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氣無力道,“出去吃,我聞着難受。”
左子昊把嘴裏的餃子咽下去,“茴香三鮮餡的,特香。”
胃病患者最是聞不得這個味道,左子晟幾乎要吐出來了,此刻倘或他能站起來,肯定要把那一飯盒餃子扣在左子昊欠扁的臉上。
左子昊怕他哥待會兒真有力氣起來,只好依依不舍地把飯盒蓋上,走過來給左子晟倒了一杯溫水。
左子晟被左子昊扶着坐起來,喝了一點水,才問,“你把我送來的?”
“可不是嗎,我打你電話不接,就到你公司去了。辦公室門關着,秘書助理誰也不敢進去,我等得不耐煩就推門進去了,結果看見你跟個死屍似的趴在地上,你說吓人不吓人?”左子昊現在回想起那個場面還心有餘悸,在他爸喪失那個功能之前,他還可能有無數個弟弟妹妹,但他只有左子晟這一個哥哥。
“你怕什麽,我遺産繼承人跟保險受益人寫的都是你,我死了也餓不着你。”
左子昊咧嘴一笑,打趣道,“沒給你的親親小簡揚留點?”
一聽到簡揚的名字,左子晟的胃又狠狠抽了一下,他用沒插着針頭的那只手捂住自己的胃,弓着身軀的樣子竟然看上去有些可憐。
左子昊一看這架勢,就知道有問題,不過他想得偏了,“怎麽着,中宮易主了?”
左子晟按着胃沒說話,左子昊就當他默認了。
“唉,可惜了。不是我說你啊老哥,其實簡揚對你不錯,你也一把年紀了,身邊人得可靠才行。”
左子晟深吸一口氣,白了左子昊一眼,“那小王八羔子把你哥甩了。”
“什麽?!”左子昊呲目欲裂,這世上還有人甩他大哥?他不得不承認,簡壯士是條好漢!其實換作左子昊,他恐怕早就把他哥這處處留情的浪蝶游蜂甩了。
不過眼下左子晟正病着,他也只能挑好聽的說,“唉,算了算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不就是個戲子,還怕找不着比他好的嗎?哥,這事你放心,包我身上了:你要年輕的,中傳、中戲這我都有熟人;你要有經驗的,我找那好這口的導演問問去,好不好嚼的他們都已經嘗過了。”
左子晟喜歡幹淨一些的小男孩,聽左子昊說得露骨,不由得更覺心煩,皺着眉頭打斷了他,“得了得了,你給我消停點兒,我不要那些亂七八糟的人。你要是閑的蛋疼就先想想怎麽把簡揚給我招回來,我這住院身邊得有個人照顧。”
“照顧你護工不能照顧嗎,怎麽還非簡揚不可呢?”
左子昊這話聽得左子晟一愣,非簡揚不可?!他驚恐地發現,當自己的身邊需要一個人陪伴的時候,好像還真的是……非簡揚不可。
這個認識讓左子晟愈加心慌,他決定和簡揚休戰,教訓不教訓的都以後再說了,當務之急是趕緊讓簡揚回來,哪怕讓他左老板服個軟都行。
左子晟指了指左子昊,“你去,去給簡揚打個電話,就說我犯胃病住院了,問他什麽時候過來。”
左子昊精明的小腦袋飛快地轉了轉,問道,“假裝還不知道你倆散夥的事?”
左子晟揚着下巴不說話,賞了他一個“明知故問”的眼神。
看着自家大哥這傲嬌的傻樣,左子昊憋笑憋得兩腮都要抽筋。他果然拿出手機,撥了簡揚的電話。電話一接通,左子昊就按了免提,還把聲音開到最大,生怕左子晟聽不到似的。
“喂,揚哥,是我,你小叔子。那什麽,你今天幾點收工啊,我哥……”
左子昊話沒說完,就被電話那頭年輕男孩子的聲音打斷,“不,不好意思啊,揚哥拍戲呢,現在不方便接電話。我是他助理,您有急事的話可以先告訴我,等過完這條我轉告他。”
“哦,在拍戲啊……”左子昊故意把聲音拉長拖延時間,而後擡眼看向左子晟。
左子晟低聲說,“問他拍什麽戲呢。”
左子昊依言問了,小莫說,“是一部微電影,叫《最長情的告白》。過兩天電影發布了微博上會有個投票,到時候您給我們揚哥拉拉票哈!”小莫壓根兒沒聽清左子昊是誰,只是敬業地逢人就說投票一事。
左子昊聽得雲裏霧裏,随意地敷衍了幾句作數,電話挂斷之前他最後又看了看左子晟。左子晟把眼一閉、心一橫,吐了一個字,“說!”
左子昊的臉又險些抽筋,“唉,是這麽個事兒。我是左子晟的弟弟,左子晟胃病犯了在醫院呢,我晚上還有事不能陪他了,麻煩你跟揚哥說一聲讓他晚上過來一趟。”
左子昊自認為自己表演的很自然,不浮誇,像是小叔子叫嫂子來給哥哥陪床的語氣,左子晟卻扶額怒罵,“你小子出門沒帶腦子啊?!你不告訴他在哪家醫院他怎麽來啊,他想來也找不着地兒啊!”
費力不讨好的左子昊也怒了,“你他媽倒是帶腦子了,可惜裏面裝的都是二氧化碳!他要是想來看你不知道問你啊,不知道問你助理啊,不知道問我啊?!給自己留點餘地懂不懂,萬一人家不想來呢,你不說地址不正好嗎?”
一想到還有“簡揚不想來”這個可能,左子晟愈發氣急敗壞,“他敢不來?!反了他了!”
左子昊看着老哥橫眉立目的樣子,恨鐵不成鋼地嘆了口氣,“哥,你這臭脾氣就不能改改嗎?待會兒簡揚來了你可別再給他撂臉子了,大多數人都是吃軟不吃硬的,你哄哄他,還能有什麽過不去的?”
左子晟沒想到他竟然被自己一手帶大的弟弟給教訓了,冷哼了一聲,“你不尿床才幾天啊,倒教訓起我來了?你懂什麽?滾滾滾,看着你心煩!”
左子昊“切”了一聲,拿着飯盒站起身,“你讓我陪着你我還沒空呢。我是什麽都不懂,可是我走哪兒都讨人喜歡。看見這餃子沒,知道哪兒來的嗎?給你輸液那小護士送我的!親生兄弟倆,一個這麽讨人喜歡,一個那麽……”左子昊在左子晟要吃人的目光下終究是沒把“讨人嫌”三個字說出來。他打開門,留下一句“你好好反省反省吧,”便在左子晟把床頭的任何東西砸過來之前溜之大吉了。
作者有話要說: 左老板開始覺悟了,不過距離他完全認清自己的錯誤,還有一點時間,循序漸進嘛~
周中不更,下次更新本周五晚上吧~周五見~
chapter 04 探病
左子晟握着手機等到深夜,打電話約他吃飯喝酒打麻将的人不少,簡揚卻沒有任何消息。他打開手機通訊錄,從A字頭的人名開始翻,一直翻到了最後一個,刨除有很多名字已經完全沒有印象了之外,還有大概兩三百個人。可是這麽多人裏,竟然沒有一個可以陪他在這個寂寥的夜裏說說話,除了簡揚。
他打開短信頁面,想給簡揚發一條短信。
兩人最近的聊天記錄就是那個喪氣的早上簡揚發來的那條“我們分手吧。”左子晟看着那幾個字很刺眼,就将頁面往下滑了滑,翻看起過去的聊天內容。說是聊天,其實大部分都是簡揚在跟他說話,他一般只回一兩個字或者幹脆不回,有事的時候就把電話打回去。所以現在看這些內容就好像無數個靜谧而纏綿的夜裏,兩人享受過愉快的床上運動後,與簡揚耳鬓厮磨。
在亟需跟簡揚有關的一切的今天,簡單甚至略顯單調的文字不失為醫治思念的一劑良藥。
“堵在五環上了,你餓了就先吃,別等我。”
“新換了個化妝師,把鼻尖上那顆痣給我遮住了,我又讓他擦掉了。你不是說那顆痣生得好嗎。”
“白天拍水裏的戲好像着涼了,有點感冒,晚上不回去了,住鹿鳴苑。你明早開會之前記得先去樓下西餐廳吃早飯。”
……
左子晟像個初戀的小夥子一樣,半是酸楚半是甜蜜地回顧着戀人的只言片語,不覺間眼角泛起一絲濕意。伴着這點酸不溜丢的惆悵,他終于在身體疲憊的催促下不太舒服地睡着了。
不過第二天一起床,對簡揚的那些含蓄的情愫就全轉化成憤怒,爆發了出來。
他有早上起來看新聞的習慣,大多數時候是財經新聞,偶爾也會看看時事政治。醫院裏的電視機收臺不全,排序也不是按他平時的習慣,他播了幾個臺便看到了一檔娛樂新聞。想着說不定能看到簡揚的身影,便不自覺地把遙控器放了下來。
沒想到,還真有簡揚的新聞——
“日前,素有“票房外挂”之稱的當紅男藝人簡揚高調辭演《劍膽琴心》的新聞呢,是引起了軒然大波啊。各路媒體紛紛猜測,簡外挂到底為什麽賠着巨額的違約金辭演了本年度最熱門的國産電影呢?小編得到小道消息說啊,簡外挂是因為電影《劍膽琴心》與電視劇《馬背上的王朝》拍攝時間沖突,才忍痛割愛。而《馬背上的王朝》吸引簡外挂的除了重量級實力派的編導班底外呢,還因為他與女主角謝天琪私交甚密。雖然兩個當事人都對這個說法堅決否認,但還是有不少觀衆和粉絲抱着樂見其成的心态對兩人保持關注。果然,就在今天淩晨簡揚和謝天琪被爆一起在某電影院看了午夜場電影,電影結束後還在附近的西餐廳吃夜宵。期間,兩人舉止親密暧昧,直至淩晨四點,簡揚才驅車将謝天琪送回公寓。今天一早這個消息一出來啊,就有很多粉絲在微博上發布各種各樣的祝福,還有人調侃道這下簡大帥哥和天琪美人是賴也賴不掉啦……”
屏幕上還不斷播放着狗仔偷拍到的兩人輪廓模糊卻明顯十分親密的各種合影,左子晟看着簡揚棒球帽下輪廓分明的下巴和彎起的嘴角,掄起自己的手機就朝着電視機砸了過去。手機肯定是廢了,電視機屏幕也出了一大片裂紋。
外面人聽到動靜大概都吓到了,一串的護工護士魚貫而入,嘴裏還都輕聲問着,“怎麽了,怎麽回事?”卻又在看到電視機的創傷和手機的殘骸後識趣地閉上了嘴。
左子晟到底是有些頭臉的人物,這麽一鬧自己也覺得老臉挂不住,喘了兩口氣确定自己面色如常後,才對平常照顧自己的護工說了句,“麻煩幫我倒杯水,”以掩尴尬。
電視機的質量大概太好了,壞成這樣還照樣能看能聽。該死的電視臺還在播那條令左子晟切齒拊心的新聞,想到自己夜裏思念簡揚到難以入睡時,那小王八羔子卻在跟女人幽會,左子晟心裏的那股寒氣就鑽進了胃裏,冰得他一陣冷一陣疼。
左子晟雖然對女明星們關注不多,卻也聽過謝天琪的名號。演技好不好放一邊,盤靓條順是公認的,他曾經有個朋友想花大價錢把她養起來,謝大美人最終也只是賞光與那人吃了頓晚餐而已。簡揚如今是娛樂圈炙手可熱的人物了,即便沒有左子晟的扶持,往後只要不出大格兒,也能順風順水的紅下去。
而且雖然兩人的房事向來和諧,簡揚在下面還單純因為後面的刺激□□過,左子晟卻并不知道簡揚喜歡的到底是男人還是女人,亦或是都喜歡。或許那小王八羔子翅膀硬了之後已經想要擺脫他,過徹底與他無關的生活了。
“左先生,您的水。”
左子晟接過水杯,微點了點頭,沒精打采地喝了兩口便仰着脖子靠在了床頭上。半口水不小心嗆進氣管裏,害得他好一陣咳嗽。這一咳嗽倒刺激了他脆弱的胃,他感覺到一股灼熱的液體逆着食道湧了上來,下意識地用手中的杯子去接,杯子裏的水頃刻間變成了紅色,口腔內更是充斥着胃酸和鐵鏽兩種惡心人的味道。
為着這一出,左老板又要在醫院多待一個禮拜了。
簡揚自那日小莫替他接了左子昊的電話後,就再沒收到關于左子晟的一點消息。他雖然成天忙得腳不沾地,但心裏并沒忘了左子晟生病住院這事。伸出手來一算,左子晟已有前後一個禮拜沒騷擾他,倒讓他有些擔心起來。
以左子晟志在必得的性格,消停這麽多天,要麽是對他徹底失去興趣了——這自然正中簡揚下懷,要麽是當真病得卧床不起連歪心思都動不了了。一日夫夫百日恩,說不擔心是假的。兩人到底一塊兒睡了七年,他自認與左子晟那無情無義的混蛋不一樣,做不到真正恩斷義絕。于是躊躇着給邢特助打了個電話探探口風。
邢特助接到簡揚的電話顯得有些興奮,但是為了專項工作的順利開展,他盡力掩飾了這股興奮,“喂,簡揚啊,好久沒接到你電話了。怎麽了,找左總嗎?”
簡揚是科班出身的專業演員,要掩蓋情緒,實在比邢特助在行多了。他不帶感□□彩地說,“不,就一點小事,跟你說就行。”
邢特助一聽這位的口氣這麽冷淡,頓時就有些緊張,“哎,行,你說吧,我記下來。”
“我把自己的東西從玫瑰宮那邊搬出來了,鑰匙、門禁卡都放在茶幾上。”玫瑰宮是左子晟和簡揚同居那套公寓的小區名,倆人在一起的頭兩年簡揚是旁室別居的,後來左子晟發現自己一周有五天都睡在簡揚那兒,索性就恩準他登堂入室了。這一住,就是五年。雖然後來簡揚又趁着房價合适時給自己置辦了幾處産業,也一直是把左子晟那裏當家。搬着七大箱行李出門的時候,簡揚看着鞋櫃前的兩雙拖鞋眼淚“唰”地就下來了,但此刻對着邢特助,他淡定得就像是在說別人的事一樣。
邢特助也不知道如何接話,只好随意關心一下,順便幫老板多了解些情況,“哦,這就搬了啊……那你往後住哪兒啊,住鹿鳴苑?”鹿鳴苑就是簡揚後來置辦下的産業之一,離經紀公司比較近。
“嗯,也就那邊的設施比較全。”兩人說話的氣氛有點像閑聊,簡揚便又借着這氣氛關心了邢特助一句,“你最近怎麽樣,工作忙麽?”
邢特助随口接了一句,“不忙,左總還沒出院,我這兒能有什麽事。”
簡揚得到了最有用的信息,寒暄幾句之後便挂了電話。
下午,簡揚為了早點收工,表演的時候很用心,好幾個場景都一條過了,不到三點就結束了一天的拍攝。他給司機、小莫和其他幾個助理都放了假,自己開車去了醫院。那家醫院是左子晟的私人醫生推薦的,幾年前他住院也是在那裏,簡揚原本打算不認路了就開導航的,沒想到卻不知不覺憑着記憶一路開到了醫院。
走到VIP病房那一層,他問值班的護士是不是有一位叫左子晟的患者。
護士先跟他要了個簽名,才熱情地告訴他,“左先生住在V2,門口擺着個花籃那間。”
簡揚跟護士道過謝,疾走着去了左子晟的病房。門關着,他禮貌性地敲了兩下才進去。一進門,卻見一個與左子晟穿着一樣病號服的漂亮男孩正坐在他腿上。
簡揚愣了兩秒,他并不驚訝左子晟垂死病中驚坐起還能夠軟玉溫香抱滿懷,只是因為撞見別人好事而本能地尴尬。其實這種事不是第一次了,曾經簡揚去左子晟的辦公室找他時看到過比這更加勁爆的鏡頭,何止是勁爆,簡直稱得上限制級。當時的那個男孩躺在左子晟辦公桌上,兩人相連的部分雖然被桌上的東西擋住了,但簡揚不是聾子,肉撞肉的動靜他還是聽得出來的。
時隔多年,簡揚的應激反應沒變,他本着非禮勿視的原則低下頭說了聲“抱歉”,而後匆匆退出去關上了門。不同的是,當年的簡揚心如刀割,如今的簡揚卻早已百煉成鋼、心如死灰。
他一出門,正撞上剛才給他指路的護士,見他還站在門口,奇道,“怎麽不進去啊?”
簡揚動了動僵硬的臉,略顯尴尬地笑道,“啊,我忽然想起來自己空着手來好像不太合适,猶豫着要不要下去買個果籃……”
他話還沒說完,病房門就被人從裏面大力地打開了,簡揚甚至來不及回頭看看,就被左子晟掐住胳膊拽進了病房。
作者有話要說: hohoho~左老板作大死沒得救~
可憐的小簡,明明說好了是虐左總,卻還是讓你也一塊兒跟着受虐,紅豆泥斯米馬賽!
周末有事不更新,再次斯米馬賽!
chapter 05 死性
簡揚被左子晟拽了個踉跄,不過他很快穩住腳跟,甩開了左子晟。倆人都是男人,往常在家裏拉拉扯扯、打打鬧鬧的是常事,偶爾左子晟來了興致,躲在什麽地方一下把簡揚抱住扛起在再狠狠扔到床上也是有的。所以簡揚雖被攻了個出其不意,卻也很快反應過來。
但左子晟顯然沒了平日的好體力,不過花了這麽一點力氣,就累得呼呼直喘粗氣。他雙手撐在門板上,正把簡揚鎖在了兩臂之間,這會兒居高臨下地看着小半個月沒見的人,面色十分不虞。
簡揚歪歪頭就越過左子晟看見了方才那位入幕之賓,他暗自冷笑了一聲,擡手就推開了左子晟的手臂。
左子晟見簡揚來了,還以為他有回心轉意的念頭,手上就沒太用力。哪知道這小王八糕子還敢推開他,他想也沒想就把手就放了回去。
簡揚嘴角淺浮,“左老板這是什麽意思?”
左子晟定睛看了簡揚一會兒,确定他是真的在這兒,才緩緩放下了雙臂,用下巴指了指沙發的位置,“去坐那兒。”
簡揚偏過頭去嗤笑了兩聲,眼風掃過房間裏的第三人,忽然覺得自己這些年受的罪都是活該。一聽到他還在住院的消息就火急火燎地趕來,顧不上兩人已經分手的事實,顧不上自己的矜持,結果又怎麽樣呢?分手也好,生病也罷,根本于左老板的逍遙快活無礙。別說是左子晟,連他自己都有些瞧不起自己。
好在他是專業演員,大部分的情緒與演繹都可信手拈來,他意有所指地說,“不用,我就兩句話,說完就走,不耽誤您好事。”
左子晟這才想起屋裏還有一個人,他轉過身看着一臉尴尬的男孩,輕聲說了句,“你先去吧,改天我再找你。”
男孩如獲大赦,三步并作兩步地朝門口走過來,而後難以避免地走到了簡揚旁邊,有些膽怯地望着他,似乎是在請求他把門讓開。
簡揚卻挪了挪位置,把門擋得更嚴實,他再次強調,“左總,我真就三兩句話,而且也不是什麽背人的事兒。”
左子晟以前從不覺得自己多養幾個人的事有什麽可避諱簡揚的,畢竟他對簡揚最好,這個圈子裏誰不知道左老板對簡大帥哥的榮寵是頭一份兒的。可是今天不知怎麽的,剛才被簡揚撞見的那一幕,讓他一陣陣的心虛。他甚至開始懷疑,他的中宮是不是其實對他的三千佳麗有那麽一點介意?
想到這一層,他拉開簡揚,打開門把男孩放了出去,才道,“我話多,而且句句都是背人的,成麽?”
簡揚沒有答話,似乎是想和左子晟拉開一點距離,繞開他走到沙發邊上坐下。
左子晟看着簡揚這幅清清冷冷的樣子,心中情緒很是擰巴,一方面這樣的簡揚讓他覺得迷人性感,另一方面印象中的簡揚鮮少露出這樣疏離的神情。回憶着簡揚無時不在的溫柔和熱情,左子晟忽然問了一句,“你是不是不喜歡我身邊有別人?”
簡揚聞言一愣,驀地那頭擡起來看着左子晟,清亮的眸子有一瞬間的失神。他雖然善于表演,可是這種突發狀況不在他的可控範疇。盡管簡揚很快調整好了面目表情,左子晟還是抓住了他眼底漏掉的那一拍。
簡揚知道自己露出了破綻,拙劣掩飾不如大方承認,“是又怎麽樣,都是過去的事了。在一起的時候我都沒置喙,現在分手都分了大半月了,我還管得着左老板跟誰在病房裏巫山雲雨?”
左子晟摸不清他的心思,卻還是礙于面子色厲內荏地問,“什麽分不分手的......”他坐到簡揚旁邊把人摟住,臉貼近他修長白皙的脖子,用鼻尖輕蹭着他的耳朵呵氣道,“你還不是來醫院陪我了?”
簡揚擡起一只手撥開左子晟的臉,笑道,“左老板哪只耳朵聽見我說要來陪您了?還有,躲我遠點兒,你小情兒身上的香水味兒我聞着惡心。”
這還是多年來簡揚頭一次這樣拂他的面子,不過結合這小王八糕子最近的态度,左老板竟也咬着牙忍了下來,但态度自然就有些氣急敗壞。他松開簡揚坐到沙發的另一頭,問,“夠遠了嗎?現在你可以說說你是來幹嗎的了嗎?不是來陪我,難道是來要分手費的?”說完還惡意地笑起來,“告訴你,一分也沒有!”
簡揚已經料到左子晟會是這個态度,他不氣也不惱,還輕蔑地笑了笑,“哪兒能啊?真要說到分手費也該是我給您,畢竟,是我甩了您不是?”
左子晟果然當即變了臉色,他猛地踹了沙發前的實木茶幾一腳,桌上的茶碗、茶杯一陣哆嗦。“簡揚!你給我适可而止,我警告你,我警告你,我警告你......”左子晟指着簡揚警告了半天,卻最終也沒說出個有力的威脅來。
簡揚卻接過他的話,“您的警告我已經收到過了,不用您再說一遍,我今天就是為這個事兒來的。”
左子晟一時沒想起自己前幾天做的缺德事,“你說什麽?”
“左老板這麽快就忘了自己是怎麽踩着舊情人把新情人送上事業的巅峰了?”
左子晟這才想起他為了讓簡揚服軟把白笑雨生生打造成男主角的事,其實在左子晟心裏這事完全是他和簡揚之間的事,不管白笑雨“巅”了還是“峰”了都只是副作用而已。不過簡揚這話倒提醒他記起了自己的初衷,左子晟忍不住又湊到簡揚身邊去,單手捧起他的臉揉搓着他軟軟的耳朵。老人們說,耳朵軟的男人怕老婆,容易受哄騙。于是左子晟好言哄勸道,“想演什麽不想演什麽,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
簡揚狠狠攥住左子晟的手腕,将他的手從自己臉上拿開,眼神中是左子晟從未見過的冷冽,“左老板這是在告訴我,您想捧哪個情人就捧哪個情人,想讓誰紅就讓誰紅嗎?是了,您手眼通天,財大氣粗,給一衆情人每人投資個大制作的電影都不成問題!”
左子晟不明白簡揚為何會做這種理解,不過言談話語之間,有一點他越發确定了——簡揚,對他的風流很介意。
可是左子晟壓根兒不知道專情二字幾筆幾劃,他對簡揚的長情已經讓自己很驚訝了。他出生就和親媽分開了,照顧他的一直是管家和保姆,家裏的女主人以每三年一個的速度均勻地更疊着;十一歲那年管家又不知道從哪兒抱來了一個男嬰,自然也是他爸的種,這個男嬰就是左子昊;後來他爸大概上了年紀玩兒不動了,家裏更換女主人的頻率漸漸降了下來,但再沒有哪位夫人給他們生過弟弟妹妹,他們的生母也一直無緣入主左家大宅。這倒讓同父異母的兩兄弟感情日漸親厚,畢竟他們是彼此除了花心的父親之外血緣最近并且在庭院深深的老宅中相互陪伴的人。
不過在和簡揚分開的這段時間,他倒生出了許多自己不能理解的微妙情緒。比如,長達二十天的時間裏,他竟然沒想過簡揚之外的任何人;今天這個在走廊裏偶遇的男孩,也是因為他怯生生的樣子和清秀的眉目與當年的簡揚有幾分相像,左子晟才把他招進來聊解相思之苦。
在病痛和失去簡揚兩種折磨的雙重夾擊下難受得輾轉反側時,左子晟甚至想過,只要簡揚開口,一切都可以妥協,一切都可以退讓。既然已經找到症結所在,左子晟也知道該把藥下在哪兒了,他飛速地組織着語言,心平氣和地安撫道,“我往後不捧別人了,就捧你。你也別說氣話了,我說個主意你看行不行:以後我再不把人往你跟前帶了,有名有份的只留你一個......”
左子晟話沒說完就被簡揚冷着臉打斷了,“左老板時間金貴,我也是個忙着掙錢的,就別瞎耽誤工夫了,說正事兒吧。”
被一再挑釁權威的左老板不禁又皺起了眉,心說這小王八糕子現在真難伺候,明明以前很通情達理的!他煩躁地想要摸出煙來抽,在各個口袋裏搜索一遍卻只摸到兩塊話梅黑糖後才想起醫院的病號服裏并沒有煙。聽說吃甜食能讓人心情變好,左老板為了保證自己不跟簡揚動起手來,沒好氣地把兩塊糖都剝開塞進了嘴裏,一邊把糖咬得“嘎嘣嘎嘣”響一邊問簡揚,“到底什麽正事兒啊?”
簡揚擡起下巴看着他,“我是想請左總高擡貴手放過我這一介草民。老話都說買賣不成仁義在,我跟了你七年,貨好不好先不說,我反正盡心盡力賣了,您不該在散夥之後為難我。”
左子晟嘴裏的糖起初還有絲絲的甜味,沒想到越嚼越酸,在聽到“盡心盡力賣”的這個“賣”字時更是一不小心嚼到了話梅核,蹦得左子晟牙都要松了。痛感從牙冠傳到了牙龈,又從牙龈傳到了太陽穴,最後從太陽穴傳到了眼角,可是左老板到底沒有因為一顆話梅核哭出來,他只是紅了紅眼圈便把眼淚收了回去。
他沒有接簡揚的話,只問他,“你是鐵了心了是麽?”
簡揚的目光堅定而尖銳,像一把劍,捅在了左子晟身體某個部位。左子晟疼得腦子嗡嗡的,看着簡揚不點而朱的唇瓣一張一合,良久,才找回自己的聽覺。
他聽見簡揚說,“是。以後橋歸橋,路歸路,希望左總別那麽小家子氣,為我這麽個戲子失了身份。”
簡揚走得幹脆利落,左子晟病得摧枯拉朽,至他痊愈出院,已經又是大半月之後的事了。
大病初愈的左老板似乎對簡揚的事看開了些,早就說了戲子無情嘛,養個戲子傷筋動骨地難受了一個多月已經夠失敗了,再把自己賠進去可就真得不償失了。
不就是個戲子,不用他左老板開口,上趕着送上門的他都吃不完。說到底這個特種行業是買方市場,只要有錢,不愁沒好貨。
今兒個他就打定主意,要找幾個漂亮、懂事、善解人意的,好好給自己解解悶兒。
作者有話要說: 說了周末不更新還是忍不住更新了呢~因為收到了本文的第一份留言太雞凍了!
哈哈,謝謝雙眼皮菌,我會加油的,握拳!
關于劇情,左老板雖然改進得很慢,但已經漸漸開始意識到問題所在,真是可喜可賀!
chapter 06 危機
到了他常去的會所,左子晟一個人就要了個大包房,叫經理給安排了七、八個頂花帶刺的水靈男孩一齊送到他包房。
幾個男孩在左子晟面前站了一排,左子晟一眼掃過去,覺得一個個的都有點像簡揚;再盯着眉眼仔細看看,卻又都不像了。男孩們或妖嬈或帥氣,無一不是滿臉堆笑地看着左子晟,只有一個呆呆地盯着他看了一會兒便有些害羞地低下頭去。左子晟看着他不禁想起了簡揚年輕的時候,臉上終于浮出來幾分笑意,他對那個害羞地男孩招招手,男孩乖巧地坐到他身邊。
左子晟攬過他的肩膀,“叫什麽名字啊?”
“左總好,我叫小魚兒。”
“小魚兒?”左子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挺好。”跟他的小王八羔子一樣,都是水裏的。故此,左子晟對小魚兒的好感又增加了幾分,說,“今晚上你就坐我邊上,定了。”又對站着的其他幾個男孩說,“你們也都別站着了,找地方坐吧。”
能在這聲色犬馬的地方混到能被經理推薦給左老板的,哪個是省油的燈,怎能眼睜睜看着左子晟右手邊的第一個位置被別人霸着,于是一個個都使出渾身解數朝着左子晟貼了過去。
“左總才把我們叫來就給打入冷宮了啊。”
“左總偏心,好不容易來一回怎麽能只叫小魚兒一個人陪着。”
“左總咱們唱首歌吧。”
“左總您先喝口酒潤潤嗓子。”
……
不管什麽主題,最後都是要敬酒。這倒是小事,左子晟心情好,多開幾瓶好酒也算不得什麽。不過他才出院,還記得不能太糟踐自己的胃,便拉過小魚兒耳語道,“你去讓廚房給我煮個粥,清淡點的,我先墊墊肚子。”
小魚兒看看電視機屏幕上的時間,瞪圓了眼睛問,“您還沒吃晚飯?”
左子晟點點頭,“快去吧。”
小魚兒與其他幾個人比起來,倒像是個實心眼的,也不怕別人搶了自己的位子,站起身便小跑着出門了。
左子晟旁邊的位置一下空了出來,孩子們立刻如餓虎撲食一般将左子晟團團圍了起來。平時他是最喜歡這種酒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