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這是我的愛
一陣邊疆的號角吹響這個春的烽煙。
老皇帝手握着龍攆扶手,一陣接一陣的咳,咳得人心惶惶。
仿佛要将這半生的時光咳盡。
“北漠東夷又來犯,爾等可有請纓乎?”
這一幫老臣面面相觑,如論安逸享受,他們可是前赴後繼。
可是如果論保家衛國,他們寧願釘在恥辱柱上安逸享受。
老皇帝眯了眼,他實在想不通這一幫腐朽的老臣平日結黨營私,勾心鬥角一個比一個厲害。
若論保家衛國,卻個個退縮。
“陛下,臣願意請纓!”
蕭季末恭敬站出,一副視死如歸的凜然氣魄。
“英雄出少年,好呀……”擡手示好,感慨萬千:“如果黃弟泉下有知,一定會以你為傲的,他有個好兒子啊!”
蕭季末将頭埋得更低:“謝陛下稱贊,季末只不過做了自己分內的事情。”
“這個時代是年輕人的時代!”朝堂裏的聲音一個比一個響。
老皇帝眼角露出了笑,這幫老家夥平日裏撈好處的時候,一個比一個利索。
國難當頭,卻靠着幾個少年!
一絲繞有趣味的笑閃現,他冷哼一聲:“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呀!”
“臣願意請纓!”蕭妄頃大大方方的站出來。
他确實願意,這江山血染,冷不防讓人頭痛欲裂!
如果不是因為念蘭澤,他管這場破事幹嘛?
“那?”
“陛下,臣願意從淮河北上,那一路有我攝政王的軍隊!大殿下怕是直接北上吧!”
蕭妄頃其實是想說,他可以與他一起繞淮河北上的。
無奈……人家拒絕了!
那就,算了吧,反正,他也不想讓念蘭澤再看見蕭季末。
蕭季末走的那天早上,念蘭澤來送行。
天色蒼茫,明明已經入夏,卻更添幾分荒涼的韻味。
“蘭澤,你來了?”
念蘭澤微笑,“我來了!”
蕭季末苦笑一聲:“你什麽時候與蕭妄頃北上?”
“三天左右吧!”頓了頓,“到時候,我們在夜城會和!”
“好!”像是說一個承諾。
“蘭澤,我并非有意與蕭殿下為難?”蕭季末笑道:“我只是想讓你明白一件事!”
“我明白!”舉杯對酌,平淡自然:“陪君醉笑三千場!”
蕭季末笑道:“只要這次我一掃北漠東夷,我就有資格與蕭妄頃争帝位!”
念蘭澤依舊面不改色,只是——他不懂。
蕭季末并非是貪戀皇位的人。
他也并沒有覺得蕭季末不是适合當皇帝。
他曾說過,蕭妄頃才是亂世中的霸主,而蕭季末只适合當一個盛世中的明君。
蕭妄頃懂的權衡朝堂之間的争鬥,亂世中各國的縱橫。
這些,蕭季末不如蕭妄頃。
“我做這麽多,不是因為我貪戀權勢富貴!”
他笑道:“我如果有了江山,是否會贏得你呢?”
不圖富貴榮華,不為權傾天下,只為了你啊!
贏得了江山,是否能贏得你呢?
“念蘭澤艾艾紅塵中一粟,怎可與天下同起而語?”
“是啊,江山易得,你——難得!”
這句話是蕭季末說的,江山易得,人難得。
在日後這個大南朝第四代皇帝蕭季末的心裏留下永遠的傷疤。
他還記得當初對那個少年說:江山易得,人難得。
念蘭澤抿唇不語,古來征戰幾人還,誰能說得清明日的事情。
金鼓擂,號角響。
蕭季末握住念蘭澤的手,人就在眼前,他總是有點恍惚的感覺:“蘭澤,我或許早就知道結局是什麽?至少,讓我争取一次!”
溫暖如蕭季末,一生之中,沒什麽野心與欲望。
生來就是天之驕子,手握重權,父慈子孝,享盡人世天倫。
只是,那又怎樣?
“季末!”念蘭澤喊道,蕭季末回頭,他等着念蘭澤要與他說得最後一句話:“對不起”
蕭季末臉色一滞,繼而笑了:“你說什麽傻話呢?我們是朋友!”
上馬,策鞭,離去。
長長的號角震得太陽也躲在雲層裏,天邊映着幾縷慘白。
蕭妄頃看着念蘭澤,倒是有點想要取笑他的樣子,只是,他沒有!
将他的肩頭一攬,笑道:“蘭澤!”
“怎麽?”
“沒事,只是太久沒有見你,想的很?”
念蘭澤清風般的笑聲:“是太久,才一個時辰不到!”(七公子估計被蕭大殿下給惡心死了)
“蘭澤,你知不知道你很沒有良心?”
“知道!”
“你知道?”
“你已經說了千百次了,”
“回夜城,你打算想要幹什麽?”
“什麽也不幹!”
“我是不介意養你的,哈哈,那我也什麽事都不幹,我們想幹什麽就幹什麽?我會罩着你的。”
念蘭澤一臉鄙視,從頭鄙視到尾。
小列在皇宮混得還挺不錯。
一宮女知道小列不是那啥後(太監),臉紅心跳的遞給他一個香包:“小列公子,我仰慕您很久了,您有喜歡的人嗎?”
第一次被人這樣稱呼。
于是腰直了,頭擡高了,尴尬而顯擺的一笑。
仔細想想:“有!”
宮女一臉黯淡,且羞且怨:“她是誰呀?”
“我家少爺啊!”小列天真的笑道:“我最喜歡我家少爺了,他是最好的人!”
此時,門開了……
然後,小列悲催的日子來了。
蕭妄頃與念蘭澤回來,正好聽到這一句,他瞪了小列一眼,小列汗毛豎起來了。
他好像沒有說錯話呀!
要怪就怪蕭妄頃對他家少爺的占有欲太強了,這也怪不了誰呀?
他可以說仰慕或許敬重,就是不能說喜歡,這是蕭妄頃的大忌。
像是顯示自己的所有權,蕭妄頃抱起念蘭澤,大搖大擺的在小列面前走過。
走到他的面前,眉飛色舞的一笑。
赤果果的挑釁,他附耳輕聲細語對念蘭澤說:“我知道你走累了,我抱你走!”
念蘭澤十分的不解,但是,他還是任由他抱着。
“蘭澤,你知道我最喜歡什麽嗎?”
“不知道!”
“第一件,我喜歡你!第二件,我喜歡抱你!”
念蘭澤徹底無語,這貨老是在發@情。
貓喜歡在春季發@情,這貨一年四季都能發@情。
“蘭澤,你聽到了嗎?”
“聽到什麽?”
“小列說他喜歡你!”
無語,抓狂,七公子抿嘴笑:“這很正常,他從小就跟着我……說起來,我的眼睛……”
“我想把他嫁出去!”
蕭妄頃一句話差點沒把念蘭澤給嗆死。
那貨老是喜歡替他做主張!
“我不同意,他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生活,別人無權幹涉他喜歡什麽?”
“蘭澤,你別生氣呀!”蕭妄頃倒杯茶請罪:“我也只是随口說說,不當真……消消火……”
心裏反複默念:該死的小列……該死的小列……
小列在那個院子裏噴嚏不止:“該死的,誰咒我?”
啊嗛——
蕭大殿下連打幾個噴嚏,俊臉顯示出異樣。
“怎麽了?”念蘭澤摸上他的臉,細細糅旎手中纏繞:“你是不是生病了?”
蕭大殿下立馬反應過來,當即握住念蘭澤的手,放在手心,反複的呵護。
“沒事,就是頭有點暈,眼有點昏,腿有點酸,手有點抖,心有點慌——”
這什麽病?——裝病!
“我去找禦醫?”
念蘭澤起身,蕭大殿下立馬拉回念蘭澤,他在他耳邊呵呵一笑。
七公子當是那個窘迫呀!
“蘭澤啊,你當初相思入骨是不是也是這種感覺呀?”
不按好心,油嘴滑舌!
握在掌心的手停止了掙紮,念蘭澤腹黑的一笑:“還差一種感覺!”
“哦?”蕭大殿下來了興趣:“什麽感覺?”
“就是……”故弄玄虛的一笑:“肚子有點疼!”
念蘭澤輕輕的一拳打在蕭妄頃的肚子上,蕭大殿下做了一個劇痛的樣子慘叫一下。
随機,他拉過念蘭澤,壓在身下:“皮還有點癢……”
炙熱的吻,卷入舌頭,探訪着,沉醉着。
熱烈而期盼——蘭澤,你是我的人,我不許別人喜歡你。
無論男女老少都不行——從頭至尾,都是我一個人的蘭澤!
“好了,別鬧了。”
念蘭澤把他推開,“還有一些事要處理!”
蕭大殿下兩只手枕着頭:“什麽事?”
“你把軍權收回來了,難道不該重新編排一下嗎?”
“為什麽要重新編排?”
“你原來帶出來的,與以後收納的,如果調節不好,你的舊部與新部就會産生矛盾?”
“你是說,新舊混搭?”
“是的,這樣免得舊部居功自傲,免得新軍內心不岔。”
“憑軍功擢升,同在一□□,沒什麽不公平,順便還能改掉我舊部的惡習。”
蕭大殿下拍手稱快:“好辦法,蘭澤!我馬上吩咐——中午吃蓮子粥不?”
念蘭澤:“……”
想起以前剝蓮子的痛苦經歷,念蘭澤一滞:這兩者有關系嗎?
“我想說的是,我又買了好多蓮子……”
念蘭澤立刻正色:“不吃,絕對不吃——打死也不吃了。”
溫柔似水的面容微微一滞:“分給将士們吧?我已經吃夠了。”
“奧,好,你說什麽便是什麽?”
手往念蘭澤肩上一搭:“普度衆生應該你這個活菩薩去……”
可憐的七公子想偷一下懶不行:“我累了。不想去,你自己去……”
其實,可憐的七公子是不想再與那堆堆的蓮子有任何的瓜葛。
“小列說他喜歡你。”
“我不想去你的軍營?”
“小列說他喜歡你。”
“蕭大殿下,你聽……”
“小列說他喜歡你!’。”
七公子內心絕對崩潰:“我不喜歡他?你以為他與你是一樣的嗎?他的喜歡只是對主子的純粹忠心。”
“那我的喜歡是怎樣的呢?”
“野蠻,霸道,赤誠,溫暖。”
七公子眉眼含笑,立于暖香之中。
蕭大殿下有意的靠近,嗅着——冷笑!
“蘭澤,還有一點……”魅惑飛揚一笑:“這是愛!”
這一次,七公子沒有笑,他也笑不出,有一絲傷感蔓延。
這是愛——絕望的愛!
如同飛蛾撲火,懷着炙熱的心,燃盡最後的命。
這份愛,到歲月盡頭,到滄海桑田,到黃泉碧落。
永遠的,無怨無悔——
絕望,就是希望!
六軍待發,隊伍浩浩蕩蕩。
蕭大殿下一生頭一遭這麽風光。
舉國上下親自為他送行……
老皇帝舉杯來到蕭大殿下面前,親手遞給他一杯酒,緩慢的吐出兩個字:“平安!”
他自認為不是個好父親,因為愛而不成,遷怒于這個命運多舛的兒子。
他并不是不愛蕭大殿下,只是,他無法面對他,一看見他,就想起了群厥。
僅此,而已!
蕭大殿下舉杯以示尊敬:“我會的。”
父子倆曾經互相淡忘過,憎恨過,交手過!
如今——他們是這天下的王者。
他是君,他是臣。
他是父,他是子。
念蘭澤在馬車內,嘴角始終挂着溫潤的笑。
最美的人,最幹淨的笑容。
蕭大殿下此刻無比的驕傲,他時不時的同路人打招呼,時不時的頻繁回顧。
他的蘭澤,就在他身後不遠處。
微微的心安,心還在這裏!
才出城門沒多遠,他跳下馬,鑽進車內,臉湊近念蘭澤,微微一笑。
蕭大殿下詭異的一笑:“蘭澤,我來陪你了。”
七公子手撐着雕花車窗,側耳傾聽:“你怎麽來了?”
“怕你一個人無聊,所以來陪陪你。”
他仿佛在争取意見:“要不,你留下?在這裏等我回來……”
“我也想回去看看……”
那個夜城,他們曾經一起共患難的地方,埋葬了多少的血與淚,青春與歲月。
“我以為你會說你喜歡陪着我呢?”
“其實……”七公子抿唇,溫柔的一笑:“其實你可以這麽認為的?”
蕭妄頃摟過念蘭澤的肩,悠哉悠哉的在馬車裏睡覺。
此刻竟然有種說不出歲月幾何的感覺。
夜城,那個曾經共患難的地方。
來到這裏的時候,天空泛起魚肚白,幾只禿鷹飛過,劃破天際,留下幾聲嘶鳴。
“蘭澤,在這裏等我,打完這一仗,天下就安定了,我們就好好的生活……我會一輩子對你好…”
“好!”念蘭澤鄭重的答應。
目送着他從夜城出發。
征戰的大軍浩浩殇殇,蕭妄頃終于踏上征途,與蕭季末相彙于淮北。
這一次,勢在必得。
只有你,真的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