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容澤知道柳卿元一直在看他,用一種他看不懂的眼神。
但這些好像已經不重要了。
反正他從來都猜不透人類的真正想法。
就在容澤将要消失在柳卿元的視野盡頭時,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輕喊——
“阿澤。”
僅僅兩個字就足以把容澤定在原地,但他沒有選擇回頭。
就聽柳卿元繼續說:“可以幫我最後一個忙嗎?”
“看情況。”容澤回得很快。
“我答應過,會讓你去指導缥缈門門主的妖奴度過千年大劫。”
聞言,容澤仰頭看了看天,在無人的角落,把眸底的濕意一點點逼回去。
他極為冷淡地開口:“最後一次。”往後便不要再見了。
“好。”
最後是柳卿元把容澤和缥缈門的人一起送出劍宗的。
容澤至始至終沒有再看他一眼,他望着容澤漸行漸遠的背影,卻久久無法回神。
婚宴依舊在繼續,以柳卿元的身份,原本不需要繼續敬酒的,但他卻固執的一杯接着一杯,待到賓客散盡,還是抱着酒壇子不放。
也不知,是高興,還是難過。
周圍的弟子正要扶他回去洞房,卻見本應在新房內等候的夏雪嶺慌慌張張地跑過來。
一看到柳卿元,夏雪霖急忙喊道:“宗主,容澤,容澤出事了!”
柳卿元手裏的酒壇子掉了,就聽夏雪霖喘着氣說:“缥缈門門主,他要用容澤的妖丹來為自己的妖奴晉階!”
柳卿元徹底酒醒了,他猛地抓住夏雪霖的雙臂,臉色陰森的恐怖,“你說清楚!”
夏雪霖被他吓到了,“我,我也不知道,這都是我剛才無意間偷聽到的。”
“而,而且,缥缈門的人還偷走了您的玉虛鈴。”
夏雪霖是讨厭容澤,但他讨厭的是被柳卿元關注的容澤,他從沒想過容澤會死……
聽他說完,柳卿元臉色巨變。
他太了解玉虛鈴的作用了。
……
“知道這鈴铛為什麽獨獨對你有用嗎?”
幽暗的地下室,赤練蛇漫不經心地地搖着鈴铛,好心情地欣賞着容澤因疼痛而扭曲的、布滿血痕的臉。
容澤壓抑着不吭聲,就算面臨絕境,一雙豎瞳依舊兇狠不屈。
赤練蛇被他看得舔了舔豔紅的嘴唇,細長的手徑直來到容澤柔軟的腹部。就這麽毫無預兆的,突然狠狠一挖。
劇痛令容澤克制不住地低吼,就聽赤練蛇在他耳邊惡劣地笑了,“瞧,連最堅硬的腹鱗都被柳卿元剝下,親手煉制了這玉虛鈴來控制你。”
“你有什麽可驕傲的?還不是和我一樣,都是人類腳下的走狗!”
被柳卿元剝下,煉制玉虛鈴來控制你……
這句話猶如驚雷,瞬間破開了某些桎梏。
容澤瞪大了眼,刻意被遺忘的畫面剎那間一幀幀閃現。
他記起了柳卿元是如何哄騙他生剝鱗片的。
什麽專門用來保護他的法器?
什麽正在煉制的關頭,卻突然發現少了一枚千年蛇妖的腹鱗?
他不曾猶豫的把蛇類最重要的鱗片給了柳卿元,到頭來,卻換來一個控制他、禁锢他的枷鎖?
體內的妖丹連着肉被齊根挖出,容澤卻好似感覺不到痛一般,竟低低地笑出了聲。
豎瞳裏有苦澀的液體淌出,混合着他凄厲的笑聲,漸漸歸于虛空。
柳卿元闖進來時,滿目的腥紅中,他只看到了靜靜躺在血泊裏的小小玄蛇——無聲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