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婉若郡主
而不僅是蘇家女成了有品階的郡主,蘇澈這個明明還帶着通敵叛國嫌疑的老匹夫竟然也重新挂起帥,操起舊業前往北方對付鞑靼蠻子。
不過陛下對蘇家終究還是存了戒備。雖然這父女倆如今是天南地北,一個前往北方戰場另一個奔赴南方和親,但陛下派了一直被朝臣看好的三皇子蕭若晗為督軍與蘇澈一同前往,還留了蘇家的三女兒和小兒子留在宮中。
說好聽點這是讓蘇家父女心無旁骛的為大邑效力,但誰人看不出陛下這是拿蘇家這倆孩子當質子牽制這蘇家父女。不過那些成日裏在後宮吃齋念佛,祈禱着父皇千萬別把自己打發到弋狄和親的公主們卻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不過最最最令天下人震驚的卻是陛下這次為了讨好南方弋狄蠻子避免兩線作戰,竟然動用了幾乎全部國庫給蘇謹之這個臨危受命的婉若郡主作為陪嫁禮物用來示好,而且還讓剛打了幾場勝仗的九皇子蕭非宸護送婉若郡主南下。
不過讓人有些費解的是陛下竟然沒有把婉若郡主嫁弋狄的大部落首領脫木瓦達,而是第二部落的弟弟脫木鐵丹。
但要知道大邑向來是屬于這三個國家中最富庶的,而且這次和親更是幾乎動用了所有國庫來讨弋狄人的歡心。
哥哥脫木瓦達很快便沉不住氣派使臣修書對大邑表達不滿,但陛下也很快解釋說這是因為大可汗脫木瓦達能征善戰,但一直以來和大邑談判讨要錢糧和馬匹的都是弟弟脫木鐵丹,畢竟生性貪婪的脫木鐵丹善于巧言令色,他哥哥脫木瓦達一般只派他弟弟談判,所以陛下一直以為弟弟脫木鐵丹才是弋狄向大邑和親的對象。
不過為了兩國關系和睦,陛下很快回信提出了解決方案。雖然現在大邑的和親隊伍已經出發了,但也才出發了沒幾天,讓送聖旨的人快馬加鞭趕上四、五天肯定能追上和親的隊伍。
但路途多有變數,誰都說不準。若和親大隊真是先到了小可汗脫木鐵丹的部落也沒事,就讓脫木鐵丹護送大邑和親的隊伍前往他哥哥脫木瓦達的地盤。反正弟弟幫哥哥迎親在草原上那也是常有的事兒。
幾日後弋狄的脫木瓦達收到蕭政這封解釋的書信,勉強壓下了心中的怒氣。不過通過這次烏龍事件脫木瓦達心中還是多了些警惕,畢竟從前他這個大老粗熟悉的一直是用真刀真槍搶地盤,和那些別國什麽烏七八糟的外交、談判的事他都懶得管,全都扔給脫木鐵丹包辦,反正脫木鐵丹在嘴皮子方面的功夫從沒讓他失望過。
不管大邑皇帝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作不知道,但通過大邑和親這些事還是給脫木瓦達敲了個警鐘。現在脫木鐵丹到處大搖大擺的出使游歷,讓天下人竟只知脫木鐵丹卻不知他脫木瓦達。
就算再信任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脫木瓦達覺得他也得多留個心眼了。畢竟這麽個小小的和親都能搞出這麽大的烏龍,鬼知道他這個狐假虎威的弟弟之前偷偷瞞着他把多少好處納入了他自己的腰包!這個不争氣的弟弟固然膽子小,但面對草原霸主這個極致的誘惑,有哪幾個人不會動搖的。
一切都在蘇謹之的計劃當中。當然這缜密的計劃不可能是她突發奇想的,上一世的她就已經在盤算如何才能攻克日益嚣張的南方弋狄,只不過又結合了當下的時局。
爹爹在鞑靼打了十幾年的仗,沒有人比他更熟悉鞑靼的習性。但陛下對爹爹始終還是忌憚的,所以他一定會派一個最信得過的人當督軍。而在南方弋狄戰場更需要九皇子這種在衆多皇子中難得擁有些實戰經驗的,所以北方鞑靼督軍這個位置就自然而然落在了并沒有怎麽随軍出征過的三皇子蕭若晗頭上。
當然陛下選擇三皇子去鞑靼當督軍也有蘇謹之在其中推波助瀾,一方面是她相信将蕭若晗調得離她遠些她的計劃會進行的更順利,另一方面蕭若晗和她一樣也多活了一世,他對鞑靼應該也比其他人更加熟悉。
前幾日蘇謹之與爹爹一同在城門外拜別時,氣氛還頗有些悲壯。父女二人,一北一南完全不同的方向,兩人這一別便是生死難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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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兒你要記住,你永遠是爹爹的驕傲。”蘇澈拍了拍蘇謹之的肩膀鼓勵她,為她振奮士氣。蘇謹之雖然沒有表露出來,但蘇澈還是從她低垂的眉眼裏感受到女兒無聲的愁緒。
蘇謹之擡起腦袋對蘇澈搖頭笑了笑:“讓女兒難過的不是對前路未蔔的害怕,而是內疚。女兒是真的不孝,讓爹爹無法得享天倫,這樣的年紀還要帶兵征戰,三妹和四弟也因為我而被困在宮中……”
“錦兒你不是神人,沒有人能替周邊所有人的未來做好打算。”蘇澈嘆道:“我們每個人有自己的使命,鈴兒和景冉也有他們人生必須承受的路要由他們自己走。我們能做的,就是不讓他們因我們感到丢臉。”
蘇謹之點了點頭,笑容釋然道:“女兒明白了。”
“今日一別,爹爹就沒有能再幫你的了。”原本蘇澈在他麾下專門訓練了一支蘇家軍,但畢竟這次蘇謹之是帶了大部分國庫珍寶作為嫁妝南下弋狄,陛下仍是對蘇家有疑心怕蘇謹之會不顧自己弟弟妹妹的死活帶着這些珍寶假戲真做投靠弋狄,所以并沒有将蘇家軍調給蘇謹之,而是派了朝廷自己的兵馬還有九皇子做主帥。
“盡人事,聽天命。”蘇謹之眨了眨眼俏皮道:“若是咱們能趕在二月重聚,就将娘親埋在後院的竹葉青挖出來喝了吧。”
“好。”蘇澈也笑了,最後拍了拍蘇謹之的肩膀駕馬揚鞭而去:“孩子,一定要照顧好自己,珍重!”
蘇謹之雙手作揖從頭頂落到地上,跪下對着蘇澈遠去的背影行了最後一次父子大禮,轉身走往自己的花轎、走向她未知的新命運。
蕭政皇帝站于瞭望臺目送蘇澈的隊伍還有和親的隊伍分別北上、南下。
這次他真是孤注一擲了。
他蕭政本不該是這種拿天下百姓的命運铤而走險的人,但他這年邁的身體也早就一日不如一日,自登基他起就沒做過什麽聞名青史的政績,永遠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只要能勉強将這日子過下去就行了。
但也就是因為他庸庸碌碌、懦弱逃避了一輩子,才使得強勢的皇後把持朝政,如今朝中謠言甚嚣塵上,說竟不知這天下到底是姓陳還是姓蕭。
這輩子都沒拼搏過一次,就這樣死了他絕不甘心。就賭這一次吧。若是輸了,就算是死他這老頭子也沒什麽可遺憾的了。
當隊伍駛過一段距離後,蘇謹之悄悄掀起轎簾一角,眨巴眨巴水靈的大眼睛,對旁邊騎着高頭大馬伴在她身側的蕭非宸道:“不好意思啊,把九皇子也拉進這趟渾水裏來了。”
對于蘇謹之這難得一見的讨好語氣,蕭非宸卻是連看都沒看她一眼,勾了勾冰冷的唇角目視前方皮笑肉不笑道:“婉若郡主,再說這樣的話可就顯得做作了。”
她就知道他還在生他的氣,氣她不提前将計劃告訴他,氣她不夠信任他。
“在此之前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這不是怕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險嘛。”蘇謹之自知理虧,深吸一口氣将語氣更軟了些道:“這一路上需要我與九皇子相互扶持的地方還很多,您就大人有大量先放下芥蒂求同存異呗?”
她又不是真想嫁給弋狄可汗,如今不也是權宜之計麽。
蕭非宸依舊看都沒看她一眼,不鹹不淡道:“婉若郡主天資聰穎,這攻狄大計可全權仰仗婉若郡主一人。路途遙遠,郡主還是先養精蓄銳吧。”
這男人何時這麽小心眼兒了啊……
連番哄他都不管用,蘇謹之癟了癟唇角,悻悻放下簾布縮回花轎中。
蕭非宸不發一言,臉色沉的跟個黑鍋似的繼續帶領隊伍南下。當然他會因為蘇謹之這個小騙子不信任他、又隐瞞他而生氣,但最最令他惱火的還是他竟然再一次眼睜睜看着這個小騙子穿着火紅嫁衣嫁與他人!再一次!
他早就料到他這三哥現在已經不簡單了,所以暗中掌握了不少他三哥和陳皇後的把柄,只待先将蘇謹之這個小騙子安頓好後他就有七成的把握翻盤。
但誰料這家夥真是膽比天大,一不留神就獨自鬧出這麽大的陣仗,她可曾有考慮過他的感受!他當然明白謹之是不想将他牽扯至未定的危險中,可前世也好,今生也罷,他求的便是能夠與她相互協持到老、不離不棄。她究竟何時才能夠明白,他想讓她信任他,就像她信任她的家人永遠不會離棄她一樣!
如果連這點都做不到,心意難通,還談什麽一起設計攻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