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值不值得呢
蕭妄頃笑了,很傷!
如果可以,他也願意緊握他的雙手,一輩子不分開。
“主子,将軍的屍首在哪兒?”鐘離春面無表情。
兩人恨了一輩子,然而此刻生命燃盡,才翻然悔悟!
“我已經将他火化了,骨灰在将軍府,是我對不起他,我願意厚葬他!”蕭妄頃似勸慰,但是也少不了凜然之姿。
鐘離春沉默了半晌,緩緩搖頭笑着:“不用,謝謝主子的好意!”
沉默了片刻。
“我以前錯過太多,以為我是他的負擔,如今我想要把錯彌補過來,明天想帶着他周游天下,去看我們想看的風景,我想再也沒有誰可以反對了吧!”
鐘離春緩緩笑着。
這天下,再也沒有誰可以阻止他們了……
一切等待一個心安……
這一個夢,終于要實現了吧。
只是,為什麽會這麽晚才覺悟呢?
蕭妄頃思忖片刻,“也好,我給你準備兩千兩白銀,希望你能看得開!”
鐘離春笑着,退了出去,沒有悲傷,沒有恨意,仿佛所有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他的夢将要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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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間繁蕪于他終是塵土……
這一次,沒有人能阻止他們了,這一場愛,必須要用死來成全!
“蘭澤,累了嗎?”蕭妄頃輕聲問道。
“不累,就是頭有點疼,我忘記了很多東西,可是很多東西又會想起來,你說,我會不會把你忘記啊?”
“不會,我會替你記着,你想忘記都難!”停頓了一下,蕭妄頃仿佛争取意見,“蘭澤啊,你想不想離開,如果你想離開的話,我放你走!”
“我去哪兒?”念蘭澤狐疑,“我已經無家可歸了!”
“如果你願意,我可以給你一個家,如果你想要去找蕭季末,我也可以送你走,只是,你要好好的,開心的活着。”
“我為什麽要走?我從來沒想過要走,還是你覺得我打擾了你與林小姐?”
“蘭澤,我可以為了你終生不娶,一輩子陪着你,只是,我只想看你開心,只要你開心,我做什麽都可以……”
“謝謝!”念蘭澤說道,然後很疲倦的眨着眼睛。
他還不想睡,一覺睡醒了,他會忘記很多事。可是他還是睡過去。
睡醒了,一切是夢,夢了了,寂了了!
第二天,他努力的将自己做過的事刻在木板上!
——慶歷四年五月,蕭妄頃闖進他的房間,走進他的世界。
——公元一百四年六月,他陪他看一場煙花,他許他一場煙花。
——公元一百四年七月,他離家出走,贏了人生中第一場勝仗。
——八月,他陪他摘橘子。
——九月:他陪他贏得了第二場戰役,他病了一個冬。
……
……
桌子上,刻的密密麻麻的,都是他們發生過的事。
結成疤,萬年萬世!
蕭妄頃晚上回來,看着桌子上念蘭澤刻着他們發生過的點點滴滴,撫摸了片刻,淚水悄無聲息的滑了下來,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
念蘭澤為了不忘記,幾乎每天都要摸一遍,漸漸的養成了習慣。
因而,他沒有忘記太多。也無法忘記太多。
過了些時日,他也漸漸的明了,他似乎回到以前,什麽都沒有忘記,忘了的,全部都記了起來。
就像做了一個冗長的夢!
夢沉醉萬年未醒!
一日,蕭妄頃扶着念蘭澤出去走走,念蘭澤的腳已經好得差不多,雖然一瘸一拐,可是風采依舊。
林琦羅就這樣看着,恨的牙癢癢,念蘭澤就在她的面前,僅僅幾步遠,可是卻很遙遠,一不留神,就會乘風歸去。
為什麽他不乘風歸去呢?
這樣的人,不屬于俗世,可是卻偏偏生在紅塵中?
蕭妄頃仿佛注意到了林琦羅,沖着她蠱惑的一笑。
念蘭澤還在認真的走着自己的路,他看不見!
如果他能看得見,看得見林琦羅對他的注視,以他的善良,以他的原則,他一定再次離去。
他要留下他,留在自己的身邊。
“蘭澤,你先坐下,歇一歇,我去端點吃的來,這麽久,你也餓了吧?”
蕭妄頃示意烏蘇,烏蘇冷酷的眸子深似海,他知道蕭妄頃讓他保護好念蘭澤,他是軍人,只有服從。
念蘭澤扶着石桌坐了下來,沒有說話,點了點頭,摸到了茶壺,倒了兩杯水,往身邊輕輕的推了過去。
“烏蘇将軍,坐!”
念蘭澤對誰都是禮貌的,他的禮貌是與生俱來的,儒雅,娟秀。
似暖陽下的雪,溫暖而宜化,溫和中是清冷,清冷下帶着溫柔!
一不留神就化了,只是開了一瞬間。
烏蘇忽然覺得蕭妄頃一直說念蘭澤是一朵開在陽光下的昙花是多麽的真切。
他的世界只有黑暗,可是能給別人帶來光明,眼睛那麽漂亮,卻是什麽也看不見。
“坐吧!”念蘭澤溫柔的笑道:“不用拘束!”
盡管念蘭澤看不見,烏蘇對他一如既往的尊敬,抱拳行禮,道:“謝謝!”
在念蘭澤身邊坐了下來,念蘭澤雖不是女子,卻是比女子多了幾分奇麗!
倘若他是女兒之身,那麽天底下能配的起他的恐怕也寥寥無幾。
蕭妄頃沖着林琦羅尴尬的一笑,回首看了念蘭澤一眼,眼裏盡是溫柔。
林琦羅嘆道,像是悲哀,也像是慰嘆:“他是男兒之身,不能替你生兒育女!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難道希望自己後繼無人嗎?”
蕭妄頃溫柔的看了念蘭澤一眼,看向林琦羅的眼睛裏多了幾分随意與愧疚。
時光缱绻,笑意清淺!
“皇家宗族有那麽多王孫貴族,我怎會後繼無人,倘若為了他,我斷子絕孫也認了!”
“真是不可理喻,他是男子,縱然有着傾國之姿,有着傾世之才,他也是個男子,你們有悖倫理,于天不容!”
“我從來不信天,我只相信他!以前我被蒙蔽了雙眼,不信他,傷害他,現在,我只能信他。”
“你就不怕他利用你,別忘了蕭季末與他可算是青梅竹馬?”
“只要他能在我的身邊,能被利用,只要對他有用,我都不在乎。”
蕭妄頃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念蘭澤:“你走吧,我會安排把你送回京都,這一生,是我欠你的。”
“你別說你要用來生彌補?”林琦羅調笑,“別一句欠,我就會原諒你!”
“來生,我也彌補不了你!”
蕭妄頃憂嘆,林琦羅瞪大了雙眼。
世人總喜歡用來生做謊言……然,他的來世,他的謊言,也只說給一個人聽……
“來生,我還要陪着他,生生世世陪着他,所以,欠你的,我還不了,也無法還。”
“為什麽?”
為什麽非要她走呢?不在乎,只是靜靜的陪着不可以嗎?
風聲吹過,風幹了一滴淚……悄然無息,吹落塵土!
“因為你在這裏,我怕會給蘭澤心理負擔,我要他開心的過每一天!”
“那我呢?”
“對不起!”
對不起,你愛上我。
對不起,我只能為了他負了天下人。
對不起,我的生生世世只能給一人。
英雄總被聲名累…!
念蘭澤只是被他一人所累,能給的,他都要給他!不能給的,也要給。
這就如蕭妄頃的愛,霸道炙熱!
“忘記我吧!”這是蕭妄頃對林绮蘿說的。
只有忘記他,唯獨忘記他。
“呵呵!”林绮蘿冷笑了一聲,“不可能,你們是不可能的!我會看你回來找我的!”
“我能做的只有這麽多,你何苦這麽執着?”
“我不是執着,你們是絕對不可能的,而我也知道,你這輩子要娶的永遠都是我林绮蘿,而不是他念蘭澤。所以,我會等着,等着我們成婚的那一刻!”
林绮蘿狂笑,笑完之後,就癫狂的離去。
正如她做人一般,得不得的,就去搶,搶不到的,就毀掉。
而蕭妄頃能娶得只有她一人,無論他心裏的那個人是誰?
他能娶的,唯獨會娶的,只有她一人。
蕭妄頃端了一盤晶瑩剔透的葡萄,水珠還在停留,欲顯玲珑潤澤。
“蘭澤,來吃吃,我洗了很久的啊?”
蕭妄頃當作獻寶似的,将一盤晶瑩的葡萄遞到念蘭澤的面前,繞到他的耳後,輕聲道:“要不要我喂你?”
念蘭澤的臉太容易紅了,頓時就紅了,烏蘇在這裏,他不能吼他,至少在下屬面前給他留點面子。
“我有手有腳!”
蕭妄頃自覺地沒趣,念蘭澤也實在太不給他面子了。
念蘭澤摸到一顆,微微偏過頭,看向蕭妄頃的方向,疑惑道:“就這麽幾個葡萄,你就洗了那麽長時間?”
“七公子,你十指不沾陽春水,你都不知道那葡萄多難洗,萬一你吃壞了肚子,我真是萬死莫辭了!”
“你莫當我是瞎子就好欺負?你這麽長時間就洗了這麽幾個葡萄,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蘭澤啊,你是不是想我了啊,要不然怎麽會覺得時間長呢?”
“蕭妄頃!”
“在!”
“你是不是去找林小姐了?”
蕭妄頃苦笑,什麽都瞞不過念蘭澤,邪魅的一笑,“怎麽?你吃醋了?”
“我在說正事呢?”念蘭澤低喝一聲。
“蘭澤,趕緊吃吧,要不然我就白洗了!”
“你把她怎麽樣了?”
“我能把她怎麽樣啊?”蕭妄頃壞壞的湊近念蘭澤:“你放心,自從與你在一起,我就沒有碰過女人了,連男人都沒有碰過!”
“我說的不是這個,我說的是……”
“我讓她走了!”蕭妄頃只得承認!
他逃不過念蘭澤的眼睛,就如他所說,他看人不用眼睛而是心,只用心看人。
“為什麽?”
蕭妄頃沒說話,只是堅定了拉起念蘭澤的手,溫柔而霸道。
良久,
蕭妄頃打破這沉寂:“不要自責,我只要你開心地活着!”
念蘭澤的手微微的輕顫,許久,他沒有說話。
指尖冰冷一片……
“值得嗎?”
“值得!”
蕭妄頃無比堅定,這一輩子值得,下一輩子也值得。
念蘭澤因他所累,他欠他的實在是太多,還不清,還不了!
蕭妄頃帶着念蘭澤去了那一片昙花地,是他親手紮的。
上一次弄壞了,這一次他又重新紮了一次!
正逢夏秋季,是昙花開放的季節,他不能陪他去南方看花開,只得在極北苦寒之地親手紮了昙花。
他對他,從來都是用情極深!
“蘭澤?”他喚。
念蘭澤微微的緩過神來:“你難道就不怕我留在你的身邊是為了利用你?”
蕭妄頃完美的一笑:“如果有用,你就利用吧,蕭妄頃不在乎,只要你還在我的身邊!”
只要你還在我身邊,我就什麽也不怕。
不怕利用,不怕背叛。
因為害怕你的背叛,害怕你的利用,我已經傷你傷得那麽深!
這一次,我不想傷你,所以我不怕。
只要,
你還能溫柔的笑!
念蘭澤坐在花叢中,白衫與花相映,将頭埋在膝間,雙手抱着膝。
聽不到聲音,蕭妄頃微微的将念蘭澤的頭擡起一點,他看見他眼眶濕潤。
念蘭澤從來都是堅強的,不會哭,只會溫柔的笑。
如今,他看見他無聲的淚落千行!
他輕輕的将念蘭澤的頭靠在自己的懷裏,溫柔似水的一笑:蘭澤,我給你一個家!
念蘭澤沒有說話,其實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那句話意味着什麽。
可是真的很難,他很怕,很心慌,這樣的一個世事怎麽容得下他們的傾世之戀?
倘若從一開始不相見,如今便不會這麽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