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該何去何從
不知道過了多久,念蘭澤終于醒了。
從另一個黑暗,回歸到這一個黑暗,
可是這個黑暗裏有一道光。
觸手所及,皆是一片溫暖。
他的手被寬厚的手掌握住,那溫度從手心傳到心頭。
其實,心與心的距離還是挺近的。
就比如,現在的他與他!
睡眼朦胧的少年感覺手心的冰冷的手指動了動。
擡頭,低眼。
失而複得的欣喜乍起:“蘭澤啊,你終于醒了?”
“我睡了多久?”
“沒多久,才躺一會兒!”
“這是哪兒?”
“我母妃的寝宮!”
“皇宮嗎?”
“是啊!……”黑色的眸光流轉,停留了一世的牽絆:“蘭澤啊,我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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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荏弱的少年始終沒有說話,只是眼睫不堪重負。
沉重的眼睫眨了幾下,複又不堪重負的合上。
你贏了,贏得了萬千世界。
可是——念蘭澤又該何去何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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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看你現在這個樣子,念蘭澤應該沒死吧?”從幽冥地下傳來的聲音嘶啞嘲諷的聲音。
蕭鴻征桀骜不馴的高昂着頭,啐出一口血,少許血沫黏在嘴角,狼狽不堪。
“蕭鴻征,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失敗?”
“我最失敗的事情就是沒有殺了念蘭澤!他這個賤……”
蕭鴻征還沒有說出來,被蕭妄頃掐緊脖子,窒息的臉漲得通紅。
“再敢多說蘭澤一句,我不介意立馬送你見閻王!”
嘴角笑容不減,變得陰晴不定:“蕭鴻征,你怎麽也想不到我當初将敢死軍的軍權交給你,那時我已經算到了今天。”
“那支軍隊是我一手帶出來的,他們認的不是那冰冷的兵符,而是我這個人!”
“我蕭妄頃從小帶出的軍隊難道只會認你手上冰冷的兵符嗎?”
“蕭妄頃,我沒輸,我怎麽會輸呢?只要念蘭澤死了……”
“咚”的一拳——
蕭鴻征冷咳了一聲,吐出一口血出來。
“我說過,不介意送你見閻王……”
“沒有父皇的诏書,你敢殺我嗎?”
“呵,诏書?沒有皇帝的诏書,我照樣帶着軍隊闖入京都,我蕭妄頃沒怕過什麽?”
除了念蘭澤,他真的沒怕過什麽?
“我只想說一句,念蘭澤他活不過這個月!就算我沒殺他,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蕭妄頃瞳孔裏滿是殺意,手顫抖着恨不得将蕭鴻征給捏碎。
“你只需要記住,是你害死了他,他是為你求解藥,你的解藥就是他的毒引!”
“你知道他當初為什麽老是忘記一些事情嗎?那是因為他中毒了……”
“其實,當初他将你忘記了,就不會相思入骨,他的毒就解了,可是他寧願死都不願意忘記你!”
那一笑十分的惡毒,是刀劍之下血淋林的頭顱。
“是你——害死了念蘭澤!他會因你而死……”
他會因你而死……
你的解藥就是他的□□……
“這偉大的太子殿下就交給你們了……”
蕭妄頃冷然的一聲,對着部下說了這麽一句。
十幾年前的血債也該血償了。
為了這皇位,太子當初小小年紀手上就有幾千筆血債。
這太子與皇後這麽多年手心裏淌過的血足以把他們給淹死。
“蕭妄頃,你不能這麽對我,我是你弟弟?”
蕭妄頃十分有興趣的回頭冷笑。
“當初逼我奔走疆場,殺害我母妃,斬殺無辜官員的時候,你就沒想過你是我弟弟?”
“幾次三番派刺客暗殺刺殺我,勾結北漠妄想将我斬殺在沙場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我是你哥哥?”
“其實……”魅惑的一笑:“你怎麽對我,我都無所謂,只是——”
“只是——你不該傷了蘭澤……蘭澤為此差一點喪命……”
“又是念蘭澤,你難道不知道我的眼睛是本來就該是他的眼睛嗎?”
“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對蘭澤動手……”
潇灑從容的走到方許身邊,拍拍方許的肩膀:“血債就血償吧!”
幽深的眸光斜睥了一眼:“不要傷了他的眼睛……”
方許半抿着唇,眼色複雜的看了一眼蕭鴻征。
那些許清澈的眸色下盡是陰狠與不甘。
那早已不是七公子的眼睛了,為何主子還這麽留戀?
如果當初念蘭澤沒有把角膜換給蕭鴻征,那麽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将蕭鴻征那雙惡毒的眼睛給剜掉。
只是,在蕭妄頃的心底深深的以為,
愛一個就要愛他的全部!
只要是念蘭澤的,就不允許玷污與傷害。
這就是他愛人的方式——專橫熾熱!
“蕭妄頃,我咒你,咒你們兩個不得好死,我會看着,看着念蘭澤是怎麽死的……”
“先把他舌頭給割掉!”轉身冷笑:“你這舌頭,我可是惦記很久了,沒有人可以在我的面前辱罵蘭澤……”
“皇兄,你不能殺我,你怎麽可以為了一個不相幹的人殺了自己的親弟弟呢?”
“蘭澤——他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人,沒有什麽可以與他相媲美!”
“蕭妄頃,你不能殺我,我可以不與你争皇位,你不能殺我?”
“皇兄,江山是你的,全部都是你的,我不與你争?”
“這萬裏江山只不過是我對蘭澤的許諾!”
蕭妄頃轉身離去。
身後從幽冥傳來的聲音一遍一遍的。
然而回蕩的卻是——“我咒你們不得好死……”
蕭鴻征在這世界上說的最後一句話,便是這惡毒的詛咒。
自此,便是嘶啞的嘶吼,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這萬裏江山,到底什麽是得,什麽是失?
孤墳前,
夜色蔥郁,
草木搖曳!
“你不是愛吃蒜麽?”手指在孤冷的墳前劃過一段弧度。
“常德,我知道你愛吃蒜,這次我絕對罵你了,你就慢慢的吃吧!”
脆弱孤冷的聲響。
那個絕世的少年帝王就這樣對着一方孤墳泣不成聲。
白衣七公子就在他的身邊。
他看不見,可是他聽出了那哭聲的孤寂。
“蘭澤啊,你別笑我?”黃衣少年順勢枕在了念蘭澤的膝上。
“好累啊,借我靠靠!”
“蘭澤啊,你聽我說幾句話吧,就在這裏,陪陪我?”
“好!我就在這裏……”白衣少年沉寂很久,聲音如玉碎。
嘴角的弧度泯了萬年的仇怨。
蕭妄頃擡頭正好看到那一抹弧度。
月光下,有點癡,三千榮華謝盡!
“我小時候,母妃蒙冤而死,是常德在照顧我,他就像我的父親朋友一樣。”
“他任我打,任我欺負,從來沒有半句怨言。”
“我記得有次打翻了父皇的茶盞,是他替我頂罪,那次他被打得遍體鱗傷,甚至落下了病根!”
“他有一個很壞的習慣,愛吃蒜,我經常偷偷的将他的蒜上抹辣椒,即使把嗓子給辣啞,他還含笑的咽下……”
“可是,我從來不知道他的苦心,我淘氣,我任性,我欺負他,他都很開心!”
“我想……”念蘭澤面色淡定,風過未央:“我想他現在一定很開心的吧!至少你給他帶來了一罐蒜!”
“是啊,我以前看見他吃,要麽砸掉,要麽讓他滾遠點,可是這次我多希望他能吃給我看!”
白衣少年拿起那罐蒜,放一個到嘴裏,輕輕的嚼。
就好像享受一件美味一樣。
仿佛那辛怪的味道就像是絕世馐珍。
蕭妄頃深沉的眸子裏仿佛将那一刻定格
那個絕世無雙的少年在那一刻風華流轉。
蕭妄頃像一個孩子一樣湊近念蘭澤:“蘭澤啊,味道如何?”
念蘭澤無聲的遞給那個少年,蕭妄頃含笑的接過,放在嘴裏輕輕的嚼。
良久——“真不怎麽樣?”
相視一笑,春風一過!
那一座孤墳的月下,兩個絕世少年卻以別樣的風味訴說着絕地哀歌。
燒完了最後一張紙,蕭妄頃悲怆的撫摸着碑文上“常德”兩個字。
颌首
“常德啊,以後我會與蘭澤來看你的,你想吃什麽記得托夢啊?”
魅惑少年垂下眉睫:“你記得來之前照一下黃泉水,千萬別把我吓到了……”
念蘭澤清冽的笑有些許無奈……是對這個孩子般的蕭殿下無奈……
他引着念蘭澤走出去一段距離……
草木枯黃!
“蘭澤啊,我忘記給常德說托夢來之前,如果吃了蒜,記得涮口……”
“我想他會知道的!”七公子忽而轉換口氣,溫和道:“你去說吧……要我陪你嗎?”
“一起吧,我看着你才放心……”
“好!”
仿佛知道他要來一般,草木搖曳韌勁的身姿。
有點招搖。
“常德啊,我還是不喜歡你吃蒜,下次來,記得唰口啊……”
“常公公,謝你的救命之恩……”白衣少年面色如水。
“還有,以後要保佑我與蘭澤啊……來之前,千萬記得漱口啊……”
“說完了?”白衣少年篤定溫柔。
“是啊!”拉過念蘭澤的手,替他引路:“我說完了!”
不是說完了,只是千萬句話不知從何說起!
“沒想到蕭大殿下也會怕鬼?”
“蘭澤啊,說好的,今天不準笑我?”
“那明天呢?”
“明天也不能!”臉色沉下來,附耳:“蘭澤啊,反正這四下無人……”
“你不覺得自己很混蛋?”
“我想說這四下無人,你可以笑笑,千萬別憋着……你想什麽呢?”(七公子,你邪惡了…)
“看來,你真是個混蛋!”
“七公子,你當真難伺候,我還打算以後歸隐了,你能做飯給我吃呢?”
“我不會!”
“那刷盤子呢?”
“沒學過!”
蕭大殿下終于一把辛酸一把淚:“洗菜總可以吧,我可是教給你的?”
“呃……這個?”白衣少年溫柔羞怯:“我覺得我還是彈琴給你聽……”
作者有話要說: 人品爆發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