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59
後碑山,祭祀神殿屋頂。
音符跳動,餘音袅袅,曲聲和邈。
“妙,妙,妙!”蕭妄頃拍掌叫好:“七公子一曲,天下難求!”
“曲子雖好,待人來和!”念蘭澤衣不帶水,笑意不減。
晚風習習,催得七公子白衣翩飛,清淺笑容映容在月下,連殘月也變得是陪忖。
“我可以唱歌給你聽,就怕辱沒了七公子的曲啊……蘭澤啊,你別嫌棄我啊……”
“何不對弈一曲…?”
月下,
花前!
兩個絕世少年,一歌一曲!
歌聲浩蕩,彰顯男兒本色。
琴聲清越,欲寮天地之氣。
—白馬飛斷蹄,擊戟吹角起
—九天星璇平生攬月破關刈
—流雲殘壁,血斂骨剔
—男兒戍戰北,忠骨埋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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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池斷火毀,将軍紅顏悲
—煙花碎,冰甲潰,亂世江山媚
—血染蒼生八方成刍狗,蒼生成狗
—九州江山缭亂意不休,英雄末路
—誰江山指點,大漠血泣
—入陣刻殘碑,問君一聲歸不歸
—舞,一劍長空破北夷
—千秋兮,殘月冷光簫殁急
—無起兮,天狼凸顯紫宸意
—刀劍兮,催劍揚鞭割屍騎
—飛舞亂,葬盡天下英雄亂世報國淚
—風雲動,前塵黃粱死後無悔評是非
—馬蹄踏,戰鼓震天霜斷大雁千軍退
—史刀刻,生無何歡死無何懼千秋随
—鬥轉星移,殘月高起
—荒冢添新跡,黃泉水沵
—八荒鬼神泣,無聲換天地
—偷星辰扭乾坤走馬觀,花千杯醉
—血染蒼生八方成刍狗,蒼生成狗
—九州江山缭亂意不休,英雄末路
(小李子胡寫,随意看看)
“你唱歌挺好聽的,為什麽從來沒聽你唱過?”
“你若喜歡,我天天唱給你聽!”
念蘭澤抿唇不語,默認了,這便是一生的羁絆。
月下花開了一世紅塵淡漠,七公子白衣翩飛,于朦胧夜色中如水的清漣。
蕭妄傾嘴角清揚,一派意氣風發。
黃色綢緞顯示出帝王的雍容,青龍纏繞威嚴如神靈。
自古擁兵者自重,蕭大殿下手握重兵,卻沉得住氣。
不急着逼老皇帝讓位,天下已是囊中之物,探手可得。
榮華近在咫尺,蕭大殿下卻望而遠之。
天下人不免悱恻:這大殿下意欲何為?
就連北漠東夷也指望着大南朝國內矛盾激化,妄想着趁亂斂財。
可是,這大南朝的朝堂太過平靜,平靜的讓人窒息。
“咳咳!”念蘭澤輕聲,壓抑着不讓自己咳出來,可是那點點血梅出賣了他。
在月下,清涼的指尖開出了妖冶的花,血粘稠的順着指縫滴在月白色衣服上,蒙上一層殘月冷光,顯得幾分蕭索。
“蘭澤…!”恍如隔世的羁絆,悲怆的聲響被壓制住。
蕭大殿下滿面笑容散盡,聲音自然如水。
“蘭澤,沒事的,你太累了,休息幾天就好了!”
“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恐怕過不了這個冬,等不到來年的花開吧!”
沒有埋怨,這個絕世少年沉寂如水,生死一笑置之。
“其實,能得你一諾,已然足矣!”
那一抹笑,沒有哀怨,沒有不甘,在死亡面前,淡然如水。
生死由命,富貴在天。
他不懼生,不畏死。
七公子斂起笑容,平和自然的就像在泛舟湖畔。
此時,好像有點舍不得呢!
時光過得真快,一轉眼三年飄然而去。
我本知道你我緣薄,卻不知緣薄至此。
“蘭澤,我不會讓你有事的,颠覆了這天下,你也不能有事!”
少年魅惑拔揚的口氣,那是一種志在必得的氣勢,天地為之震蕩。
念蘭澤擡手揮止,清漣了笑容。
他信,他信蕭妄頃可以舉天下之力為他一人。
只是,他手上血債太多,不想造孽。
此刻,他沒有回複他,只是溫和而溫柔的笑。
直到後來,蕭大殿下才明白了那個笑容的涵義。
世事不能盡如人意,念蘭澤的笑是對世事的洞澈與淡然。
只是,有那麽些許的情愫七公子一生沒有說出口。
——他确實舍不得。
“蘭澤怎樣了?尤良,你曾救過他一命,這次無論如何,你也不能見死不救……”(尤良就是前面念蘭澤受傷,他就了念蘭澤,卻被蕭大殿下丢在妓院那個雲游的禦醫)
“如果躺下去的是你,我一定見死不救。”
雲游的世外神醫自骨子裏透露着一片清風傲骨。
面對權勢的無所畏懼,清風一笑。
可是這個尤良也太小氣了,蕭大殿下只不過找了十個姑娘照顧他,被他記恨至今。
“我只能用針把他體內的毒給壓制住……只是,此毒,無解……”
“怎會無解?”
“相思入骨,無藥可解!”
“相思入骨是何意?”
尤良嘆了口氣:“此毒名曰相思入骨!”
“我只是在醫書聽說,并沒有見過,可是不知七公子想的是何人,思的是何人?”
“傳言,醉紅顏的解藥是玲珑骰子,可是這只是其一,玲珑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玲珑骰子只不過是入骨相思的引子……”
“這兩種毒相生相克,中醉紅顏者需至愛之人喝下玲珑骰子,飲他一碗血,只是這并不代表着中毒。玲珑骰子是忘情之藥,只要七公子忘記了他心裏那個人,那麽他也不會相思入骨,只是他好像已經中毒至深了!”
蕭大殿下斂眉,目光沉得像一把刀劍:“當真無解?”
“無解!”
念蘭澤為了不将他忘記,把他的名字刻在血裏骨裏。
把他們的過往镌刻在桌面上,斑駁慘淡的字字記錄着他們的過往。
原來,萬赫炜要的他們相見不相識,相知隔黃泉。
心口撕裂的疼痛。
床上的人日益消瘦,甚至昏睡不起。
若說得天下為他一人,那麽得到天下失了他,誰還能陪着他坐擁江山萬裏呢?
“怎會無解呢?”蕭妄頃喃喃自語:“江山萬裏擁在手邊,富貴榮華已是囊中之物,可是沒了你,太苦澀了!”
“殿下,若無誤,該毒罕見,可是也難以中毒啊……”
“若非為自己所愛的人飲下毒引,也不會中毒……”
烏蘇匆匆走了進來:“主子,抓到萬對月!”
“帶進來!”
一蓬頭垢面的叫花子被帶了進來,只見他衣衫褴褛,污穢不堪。
蕭妄頃抽出劍,指着地上的過早衰老的叫花子。
“你叔父下的毒,你若能解,我保你富貴榮華,平安一世,如若不然,叫你求生求死兩難全!”
那叫花子只是一味的呵呵傻笑,口水流在衣衫上,順着口水流下,嘴角留下一行行的溝壑。
身體發出惡臭的味道,只是呵呵的傻笑。
“他怎麽回事?”
尤良拿起他的手,把脈:“他頭部重創,已經成傻子了!”
蕭大殿下緊捏着萬對月的肩膀,“說,你叔父下的毒,解藥在哪兒?”
仿佛,很疼,他皺起眉頭,卻依舊一陣呵呵的笑。
蕭妄頃餘光瞥到床上的蘭澤,絕望而悲憫:“把他帶下去!”
鄭重的,跪在了尤良的腳邊:“尤神醫,無論用什麽辦法,求你,幫我救救蘭澤,他是好人……”
“辦法也不是沒有,只是相當于沒有!”
“什麽辦法,你說!”
“你聽過滄海月明珠吧!世間有兩顆,可解百毒,可緩百蠱!”
“就是那個前朝元列将軍在南海捕殺鲛人,那兩個珠子可是它的眼睛?”
“是啊,可是傳說畢竟是傳說,在□□皇帝攻入皇都,已然不知道去向!”
有辦法,雖然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可是比絕望強多了!
蕭大殿下日以繼夜的照顧着念蘭澤,沒過幾天,舊傷複發,自己在念蘭澤還沒醒過來,自己倒是病倒了。
鐵打的身體,一病不起。
這次,倒是換着七公子守蕭大殿下。
“蘭澤啊,終究是我拖累了你呀!”
“你我之間,何談拖累呢?”
念蘭澤逆光而坐,蒼白的臉在燭光與月光交錯的一剎那,變得透明。
蕭妄頃的手觸碰着那近乎透明的臉,将鬓前的碎發拂到耳後,抿唇不語。
“吾之一生,不負天,不負地,唯獨負你一世輕諾!”
七公子輕啓薄唇,面無表情,卻融化在那一片燭光中。
我曾不敢答應你陪你永久!
可是——我答應陪你坐擁江山萬裏的。
我也不想失信——
這次,就當念蘭澤不守承諾了吧……
“傾我之一生,犯天下之力,我也會護你無憂!”蕭大殿下這句話尤顯蒼白。
有時候覺得命運很可笑,蕭大殿下飛揚的唇角閃過一絲苦笑:“蘭澤,我還欠你一個承諾!你舍得棄我而去嗎?”
“是呀……可是生死無憑據……”
人終究是會死的,七公子不怕,可就是舍不得……
蕭妄頃再次囑咐:“無論碧落黃泉——記得……”
“記得,千萬不要喝孟婆湯,不要貪嘴,記得,等我……記得——要記得我……”
生人作死別,作的坦坦蕩蕩。
相視一笑,恩怨玉碎,安然處之,男兒本色!
嘴角輕笑,蕭大殿下立刻恢複眉飛色舞的表情,仿佛剛才那個脆弱孤立無依的少年不是他。
“蘭澤啊,不試試怎麽知道呢?我運氣一向不錯的,說不定我很快就有了滄海月明珠的消息呢?”
大殿下這句話幾乎是一語中的,在不到三天,他确實獲得了滄海月明珠的消息。
甚至,親眼看見了那個可解百毒的珠子。
念蘭澤也不得不相信,這少年帝王确實是做帝王的料。
一切傳說在這個二十一歲少年身上彰顯的一覽無餘。(蘭澤十九,蕭殿下二十一,他長蘭澤兩歲)
仿佛上蒼有意庇護他……
七公子抿唇輕笑,良久不作一語。
在蕭大殿下躺下之後,他淡淡的說了一句話:你說的,念蘭澤會記得!
他摸摸了藏在香包裏的小瓶,那是千杯醉。
鐘離春為了讓樂刖忘記自己,用血做藥引,練就了這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忘情藥——千杯醉。
摩擦良久,冰冷的指尖有了一陣炙疼。
七公子低頭淺笑:你說的,我都會記得!只是,到時候,你會全部不記得!
你會忘了我啊!……
七公子溫柔決絕的令人惶恐。
蕭大殿下并沒有睡着,躺着看着念蘭澤嘴角清淺的笑容。
甚至句句話烙在他的心上成了傷疤。
一輩子都無法結痂,只得看它鮮血橫流。
一滴淚順着眼角滑落,無聲無息,将一切埋葬。
有那麽一瞬間,他想把念蘭澤手裏的小瓶子給丢掉!
有那麽一瞬間,他想擁他的蘭澤入懷。
只是,他不能……
他只能在黑夜裏靜靜的窺探!
窺探那個絕世少年在這黑夜裏吐露着心事。
窺探那個堅韌似鐵的公子脆弱而溫柔的一瞬。
沒有誰會比他明白,那個溫和近乎溫柔透明的七公子是怎樣的驕傲!
他能低下頭說出這麽一句話,已經用盡了他一生的自尊。
他的尊嚴不容窺探,他的聖潔不容亵渎……
他的珍品,已然傷痕累累……那麽他也容不得別人揭開這道疤……
所以,蕭妄頃只能靜靜的聽……
作者有話要說: 累死了,累死了,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