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晚宴
自從加入C&L,每一天時間都溜得飛快。
轉眼就到了趙書廷母親的生日當天。下午将近五點鐘,歐馳和寧諾坐車趕回市裏。孫經理介紹的那家農家院包吃包住,環境也算清幽,兩人幹脆在那裏住了下來,幾乎從早到晚都耗在山上。回到平安酒店,歐馳洗了個澡,換上适合出席酒會的休閑西裝,才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房間裏,寧諾放下豆沙紅色的唇蜜,後退一步,打量着鏡中的自己。身上這件湖藍色的小禮服還是臨近大學畢業時買的,如今兩年多過去,腰身處的布料反而寬松許多。顏色款式都不顯新鮮,倒也還勉強看得過。
低頭看了眼腳上的低跟涼鞋,寧諾咬了咬唇,這次出行太匆忙,也沒來得及在B市添置一些衣服,待會兒到了地方,老實跟着歐馳走就對了。她現在既不是哪家的千金小姐,也不是商圈政界的名媛淑女,一個建築設計所的小人物罷了,若是太過刻意打扮,反而顯得不知輕重。另外,與趙玉笙和那個女人的初次見面,也不宜風頭太勁,能躲在不起眼的地方多多觀察,才好确定下一步具體該如何走。
門板上傳來三聲不緊不慢的敲門聲。寧諾從思緒中回神,再次看了眼鏡中的自己,從餐桌上拿起手包,上前開門。
“我……”門外,歐馳挑剔之中不乏熱烈的目光,毫不掩飾的将人從頭打量到腳。寧諾被他看得略顯無措,伸手撫了下耳畔發絲:“那個,我都準備好了。”
老實說,這件裙子無論款式還是其他都有些過時,好在顏色夠出挑,寧諾本人皮膚又白,氣質也好,反而迎合了這陣子炒得正熱的懷舊風格。歐馳的目光在寧諾裸在外面的腳踝上停留片刻,又回到空空如也的脖頸和手腕上。
寧諾下意識的順着他的目光摸向自己的脖子,手擡到半空才發覺不妥,不由尴尬的垂下眼,剛要借兩人時間不多岔開話題,手腕已經被歐馳握住。
腕上傳來的熱度讓寧諾呼吸一滞,歐馳卻仿佛還嫌不夠,修長的手指彈琴般地在她手腕內側點了點,另一只手則沿着她的鎖骨窩,緩緩,緩緩地滑向白皙的脖頸。
寧諾被他突如其來的親昵舉動唬得動彈不得,兩人離得實在太緊,近得她能清晰感到歐馳呼吸時,輕拂過自己額角的溫熱氣息,以及他的手指停留在自己頸側時,脈搏速度瞬間狂飙的那種脈動。
歐馳的指尖停留在她一側耳垂兒,唇角含着笑,仿佛逗弄貓兒一樣,在那玲珑的耳珠兒上撥了撥:“耳環,項鏈,還是手镯?”
明明只是被人撥動長發,觸了觸耳朵,寧諾卻仿佛覺得整顆心都化成一泓被人溫存撩撥的暖泉,伴随着那只似溫柔似無情的大手,泛起氤氲的漣漪一圈圈地飄蕩開去。費了好大勁兒,寧諾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歐馳說話的時候,仿佛含了什麽東西在唇齒之間,咬字輕而含混,卻因為兩人距離過近,而顯得莫名親昵:“我是說,你是想要戴耳環,項鏈,還是其他什麽首飾……”
“身上連一件像樣的首飾都沒有,就這麽走出去,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是有多吝啬。”
寧諾“啊”了一聲,後知後覺的摸上自己的脖頸,仰頭看向歐馳的時候,漆黑的眼瞳清澈若水:“對不起,我忘記了。”
她扭身去拽門把手,另一只始終被握着的手腕被某人輕輕一扯,寧諾腳步交錯,同時歐馳也退後兩步,湖藍色的裙擺輕輕拍打着腿部,旋出一道優美的圓弧。寧諾被迫追随着他的腳步轉了半圈,烏黑的發梢輕拍在歐馳的肩膀,匆忙以手扶着他的手臂才得以站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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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馳低低笑出了聲:“我已經說了,首飾由我負責。你自己的東西想戴出來給我看的話,等下次吧!”
不等寧諾回答,歐馳已經邁開步子,他走路不算慢,寧諾只能加快腳步才能跟上。
到了酒店外面,孫經理站在車門旁,見兩人一前一後走出來,匆忙拉開車門。身子躬到一半,才看清楚歐馳的手親昵的攥着寧諾的手腕,到嘴邊的話立時就變了樣:“寧小姐請。”
歐馳伸手擋在車頂外側,扶着寧諾坐進去,自己走到另一邊,打開車門,吩咐道:“去江濱路。”
孫經理到底是人精,很快就反應過來兩人去那邊的目的,匆忙應了一聲,坐進副駕座位,才謹慎的轉回頭說:“歐先生,淮山路那邊最近新開了幾家不錯的店,服裝首飾都有,您看咱們……”
歐馳颔首:“可以。”
車子抵達位于市郊的某處別墅。寧諾伸手搭上歐馳伸出的手掌,三寸高的纖細高跟讓她走起路來多少有些搖晃。夕陽的餘輝将所有景物籠上一層金色的光暈,粉紫交接的彩霞鋪滿了半邊天空。寧諾有些不習慣的撫了撫頸上水滴狀的水晶墜子,看向走在自己身邊的男人:“歐馳。”
歐馳笑着打量她手腕上與項鏈同款樣式的水晶鏈子:“很襯你的膚色。”
“謝謝。”寧諾微微一笑:“今天讓你破費了。”
“我以為,我們之前已經達成共識了。”
寧諾微微一愣,随即想起歐馳幾次三番提及的話題,唇邊的笑容微微擴大:“你确定今天是适合的時間?”
歐馳的目光在觸及不遠處的別墅大門時微微一沉,很快有恢複往常的雲淡風輕,微笑看着寧諾說:“當然,尤其你今天打扮得這麽美。”
寧諾确實缺乏男女交往的經驗,但這并不意味着她會輕易被男人的甜言蜜語沖昏頭腦。尤其現在,她與歐馳之間的那種波流暗湧,微妙得讓她想不提起警惕都難。可以說,她确實對歐馳別有用心,可歐馳對她,未必就比她多幾分真情。而且不單他對待女人态度輕漫随便那麽簡單,如果她的第六感沒有出錯的話,歐馳應該和她一樣,想利用兩人之間的暧昧情動達成某個目的。
具體為了什麽,寧諾現在還猜不出,不過既然他現在這麽說,應該也到了揭曉答案的時間吧。
所以只是寧諾拂了拂發絲,淺淺一笑。
歐馳定定看了她好一會兒,沒有多說什麽,只是朝她弓起手臂。寧諾柔順的伸手,輕挽上去,兩人并行着一路走進別墅。
酒會還沒有正式開始,但歐馳和寧諾到的也不算早。華麗的水晶燈兜頭瀉下一地銀光,偌大的別墅裏人影憧憧,私語嘈嘈,就這樣,還是趙書廷口中的“小酒會”,那麽所謂“家裏的熟人”還真是不少呢!
瞥見寧諾唇邊那抹諷刺的弧度,歐馳挑了挑眉:“怎麽了?”
寧諾言簡意赅的說道:“排場很大。”
歐馳了然一笑:“是啊。趙家怎麽說在B市商界也是有頭有臉的,近兩年趙玉笙有意把人脈向S市拓展,雖然跟在B市沒法兒比,夫人生日宴,到底也不能丢了臉面的。”
“趙先生,好像對S市情有獨鐘?”
“看這樣子是的。”歐馳從一旁侍應生手裏端過一杯蘋果汁,遞給寧諾,一邊低聲解釋:“聽說趙玉笙的發妻就是S市人。”
緊攥着杯口的指尖微微發青,寧諾歪了歪頭,有些驚訝:“結發妻子?”
“嗯,不是現在這個。”
“所以趙書廷……”
“還有他的妹妹,都是跟後來這個妻子生的。”
“那他原來那個妻子呢?”
“沒人知道。”歐馳收回目光,微笑着看了眼寧諾:“估計只有趙玉笙本人清楚了。”
他本人才是最不清楚的那一個。寧諾在心裏悄悄接上一句,抿了一口酸甜的蘋果汁,輕聲接道:“或許吧。”
“沒準兒稍後跟趙玉笙本人聊天時,你可以問問他。”歐馳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
經過這幾天的沉澱,寧諾已經逐漸摸索出來,如何在這個男人面前隐藏真實情緒。留意到歐馳的心思并不在自己這兒,寧諾索性順着他的話說:“怎麽你也對這些八卦話題感興趣了麽?”
“如果是你講,我會很樂意聽。”歐馳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句。
周遭的環境有些吵,歐馳說這句話的時候,嘴唇輕微的蠕動會不時觸碰到寧諾的耳廓。或許是無意為之,或許這又是他調情的手段。而寧諾經過剛剛在酒店的試煉,現在的心跳反應已經沒那麽誇張了。
歐馳從她頸側擡起頭,趙書廷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在兩人面前,目光含笑在兩人之間來回打量,最終又定格在寧諾的身上:“寧小姐今天……果然沒讓我失望。”
寧諾端着果汁,巧笑倩兮:“不知道會不會讓伯父失望呢?”
趙書廷哈哈一笑,鳳眸微眯:“沒想到寧諾你還挺風趣的!”頓了頓,投向歐馳的目光多了幾分深意:“我想,爸爸要是見到歐少有這樣聰明又漂亮的得力助手,應該會很驚訝吧……”
歐馳挽起寧諾的另一只手上前,趙書廷也在同時出手,拿掉寧諾另一只手裏的杯子,往旁邊侍者的托盤一撂,攥住她的指尖,行了個标準的紳士禮:“First dance, May I?”(第一支舞,可以麽?)
寧諾的驚訝還沒有結束,大廳裏已經響起輕柔的音樂聲。偏巧歐馳挽住的是寧諾的左手,在別人看來,反倒像是他後來的一樣。
周圍已經有年輕的男女翩翩起舞,三個人僵持的局面着實有些顯眼,不時有人投來好奇的目光。寧諾對歐馳投以一個歉意的目光,用口型說道:“馬上就回來。”
一句話剛說完,趙書廷已經拉着寧諾的手一個轉圈,兩人一前一後踏入舞池:“放心吧,歐少魅力過人,情場常勝,今天晚上絕對不會受冷落的。”
寧諾笑容清淡,輕巧避開趙書廷凝視的目光:“說的也是。”
“不知道為什麽,第一次見到寧諾你的時候,總覺得好像在哪兒見過似的。”
寧諾故作驚訝的看他:“你可不像會用這麽老套的借口搭讪的人。”
趙書廷呵呵一笑:“那我像哪種人?”
“剛剛你對我們歐總的評價,一字不改套在你身上,也挺合适的。”
趙書廷這次幹脆朗笑出聲,笑了一會兒又看住寧諾說:“所以我剛才說的不是借口搭讪的老套話啊!”
寧諾微微一笑,那副樣子,顯然依舊沒把趙書廷的話認真當回事。
打從發現寧諾和歐馳一同出現在別墅,趙書廷的目光就極少從她身上挪開。跳舞時難免要肢體糾纏,四目相對,趙書廷更是把目光的交彙發揮到了極致,攬着寧諾後腰和肩頭的手掌也充滿了宣示和占有欲。
寧諾沒有穿小外套,肩膀那裏只有兩條細細的帶子,對于趙書廷這樣絲毫不懂含蓄的肢體接觸,寧諾本來就十分厭惡。再加上她很清楚自己與眼前這個年輕男人的關系糾葛,那種厭惡之中更凝結了某種深沉的恨。跳舞時四下張望實在失禮,可寧諾又擔心自己與他目光相交時會情緒外露,所以多數時間都微垂着眼,下颏輕收。在外人看來好像很多女生都會有的羞澀,倒也合情合理。
大概是這幾天無時無刻都在歐馳眼皮子底下過活,寧諾又是擅長改變和總結自我的人,掩藏情緒的技巧可說是一日千裏,即便是趙書廷這樣的小狐貍,一時之間也沒看出什麽不對。只是覺得懷裏這女人确實不好上手,大概一顆心都撲在那個歐馳的身上,所以對待他的态度難免有些敷衍。
三分半的舞曲對此時的寧諾來說着實漫長。借由一個轉身,趙書廷低頭在她耳邊說:“看來我說的沒錯呢!”
寧諾順着他刻意的目光看過去,就見歐馳也出現在舞池中,懷裏攬着一個穿着碧青色旗袍的年輕女孩兒。女孩兒的樣貌頂多只能算清秀,身姿嬌小,仰起臉看着歐馳的模樣很是乖巧。
寧諾的目光飛快逡巡過女孩兒身上的旗袍,心中閃過某種難以言明的怪異感覺,不由微微皺眉。這番神情落在趙書廷眼裏,自然被理解成另一種意思。嘴角勾笑,說話的語氣聽起來總有那麽幾分幸災樂禍的味道:“歐少還真是魅不可擋,連寧諾你這樣的美人都難逃——”
恰逢換曲,寧諾借着一個旋身,泥鳅一般從趙書廷懷裏溜了出去。本來這個動作并不算高難度,奈何寧諾光顧着心裏的算計,忘記自己腳下鞋子的三寸高跟,連連倒退三四步才勉強站穩。正隐隐覺得不妙,腰後已經扶上一只大手,被人帶着再度轉回來,正對上歐馳那雙有些冷峻的眼眸。
寧諾隐約記得,自己踉跄着倒退的時候,好像有道綠色的身影與自己擦肩而過,朝着來時的方向一望,果然,先前那個和歐馳共舞的女孩兒,已經被趙書廷摟在懷裏。寧諾還要再看,已經被歐馳帶着轉向舞池另一邊。
原本只是寧諾自己突發奇想,準備偷溜的一個小動作,不知怎麽的最後演變成歐馳與趙書廷互換舞伴。而且落在其他人眼裏,顯然是趙書廷連聲招呼都沒打,率先把自己的舞伴朝歐馳的方向扔了過去。只有歐馳自己清楚,看到寧諾腳下動作的時候,他就已經引領着舞伴迎上前,所以才能接的那麽恰到好處。
寧諾因為剛剛的狼狽有些臉熱:“謝謝。”
歐馳的臉色從見到趙書廷起就沒有好看過,此刻更是冷得吓人:“剛才那樣很危險。”
寧諾垂下眼簾:“對不起。”
“不想跟他跳,直說就成了,犯不着為了避開別人,把自己弄得那麽狼狽。”
“可是他畢竟是我們的客戶……”
“我們C&L的員工沒必要為了生意對客戶賠笑臉。”
寧諾低着頭輕聲答應:“我知道了,對不……”
“跟我跳舞也覺得難以忍受麽?”
寧諾猛地擡頭,下意識的想要反駁,卻發現眼前的男人并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麽憤怒,雖然依舊冷着一張俊臉,可寧諾從他望着自己的眼神中就能判斷出,他的心情并沒有外表看起來那麽糟糕。剛剛歐馳說話的語氣一直很冷,語速飛快,每一句都擠兌得她沒話說,讓寧諾誤以為他心情很不爽。可他現在眼神甚至是透着些微笑意的,好像在逗弄小動物一樣的打量着她,着實讓寧諾有點兒惱火。
歐馳眼中的笑谑之意更深,借着慢舞的姿勢,将這個懷抱緩緩收緊。寧諾的個子在女生中不算矮,再加上腳下的三寸高跟,跟身高185的歐馳站在一起,很是登對。顯然歐馳對兩人現在的身高差也頗為滿意,他現在只有稍一低下颏,嘴唇就能碰到她的耳廓:“你剛才跟上了發條的機器人一樣,整個人都木住了,笨蛋,舞跳到一半不喜歡也可以說啊,不然女士優先這條法則怎麽來的。”
寧諾難得的被他數落的來了脾氣,沒什麽好奇的小聲辯解道:“他的力氣很大,剛剛要不是轉圈,我根本連動下胳膊的自由都沒有好麽!”
“那就裝頭暈,或者踩他的腳,辦法很多,是你自己笨沒想到。”
這個男人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刻薄了!
寧諾被他堵得半天沒詞,好一會兒才不服氣的瞪住他:“你的聰明還不是從諸多女人的頭暈踩腳中積累來的!”
歐馳嘴角微翹,語氣不是不愉悅的:“準确的說是來源于對多位女士的悉心觀察。”
寧諾被他那副怡然自得的嚣張模樣氣得牙癢,一時間也忘了要顧全大局,腳步一錯,三寸高的鞋跟不偏不倚,正落在歐馳锃亮的棕色鞋面。
被三寸細高跟踩一下可不是鬧着玩兒的,可歐馳這個人向來注重風度,一時間臉黑了一半兒,卻緊咬着牙一聲沒吭。攬着寧諾腰側的手掌倏地收緊,剛要發作,誰知懷裏的女人小腿一軟,纖長食指揉着太陽穴,一臉柔弱的靠在他懷裏。
歐馳整個人都愣了,懷裏的溫香軟玉卻還不放過他,尖尖的下颏微揚,溫潤的唇借由說話在他頸邊輕輕磨蹭,那聲音依舊帶着主人特有的冷清,卻不知怎麽的,反而顯得分外撩人:“不好意思,突然覺得有點頭暈……”
舞池裏不容人停駐不動,歐馳正在發愣,身旁已經有人在發話:“歐少,被美女踩了一下就走不動啦?”
趙書廷一個人站在舞池邊,手裏端着一杯香槟,笑嘻嘻望着兩人,又朝寧諾晃了晃酒杯:“歐少,別不挪窩啊!愛之深責之切,寧小姐也是……啊?哈哈!”
擱在寧諾腰側的手掌收得更緊,歐馳摟着人步出舞池,唇邊挂着一抹有些莫測的笑:“也是什麽?”
趙書廷故作神秘的朝他眨了眨眼,一口喝下小半杯香槟,才說:“逢場作戲麽,說的太明白就沒意思了。”
歐馳從一旁端了杯果汁,寧諾伸出手去接,被他躲開,手腕一轉,喂到她唇邊。旁邊趙書廷眼都不眨一下,就這麽盯着看兩人的互動,寧諾牙一咬,心一橫,佯裝什麽都不懂的羞澀垂眼,就着歐馳手裏的杯子喝了一小口。
“趙先生……”
“別,歐少這麽叫就太見外了,叫我書廷就好。”
“還是不好吧……”歐馳眉峰一挑,表情淡漠。
趙書廷卻好像不會看人臉色似的,眉眼彎彎,蛇打随棍上:“歐馳你就是太客氣啦,前兩天叔叔已經跟我爸通過電話,你和小羽的事兒,咱們雙方父母都是樂意的,我看小羽那丫頭剛剛也跟你處的挺好。”
寧諾心裏一動,已經有點兒明白過來,歐馳這幾天情緒反常的原因,還有前後兩次會面,歐馳和趙書廷兩個人之間那種隐約而來的針鋒相對。
趙書廷一邊說着話,一邊似笑非笑的瞟着寧諾。一席話說完,歐馳的臉色已經歸于平淡,一手端着果汁,一手挽起寧諾的手,示意趙書廷看清楚:“抱歉,家父對我目前的感情狀況有點兒誤會,我現在正在交往的人是寧諾,趙小姐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可惜我們沒有緣分。”
趙書廷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歐馳,你這跟我開玩笑呢麽?”
歐馳就着寧諾喝過的那邊,不急不忙的喝了一口果汁。
寧諾匆忙瞥開視線,暗罵這男人果真把自己的剩餘價值壓榨的一分不剩。
趙書廷看着一派泰然自若的歐馳,又掃了眼羞澀中不乏大方的寧諾,漂亮的鳳眸微微眯起,始終插兜的左手悄悄攥緊成拳。靜默片刻,趙書廷唇邊的笑容已經消失殆盡:“歐少,寧諾,家父二樓有請。”
寧諾的手突地一顫,複又被歐馳攥得更緊。此時此刻,寧諾突然有點兒感激身邊這個男人的陪伴,盡管他跟自己一樣目的不純,盡管從他素來對待感情的态度來說,甚至比自己還要可惡。
跟在趙書廷身後,走向樓梯的時候,寧諾默默地想,或許是因為,她要的從來都不多。幼時缺乏父親的關愛,她不哭不鬧,只要媽媽還陪在她身邊,還和從前一樣愛她,幼小的寧諾就會覺得心安。如今,她已經沒有媽媽在背後支撐,也沒有可以相信的男人與她并肩作戰,可是只要有人能在關鍵時刻握住她的手,哪怕這份呵護只是逢場作戲,哪怕這個看似深情的男人是旁人口中的花花公子,她也能屏住一口氣,堅定心中的那份執念,目不斜視的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