有名字”比爾博迅速回道。

索林嘆了口氣。界線猶在。他在和這些界線耍着游戲在一個他得遵守游戲規則的世界裏扮演上帝。這不會長久。某一天他将不得不忘記那個名字那個名字奔流在他皮膚底下、在他血管和思想裏在他舌尖和五髒六腑在他的骨髓和頭腦中回蕩。

“比爾博”索林說他更明智的判斷力潰敗了。

“我對猜謎沒興趣索林”半身人繼續道這次他的聲音只有疲憊。“你從不說話。然後你一下子說太多讓我搞不明白這不公平。關于我何時拿走山之心你想通多久了”比爾博突然問。

“從那天在正門口我就知道了”索林慢吞吞地答道。“我知道你肯定在史矛革離開孤山後不久便偷走了山之心。當時你用山之心與巴德做交易這件事令我最受傷和憤怒。你對我說謊藏起山之心只是火上澆油”矮人解釋道。“我甚至想将關于你的記憶在腦袋裏全部清除。我從未感到如此遭受背叛。”

索林沒有用尖刻的語氣然而他看到這些話像鞭子一樣抽中半身人。他很樂意讓他倆免于面對這個但已無退路。

“我要求把你交給我并且依照我們的法律受審”國王繼續說。“我想讓你受到懲罰恢複我的尊嚴。然而我無法下定決心指控你背叛如果我那麽做了我們的法律會要求一場快速審判在大戰前而你将會被判死刑。盡管我在大門口幹出那些事我并不……”索林一只手蓋住雙眼。他的氣息短促。“我要求審判你的偷竊罪。在那時、以及更多的是在戰後我開始看清你那舉動的明智之處還有你對我和我的族人展現的忠誠以山之心作為交換逼迫我去談判這避免了一場更大卻毫無意義的屠殺。”

索林感到溫軟的手指蹭過他的手于是他本能地把手從眼前拿開去抓住半身人的。

“你說話時必須看着我”比爾博說。

他的語調依舊太過冰冷然而他放任索林握住他的手而矮人用兩只手籠住比爾博的小手不斷地撫摸溫暖它。總之索林聽話地擡眼看向比爾博。

“可是我越是不斷被提醒着你的舉動他們越是不停地對我說你的行為值得尊敬不停地褒獎着你的勇敢和智慧我的怒火就愈發強烈”索林說。“精靈和人類贊揚你我的矮人們認為你出于慷慨與忠誠竭盡所能地救了我們。就連你也當着我的面說你曾試圖拯救我們所有人。我無法忍受我發誓我接受不了”索林輕聲說着粗糙的手指描摹着半身人的掌心和手腕。他湊過去飛快地在比爾博的指關節落下一個吻。半身人驚訝萬分但沒有拿開手。“我清楚你并非一直對我坦誠。你從我這裏偷了寶石卻不願承認。我積蓄着怨恨盡管我早就原諒了你用寶石向巴德和精靈王交換和平的舉動。這現在依舊讓我痛苦但我最終理解了。”

“之前我害怕去承認那個弱點”比爾博插話。他的手在索林雙手間顫抖。“一切發生得那麽快那段日子我幾乎沒有時間去思考。然後我看見山之心和黃金如何讓你變瘋而這吓到了我你在大門上吓到了我。”

索林沒有說話。他希望将那噩夢從比爾博心頭拿開但他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抑制住對自己可能再度充滿仇恨與暴力的恐懼。他能感覺到半身人的脈搏像小鳥的翅膀在他拇指下翕動。

“我想我更痛恨你的瘋狂是因為我曾感覺到山之心的吸引力”比爾博輕聲說低下目光片刻後重新看着索林。

“而我厭惡你斥責我的貪婪和對山之心的熱愛”國王坦陳“當你自己曾像我一樣貪婪并且你偷走了從不屬于你的東西。”

比爾博扭頭望向爐火。當他說話時聲音仿佛來自遠方埋在半身人自己的心裏。

“那麽這就是我們所得到的。種種錯誤和重重謊言還有那塊該死的石頭”他輕蔑地說。

“我無法忘掉傷害”索林承認把頭靠在半身人溫柔的手心“但我不再對你生氣。我明白我的不快搞錯了方向我背叛你的程度要比你的嚴重太多因為我放任貪婪去威脅整支隊伍。而我的外甥們……”

“哦索林。拜托別那麽說”比爾博驚慌地低語。

“為什麽不”索林皺眉反駁。“事實上我殺死了他們用伊魯勃的故事和他們應該以生命為代價維護榮譽的念頭塞滿他們的頭腦。”

“他們為保護你而死。是出于愛而不是榮譽”比爾博提醒他。

“我配得上嗎”索林坦率地問。

“別讓我回答。這問題太殘酷”比爾博低頭說。

“我幾乎殺了你”索林又說感到劇烈的虛弱襲來。他湊上去直到前額碰到半身人的膝蓋。“可我依然無法釋懷讓你一個人呆着我總是回來找你。我在這兒不是為了你因為你在你的夏爾、和你的書和地圖在一起會更好我在這兒是為了我自己因為有你在身旁我變得更好。”

(It’s not for you I’m here, for you would be better in your Shire with your books and your maps; it’s for me I’m here, for I’m better with you at my side.)

索林感到頭發上輕微的重量。他屏住呼吸害怕自己一轉頭比爾博的手指就會像受驚的蝴蝶一樣逃走。他轉而享受着發辮上若有似無的撫摸和比爾博指尖在他後頸最輕微的分量。

“我倆都是始作俑者”半身人靜靜地說。“而我們都不知道該如何結束。”

“我知道”索林說因為可能失去比爾博放在他頭發上手指的撫摸而難過。愛撫停了下來矮人擡起頭“我知道該如何結束。明天我會在與丹恩和他将軍們的會議上提起你審判的事。我會撤銷所有針對你的控訴竭盡全力讓法律為你讓路。畢竟我是國王。我會描述你的品行和你勇敢的事跡假如那能夠恢複你的名譽、給你應得的尊敬”索林繼續說高興地發現自己的話令比爾博吃驚。“但我懷疑他們眼裏的你永遠比不上我眼中的你那麽值得敬佩”他又說語氣中本想保持的玩笑意味失敗了只留下些許失望。

比爾博眨着眼。他皺着眉開口又再次閉上。随後半身人搖搖頭。

“不你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