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了,慶賀之
裏……”他看着這間屬于斯內普的辦公室。從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這間辦公室與記憶裏的,已經不盡相同了:大大的櫃子還立在角落,上面也依舊擺滿各種各樣的反射冷光的玻璃瓶,但原本空蕩蕩的櫃子旁邊多了一株人高的綠色植物,正對着綠色植物的沙發也從黑色變成了非常具有格蘭芬多特色的金紅色(斯內普從來沒有給這個沙發好臉色過),并且哈利還知道,那扇閉合的卧室的門後邊,有一個小小的魔法窗戶,這使得外頭的陽光能夠透過重重石牆照進卧室……
想到這裏,哈利覺得再沒有什麽疑問了——其實本來也沒有——他将目光轉向斯內普,輕快并愉悅地回答對方:“這裏有我的一切,西弗勒斯。”
“我所在意的、我所重視的,一切的一切,都在這裏了……”
克萊蒂娜已經回到自己的寝室了。
這個時候寝室并沒有人,這讓克萊蒂娜松了一口氣,她在四柱小床旁的椅子上坐下,發了一會兒呆,又從抽屜裏拿出一封信。
這是她早上收到的,來自伊莎多拉?格林德沃的信——沒有錯,這個身體的母親的來信。
她的母親的信。
克萊蒂娜呆呆地看着那封信,其實這沒有什麽必要,她已經看了很多遍了,都已經能夠背下來了:伊莎多拉告訴她,過兩天會把她之前一直要求的、五歲時姨媽送給她的那條紫水晶項鏈寄給她,讓她不要再因為佩利的事情生氣了……
Don’t be angry,Honey。(不要生氣,寶貝)
克萊蒂娜的手指劃過這行黑色的墨水,冰涼的感覺像微弱的電流蹿過之間一樣,帶起細微的刺疼。
克萊蒂娜垂下腦袋,紅色的波浪一樣的長發遮住了她的臉頰,她從抽屜裏抽出另一份空白的羊皮紙,拿起羽毛筆,沾了沾墨水開始寫下如下的話:Dear Mum:I am glad to receive your letter。But I think you et……
我非常高興收到你的來信,但我想你忘記了……克萊蒂娜的羽毛筆停了一停,墨水将羊皮紙暈出一塊醜陋的黑斑。她塗了塗,黑斑變得更大,她只能再往下寫:但我想,你忘記了,我五歲生日時,姨媽給我的不是一條紫水晶項鏈,而是代表神秘的黑鑽項鏈,因為它的獨一無二,我至今對它念念不忘,當然也因為這份獨一無二的珍貴,您至今沒有把它給我,所以姨媽在我下一年的生日,也就是我六歲的時候,又送了我一條漂亮的精致的紫水晶項鏈……
寫到這裏,克萊蒂娜的筆尖不知道怎麽磕了一下,在羊皮紙上拉出長長的淡色弧形,一眼看去,就像是美人臉頰上的淚痕。
克萊蒂娜懊惱地看着這張徹底毀了的羊皮紙,又伸手去抽屜裏拿新的一張,但當她的手指碰到厚實而微帶粗糙的羊皮紙時,她又猶豫了。
其實事實怎麽樣,她心底清清楚楚。她雖然有克萊蒂娜的全部記憶,但并不是克萊蒂娜。她是另外一個人,另外一個出生在別的世界的,知道《哈利?波特》這一本書的人……可是這裏真的是哈利波特的事情嗎?看上去真的太奇怪了……不過是不是又有什麽關系呢?現在她已經生活在這個世界裏了,受到這個世界的約束,受到這個世界的影響……
克萊蒂娜抿一下唇,她的目光又落到手中的羊皮紙上。
這封信到底是什麽意思?
格林德沃夫人不經意的疏忽……或者有心的試探?
她希望是前者,可來自克萊蒂娜的記憶告訴她是後者。
格林德沃夫人是一個精細的人。從來都是。
只有一個選擇。克萊蒂娜想。格林德沃夫人在懷疑,或者還有什麽其他人在懷疑……鄧布利多,哈利波特?
她其實可以回答克萊蒂娜知道的所有問題。克萊蒂娜又想道。只要她回一封信,就可以免去很多很多的麻煩……
可是她确實不是曾經的克萊蒂娜。克萊蒂娜又想到。她真的要靠這個欺騙一個母親……她真的應該去欺騙一個母親嗎?
一個小小的聲音在她心底說:這是為了那個夫人好,如果那個夫人知道她的女兒莫名其妙地失去生命了……
“一派胡言。”克萊蒂娜喃喃着,“她會對此感到痛苦,但她會更痛苦于有人冒充她的女兒,并且她一直被蒙在鼓裏……”
又一個小小的聲音冒出來了:沒有錯,可是你還是打算寫信,是不是?你知道後果,假使你和他們翻臉了,在這個世界裏你能幹什麽呢?你什麽都做不了——一個連飯也吃不到的人還談什麽尊嚴道德?
“是啊是啊,”克萊蒂娜又喃喃着,“我體會過很多次了,是不是?我都體會到厭煩了……”
所以我就能欺騙她了,是嗎?
因為我自己生活不容易,因為會面對各種各樣的問題,所以我就有理由欺騙她了,所以我就能心安理得了,是不是?
想到這裏,她臉上突然浮出幾絲傲氣和堅毅。她突然将手中寫有回信的羊皮紙狠揉了揉,使勁丢進一旁的廢紙簍,又将桌上的伊莎多拉的信掃進抽屜,用力上了鎖,這才重重走出寝室。
上午的課程都結束了。
克萊蒂娜在休息室裏遇見芬妮,和對方結伴來到禮堂坐下。這時候時間還有些早,禮堂裏并沒有多少人,但沒過多久,阿爾也跟着一群格蘭芬多說說笑笑地走了進來,恰好克萊蒂娜聽見聲音擡起頭來,兩人視線相撞,同時陰沉下臉。
一千萬只草泥馬又從天邊回來了,克萊蒂娜抿着唇垂下腦袋,盯着自己幹幹淨淨的餐盤。
阿爾也沉着臉閉上嘴,和一群格蘭芬多按順序坐下,好巧不巧的,他的位置居然正對着克萊蒂娜。
“嘿,菲洛特,我跟你換一個位置!”阿爾別過臉對旁邊的黑頭發男孩說。
菲洛特了然地看一眼對面的克萊蒂娜,很幹脆地起身和阿爾交換位置。其他的格蘭芬多不明所以,坐在阿爾旁邊的格蘭芬多有點不高興,咕哝着抱怨說:“怎麽像個女孩一樣愛換位置?”
阿爾也很不高興:“誰像女孩了?”站起來換位置時,他不可避免地看見了克萊蒂娜,再想起剛才哈利的态度,又是一陣難受,不由嘀咕起來,“謊話精。”
坐在對面的克萊蒂娜擡了一下頭,面無表情地看着阿爾。
阿爾不知道為什麽有點心虛,他偏了一下眼睛,又立刻轉回去瞪着克萊蒂娜。
很好,非常好,早上才把她推下掃帚,現在又沖她瞪眼睛……
克萊蒂娜深吸了一口氣,那一千萬只草泥馬來回呼嘯,将她的心髒踩了一遍又一遍,讓她脆弱的神經變得岌岌可危……
尼瑪兩個教授是你爹又怎麽樣!尼瑪你爸是李剛都沒用!敢踩老娘?敢踩老娘!老娘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
克萊蒂娜推開椅子站起來,繞過桌子,來到阿爾面前,平靜地挽了挽自己的衣袖。
“阿爾?斯內普?”克萊蒂娜說了一句。
阿爾正要接口“你想做什麽”,就被克萊蒂娜接下去爆出口的“我勒個擦!”驚住了。
但阿爾驚住了不代表克萊蒂娜會停止,事實上,在說了第一句粗口之後,克萊蒂娜直直地站在阿爾面前,用整個禮堂都能夠聽見的聲音酣暢淋漓地罵道:“尼瑪你以為你是誰?尼瑪你以為我真的不敢說?尼瑪我有恐高症啊我當時都不敢動了!尼瑪你把我從掃帚上推下來我想着你是小孩子不打算怎麽計較了!尼瑪我不過腦袋還沒有完全清醒的時候說了一句蘇一點的話罷了我還做了其他什麽!?尼瑪你再敢找我碴試試!你信不信——”
她左右看看,用盡全身力氣狠狠拍一下桌子,并順手抓起餐盤上鐵制叉子,頂住阿爾的喉嚨,惡狠狠說:“——你信不信我直接幹掉你?我告訴你你有個救世主的老爸也沒用!”
阿爾完全呆住了。
至此終于出了心頭一口惡氣,克萊蒂娜深吸一口氣,平息腦海裏因快速說話沒有換氣而帶來一點暈眩,也不再看面前的阿爾,挺直背脊,驕傲地轉身走出禮堂。
作者有話要說:=。=沒啥好說的,明天繼續更新。
來自異域的游客(六)
禮堂發生的事情,在不到一下午的時間內傳遍霍格沃茨的所有年級,并在接下去的一周內成為各個學院最熱門的話題。而作為這次事件的男女主角,用簡單一點的話來說,克萊蒂娜和阿爾,他們紅了。
流傳全校,沸沸揚揚的八卦中,一年級的第二次魁地奇課如約到來。經過一個星期的發展,學院內部已經分成阿爾派和克萊蒂娜派,在兩個當事人都還懵然不知的階段,就在私下爆發了無數争吵,并有演變成走廊決鬥的趨勢。
“我都跟你說過了,是克萊蒂娜的問題!”
“什麽克萊蒂娜?明明是阿爾的錯!克萊蒂娜太可愛了——”
“那是她的媚娃血統!克萊蒂娜就只會用這樣的方式博取同情!”
“你有沒有搞錯?媚娃血統是天生的,你是在歧視媚娃嗎?”
“這又關媚娃什麽事了?我們只是在讨論克萊蒂娜和阿爾兩個人哪個錯了……”
站在球場上,正上課的哈利其實不太想管——誰都有好奇幼稚的小時候是不是?并且事實上,魁地奇課程的紀律一向是不太好的,不過……
哈利看了看站在格蘭芬多隊伍裏,同樣板着臉的兩個小孩,有點頭疼地揉揉額角,點了一個名字:“伯蒂?布魯姆。”
“斯內普教授?”聲音從斯萊特林的隊伍中傳來。
“斯萊特林扣五分。”哈利說。
綠色的小蛇一陣騷動,伯蒂不滿地叫道:“為什麽?剛才格蘭芬多也在說悄悄話!”
格蘭芬多紛紛發出噓聲。
哈利提高聲音:“都安靜!”他又對那個男孩說,“斯萊特林守則第十五條。”
伯蒂呃了一聲:“十五條……紳士和淑女是不會說人壞話的……不過這條守則不是——”
“事實上我知道這條守則。”哈利打斷他,“我想你們內部對這條守則的解釋是‘紳士和淑女是不會說人壞話的,沒被發現的不算。’好了,現在,你可以回憶一下你剛才的行為嗎?”
伯蒂不吭聲。
站在人群中的克萊蒂娜側頭看一眼伯蒂,她認得這個男孩是剛才說話說得最大聲的——雖然伯蒂大叫的是‘克萊蒂娜好可愛’——這讓她有點兒感激哈利,她一點兒也不樂意自己被人四處議論,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并且看起來……他也是這樣想的吧?
克萊蒂娜忍不住看向阿爾,卻看見對方氣鼓鼓地不知道嘟囔着什麽東西,但看他的口型,就像是在說“克萊蒂娜……”什麽的。
克萊蒂娜确信阿爾是在咒罵自己了,她面無表情地轉回頭,心裏剛剛升起的對于哈利的感激消失無蹤了。
誰讓一個粉等于十個黑呢!
克萊蒂娜解氣地暗想着。
至于這個時候,阿爾到底是在嘀咕些什麽……
“嘿,你剛才說什麽原來是爸爸被騙走了?”菲洛特輕聲問阿爾。
阿爾翻了個白眼:“你不懂。”他郁悶地看了一眼克萊蒂娜的背影,“我爸爸最近對我很不滿意,如果不是……不,算了算了。”他怏怏說道,不再言語。
哈利并沒有注意到阿爾和克萊蒂娜在人群中的小動作,他又說:“當然,我扣分的理由只是伯蒂先生影響課堂秩序——還有疑問的話可以讓斯內普教授來找我。現在——”他環視一眼安靜下來的小動物,“自由練習魁地奇,不準飛上高空。”
“什麽叫做高空?”赫奇帕奇的乖寶寶舉手問。
“兩米以上都算高空。”哈利回答。
這回四個學院都發出了懊惱不滿的噓聲,尤其以阿爾最為嚴重,他的失望溢于言表,甚至忍不住沖哈利揮了揮自己的拳頭,但這回哈利不做理會了,他騎着自己的掃帚直接飛到兩米的位置,用行動表示他的決定是不可動搖的。
一個半小時的魁地奇課很快結束了。中途因為學生打鬧/掃帚失靈/學生破壞掃帚/學生無端掉下掃帚/學生駕駛掃帚撞樹等等只有你想不到沒有你見不到的事情而做了無數次急救隊員的哈利身心俱疲,他開始真切的理解為什麽霍琦夫人的魁地奇課永遠那麽無趣了,并且他現在也迫切地想上那種無趣的魁地奇課了……
接着魁地奇的,是斯內普所上的魔藥課。
十五分鐘的休息過後,格蘭芬多和斯萊特林穿過大半個霍格沃茨,來到常年陰冷的魔藥教室。上課鈴聲敲響了,斯內普踩着鈴聲,黑袍翻飛如同一只大蝙蝠那樣掠上講臺。
克萊蒂娜為這樣富有震撼力的出場震了一下,并且她發現教室裏大多數的小動物都震了一下。
“今天我們熬制解毒劑。”斯內普簡潔有力地一揮魔杖,黑板上出現密密麻麻的板書,“我由衷希望你們已經複習過了,現在,兩人一組上來拿魔藥材料。”
教室裏的學生魚貫走上去,在講臺旁邊的櫃子裏挑選材料。
克萊蒂娜也做了同樣的事情,但她在拿去材料的時候不慎碰到一個玻璃瓶,那個盛滿不知名的綠色液體的玻璃瓶搖晃兩下,差點就掉到地上了。克萊蒂娜吓出一身冷汗,連忙抓住瓶子往櫃子裏頭放,拿起自己所需要的材料就往座位上走,她已經感覺到一道明顯不是那麽友好的目光盯住她的後背了……
正式的熬制開始了。
斯內普在課堂裏來回巡邏着。克萊蒂娜望着自己的魔藥材料發呆,她知道自己要做的是最簡單的解毒藥劑,也能看懂黑板上的每一個步驟。但是看看那些步驟吧!
取出蟾蜍的眼睛——蟾蜍的眼睛?克萊蒂娜看着桌面上跳來跳去的蟾蜍。
稱量箭蛙的心髒——箭蛙的心髒?克萊蒂娜看着案板上血淋淋的杏仁大小的心髒。
再加入蛇的神經……神經……那一團白色透明的糾結在一起的黏糊糊稠膩膩的東西嗎……
“克萊蒂娜小姐在做什麽?”一道耳語一樣的聲音在克萊蒂娜旁邊響起。
克萊蒂娜顫抖一下,差點弄翻坩埚:“斯、斯內普教授?”
斯內普黑色的眼睛注視着克萊蒂娜的桌面:“克萊蒂娜小姐難道以為她可以用眼睛制作魔藥?或者用思想?”
“我——”克萊蒂娜剛剛說了一個字,就再次被打斷了,斯內普當着全班的面嘲弄說,“奇思妙想,奇思妙想,看起來克萊蒂娜小姐有非同一般的志向……但是在那之前,”他的聲音突然轉低,變得陰沉,“克萊蒂娜小姐,先完成你的課堂作業吧,除非你想得到一個T。”
克萊蒂娜漲紅了臉,她覺得整個教室裏的學生都在看着她,憤怒從她心頭升起,她想做一點什麽,一點……
“斯內普先生!”又是一道憤怒的聲音。
克萊蒂娜驚醒過來,她感覺到奇怪,并看見斯內普站在距離她兩個桌子的地方,似乎十分生氣,連面孔都有點扭曲了。他嘶嘶做聲:“斯內普先生是不是不識字呢?”
克萊蒂娜再一次感覺到奇怪,她發現斯內普面對的是阿爾——一剎那間,她知道自己為什麽感覺了。
斯內普在叫斯內普,斯內普在責罵斯內普……
克萊蒂娜神情古怪,心頭的憤怒被不知名的風猛力一吹,一下子消失無蹤了。
“呃,不,我想我認識的。”對于這樣的情況,阿爾明顯習慣了,他一點兒也不驚慌失措,鎮定地放下攪拌棒說。
“那你告訴我黑板上第五條寫了什麽。”斯內普冷笑着說。
“将兩寸的蛇的神經放入坩埚,同時向右攪拌兩圈。”阿爾看着黑板重複。
“那你能告訴我你幹了什麽嗎?”斯內普問。
阿爾回想一下,頓時理直氣壯了:“教授,我确實放了蛇的神經,并且向右攪拌兩圈了!”
“是的,是的,你放了蛇的神經并且向右攪拌了,但是能告訴我你究竟放進去多少蛇的神經了?”
“呃,這個……”阿爾卡一下殼,他動手撈了撈坩埚,透明狀物體被撈出來了,一寸、兩寸……十寸……十五……
“二十寸!”斯內普臉色都發青了,“斯內普先生是不識數還是連腦子都有問題了?我得說我真沒有想到——”
阿爾沮喪地耷拉下腦袋,實則隐秘地給了自己的搭檔菲洛特一個痛苦的眼色。
菲洛特也假裝受教地垂下腦袋,回給對方一個同情的眼色。
五分鐘,斯內普整整挖苦阿爾挖苦了五分鐘的時間。但這還不算,在嘲諷結束之後,斯內普又用清理一新消失了阿爾坩埚裏的魔藥,并告訴阿爾他必須再熬制一鍋出來,否則這堂課他就只有一個T……
克萊蒂娜仗着地理優勢,一邊鼓搗自己的魔藥一邊悄悄觀察事态發展——并且事态确實出乎她的意料,她以為對于自己的孩子,斯內普至少會溫和一些的,但是事實上……好吧,對比可憐的看起來要吐血的阿爾,克萊蒂娜覺得斯內普對她其實還是挺溫柔的。
“斯內普先生,你還在等什麽?期待我把魔藥材料送到你面前嗎?”斯內普的聲音又傳來了。
眼角的餘光瞥見阿爾經過自己身旁,克萊蒂娜憐憫心發作,悄悄地給了阿爾一個同情的眼神,但還沒等她收回目光,走到她旁邊的阿爾不知道怎麽地用力擺動一下胳膊,手肘撞到她的坩埚,一剎那,坩埚裏的綠色藥水全灑到克萊蒂娜手上了。
兩秒鐘的靜默。
克萊蒂娜看着自己頃刻間鼓出無數水泡的雙手,連尖叫都忘記了。
“你們,兩個,白癡……”斯內普的聲音似乎都變得艱難了,他慢慢說着,聲音由低到高,最終變成憤怒的咆哮,“給我去醫療翼!馬上!立刻!”
“克萊蒂娜小姐,為什麽又是你?”五分鐘之後,醫療翼的龐弗雷夫人不高興地看着阿爾和克萊蒂娜,“我記得一周之前你才進來過,我得說你們必須注意自己的安全!不然總有一天你們會後悔的!”
克萊蒂娜僵着臉不說話。
其實阿爾也不想說話,不過他覺得自己并無選擇了:“其實……夫人,這是我的過錯。”
我聽見了什麽?克萊蒂娜懷疑地看一眼阿爾。
阿爾注意到了,他心頭聚起怒氣,可是愧疚立刻将這點怒氣一針戳破,他有點氣悶地低下頭:“是我弄翻了她的坩埚,讓藥水全都灑出來了。”
龐弗雷夫人的怒氣轉移了,她白了阿爾一眼,将一瓶魔藥倒在克萊蒂娜手上。
“嘶!”疼痛和麻癢一同傳來,克萊蒂娜倒抽一口冷氣,眼睛裏立刻冒出淚光。
阿爾有點不安地看着克萊蒂娜冒煙的雙手:“夫人,她的手不會留下傷疤吧?”
“當然不會。”龐弗雷夫人沒好氣地說。
“那什麽時候能好?”阿爾又問。
“五分鐘。”龐弗雷夫人說,“現在你們可以走了。”
阿爾松了一口氣。他去看克萊蒂娜,克萊蒂娜已經板着臉站起來,向外走去,正準備用手打開醫療翼的門……
阿爾反應過來,連忙上前幫着克萊蒂娜開門。
克萊蒂娜目不斜視地走向走廊,阿爾快步跟着。
克萊蒂娜目不斜視地走過轉角,阿爾快步跟着。
克萊蒂娜再目不斜視地走上樓梯,阿爾再快步跟着。
克萊蒂娜……
“你幹什麽?”克萊蒂娜突然停下來了。
阿爾:“……我沒幹什麽。”
克萊蒂娜皺眉看了一眼阿爾,也再沒問“你跟着我幹什麽”,只繼續向格蘭芬多休息室走去。
“等等!”阿爾連忙叫住克萊蒂娜。
克萊蒂娜再一次停下來,她感覺到了不耐煩,但這回沒等她開口,阿爾就深吸一口氣說:“我很抱歉!”
克萊蒂娜呆住了。
阿爾用力握一握拳頭:“我不是故意打翻你的坩埚的,我确實讨厭你,”他很誠實地說道——無意的,“但我并沒有想過要用這種卑鄙的方法,也許你不相信,不過——”
“我相信。”克萊蒂娜突然說。
“不過——嗯?”阿爾還沒反應過來。
“我相信,”克萊蒂娜又說,她也很誠實——故意的,“我覺得你不像是有那種智商的人。”
阿爾:“……你在罵我?”
克萊蒂娜:“或許吧。”
兩人對視一眼,又一起挪開,不約而同地在心底确定到:他/她真不讨人喜歡!
當天晚上,哈利聽說了魔藥課上發生的事情。
這時候阿爾正在哈利的辦公室裏做作業,當看見哈利沉着臉推門進來,頗有自覺的阿爾主動交代:“我跟克萊蒂娜道歉了,我不是故意打翻坩埚的。”
“我想确認一下,”哈利說,“你沒有騙我?”
“當然沒有!”阿爾怒了。
“那克萊蒂娜呢?”哈利突然問。
“什麽?”阿爾沒有轉過來。
“你覺得克萊蒂娜會撒謊嗎?”哈利說,“比如在你飛到身邊的時候突然掉下掃帚,又或者在你經過的時候打翻坩埚。”
阿爾猶豫了。
哈利并不催促,他坐到沙發上等着阿爾。
“我想……”好一會時間,阿爾猶猶豫豫地說,“應該不會吧……我覺得,嗯……”他突然想起下午克萊蒂娜對他說的話,立刻毫不猶豫地用上了,“——她沒有那樣的智商!”
哈利:“……阿爾?”
“嗯?”阿爾心情突然變得很好,他忍不住露出笑容。
“沒什麽,我想我明白了。”哈利決定不深究了,“你的作業做完了嗎?做完了就回去吧。你父親那裏我會跟他說的。”
“哦爸爸!”阿爾一個激靈,叫起來,“你千萬別再說我沒有魔藥天賦了!”
哈利挑挑眉。
阿爾哭喪着臉:“真的,別再這麽說了,每次你一說完父親就給我翻倍的作業量,我覺得他完全打定主意要培養出我的魔藥天賦了。”
“那真是個災難。”哈利回想阿爾的魔藥制作過程,這樣評價。
阿爾認同地點點頭,收拾自己的東西離開了。
哈利站在門口看着阿爾離去後,回身正打算關門,就聽見有一個忐忑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那個,斯內普教授……”
又一天結束了。
晚上十一點半,阿爾在寝室裏翻來覆去,沒能睡着。距離熄燈的時間已經過了半小時,曼尼——他隔壁床的一年級格蘭芬多——正發出有節奏的呼嚕聲,這讓阿爾更加難以入眠了。他雙手交疊擱在腦袋後面,睜着眼睛看床幔上方……不知道怎麽的,他想起了克萊蒂娜。
幾天前他信誓旦旦地說克萊蒂娜在說謊。
可是克萊蒂娜真的有說謊嗎?如果是她說謊的話,她為什麽敢在禮堂裏拿叉子指着他——當然她的指責是荒謬的,他不喜歡她,但他從來沒有做出任何除語言之外的攻擊行為——她看上去就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但他今天不小心撞翻了坩埚,确實有點對不起克萊蒂娜,不過還好克萊蒂娜沒有像別的女生那樣動不動就掉眼淚,那真的太可怕了……
阿爾突然有點煩躁,他從床上坐起來,一會之後又去推開寝室的窗戶透氣。
夜晚的涼風吹進寝室,卷去白天殘留下來的最後一絲燥熱。
阿爾深吸一口氣,他心情轉好,幹脆雙手撐在窗戶上看塔樓外的景色:黯藍色的天空挂着一輪圓月,圓月下的森林連綿看不見邊際,森林前是他熟悉的魁地奇球場,現在冷冷清清的,只有一個小小的黑影在飛來飛去……飛來飛去的小黑影?
阿爾有點疑惑,他盯着那個黑影認真地看了好一會……
“有人在飛掃帚?”阿爾目瞪口呆,“這樣也可以?”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v=
求撒花~求留言~
來自異域的游客(七)
只有一個人的黑夜總是有些孤單的。
霍格沃茨的魁地奇球場裏,克萊蒂娜扶着掃帚,在離地不過一米多一點的地方慢慢地飛着,她抓着掃帚的掌心冒出一層細汗,黏在手掌心上,濕冷濕冷的,讓她幾乎覺得,自己下一刻就要因為沒抓穩而掉到地上去——
“喂,你真的在飛掃帚?”黑夜裏突然傳來另一個人的聲音。
克萊蒂娜吓了一大跳,她驀地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轉去,但立刻又因為騎着的掃帚的抖動而僵直了身體。
“……你不想飛的話,騎着掃帚幹什麽?吹冷風嗎?”聲音再一次傳來了。
這次克萊蒂娜聽清楚也看清楚了,周圍并沒有其他人,整個魁地奇球場黑漆漆的,樹木在冷風中發出嗚嗚的響聲,她和一個幽靈……不對,世上沒有幽靈……不對,霍格沃茨有……也不對,幽靈是可以看得見的……
“等等,你……呃!”聲音突然停了一下。
那個——東西,走了嗎?克萊蒂娜只覺得掌心裏的汗水要從指縫中流出來了,她一眨不眨地盯着聲音的方向,然後看見——
一個頭顱出現在半空中。
一天之內第二次,克萊蒂娜驚吓得忘記了尖叫。
頭顱與克萊蒂娜平靜對視。
一秒鐘,兩秒鐘,三秒鐘……
克萊蒂娜終于看清楚頭顱的模樣了,她嘴唇控制不住地哆嗦着,尖叫和怒吼在喉嚨裏撕扯打架,掙紮着要第一個沖到外邊——但最後的最後,克萊蒂娜什麽話也沒能說出來,她軟着身體,用最後的力量控制掃帚飛到地上後,就腿一軟坐倒在草地上了。
這時候披着隐形衣的阿爾終于覺得有點不對了,他連忙走到克萊蒂娜身旁,伸出手把人拉起來:“你沒事吧?這是隐形衣,你不會沒見過吧?”
尼瑪我真的沒見過啊!尼瑪我以為是鬼來找我了啊!尼瑪我——我——我……
克萊蒂娜太陽穴突突地跳着,連吞了好幾口唾沫,才将兀自狂跳的心髒安撫下來。她深吸一口氣,用盡全身力氣甩開阿爾的手,僵着臉提起掃帚,向城堡走去。
阿爾敏銳地察覺到自己被讨厭了,這讓他有一丁點兒的受傷,不過聯想到這幾天發生的事情,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幹脆就站在原地看着克萊蒂娜離去。
但這時候一縷綠光突然擦亮。這種綠光真是再熟悉不過了,阿爾懵了一下,下意識地抓起隐形衣——
“阿爾?斯內普?”低低的聲音在魁地奇球場上響起。
阿爾擡起頭——他不得不擡起頭,因為說話的人正站在球場的高臺上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并将閃爍綠光的魔杖遞到他眼前,照亮他的臉孔和周圍。
“教、教授。”阿爾心虛地叫了一聲。
“斯內普先生可以告訴我,”高臺上的人用一種懶洋洋的腔調說話,“在這個接近午夜的、霍格沃茨已經熄燈一小時的時候,斯內普先生不在寝室睡覺而出現在操場上因為什麽?散步?”他的魔杖移了移,照亮一旁立着的掃帚,“玩掃帚?”
阿爾差點真要說自己是來散步了,好在他及時看見斯內普的動作,連忙抓住直立在地上的掃帚,幹笑着說:“呃——是的,我睡不着,所以拿着掃帚跑出來了……”
一邊說着,他隐蔽地抽了抽掃帚,可另一股力量阻止了他;他又加重力道抽了抽,那股力量妥協了,從掃帚上消失了。
阿爾連忙将掃帚攬到懷中,忐忑地沖斯內普讨好地笑。
斯內普的目光在阿爾身旁打着轉兒,好一會,他的目光再落到阿爾臉上:“斯內普先生是腦袋不正常了還是精力太過旺盛了?也許我應該考慮給你更多的魔藥作業……”
阿爾苦逼臉了:“哦,別啊,父親!”
斯內普不高興地扭曲嘴角:“我聽說你爸爸在今天的魁地奇課上扣了斯萊特林五分?”
阿爾心頭警鈴大作:“那是他們在爸爸的課堂上吵鬧的緣故!”
“說得好像格蘭芬多沒有吵鬧一樣,”斯內普圓滑地笑了,“那麽,鑒于斯內普先生夜游被教授發現,我不得不遺憾地給格蘭芬多扣上五十分了——好了,阿爾?斯內普,現在乖乖地回你的寝室睡覺去!”
“不,等等,父親!你是在公報私仇,爸爸也就只給斯萊特林扣了五分而已,你不能——我就是——”
用熒光閃爍照明的斯內普已經走遠了。阿爾呆呆地看了一會,突然轉過頭對已經脫下隐形衣的克萊蒂娜痛苦地說:“我錯了,我突然傻了,隐形衣明明可以裝得下兩個人的,我忘記不管我們誰被抓到,被扣的都是格蘭芬多的分了……”
克萊蒂娜不說話。她現在的心情很微妙。怎麽說呢,她依舊讨厭阿爾,并且更讨厭了,所以在看見阿爾這樣難受着她感覺到由衷的高興,但另一方面……好吧,另一個屬于理智的方面明确地告訴她這樣的行為并沒有什麽意義,并且別的不說,至少這一次,面前這個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