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一點兒沒把自己當客人,美美地把疲憊的身體摔在了布藝沙發上。他大剌剌地躺在那裏,像往常一樣拍了拍沙發上空着的位置,示意簡揚過來。
簡揚瞥了他一眼,換了鞋往裏屋去了。
左子晟讨了個沒趣,頓時也沒了剛才的好心情,讪讪地把沒受傷的手臂墊在了腦袋下面當枕頭。
肚子适時地叫起來,左子晟這才想起今天的晚飯還欠着呢。他站起身去尋簡揚,卻見卧室的門關着,兩人之間向來沒太多講究,左子晟便沒有多想,推門就進去了。
卧室裏的簡揚正赤膊着上身在解皮帶扣,見左子晟突然闖入,倒也沒說什麽,只是把剛解開的皮帶又嚴嚴實實地扣好。他不耐煩地盯着站在門口的人,似乎是在用眼神請他去外面把門帶上。
左子晟把目光從簡揚勻稱的肌肉線條間收回來,暗暗咽下口水,說了一句,“我餓了。”
簡揚拿着換洗的衣物走到浴室門口,“廚房的櫃子裏有挂面,冰箱裏有西紅柿和雞蛋,要吃自己煮。”
左子晟走過去拉住簡揚的胳膊,“寶貝兒,我連火都沒開過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就回去找你的小鴨子吃粥吧。”簡揚說罷就進了浴室還把門反鎖了。
嘩啦啦的水聲響起,再次碰壁的左子晟只好認命地回到客廳,一邊聽肚子叫,一邊享受臉疼的滋味。他有些苦中作樂地安慰自己,越疼越餓越好,這樣他在因簡揚的态度而難受時精力就沒那麽集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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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9 意暖
黃醫生到的時候,簡揚剛好洗完澡出來拿水喝。
黃醫生給左子晟看病有些年份了,與簡揚在一起之後,簡揚有個小病小痛也是請他過來,因此與他們也算熟悉。
這處房子黃醫生還是第一次來,他進門便問,“兩位是要裝修那邊的房子嗎,怎麽搬到這兒來了?這地段好是好,可是夠難找的,我跟着導航都走錯了兩次。”
一向熱情招呼他的簡揚沒說話,倒是躺在沙發上的左子晟哼哼了一句,“嗯,就住幾天。”
簡揚喝了口水,糾正道,“這是我家,他不住這兒。”
黃醫生雖然是研修自然科學的,社會科學方面的事懂得也不少,一看倆人這架勢就猜到了七八分——小兩口鬧別扭了。他索性不再多問,拿出工具準備幹活。
黃醫生一看左子晟的傷口就皺起了眉,“左總,你這傷應該去醫院。而且受了傷應該及時處理,您怎麽還不着急不着慌的?”
左子晟含糊其辭道,“今天太晚了,明兒再說吧,你就簡單處理一下,今兒晚上能睡覺就行。”
黃醫生無奈地“唉”了一聲,讓左子晟坐到了大燈下面,又對簡揚說,“小簡,你過來搭把手,得把上衣給他脫下來。”
簡揚頓了頓,最終還是走了過來。他的家居服是條五分的大短褲,恰好露出了修長筆直還不長體毛的白皙小腿。
左子晟順着小腿往下看了看,說,“我去進屋換件舒服點的衣服,趁這工夫你給他先處理一下腳腕子上的傷,順便檢查檢查還有沒有別的地兒傷着了。”
他把自己的位置讓出來,按着簡揚的肩膀坐下,卻并沒有急着去換衣服,而是盯着黃醫生給簡揚處理傷口。
簡揚的傷口很淺,用碘伏稍微消下毒就行,連藥都不用上,不過尚能看出來是跟左子晟一樣的傷。黃醫生實在沒忍住,還是問了一句,“你倆到底幹嗎去了?哪兒來這麽多紮人的玻璃片子?”
可是兩人都沒答話,左子晟在确認簡揚周身只有這一處傷口後才進屋去換衣服。簡揚怕他找不到,便也跟了進去。
這次左子晟走起了硬漢路線,脫衣服時幾次碰到傷口卻一聲都沒吭。他換上簡揚另一條居家大短褲,腰身是抽帶式的,倒也勉強合适。
光裸了上身使得手上和臉上的傷口都更加突兀明顯,簡揚發現左子晟的肩膀也受了傷,他低下頭,藏起了所有情緒。
清理傷口時,黃醫生先把所有傷口檢查了一遍,只有臉上還殘存着一小塊玻璃片,其他的傷口深淺不一,眼睛上面的傷比較棘手,今天做過消毒、清創之後明天必須去醫院。
黃醫生拿手電筒照了照左子晟臉上的玻璃片,說,“鑷出來的時候可能會有點疼,但是不值當打麻藥,你忍着點吧。”
左子晟“嗯”了一聲,沒說話。
黃醫生一邊找角度一邊說話分散左子晟的注意力,“您不是會兩下子嗎,怎麽還傷成這樣?瞧您這架勢,跟刮骨療傷似的,我還真找着點華神醫的感覺......”
左子晟剛要嫌他廢話多,簡揚忽然說:“等一下。”他走到左子晟沒受傷的一邊坐下,把自己的手放到左子晟膝蓋上,“要是疼,你就掐我手。”
左子晟立刻笑彎了眼,都說會哭的孩子有奶吃,自己不敢哭了還有人替他喊疼。他盤算着得給黃醫生這趟出診多加100%的“哭奶”錢。
左子晟沒有去握簡揚的手,而是雙手環住了他的腰,頭也枕在了他的肩膀上,“要是疼,我就使勁摟你。黃醫生,來吧!”
黃醫生“嘿”了一聲,心說這回不像關羽了,像漢哀帝。
黃醫生是全科醫生,但外科的技術也很娴熟,拔除玻璃碎片的手法極快。傷口濺出了一點血,左子晟咬着嘴唇沒出聲,身子卻輕微地顫了一下,大概簡揚又動了恻隐之心,饒是左子晟把他箍得已經有點喘不上氣,他也沒忍心推開。
拔出殘存的玻璃片後,黃醫生開始從額頭到肩膀、從手臂到腳踝,逐個傷口地給左子晟消毒、清創、上藥。大大小小幾十個傷口處理下來,左子晟已經睡着了。纏繞在簡揚腰上的力道輕了幾分,但仍然不容掙脫。
黃醫生壓低了聲音對簡揚說,“夜裏可能會發燒,我給你留一點退燒藥和冰袋,明天早上一定得送醫院。”
簡揚點點頭,見黃醫生已經收好了東西,便要放開左子晟送他出門。黃醫生連忙擺手,“快讓他睡吧,我自己出去就行了。”
簡揚托着睡着的左子晟,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末了只好為難地對黃醫生道了謝,目送他出去。
黃醫生離開後,客廳裏一下安靜下來,整個世界仿佛靜得只剩左子晟均勻的呼吸聲。簡揚吃力地轉過頭,以一個盡量不驚動左子晟的姿勢靜靜地望着他的睡顏。
左子晟是典型的丹鳳眼,睜開眼時有一點隐隐的內雙,閉上眼時眼睛便眯成了一個魅惑人心的弧度。當簡揚意識到自己依舊逃不出這人魅力所及的範圍時,他有些自暴自棄地吻了吻左子晟沒有受傷的眼睛和面頰。
明明左子晟周身彌漫着碘伏和消炎藥的味道,簡揚卻覺得聞到了一股甜膩的香水味,腦海中也充斥着左子晟與陌生男孩赤身裸體尋歡作樂的畫面。他嫌惡地推開了左子晟,閉上眼睛,鎖住眼淚。
左子晟被推倒在沙發上觸動了傷口,身上一疼便醒了,迷迷蒙蒙地睜開眼,看見的就是簡揚緊閉着雙眼卻淚水闌幹的畫面。他趕忙坐起身摟過簡揚的肩膀,親吻他臉上淚水滑過的地方,“怎麽了寶貝兒?還因為會所裏的事生氣呢?我是氣你一直不去醫院看我才一出院就跑去散心的,我多跟那孩子說了幾句話還不是因為覺得他有點像你。後來一看見你哪兒還顧得上他們啊?你別哭了,我以後什麽小明星小鴨子都不找了,就咱倆,好好過,成嗎?”
簡揚用手背匆匆拭去淚水,吸了吸鼻涕,說,“左老板說笑了,我不過是個曾經被你包過一陣兒的小明星,跟那小鴨子也沒什麽不一樣的。不過您倒是越來越會哄人了,像我?人都是兩只眼睛下面一個鼻子一張嘴,能有多大區別?要非說像,那也只能說左老板您就好這口兒,凡是這個類型的您都可心兒。”
若換作平時,簡揚說出這樣的話來,左子晟早罵人了。可聲音裏還帶着淚意的簡揚瞪着通紅的眼睛說這番話,怎麽聽都像是在吃醋。左子晟有些心疼,又暗自竊喜,他捏着簡揚的下巴強迫簡揚看着自己,“你要非說咱倆之間是包養,那就算是包養得了,把你養在家裏我還巴不得呢。我剛才也說了,老子就是要包你,只包你一個,一包一輩子。”
簡揚看着左子晟誠摯的目光,心中不由一痛,太遲了,一切都太遲了,對這個人的所有炙熱的渴望,都在日複一日的期盼和毫無希望的等待中被消磨殆盡。他笑了,帶着凄然的自嘲,“一輩子?呵,我也曾經以為跟你有一輩子,所以蹉跎個一兩年不算什麽,所以我就等啊等啊……想等到你愛上我、離不開我并且只要我一個的那一天。可是沒想到我先等到的,是自己的心灰意冷,所以啊,這世上哪兒有什麽一輩子,都是一陣子罷了。”
左子晟放開了簡揚的下巴,用拇指的指腹一下下撫摸着他臉上未幹的淚跡,“心灰意冷了?沒事兒,老子把你放進心窩子裏來暖。”
簡揚掙開他的手,搖搖頭,“算了,就像我今天說的,咱們兩清了,別再糾纏下去了。我曾經對你懷着多深刻的感情,你根本理解不了。你如果真的覺得虧欠我,就放我離開,給我自由吧。左子晟,我跟你說句實話,離開你之後,我比原來過得好,連笑容都比原來多了。”
左子晟不會說什麽矯情的話,他反反複複回味着簡揚的話,不甘心地問,“你對我的感情……真的只是‘曾經’了?”
簡揚嘆了口氣,“這不重要,左子晟,念在我兩在一起七年的份上,放過我吧。”
左子晟氣笑不得,“我放過你,誰他媽放過我?簡揚,你走之後這些日子,我是生了病受了傷,吃不下也睡不好,也算是遭了報應受了罪了。你不能在我受了這些罪,終于回過味兒來發現自己不能沒有你之後再來告訴我說不要我了吧。你在家裏拽着我讀女主角的臺詞給你練對手戲,咱倆又是親又是摸的,這也就才兩個月之前的事,你現在就來跟我說這頁掀過去了?”
“劃分感情界限的從來都不是時間,而是一時半刻的情緒。你大概已經忘了吧,就是因為那天你陪我串臺詞,無意間發現劇本還不錯,才會心血來潮把白笑語塞進了劇組。你也算是慧眼識珠,那是公認的明年最受期待的國産電影,現在白笑語陰差陽錯讓你捧成了男主角,肯定正粘你粘得緊呢。你向來是務實的人,與其在我這受氣,不如去找他樂呵。”簡揚難得心平氣和地與左子晟說幾句話,他毫不在乎地說出讓自己的傷心窘迫的事,倔強地不肯正視自己內心希望左子晟說些什麽、做些什麽來否定這一切的想法。
左子晟想起了自己的所作所為,真恨不得回到那時候抽當時的自己兩個大嘴巴。不過以現代科技來看,這個想法純屬扯淡,昨日之日不可追,與其在這裏怨天尤人,他更願意去做些實事讓簡揚看見和他的未來。
左子晟撐着自己的膝蓋緩緩站起了身,沒有再向簡揚苦苦哀求,反倒慨然而笑,“簡揚,我過去還真是小瞧你了,你不光是個演員,還是個哲學家。雖然一百個不樂意,今天你有一句話我必須認同。做你的男人,我現在還不配。想想也是啊,我這幾年幹得混賬事還真不是這幾天的磨難能抵消的。我是醒悟了,可是确實太滞後了,我捅了你一刀,然後跪下磕個頭你就原諒我了,這世上哪有那麽便宜的事?”
他說完,回到卧室換上了自己來時穿的髒衣服,又站到簡揚跟前。
簡揚還在琢磨着左子晟方才的話,思來想去也不明白他是什麽意思,倒把自己折騰困了。見左子晟深更半夜的又把自己穿戴整齊,便問,“這麽晚了你還要出去?”神态中透着不設防的睡意。
左子晟被他難得流露出的稚氣逗笑了,揉了兩下他蓬松柔軟的頭發,問,“你這是要留我住下?”
簡揚意識到自己被調戲,立刻換上一副冷淡表情,“門口保安會幫你叫出租車。”
“你早點睡吧,我走了。踏實等着吧,我不僅不會讓你的‘原諒’虧本,還會一次消除你的所有後顧之憂。”本想蹭一個晚安吻再走,但今晚已經被拒絕了太多次的左子晟難得地生出了一點自知之明,他貪戀地看了簡揚如畫的側臉一眼,終究還是不舍地走了。
關上門的那一剎那,簡揚像個洩了氣的皮球,無力地靠在沙發上。他回憶着左子晟離開之前那個自信的笑容,忍不住猜測那個人是自信能夠再次擁最愛的人在懷裏,還是自信自己能夠在衆多伴侶之間周旋得滴水不露呢?
如果是前者,簡揚知道自己動搖了,他猶豫着是否應該再給左子晟、給自己一次機會。
作者有話要說: 文章已經進入高。潮部分,小短文,4、5萬字,在結束之前踴躍留言送花吧
愛你們!
chapter 10 退路
忙完微電影的後期宣傳,簡揚給自己放了兩天假,一方面為了調整狀态開始電視劇的拍攝,另一方面也是想躲着肖明俊。休假期間他圖清淨關了手機,只跟小莫和Berry姐聯系。
沒想到休假回來第一天上班,就風聞了大事。《劍膽琴心》的主角又換了,白笑語跟制片方連好聚好散都算不上。他出道時間不長,原本沒什麽名氣,最大的新聞也不過就是在簡揚辭演之後榮升男一號這一遭了。
可也不知他是得罪了人還是天生好運欠奉,男一號的劇本還沒捂熱乎,網上就曝出了他的不雅視頻,人還在片場呢,就暈暈乎乎地被人民警察以“聚衆□□”和“傳播□□信息”的罪名請去喝咖啡了。罪名落實得也快,人很快就被刑拘了。于是制片方有了充分的理由同白笑語解約,至此,《劍膽琴心》兩大男主角的位置都匏瓜空懸。
不過比起這兩個最重要的男性角色最終花落誰家,坊間傳得最熱的還是白笑語這位小哥波瀾壯闊跌宕起伏的命運。早前有傳聞說他攀上了商界的某棵大樹,短期之內星途不愁,結果忽然出了這麽檔子事,以後別說是當明星,只怕做人都難了。
簡揚到公司的時候,大辦公室的幾個小姑娘正圍着個平板電腦看白笑語“主演”的那段不雅視頻。
“這幾個壯男身材不錯嘛,他打哪兒找來的?”
“找?你看他這意亂情迷的樣子,八成是被下了藥吧。”
“不一定,我聽說有的極品騷零真的就是喜歡被這麽搞。”
“要真有這種零,那估計也就是他了。看他平時那個樣子,走起路來跟讓賣肉的剔了骨頭似的,一步能扭出山路十八彎來。”
“得了得了,我看你是嫉妒人家婀娜多姿。”
“婀娜多姿?婀娜多姿有啥用?最後還不是被金主當破抹布一樣扔了。”
簡揚正聽得入神,Berry姐兇悍的聲音卻從身後傳來,“幹什麽呢,一個個的有那麽閑嗎?沒事兒幹的都去轉發新劇照去!”
姑娘們這才四散而去,最後一個撤離的還順手帶走了平板電腦。
簡揚轉身對Berry姐笑道,“別啊,Berry姐,你就由着她們一會兒呗,我還想看看那視頻呢。您那兒肯定有高清版吧?”
Berry姐嘆了口氣,“你都聽着什麽了?”她邊說邊往首席經紀人的辦公室走,簡揚便也跟了進去。
進了Berry姐的辦公室,簡揚關好門,才說,“聽到小白這回是被金主坑了,正兔死狐悲呢。不過還好我沒留下什麽把柄給他。”
Berry姐正色道,“不跟你說笑,你之前有沒有聽左子晟說起過什麽。白笑語這哪兒是有什麽把柄留在他手裏,分明就是他新給造出來的禍端。視頻裏那幾個沒露臉的男人,有兩個是左子晟的保镖。而且事情一出他就自己在圈子裏放話了,大大方方承認就是他幹的,也不知道白笑語是哪兒沒伺候到,把他給惹了。從平步青雲到一落千丈,白笑語這回摔得夠慘的,怕是再也爬不起來了。”
“君心難測,我要是知道他怎麽想,也不會混到這個份兒上。随他去吧,反正跟我都沒關系了,只是這小白……左老板下手忒狠了點,讓人難免有點心寒。”簡揚說得是真心話,雖然白笑語得勢時盛氣淩人得連他也不放在眼裏,可他并不曾記恨過,有錯也是左子晟的錯,與旁人無關。
Berry姐從抽屜裏拿出一份合同,“你先看看這個再說吧。”
簡揚一目十行地浏覽了一遍,只在關鍵的部分多停了一會兒。這份合同他見過,只是稍有改動。這原本是《劍膽琴心》的合同,這回片酬翻了倍不說,條款中還約定了簡揚的戲份占全片的多少比例,簡直是把男一號的位子給他拿電焊焊上了。
簡揚默默地把合同放回桌上,眉心起了幾道褶皺,神情中有幾分不滿,“這樣的合同我哪兒敢簽,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接下這燙山芋,我豈不是要成了輿論的衆矢之的?”
Berry姐手放在合同上,歪頭看着簡揚,“左子晟事先真沒和你通過氣兒?這麽做雖然實在是幼稚,可是阿揚,他明顯是在讨好你。”
“他大概就喜歡這樣吧,每次讨好這個小情兒的時候都得先踩那個小情兒一腳,非得把一群小情兒弄得勾心鬥角跟《甄嬛傳》似的。”說到這裏簡揚似乎覺得自己找到了答案,又頗為認同地點點頭,“嗯,對,宮鬥,左老板應該就是想要這個效果。”
Berry姐雖然面上粗枝大葉的,內裏卻是個心思細膩的人。她帶了簡揚多年,知道他口不應心的毛病,也不多說多問下去,只說,“合同對方已經簽了,我先留下,你回去再考慮考慮,這片子的分量不用我說你也知道,事業不是兒戲。”
簡揚點點頭,出門便拿出手機按下了左子晟的號碼,拇指卻在綠色的撥出鍵上懸了好一陣兒,直到屏幕暗下來,也沒撥出去。他确實覺得左子晟不可理喻,也替白笑語鳴不平,但更替自己委屈,憑什麽要把白笑語遭罪當成是對他的補償一樣?他想要質問左子晟,卻又覺得這電話一撥過去便中了左子晟的圈套,因而躊躇再三後,還是把手機放回了口袋裏。
可沒想到娛樂圈竟然正是多事之秋,白笑語的新聞還置着頂,芭蕾舞界的一哥和實力派小生範某就相繼出事了。因為範某是《馬背上的王朝》主演之一,因此他醉駕撞人的事便鬧得更沸沸揚揚一些。旁人或許只道是娛樂圈內部在大洗牌,簡揚卻很合理地把三件事聯系在了一起,心中很不是滋味——白笑語、一哥、範某只有一個連接點,那就是他們都跟過左子晟。
白笑語先不提,畢竟他空腹高心又自不量力,入行不久得罪人卻挺多;芭蕾舞一哥和範某做人卻是沒太多可厚非之處的。要說打擊報複白笑語是為給簡揚出氣,強拉硬扯倒也還搭得上邊。再賠上這兩位,簡揚卻看不明白左子晟的意思了。
《馬背上的王朝》講的是清軍入關時的故事,簡揚演的是清太宗皇太極,範某則扮演他的二哥代善。今天A組的戲份原本是皇太極發現代善與阿巴亥有私後,親自到他帳中旁敲側擊地勸他懸崖勒馬,代善卻因心虛将皇太極的一番好意會錯,當他是來要挾。
範某出了事,統籌自然要重新調整今天的拍攝內容,簡揚的戲便換成了皇太極與謝天琪飾演的孝端文皇後博爾濟吉特哲哲的對手戲。謝天琪的妝不好畫,簡揚便一邊背臺詞一邊等她。可想着近來左子晟的這些新老情人們出的事,他是一眼劇本也看不下去,忍無可忍還是沒忍住去場外給左子晟撥了個電話。
上午十點,左子晟那頭大約在開會。電話弗一接起來時依稀還能聽到有人在彙報着什麽,左子晟說了句“我接個電話,回來繼續。”電話那頭便安靜了。
他雖然這樣急切地接了簡揚的電話,聲音裏卻并沒有喜色,反倒有幾分如臨大敵的嚴肅,“我出來了,你說吧。”
簡揚把撥電話時的情緒緩了緩,才說,“左老板的小情兒們相繼出事了,知道的是您脾氣好,不知道還以為您在B城說不上話了呢。”
左子晟苦笑,“我要是不管事了,誰安排他們出的事呢?”
簡揚這才咬牙道,“真是你幹的?!閑的沒事算計自己的小情兒,你非得變着法兒的犯渾才覺得有意思嗎?”若不是左子晟親口承認,簡揚都不敢相信左子晟會做出這種損人不利己又毫無緣由的混蛋事來。
左子晟明知自己是為什麽造的孽,卻也不敢叫苦,只問,“你除了覺得我更渾了,就沒看出點別的嗎?比如金不換的浪子回頭?”
簡揚冷哼一聲,“我只覺出了秋鳴悲的物傷其類。”
左子晟這才急了,“你以為我會害你?”
“我怎麽了?我不過是他們中的一個!左子晟你真是越活越出息了,連枕邊的閑人也害,你現在是痛快了,往後挨罵的日子長着呢!”左子晟料理他們,并不是什麽難事,正因為這樣,他倚強淩弱才越發顯得跌份。比起兔死狐悲的擔憂,簡揚更多的是氣惱,氣左子晟居然是這樣的一個混蛋,惱自己居然看上了這樣一個混蛋。
“我痛快個屁!誰他媽放着好人不當費勁巴力地找挨罵啊?你以為這樁樁件件的缺德事是好幹的?我告訴你,這比讓他們好難多了!勞師動衆地給舊情人找不痛快,白白地讓人戳後脊梁骨,在你心裏我就是這麽個SB?簡揚,你也跟了我七年,要真是把我當這麽個人,你他媽怎麽不趁早把一雙眼睛挖了去?!”左子晟越說越激動,最後半句,竟是已見哭腔。
簡揚到底不是他那樣的脾氣,越氣反倒越按住不發,只有氣無力地低聲說,“瞎了就瞎了吧,我願意留着當擺設,萬一以後碰上什麽好人又複明了呢?”
這句話終于成了點燃左子晟怒火的最後一根稻草,他顧不得自己就站在會議室的門口,大聲吼道,“你他媽敢!老子還沒死呢!你敢多看別人一眼,老子替你把眼珠子挖出來!”
簡揚陰陽怪氣地哼笑,“跟你相好的要被你害,不跟你相好就要被挖眼,左老板這是橫豎都不讓人活了。”
“跟我相好就沒好下場,這是告訴別人;不跟我相好就挖眼,這是告訴你!”大約左子晟喊得動靜太大,會議室裏走出來一個人,輕輕地把門關上,又推着他往走廊的盡頭走。
電話那頭,簡揚似乎終于聽出了些端倪,不覺間收起了嬉笑怒罵的假模樣,“你這是什麽意思?”
聽他終于有了幾分正形,左子晟的怒意才削減了些,“什麽意思?哼,凡是跟過我的人都要出事,以後誰還敢跟我?我也不怕別人說我不念恩義,圖的就是讓他們都知道,我左子晟就是個無情無義的,誰都別來跟我相好!除了你,誰也別來招我;除了我,你誰也不能招!”
以左子晟以往的劣跡,能有這樣的想法,簡揚已經十分震撼。不過他這放了不知多少年火的州官,忽然自己就不點燈了不說,還不許別人點,轉變委實有些突兀。這些先放下不提,他要留戀花叢或是獨戀一枝都該是他一個人的事,以這個理由讓無辜的人受牽連,依然說不過去。簡揚自問沒有一顆聖母心,但左子晟話裏話外都說的仿佛是為了他才害了這幾個人,他總不能由着左子晟把造的孽都算在他頭上。他心裏有氣,連冷嘲熱諷的精神也沒有了,只問左子晟,“左子晟,你的毛病改不了,何苦做這些戲?退一萬步,就算你真想留我在身邊,也該從自己身上找補,憑什麽拿其他人開刀?我沒怨過其他人,包括白笑語;錯的人,從頭到尾都是你。”
“呵,呵。”左子晟蒼涼地笑了兩聲,“我何嘗不知道收拾誰最能給你出氣?簡揚,我已經把自己的後路切斷了。我現在名聲在外,誰都知道左子晟不是個東西,以後不會再有人敢跟我。所以,我改不改得了都得改,你願不願意信都得信!”
“你......”伶牙俐齒如簡揚,竟也被左子晟這嚴密的混蛋邏輯噎得啞口無言。
簡揚氣得喘氣都不勻了,憋了半晌才克制住罵人的沖動冷笑道,“這就給我出氣了?這離我氣順還差一大截呢!”說完,也不待左子晟回應就挂斷了電話。
左子晟對着顯示通話結束的手機屏幕一臉兇神惡煞,似要咬碎一口牙般恨恨地說,“你等着,這回徹底讓你氣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果然沒什麽人看嘛?嗚嗚~~~~(>_<)~~~~都沒有留言
好吧,其實我自己也覺得寫得挺差的,我果然寫不來短篇。
chapter 11 順氣
結束了和簡揚的通話,左子晟才意識到,自己旁邊還站了個人。他喜歡男人的事是從來不避諱旁人的,尤其是簡揚,他甚至曾經帶到左家的家宴上。但這樣被人大大方方地聽了半天他與簡揚吵架一般的對話,厚顏如左子晟,竟也覺得有些尴尬。
好在旁邊這位不是外人,與左子晟少說也有二十年的交情。此人正是邸冠京,從幼兒班開始就是左子晟的同學,左子晟事業初具規模時正逢邸冠京從英國留學回來,二人一拍即合,如今邸冠京是立中實業的總會計師。
邸冠京看着左子晟垂頭喪氣的鬥敗公雞模樣溫和地笑笑,“你要跟人吵架好歹也挑個僻靜地方,方才你在外面說話裏面聽得一清二楚,幾個高管忍笑忍得臉都僵了。”
左子晟揉揉腦門上的青筋,嘆了一聲,“火氣上來了,哪兒顧得上這些。”
邸冠京依舊只是笑,“小明星跟你鬧別扭了?你不是一直說養在家裏那個老大很懂事,從來不鬧麽?”
左子晟頹然地靠在欄杆上,煩躁地将手伸進口袋去摸煙卻一無所獲,于是更加郁悶,“別提了,哪兒還有什麽老大老二老三,現在只剩他一個了。眼瞧着就這一個我還要伺候不住,興許過不幾天就一個都不剩了。”
邸冠京面色一沉,似乎并不因老友的改邪歸正而欣慰,“你打算守着一個人好好過了?”
左子晟想着簡揚的臉,點了點頭。
邸冠京的臉色卻越發難看,“你選了個戲子跟你過後半輩子?”
想着簡揚常用“戲子”這個稱呼來自諷,左子晟又說過他“戲子無情”,左老板近來很不愛聽這兩個字,于是他有些煩躁地糾正,“就是一直跟我住在玫瑰宮的簡揚。”
一向斯文如英國紳士的邸冠京竟露出了幾分嫌惡和怨毒,“我知道是他!”
左子晟尚籠罩在與簡揚近乎決裂的陰霾裏,沒有注意到邸冠京的反常,他問邸冠京,“你說我這些年非找那些亂七八糟的人幹什麽,要沒那些事,他也不至于跟我鬧到這一步。”雖是問他,卻更像是自言自語。
邸冠京剛要開口,心中卻又百轉千回地換了主意。“也沒什麽不好的,我就覺得你這些年自由自在的很好,何苦為了別人改變自己的習慣甚至是生活方式?子晟,這不像你,你平時工作壓力大,身邊多幾個人排解排解是好事。他如果真心為你好,就應該更體貼你一些,而不是因為這些小事跟你鬧。”
左子晟無力地拍拍他的肩膀,“哥覺得你說得很有道理,也支持你這麽做,不過以後這套在我這不好使了。什麽自由、習慣、工作壓力,跟你想抱着一個人的心情比起來,連狗屎都不如。”
左子晟說完,神情恍惚地往電梯口去了。
驚訝、擔憂、不甘、嫉妒等等的負面情緒像一根根有毒的藤蔓将邸冠京鎖死在了原地,直到左子晟快要上電梯他才猛然想起了什麽,“子晟,會議還在進行呢!”
所幸左子晟聽到了他的話,自我厭棄地拍了拍額頭,從電梯裏退了出來。
晚上,左子晟要出席一個宴會形式的慈善拍賣會。他是個活絡的人,願意參加這些花幾個錢就能給公司做軟廣告的活動,所以在B市的社交圈子名聲不錯。往常左老板都是帶女秘書來或者女高管來的,倒不是因為帶個男的小蜜不像,單純是覺得女人在這種場合交際起來更游刃有餘。偶爾,他也會帶着左子昊來認認人、開開眼,幫他建立人際關系網,為以後鋪路。不過今天,左老板形單影只孤身前來,不免讓名流富賈們側目了一陣。
左子晟今天打扮得很仔細,他大概承襲了那已經想不起來模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