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慕容靜軒聽聞消息,怒氣沖沖的趕回王府,一進淨水閣,見到那個好不容易能下床活蹦亂跳的人兒又躺回床上,頓時怒火沖天,破口大罵。
「混帳東西!」
梁夏見着他本揚起笑容,但聽見慕容靜軒對他怒罵,傻愣愣的收起笑容,怯怯望着他。
慕容靜軒捏緊梁夏躲藏的臉蛋道:「躲什麽?罵的正是你這不知好歹的東西,你永遠別想我再放你出府,讓你帶人出去,你倒好,讓所有人找不到你,嗯?」
「我不是故意的。」
慕容靜軒笑道:「不是故意的就已讓那些地痞流氓打得渾身是傷,那要是故意,你要怎麽着?讓他們卸了你胳臂大腿,來恥笑我堂堂恭親王連護個人都不周到,是不是?」
「我……」梁夏想辯解,但盛怒之下的慕容靜軒卻失了平素的溫柔,一雙眼淩厲異常,面罩寒霜,此刻他才明白為什麽恭親王令人害怕。
此時此刻,梁夏毫不懷疑面容陰冷的情人,會将自己大卸八塊。
盈盈看着勃然大怒的恭親王,心裏也是恐懼,她咬牙跪下道:「王爺息怒,是奴婢不好,竟讓公子走失,奴婢該……」
她話未說完,便被一腳踹到牆上。
「盈盈!」梁夏大叫,望向慕容靜軒,真想不到他竟如此生氣。
慕容靜軒漠然的盯着她道:「你護主不力,是罪該萬死,你自己說這該怎麽罰?」
盈盈白了臉,嘴角流下一絲鮮血,又跪回慕容靜軒跟前。
「奴婢知錯,任憑王爺處置。」
「不可以!」梁夏急得下床,跪到盈盈身邊,「王爺,是我的錯,你別怪盈盈。」
慕容靜軒眼神一閃,見他下床剛要去扶,卻見他跪在跟前喊自己王爺,硬生生縮回了手。
Advertisement
「好個主仆情深。」他忽而一笑。
盈盈觑着恭親王的反應,到底跟了多年,靈機一動,在心中暗道一聲對不住後,轉身扶住梁夏。
「公子身上有傷,莫要同奴婢跪着。」話是這麽說,手卻在他背後傷處用力一按。
梁夏一聲悶哼,整張臉都白了,他疼得往前想躲掉疼痛,還搞不清楚狀況,便被抱到熟悉的懷抱裏。
「該死的,到底多嚴重?大夫怎麽說的?」
「大夫說多是皮肉傷,但那些賊子心狠手辣,公于體內的積瘀得用藥慢慢散去。」
「去把本王活血化瘀的藥拿過來,讓原敬去查,把所有人全都逮回來,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我就讓他們吃不完兜着走。你放心,你受的傷,我會要他們十倍、百倍的奉還。」
「我……」梁夏還想開口說什麽,卻見盈盈暗暗對他搖頭。
「怎麽了?哪兒疼?」慕容靜軒聽見他開口,皺眉問道。
「腰疼。」梁夏吶吶的回道。
慕容靜軒立刻将人抱回床上,褪下他身上單衣,見到一身白玉無瑕的肌膚滿是青紅痕跡,手肘擦傷見血。背後腰上那一大塊黑色瘀青,讓他忍不住心疼的将人抱緊。
「混帳,你這混帳,你見那孩子被打,不會讓原敬、同瑞替你辦了他們嗎?你拿自己去擋,你就不疼了?就算不疼,總得想想我吧?好不容易把你的傷養好,你就非得又去鬧騰出一身傷,不讓我好過?你就只想着那孩子,就忘了我見了也是會疼?」
梁夏心裏對慕容靜軒的恐懼煙消雲散,突然有些領悟方才盈盈為何要按住他的傷處,無非就是想讓慕容靜軒心軟。
他紅着眼眶,抱着為他受傷而發怒的男人。
「靜軒,對不起。」
「對不起有什麽用。」
「我下次不敢了。」
慕容靜軒嗤笑道:「我不會再讓你踏出王府半步。」
「靜軒……」粱夏從他懷中擡起臉,捧着那張為了他的傷而變得駭人的面容,主動貼住慕容靜軒的唇,雙眸含淚的望住他。
「王爺……」甫入門的盈盈忽然住口。
梁夏羞得別開臉,慕容靜軒卻頓時心情大好,扳回那張臉,吻住逃掉的小嘴兒,洩憤似的粗魯吻着,卻又隐隐含着心疼,到底不至于真弄傷他。
「羞什麽?」慕容靜軒拍撫着他,冷銳的眼看向盈盈,伸手接過藥瓶。
「給公子煮些安神湯和燕窩粥,一會兒送進來。盈盈,你跟在本王身邊多年,跟了公子之後卻把規矩都給忘了?」
「盈盈不敢,盈盈只是擔心公子的傷,請王爺恕罪。」盈盈知他在責怪方才擅闖之罪,立刻跪下請罪。
梁夏扯扯慕容靜軒的手道:「靜軒……」
「你已是泥菩薩過江,甭想替她求情。」慕容靜軒狠狠瞪着他。
梁夏委屈的垂眼,小聲說道:「我只是想說我疼,能不能先給我藥,我自個兒上藥就好。」
「最好你只想說這個。」慕容靜軒冷聲道:「盈盈,不只這條.單單讓公子帶傷回府,你就是死罪,往後再發生這種事,別怪我翻臉無情,你主子護得了你一時,我若真要了你的命,也是有很多辦法不讓他知道的。」
梁夏聞言全身一僵,他這句話是說給他聽的。
「奴婢知錯。」
「行,下去吧。」
「謝王爺恩典。」
「你才是混帳。」梁夏悶悶的嘟囔:「分明拿盈盈的命威脅我。」
「你變聰明了。」慕容靜軒淡淡一嘲。
「一人做事一人當,你怎能罰盈盈?」
「我怎能罰盈盈?」慕容靜軒登時冷了臉,扣着他的手腕。
「你看看你渾身是傷,一個好好的人出去,回來卻成這模樣,你讓我怎麽吞得下這口氣?是誰答應我會萬事小心的?你怎麽還有臉來對我說什麽『一人做事一人當』?」
他越說越氣,「你逞什麽英雄?我就是要你記着,別人怎麽着都行,就你不能讓人碰了,一根寒毛也不準傷,這一次我破格饒了盈盈和那個孩子,再有下次,你救誰,我就殺誰,你再看看我做不做得到!」
梁夏見他氣得面目猙獰,忽然覺得這個張牙舞爪的野獸一點兒也不可怕。
他偎進慕容靜軒懷裏,蹭着撒嬌。
「我知道了,下次不敢了,你先給我上藥,我真疼着。其實,我心裏也害怕,盈盈說已經派人去通知你,看到你來,我才有些安心,我就一直等着你,你都不知道我多想你哄哄我,所以,靜軒,先不氣了,好不好?我想你疼我。」
慕容靜軒被他一說,心也軟了,輕嘆一口氣道:「好吧,現在就給你上藥。這藥對活血化瘀頗有奇效,雖說可以止痛,但要把瘀血揉散多少還是會痛,你得忍忍,明白嗎?」
「忍忍而已,哪有什麽?」
原以為小事一樁,但慕容靜軒真開始給他揉的時候,粱夏登時疼得龇牙咧嘴,白着臉,抽回自己的手。
「等、等一下,我不要揉了,既然它對活血化瘀有奇效,那幹嘛揉?」
「這樣好得快。」
「我情願好得慢,剛剛被打的時候已經疼過一次,我不要再疼第二次。」梁夏防備的瞪着他。
慕容靜軒看着忽然變得像孩子一樣任性的梁夏,三分無奈。
「夏夏,不揉不行。」
「我不要。」
梁夏打小就怕痛,以前學戲的時候少不了挨打,一開始也會反抗,但一反抗就被打得更慘,後來也學會了咬牙忍忍就過。
可不知怎的,明明眼前是個比師父更得罪不起的人,他卻又有勇氣喊不,逃開他的懷抱,退到牆角,心裏也有一點訝異,但更忍不住想要對這個男人任性。
「夏夏,你躲到天邊也沒有用。」慕容靜軒又氣又好笑。
「不要。」
正當僵持時,門外傳來聲音。
「王爺,沈師父求見公子。」
「師父?」梁夏一臉訝異,看着自己一身慯,立時回到慕容靜軒身邊,慌張的拉住他,「別、別跟師父說我受傷。」
「為什麽?」慕容靜軒邊替他穿上單衣邊問。
「他是好師父,以前打完我,也會親自替我上藥,我明白他打我是求好心切,否則之後也不會替我上藥,可是被師父打時痛一次,上藥時又痛一次,師父比你還粗魯呢。」最後一句話,梁夏說得小聲。
慕容靜軒抱着他低笑,揚聲一喊道:「請沈師父直接進來。」
沈師父進來後見梁夏半躺在床上,慕容靜軒坐在床畔,兩人十指緊扣,嚴肅的眼眸微微揚起,正要下跪叩拜,卻讓慕容靜軒扶起。
「沈師父不必多禮。您是夏夏的師父,古人有雲:『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哪有長輩向晚輩跪拜的道理,倒是今日您來看夏夏,夏夏身上帶傷,不好請安,還請您老人家見諒。」
沈師父受寵若驚,那裏卻有人氣炸了。
「靜軒!」梁夏咬牙切齒,明明就說好不講的。
沈師父聞言,皺眉道:「夏兒,你怎麽能直呼王爺名諱?」
慕容靜軒看了眼有口難言的梁夏,低笑道:「無妨,是本王讓夏夏喊的,到底是夫妻,喊名字總親昵些。」
沈師父聽到「夫妻」二字,心底暗暗驚訝,看了梁夏一眼,又向慕容靜軒恭敬的道:「王爺,夏兒不懂事之處還請您多包容。這孩子挺乖的,有什麽不是,也是我這做師父的管教不當,請王爺莫要責怪夏兒。」
「師父多慮了,這夏夏本王是打不得、罵不得,誰都知道本王将夏夏捧在手心上疼着,只是夏夏沒什麽不好,就是有一點讓本王頭疼。」
沈師父緊張的問道:「這請王爺直說,草民自當勸勸夏兒。」
「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慕容靜軒瞧了梁夏一眼,只見那人狠瞪着自己,又忍不住覺得好笑。「夏夏他……好像很怕疼?」
沈師父一愣,道:「是,夏兒這孩子确實怕疼。」說完,憂心的望向梁夏,梁夏一看就知師父想錯了,他肯定以為慕容靜軒欺負自己。
慕容靜軒看着師徒倆,又笑道:「夏夏他好好的出門,卻滿身是傷的回來,本王要給他上藥,他卻百般不肯,這瘀血要揉散了才好得快。」
他拉過梁夏的手,不顧他意願的拉開衣袖,這一拉,那一雙帶笑的眼,轉眼竟冒出了火,聲音也低沉了幾分。
「您瞧瞧,把自己傷成這樣,像話嗎?旁人不知道,還以為本王虧待了他,給他上藥又三推四阻,也不知道這傷要多久才好?沈師父您來得正好,您的徒兒給您教訓教訓,他我是打不下手,讓您打一頓也好,洩了本王心裏這口氣,看他還敢不敢再給自己惹得一身傷!」慕容靜軒越說口氣越重,沈師父卻覺得寬慰。
梁夏忍着笑,皺着臉喊了一聲:「疼,輕點。」
「活該。」慕容靜軒嘴上這麽說,手上又放輕力道,「幫你上藥又不肯,你這樣要疼到什麽時候?」
「王爺,公子的湯藥和粥已經端來了。」
「我去耠你端進來。」慕容靜軒将他的袖子拉下。
他一走,梁夏立刻開口解釋:「師父,您放心吧,他只是嘴上說說,您瞧也明白,他對我好得不得了。這傷是我為了救個孩子給人打的,不關他的事,他雖然罵我,但其實是心疼我,所以您老人家不要牽挂,我過得很好。」
沈師父上前揉揉他的發道:「王爺說的是,『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做父親的哪能不牽挂孩子?夏兒呀,你進恭王府不知是福是禍,若不是為了救我和方兒……唉,委屈你了。」
「我過得很好呀,師父。」
「你很喜歡王爺,是不是?」沈師父憂心的看着他。
「是。」梁夏雙頰緋紅,羞澀卻堅定的點頭。
沈師父握着他的手輕拍,低聲道:「夏兒,以色侍人者,色衰愛弛,本想勸你別交付真心,如今卻是晚了。」
「師父,不管未來如何,我想我不會後悔喜歡王爺。我是個戲子,如果不是遇上王爺,也只有被折辱的命。如今王爺貴為王者之軀,纡尊降貴對我百般呵護,凡事讓我依我,不動心也難,若有朝一日真色衰愛弛,縱使傷心,也不會後悔。」
梁夏說得真摯,至少他現在是如此想,傷心痛苦自己是個替身,卻不悔交付真心。
「夏兒,若真有那一天,求王爺開恩,你随時回來,師父會照顧你。」
「不會有那一天。」
慕容靜軒在屏風後聽着他們師徒倆對談後道:「沈師父,本王敬你是夏夏之師,可你也別想拐了夏夏。夏夏進了我慕容家的門,生是我慕容家的人,死是我慕容家的鬼,生不離,死同衿。」
梁夏看着他燦爛的笑了,笑得眼兒彎彎,藏住心酸,他知道他的生死相許給了自己,心卻給了那個蓮兒。
「杜心蓮喜歡白色,喜歡桂花,喜歡喝桂花茶,喜歡吃桂香閣的桂花糕,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既溫柔婉約,又知書達禮。她心地善良,見到路邊乞丐總不忍落淚,性子天真直率。見到靜軒擁着其他女子,當着他的面拂袖而去,但在重要場合,在他人面前,卻曉得給靜軒留點面子。」
那人一頓,繼續說道:「靜軒喜歡她,不顧衆人反對,執意迎她入門,還親手打造荷院讨她歡心,滿院的桂花,都是他親手所栽,而且杜心蓮喜歡游湖,特別喜歡在雨天之後游湖,他是不是也帶着你去游湖了?」
那人不等梁夏回答,又接着說道:「杜心蓮非貴族之女,所以配不上靜軒,我想法子讓靜軒死心,卻也無意傷害杜心蓮,只怪命運弄人,所嫁非人,紅顏薄命只能算是天意,靜軒雖然因此消沉好一陣子,但也幾個月就恢複過來.你覺得你能讓靜軒消沉多久?」
那人笑了一聲後再道:「你看過後院那些男男女女了嗎?哪一個不是讓他捧在手心上寵着,然後興趣過了就扔下?又哪一個不像杜心蓮了?」
他招招手,身邊的人奉上一紙畫卷。
「打開看看,你不過是個小小的戲子,哪裏會讓堂堂王爺傾心?仗着的不過是神似杜心蓮的神韻,和杜心蓮幾乎一樣的脾氣心性,你說如果沒有這張臉,能讓他多看你一眼嗎?」停頓一下,喝了口茶,「梁夏,什麽人,什麽命,你一個戲子,求的不過溫飽罷了,可是因為你的出現,靜軒為了杜心蓮再一次鬧得滿城風雨,你該當何罪呢?」
梁夏攤開畫卷,看着畫裏栩栩如生的姑娘,還有落款印鑒,雙手都顫了起來。
「看見了?你知道靜軒喜歡丹青嗎?你心裏必是認為我在挑撥離間,但是靜軒為她不知親手繪制多少幅畫,他可曾畫過你?靜軒曾寫了一首曲子贈佳人,他可曾如此為你?梁夏,我來不是要逼你離開,只是要你認清事實,你若是女子,收為侍妾便罷,就是一時糊塗,也不致贻笑大方。」
那人嘆了口氣又道:「偏生你是戲子,還是要不得的男子,你要靜軒為你一時糊塗而丢了錦繡前程嗎?梁夏,你愛靜軒嗎?你若愛他,是否該為他多想一想?堂堂王爺對你呵護備至是你的恩寵,但你卻是靜軒的禍端,想想當今王爺封個男人為妃能聽嗎?」
那人輕描淡寫,卻字字如針,刨肉刮骨,令梁夏痛不欲生。
粱夏困難的開口問道:「請問……您是靜軒的……」
「現在在你眼前的我,只是個心疼弟弟的哥哥。」
梁夏瞪大了眼望向他,正要起身,那人過來輕輕壓住他的肩。
「不用多禮,什麽也不必說,今日來此,只是想你到底也是個聰明伶俐的人,特來點你,該如何做,你明白嗎?」
「草、草民明白。」梁夏嗓子啞得幾乎發不出聲音。
「你明白就好。我知你對靜軒情深意重,也不逼你,半個月後宮中設宴,若是有了打算,那夜會有人來接應。」他拍拍他的肩,「梁夏,念你對靜軒一往情深,我也不忍棒打鴛鴦,可惜靜軒喜歡的是杜心蓮,我的苦口婆心,你要明白。」
「皇上放心,草民知道該怎麽做。」
「明白就好,總不枉我一片苦心。你好好休息,就不用送了。」
「謝皇上恩典。」
皇帝走後一刻鐘,盈盈捧着湯藥進來,邊走邊碎念着,「改日得跟總管說說,這府裏的丫頭來了半年多,還不清楚王府院落,害我弄倒了公子您的湯藥,又得重煎一帖,真是……公子?您怎麽了?」
盈盈放下湯藥,驚愕的來到淚流滿面,看起來好不傷心的梁夏身邊。
「盈盈,我疼……」
盈盈一慌,拿起手捐兒給他擦淚。
「傷口又疼嗎?盈盈這就去請大夫過來。」
梁夏拉住盈盈,不讓她離開,只是一個勁兒的哭着喊疼。
「盈盈,我疼,我真疼……」
「公子,快別拉着盈盈,盈盈給您請大夫。」
「別,我不想讓靜軒擔心,可我實在疼得受不了,為什麽能這麽疼?為什麽?」
盈盈看着拼命喊疼的主子,只能手足無措的陪着、安慰着。
「好,不疼,不疼了……」
梁夏痛哭着,生不如死的疼。
梁夏哭到睡着。醒來已經是半夜三更。
他動了動,整個人被圈抱得更緊,他愣愣的想着,頭頂上傳來因為沉睡忽醒而略顯沙啞的聲音。
「醒了?」
「現在……」梁夏擡眼,才說了兩個字,喉嚨就痛得受不了,聲音也不是普通的難聽,就像被馬車輾過似的破碎。
「你等等,我給你倒些水。」
身子暖了又涼,不過眨眼的時間。
梁夏對着回來的男人才想開口,對方卻吻住自己的唇,度了水過來,霎時嫣紅了臉。
若是平時,他肯定羞澀推卻,但此時的他卻想要他多疼自己一些,不管在他眼裏的是誰。
反複了幾次,最後男人索求了一個吻,放開梁夏後說話。
「還渴嗎?」
梁夏喘着氣搖頭,眷戀的趴在他身上,貪婪索求他的氣息、他的體溫。
「丫頭說你下午疼得大哭,等你睡着後才發現原來你在發燒,病了卻不許人碰,一直喊着我的名字,他們不得已只好請我回來,我回來了你也不聽話,一直抱着我哭,給你換衣喂藥比打仗還累。」男人聲音帶着調侃,手掌不住摩挲懷中人的肩頭。
「我哪有?」梁夏紅着臉,心虛的反駁。
模模糊糊間好像有些印象,全身又熱又疼,鬧着找靜軒,見到他後就死死抱住,不讓他動,動了就大哭。
「沒有嗎?」慕容靜軒想擡起懷中人的臉,梁夏卻用力低頭,死不讓他如意。
他低笑道:「現在就知道害臊了?我請他們全都進來作證好了,幸好我沒把人全趕出去,要不你這家夥賴帳賴定了。」
「賴什麽帳?」梁夏疑惑的擡頭。
慕容靜軒挑眉驚訝道:「真忘了?你拉着盈盈為證,要我跟你拜天地,還拉着我喝合卺酒。現在天地拜了,合卺酒也喝了,你卻忘得一幹二淨,想耍賴?」
梁夏豔紅了臉,仔細一想,似乎還能隐約聽到「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的行禮之話,他咬咬唇,嗫嚅的推他一下。
「你趁我神智不清欺負我。」
「好,就我欺負人,你是清白的,為夫娶了你這小無賴,這點委屈也就只能認了。」慕容靜軒低笑着啃咬他的下唇。
梁夏瞪他道:「誰是小無賴,你才是大無賴。」
「好,我是大無賴,大小無賴配一雙,豈不正好?」
「你幹嘛老順着我?」梁夏又推了他一下。
慕容靜軒捏捏他鼻子道:「順着你也不行?夏夏,我道你丈夫也不好當,給你喂藥,你說我想你死,喂你喝毒藥,給你揉傷,你說我打你,要休了我。現在倒好,順着你,你又疑心病,夏夏,你這脾氣是誰給養刁了?」
梁夏聽這罵是罵了,卻是濃濃的寵溺味道,不禁又靠到他懷裏,蹭了兩下,以為示好。
「夏夏,我問你一句,你老實回答我。」慕容靜軒抱緊梁夏問:「誰告訴你蓮兒的事?」慕容靜軒感覺到懷中人僵了身子,濃眉緊皺。
「什麽蓮兒呀?」梁夏像鴕鳥一樣埋在他胸膛,想蒙混過去。
「少裝傻,是誰跟你說杜心蓮的事?」慕容靜軒不容拒絕的擡起他的臉仔細看着。
梁夏想掙開他的手卻徒勞無功,心思一轉,便發橫耍賴起來。
「你心虛了?」
「我……」慕容靜軒才開口又被打斷。
「我知道,你都不必說,我永遠也比不上那個蓮兒。」梁夏捂住他嘴巴,凄楚一笑,「只要你心裏惦着我就夠了。」
「裝什麽大方?」慕容靜軒拉開他的手,湊上前想親他的嘴,梁夏卻傷心別開眼。
見他如此,慕容靜軒不怒反笑。
「傻瓜,蓮兒死了,她便是我在畫舫上跟你說的那個女子。不錯,一開始我确實把你當成替身,可是後來漸漸發現你跟她太不一樣了。夏夏,死者已矣,現在在我心裏的人是你,已很久不把你當替身看了。」
這話半真半假,但足以讓梁夏放心。
至此,戲就算演完了,剩下的,他改了劇本,而今也只剩一個結局在想,這些梁夏都不需要知道,他只要繼續做他單純的夏夏。
「我不許你再胡思亂想,你以為你跟她很像嗎?她可不像你那麽笨,傻愣愣的讓人打成這樣來招我心疼。」
「騙人……」梁夏不相信,卻激動的流下淚來。
「騙誰?你嗎?若你只是個替身,惹我不快扔了便是,又何苦這般低聲下氣的哄你?就是蓮兒,我也不曾這般讓她,好歹我還是個王爺。」慕容靜軒無奈的吻去他的眼淚,「哭哭哭,你是水做的嗎?」
「你低聲下氣,是因為你以為你在哄蓮兒。」梁夏忍不住反駁,眼淚流得更兇。
「我以為我在哄蓮兒?」慕容靜軒似笑非笑的狠狠咬了一下他的唇,「所以我跟你拜堂,你也覺得我是借着你和蓮兒拜堂?」
「難道不是?」梁夏抽噎着。
「好、好、好,你說得真是太好了,你以為只是個替身,值得我丢盡顏面在下人面前哄你?我後院還有一大堆乖巧的替身等着我,我怎麽不去找他們?你說要拜堂,我就和你拜了,要我喝合卺酒,我也喝了,只差你沒說要天上的星星月亮,讓我去給你摘。夏夏,蓮兒她不像你,至少她喝藥時可不會跟你一樣麻煩,得讓人哄半天。」慕容靜軒越說越氣,這小子恁的難哄。
自己待他如何,他應心知肚明,雖說誤會也是應該的,但還是忍不住為他的誤會生氣。
梁夏一頓,然後委屈的哭出聲來。
「你不是騙我?你喜歡梁夏?」
慕容靜軒太陽穴跳了幾下,想罵人,出口卻是溫柔似水。
「我不是說了我喜歡夏夏嗎?你這傻瓜就這麽不相信我?」
梁夏猛的抱緊他道:「我信、我信,我不知道你真喜歡我,我真不知道。」
慕容靜軒皮笑肉不笑,這家夥倒不怕氣死他,滿口不知道,敢情他都在對牛彈琴?
就算不是他的錯,照氣,但氣歸氣,慕容靜軒還是認命的哄着梁夏,見他流淚,終究于心不忍。
「好,乖,不怪你,不哭了,嗯?」
好不容易等人不哭了,愛憐的親親紅腫的雙眼。
「可以了,真夠厲害,咱要遇上旱災,就派你出馬了。」
梁夏搥了他一下,滿臉通紅。
「好多了?」
「嗯。」
「那告訴我,誰跟你提起蓮兒的?」
「之要不是常在府裏走,那時候不小心聽到的。」
慕容靜軒皺眉道:「你忍了這麽久,也不曉得要問我?還認得出是誰?聽得出聲音嗎?」
「你要做什麽,」
「我有我的用處。」慕容靜軒冷了音容,王府裏不容碎嘴的人。
梁夏搖頭道:「我知道你心裏有我就好,別問了。」
慕容靜軒知道他一向心軟,既猜出自己心意,就絕不會告訴自己。
「我答應你饒了這回,往後你若有事不說,我肯定将碎嘴的人揪出來千刀萬剮。夏夏,你可別瞧不起我,我到底是恭親王,若沒有一點本事,怎麽讓整個京城說我冷血無情?」慕容靜軒說得極慢,他對梁夏始終和對別人不一樣,他今天給個警告,梁夏要是聽不進去,往後也別怪他不講情面。
他能容得了梁夏,卻饒不了其他人。
梁夏此時才不管他的說道:「我知道你本事,可你說在閨房裏你只是我的男人、我的丈夫,現在我餓了,你說怎麽辦?」
慕容靜軒揉揉他的發,一笑隐去眼底的冰冷。
「早讓人備着,就怕你醒了肚子餓,我去讓人給你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