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你替我記着
——全部掙斷!
蕭妄頃眼疾手快,用劍摩擦着牆壁,抱住念蘭澤,抓住機會,借着牆壁的力,飛蹬了上去。
念蘭澤低低的咳。
蕭季末輕輕喚道:“蘭澤……”
“滾!”蕭妄頃吼道:“給你半個時辰,你逃不出夜城,格殺勿論!”
“走……快走……”念蘭澤喘息道,“走啊……”
蕭季末一步三回首,他最終看了念蘭澤一眼,厲聲道:“蕭妄頃,你軍營中有人對蘭澤不利,她的左肩受了傷,如果蘭澤少了一根毫毛,我日後定要你百倍的奉還!”
說罷,上馬離去。
念蘭澤聽到馬蹄聲消失,才舒展了眉頭,站了起來,一瘸一拐的往回走。
蕭妄頃想要去扶,可是念蘭澤直接将他的手甩開。
念蘭澤一直很溫柔,但是一冷漠起來,近乎冷酷。
風聲漣漣,催的人心發皺!
他這一次,真的惹怒了念蘭澤。
可是他認為自己沒有錯,錯在哪兒呢?
然,他就是心發慌,就像自己做了一件大錯事一樣。
看到念蘭澤走得艱難,他忍不住還是将他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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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蘭澤掙紮于事無補,最終,一口咬了上去,他忍着疼,堅定的走着。
“現在立刻給我去查左肩受了傷的人,抓到,格殺勿論!”蕭妄頃厲聲。
念蘭澤咬的累了,便任由他抱着,他一直抱着,無比的鄭重。
有時候,牽絆割不開的!
歲月被遺忘擱淺!
到了房裏,脫掉鞋襪,念蘭澤的腳已經紅腫得難以入目,輕碰一下,念蘭澤便疼得出了一身汗。
“蘭澤啊,真是對不起!”蕭妄頃輕聲道:“我真怕你的背叛啊……非常的害怕……”
念蘭澤沒有說話,無比的安靜。
空氣彌漫着冷香,為這冷峻的氣氛添加一絲不同!
忽而,突兀的一笑:“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笑啊?我也覺得我自己很可笑?”
“蘭澤,你怎麽了?”
蕭妄頃懵了,他沒見過念蘭澤這麽悲傷過,只是全都不同了。
他将他逼到了自殺,逼到如此絕望。
他怎麽可以如此的逼他!
因為他,他曾兩度自裁,這就是所謂的為了他負了天下嗎?
念蘭澤站了起來,拿起自己的琴,掙紮着往外走。
烏蘇連忙将他攔住。
念蘭澤與烏蘇過了幾招便因腳疼站不穩,往後一個踉跄,被蕭妄頃給扶住,厲聲道:“你要去哪兒?”
“離開這裏……”
“你的家已經不能回去了,你要去找蕭季末嗎?別傻了,我不會放你走,我說過——再也不會放手了。”
“我要去哪兒,你管不着!”
“我就管了,管定了!”
“你有什麽資格?”
“那我現在就讓你看看我有沒有資格!”
蕭妄頃怒着将念蘭澤壓在床上,扯掉衣帶,手探入衣服底下,開始撫-摸。
他的屬下立刻全部背過去,因為蕭妄頃沒有讓他們離開。
可是他們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只得背過去。
可是看着念蘭澤緊閉的雙眼,一動不動如同砧板上的魚肉任他宰割。
他知道,真要這樣做,他會毀了他。
無論在心裏還是身體,他會徹頭徹尾的毀了他。
眉頭緊皺,春風沉醉!
他起來,替念蘭澤蓋好被子,在額頭輕輕落下一吻,笑道:“餓了嗎?”
念蘭澤不答。
“我給你做!”蕭妄頃很有耐心,念蘭澤依舊不理他。
燭光搖曳,時光缱绻!
他的屬下沒聽到傳說中的呻-吟,倒是蕭妄頃那一副低姿态倒是他們沒有見過。
“你的腳傷了,這幾天不要亂走?”蕭妄頃努力的耐心笑着、“我現在讓人給你接骨,有點疼,你能忍嗎?”
“你這是唱的哪一出?”念蘭澤淡淡道,“你不懷疑我背叛你了,你不怪我利用你了?”
蕭妄頃扶起念蘭澤,将已經亂了的束發的絲帶解開,任由長發披散,笑道:“這樣真好看……”
念蘭澤拍開他的手,別扭的扭過頭。
“蘭澤啊!我去給你拿點吃的……”
蕭妄頃溫柔道:“不要走,你腳上的傷還沒有好……”
念蘭澤靠着厚厚的墊子,不說話。
蕭妄頃讓屋裏屋外的人全都走了,只留下兩個守衛守着院子裏。
念蘭澤躺了一會兒,腦子一片混沌,就好像做了一個冗長夢。
可是為什麽做夢,夢到什麽,他已經不記得!
好多事已經忘記了,不記得了!
仿佛腦子被人掏空,一切都不在了!
蕭妄頃端進來粥,念蘭澤吃了一點,在不經意中,碰到腳上的傷,疼得他倒吸一口氣。
“我怎麽了?”念蘭澤疑惑的問道。
蕭妄頃一頭霧水,念蘭澤實在太奇怪了。
“你怎麽了?”蕭妄頃疑惑的重複了一句!
“我腳很疼!”念蘭澤一本正經的回道。
烏蘇聽到這兩個人對話,就像小孩子過家家一樣,不免笑道,下一刻,他就發現不對勁。
“主子,七公子很奇怪!”烏蘇道。
蕭妄頃早就發現,可是他不知道奇怪在哪兒?
站起身,剛要放下碗,卻被念蘭澤猛然拉住:“不要走,陪我!”
此時,他竟然像個孩子一般,少有的無助!
“我只是放一下東西,不走,真的不走!”蕭妄頃安撫他,輕聲小心翼翼的問着:“蘭澤,你這幾天太累了,能分出我是誰嗎?我不是蕭季末!”
念蘭澤思忖半晌,十分虔誠:“你是蕭妄頃,我知道的!不是季末,季末他走了……可是,蕭妄頃不相信我,蕭季末利用我,是不是很可笑?”
說完,便自嘲的笑笑,連蕭妄頃都不曾見過念蘭澤會這麽笑得沒心沒肺!
蕭妄頃一愣,将碗放下,将念蘭澤扶正,“現在幫你接骨,有點疼,忍不了就咬我!”
念蘭澤點點頭。
蕭妄頃抱住念蘭澤,将他按在背後的靠墊上,緊緊的環住他,防止他的掙紮會給他造成更大的傷害。
他示意烏蘇,烏蘇輕搖着念蘭澤的腳,念蘭澤疼出一身冷汗。将蕭妄頃抱得更緊了。
月色依舊凜冽,照不透歲月荏苒!
風過,人留!
——咯!
一聲骨骼摩擦聲,念蘭澤慘叫一聲,仿佛被抽取了所有的力氣,癱軟在蕭妄頃的懷裏。
“蘭澤?!”
沒有反應。
念蘭澤暈了過去,出了一身汗。
蕭妄頃示意所有的退出去,掩好被角,退了出去。
他一如既往的,每天都會來看他,仿佛一天不見,他就像少了點什麽。
他怕,怕他會化去一般,就像那積雪,會化掉。
晚上,他回來了,只不過晚了一點。
念蘭澤背對着他,對着窗,仿佛在做什麽事,異常的認真,身形還有點微顫。
“蘭澤!”蕭妄頃怒吼。
念蘭澤正拿着刀一字一畫的在他的手臂上刻着他的名字。
蕭妄頃三個字滲着血,只有最後一個字,頃字還剩下一筆。
手臂上模糊一片,念蘭澤擡頭望向他的方向!
風雅猶存,清淡的面容只剩下一片迷茫!
帶着疑惑,帶着懵懂!
“你想走,我可以放你走。你想做什麽,都可以,你不要傷害自己啊?你知道我不會勉強你做任何事的!”
蕭妄頃強忍着,痛心的說道。
“你是誰?”念蘭澤疑惑。
蕭妄頃頓時捧着念蘭澤的臉,想要看得細切,想要知道這個人到底是不是念蘭澤。
“蕭,妄,頃,蘭澤,你就這麽讨厭我嗎?你居然忘記我了……”
“對,蕭妄頃!”念蘭澤想起來手中的字還沒有刻完,就認真的刻完最後一筆。
蕭妄頃三個字在他手上,赫然淌着血,從那三個字的每一筆冒出來,一如泣血的心。
血的清香在空中彌漫……夜色下泛出異樣的色彩!
蕭妄頃搶過念蘭澤手裏帶血的刀,丢出去很遠,怒氣沖沖:“你到底在幹什麽?”
“我最近老是忘記一些東西,趁着我還記得你,我要把你的名字刻下來,我怕我以後會忘記你啊!”
念蘭澤笑得像個孩子,蒼白的臉上挂着明媚的笑:“我以後不會幫你忘記了吧,你看,這三個字,蕭,妄,頃!”
他得意的揚起手,像是在炫耀,“如果我的血肉沒有爛掉的話,我就可以記你一輩子了!”
你說讓我不要忘記你,我真怕我做不到啊!
這次……我想應該可以了吧!
蕭妄頃矗立良久,他不知道,一直不說話,緊緊的将念蘭澤擁在懷裏。
“你怎麽可以這麽傻,我寧願你把我忘記,也不要你這樣傷害自己!”
他怎能将他忘記,所以,他将名字刻在自己的手上!
骨血不爛,便能記一輩子。
當後世盜墓者盜了這副雙人棺,蕭妄頃與念蘭澤皆屍身不腐,躺在棺材裏,十指相扣,那三個字的疤痕依舊任然!盜墓者最後一筆錢財不動,将棺材藏回原地。
“怎麽樣?有沒有中毒?”蕭妄頃拉着軍醫的衣領問道。
軍醫搖搖頭,若有所思:“沒有,七公子并沒有中毒,可是這也是中毒的症狀。”
“可有辦法醫治?”
“沒找到病源,無法下藥,不知道症結所在,無法下針。”
“真是一群廢物!”
蕭妄頃怒罵。
軍醫跪的将頭埋得很低,一個不怕死的人擡起頭來,問道:“七公子飯茶裏可是認真檢查?”
“放屁!”
念蘭澤吃喝都是他一手創辦的,不經他人之手。
雖然他不是嬌弱的公子,畢竟來自南方,他吃的東西就那麽一兩口,只有蕭妄頃親手準備的,他才能多吃幾口。
他忽然想來了萬赫炜猙獰的笑,念蘭澤喝了他給的解藥。
“玲珑骰子!”蕭妄頃猛然看向那幾個大夫:“醉紅顏的解藥玲珑骰子。”
“主子,恕在下淺薄,并未聽過玲珑骰子!”軍醫扣首。
“烏蘇,立刻去找萬赫炜的侄子,萬家最後的一個人!就算死了,也要在墳墓裏給我挖出來!”
揮退所有人,蕭妄頃走到念蘭澤床邊,念蘭澤才醒,他握住蕭妄頃的手,蕭妄頃任由他握住,看着纏着紗布的手臂滲出血,蕭大殿下心裏一陣堵。
他不敢碰,可是也舍不得不碰。
人生就是如此無奈!
我一直想要把最好的給你,可是我居然累你至此啊!
“蘭澤啊,你怎麽樣?”蕭妄頃小心翼翼。
念蘭澤溫柔一笑:“還好,能幫我找一下鐘離春嗎?我怕我又忘記了,樂刖讓我給他帶句話!如果我忘記了,你告訴他,樂刖從來沒有把他當做負擔,樂刖最美好的日子是陪着他度過的,他愛他,從來不變!”
“好,我會幫你記着。”蕭妄頃笑道:“累了,就睡吧!”
“還有,還有……”
念蘭澤搖了搖頭:“我不記得了……還有,我手臂上的字,你沒有抹去吧?”
蕭妄頃一愣,只有奴隸才在身上刻字,這樣的字只會對他是一種侮辱,他本想抹去的,只不過手上的傷還沒好。
“等你好了,就抹去,我找最好的大夫給你抹去,一定會像以前那樣的……”
“不,不要抹去,這樣,多好,千萬不要抹去!”念蘭澤拉着蕭妄頃,低低的說着,就像誓言。
蕭妄頃哽咽了一聲:“好,我不抹去,你說什麽,就是什麽?我不會勉強你,也不會逼你做任何自己不想做的事!”
“主子,鐘離春來了!”烏蘇喊道。
鐘離春本來瘦瘦弱弱的,清秀的很,如今瘦的皮包骨。
“主子,七公子……”鐘離春俯首。
“蘭澤有話對你說!”蕭妄頃握了念蘭澤的手,溫柔笑道:“蘭澤,你說吧!”
“樂刖說……”
說什麽?他忘記了!
“說……”念蘭澤頓了一下。
“說什麽?”蕭妄頃引導着。
“我不知道?”念蘭澤慌亂了。
“說他最快樂的什麽?”蕭妄頃繼續引導着。
“他最快樂的日子是陪着你一起度過的……”念蘭澤笑着,他終于能想起來一點點。
“還有呢?蘭澤,不是這一點點的!”
蕭妄頃手開始顫抖,他握着他的手,那個明媚的人,如今卻變得什麽也記不住。
“還有,還有,什麽?”念蘭澤喃喃自問。
還有,還有……
“還有,對,他愛你!”念蘭澤像一個得了表揚的孩子一樣:“如果可以重來,他不願意去追求什麽名與利,只想陪你看遍天下美景……”
作者有話要說: 哎,作者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