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遺忘的歲月
蕭妄頃苦笑,他乘着念蘭澤熟睡後,屏息,看着夢中人的睡眼——恬靜,精密,透徹。
那白色衣袖攏起一點,露出那道傷疤——蕭妄頃。
那三個字刻在他的手臂上,道道傷疤,字字泣血!
低頭,在夢中人的耳邊悄然無聲的啓齒:怎會呢?
——怎會将你忘記呢?
是的,他記得,一直都記着!
然而,日後當七公子親手将千杯醉送到他嘴邊的時候,他将那冰冷的血水倒掉時候的酣暢。
比打贏了一場勝仗還暢懷。
七公子或許知道,或許不知道——蕭妄頃任性的将那千杯醉給倒掉。
到底知不知道,那本史書無從記錄。
然而只知道,這兩個絕世人物缱绻了一世,最後執手。
一年一度的盛宴擺開……
一切如昨,太子失德,妄圖弑父殺兄,被打入死牢。皇後被幽禁和春殿。
那老皇帝左右已經人去茶涼。
蒼老的病容依舊不可侵犯!
這次,絕對的孤家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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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妄頃痛飲三杯酒,冷哼:“皇後手上血債累累,皇帝卻視而不見……法不避親,這法該廢了……”
念蘭澤聞聲扭頭,幸好這聲音被喧嘩的人潮給湮沒!
如果不然,定然會落下個辱沒君上的罪名。
七公子依舊溫柔一笑!
“你難道不該稱陛下一聲父皇嗎?”
“蘭澤啊,你若肯叫,我不介意叫叫的……”
念蘭澤的臉頰在燈火通明中映出些許霞紅
那一片平靜中早已怒火中燒……
“話不投機!”
念蘭澤正要起身,卻被大殿下拉住:“你去哪兒?”
“你知道我的,我向來不喜歡這些,出去清靜清靜!”
“你又想中途逃掉?”蕭妄頃換了一種數落人的口氣:“蘭澤啊,戰場上最忌諱當逃兵的?!”
一時啞然的七公子憤恨,之後便無奈的說道:“無理取鬧!”
可想而知,一個千軍萬馬走過的蕭大殿下被人當做孩子一樣說無理取鬧的時候的錯愕。
蕭大殿下很快被那幫權貴給圍住。
阿谀奉承,讒言獻媚如同江水濤濤而來……
這位以透明身份存在的皇子最終功成名達,天下大勢傾向于他。
年輕有為,英勇善戰,絕世無雙……
任何字眼形容都不為過!
他,将成為最年輕的帝王。
所以,能巴結的就提前巴結。
不能巴結的就刷點存在感!
這世界雪中送炭的有,可是從來不缺錦上添花的。
念蘭澤對着一汪清池,泯唇。
那粼粼在他那不見低的眼睛裏投下一絲光影
恍惚之間,回到那一幕
他的母親那個傾國傾城的美人随着一具屍體緩緩沉入蓮池底。
那個時候,他還小,不懂為什麽母親會狠心的丢下自己!
就如水之柔像母親拂過的手心,然而,他卻莫名的害怕與恐懼!
那個美人兒隔着碧水對他淺笑,他仿佛看見了一條大道,裏面有光線投下影,籠罩在他周圍。
“娘,你是來接我的嗎?”苦笑,笑容到了嘴角便是僵硬的表情:“您當初是怎樣的決心才能丢下我随水而去的呢?”
星辰碎了一湖,傾洩在靜谧的夜空下——
那個荏弱的少年蹲下身,掬起一捧水:“或許到了現在我才明白您啊!”
明白,并不代表理解!
少年話鋒一轉,寒如出竅的劍:“你們的愛,太自私!犧牲了別人的幸福,成全了你們的朝朝暮暮……”
蕭妄頃此刻正在念蘭澤的身後。
靜靜的,不去打擾
只是窺探
大愛無疆,如果可以的話,他到希望他們的愛潇灑一點……
至少,自己可以活得潇灑一點!
更深露重,
蕭妄頃脫下自己的披風搭在念蘭澤的肩頭,那寬厚的披風之下孱弱的少年微微一笑。
“蘭澤,我們回家了!”
蕭大殿下伸出手,将念蘭澤冰冷的指尖握在手裏,為他引路。
才走出大殿,蕭妄頃蠱惑人心的笑容閃現:“蘭澤,其實,你可以活的開心一點,無論什麽,我替你背,千萬別難為自己!”
千百次輪回只不過為了一句——蘭澤,我們回家了!
無數次側耳傾聽,我聽到了——千萬別為難自己!
回應蕭大殿下的只有那道不清,說不明的兩個字:“真好!”
蕭妄頃不由得将念蘭澤拉緊一點。
亂世之中,誰能陪誰相扶到老一生……
幸好,我的身邊還有你啊!
“殿下,您的信?”一宮女送來了一卷書信。
蕭妄頃一頭霧水的接過,念蘭澤不解的看向他。
“說了什麽?”
蕭大殿下合上書信,掩飾不住的欣喜:“蘭澤,有滄海月明珠的消息了啊!”
白衣少年面色如水,始終如一。
沒有太多的波瀾,那少年淡然處之,甚至恍惚的讓人忘記了沙漏裏溜走的沙粒。
飛花缱绻,空氣彌漫着冷香!
“和春殿?這信是皇後送來的?”
“不管誰送來的,只要能得到滄海月明珠,就算刀山火海我也要去!”
蕭妄頃脫去了飛揚的稚氣,此刻到有了一種義無反顧殺神弑佛的冷然。
負盡天下不負君,傾我一生護你百載無憂!
和春殿,
那雍容華貴的皇後娘娘躺在貴妃椅上,裹着狐裘綢裝。
妝容華貴,眉目輕眺,說不出的端莊秀麗。
譏峭的嘴角上揚,諷刺,冷淡,狠絕。
血紅的指尖在椅邊輕敲,冷淡一笑:“來了?”
念蘭澤有禮貌的回了一聲:“敢問皇後娘娘有何吩咐?”
張皇後慵懶道:“沒什麽吩咐,就是想要救你七公子的命而已!”
“你會有這麽好心?”蕭大殿下冷冷的說道。
“那麽,念蘭澤多謝了!”七公子就是君子,忍常人不能忍。
“只是,人各有命…”念蘭澤溫和一笑:“念蘭澤從來不會勉強!”
蕭妄頃覺得此地不易多待,再多待一刻,他非要把這個狠毒的女人給捏碎。
一如當初他的母妃死在他的眼前一般。
可是,他只能忍,唯有忍!
“本宮祖上可是前朝元烈将軍,只因□□皇帝攻入關內,所以才改姓張,如今,你還覺得本宮所說的話是無稽之談嗎?”
“這世間有兩顆滄海月明珠,其中一顆就在本宮這裏!只是,能不能拿的到就看你們的了……”
蕭妄頃冷笑:“你會有這麽好心呢?你怕是想把我們碎屍萬段吧……”
皇後冷哼一聲:“确實,你們害了我兒,害得本宮老死在這孤冷的寝殿中!本宮确實想要把你們碎屍萬斷……”
話鋒一轉,雍容華貴的臉上變得猙獰而怒怨:“好戲還沒有開始呢?”
“皇上駕到!”太監一聲刺耳的聲響。
“戲開始了!”皇後嘴角挂着冷笑。
絕美的臉上映出冷笑,妖豔而雍容!
“臣妾參見陛下!”
昊天皇帝面無表情,直接走過她,“群厥呢?你不是說可以将他喚醒嗎?”
皇後起身:“如果不是群厥的話?陛下是打算一輩子也不踏入和春殿嗎?”
“朕在問你,你喚醒的群厥呢?”皇帝冷峻的臉。
“陛下啊,您當真要喚醒他嗎?您就不怕知道真相會後悔?”
“朕在問你,群厥呢?”
“別擔心,我偉大的陛下,你應該知道真相的,而且,大殿下也應該知道真相!”
皇後那一笑,好不惡毒!
“什麽真相?”蕭妄頃愕然!
“就是你父親為了一個男人負了你母親的真相!”
“我們的陛下可是鐘情的很,你不愧是他的兒子,一樣喜歡上一個男子,一樣是一個癡情的傻瓜!”
“夠了!”昊天皇帝一拍桌子,手抑制不住的顫抖!
“夠了?陛下,當我的征兒死的時候,我就想殺了群厥的,只是,我想到了一個更好玩的游戲而已……”
昊天皇帝已經面色暗沉,眼神鋒利的像一把劍。
如果不是還有一絲羁絆,這個女人,已經死了千百次!
“如果不是因為群厥在昏睡前叫朕好好的照顧你,以你所犯的罪行,死一千次都不夠!!”
“誰需要他的可憐,如果不是因為他,我的夫君也不會看都不看我一眼……呵呵…”
皇後癫狂的笑,笑出了眼淚依舊笑!
“蕭妄頃,現在我就來告訴你,你母妃到底怎麽死的,為何而死,死得究竟有多怨?”
這個癫狂的女人已經癫狂到了一種無以複加的地步!
“你的父親,也就是偉大的皇帝,當他還是太子的時候,喜歡上一個男人,就是他的侍衛,叫做群厥……”
時光荏苒,仿佛回到了當初,回到了過去!
一切從頭,可是一切已經結束!
那個時候,昊天皇帝還年輕,意氣風發。
然而當那個舞得一手好劍的侍衛出現在他的面前,奪走了他所有的目光。
于是,他抛下閨中的美嬌娘,向□□皇帝要了他來到他身邊。
漸漸的,有人察覺不對,察覺到了這樣一對男子超脫的情愫。
反對聲嘩然,直到群厥為了皇帝服下醉生夢死藥陷入沉睡。
一睡就是十八年。
整整十八載,這個少年帝王鬓發染白霜。
守着,那具沉睡的屍體十八載。
那其中的苦澀,只有自己慢慢的醞釀。
“其實……”皇後雍容的臉上有些許的不甘:“其實,當初向□□皇帝告密你們有之間那段不論之戀的是我……”
“是我把你寫給群厥的信送給□□皇帝,群厥為了昔日的情意,把所有的矛頭指向王淑妃!”
“陛下,你永遠都不會知道,我與群厥是自小長大的青梅竹馬,他之所以進宮,就是為了找我!”
“陛下,您愛了一世的男人心裏只有我,只有我這個女人,您就不覺得可笑!”
昊天皇帝手握成拳,全身不可察覺的顫抖。
“他沉睡之前還要朕好好的照顧你,可你是怎麽對他的呢?”
“陛下,您說,我該怎麽對他呢?他是男人,卻搶走了我的男人,要不是他,你不會連看都不看我一眼!”
皇後自嘲的笑,她承認自己輸給一個男子。
輸的不明不白,輸給自己的竹馬!
“陛下,就因為您覺得是我母妃害得群厥被逼服下醉生夢死藥,所以将她賜死,就連我也不待見,發配邊疆的,對嗎?”默然的蕭妄頃開了口!
他一直以為皇後歹毒,卻不知道那個高高在上的帝王才是真的荒唐!
為了一個男人蒙蔽雙眼……
只因為看見他就想起群厥的一生宛若屍體躺着,所以将這個孩子送到邊疆任由其自生自滅!
一段孽緣害了一個孩子!……
已經垂朽之年的皇帝半眯着眼,斂藏了一世的悲哀。
“是的,這就是真相,真相不是本宮害了你母妃,而是那個妖人!”
“住口!”皇帝猛然一拍桌子:“所有的罪孽都是朕造成的,與群厥無關!”
“陛下!”皇後身姿款款的向前邁了兩步:“現在,您還要救醒群厥嗎?”
皇後冷然一笑:“您以為群厥怕連累你,您以為他怕污了您一世英名才喝下□□的,只是全錯了,其實,他只不過是想幫我扳倒王淑妃罷了!”
“他不再是那個英姿飒爽的少年侍衛,僅僅是一個玩弄權術的謀臣,您還要他嗎?”
“朕不在乎他做過什麽,只在乎這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 我說六個字:卧槽,卧槽,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