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青春之後,(3)
何幫忙,她估計也不會讓他幫。
對面街道車水馬龍,一個落寞的男孩正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逆着車流行走,身影在穿梭不停的車輛的映襯下,顯得格外渺小。嚴晟臣順着管弦的目光,也看見了那個人。
管弦自言自語一般:“這麽晚了,他一個人能去哪兒?”
嚴晟臣一愣,回頭看向管弦。管弦臉上的表情一片空白:“他在這個城市,有家可回嗎?偌大一個S市,卻連一個小小的藏身之所都吝啬于給他……”
嚴晟臣看着管弦,陷入深深的痛苦。管弦卻如同說着別人的故事,一臉麻木。過馬路的男孩因提着大包小包而動作遲緩,交通燈轉成刺眼的紅色,他才剛剛走到斑馬線中間,一輛車險些迎頭撞上他。男孩的行李散落在地,慌張地蹲下去撿,司機卻降下車窗破口大罵。
管弦看着這一幕,仿佛看到幾年前的自己,被房東連人帶行李地趕出門,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在深夜的街道漫無目的地走着,最後只能坐在路邊,擡頭望向對面大樓的萬家燈火時情不自禁地露出羨慕的目光。
管弦笑笑,可眼裏一點笑意都沒有:“或者他跟我一樣,反正已經一無所有,也就無所謂了……”
嚴晟臣不忍直視,這就要跑過去幫忙,卻看到,一個樣貌清秀的女孩着急地跑上前去,替男孩拎起行李。女孩抱歉地看看男友,男孩不在意地笑笑,拉起女孩一起走了。
管弦忍不住露出一絲欣慰。
嚴晟臣全程目睹了管弦的表情變化,強忍着悲傷,輕輕地摟住管弦:“誰說你一無所有?起碼你還有我……”
管弦帶着一絲不确定擡頭看他,他更緊地摟住她作為回應,管弦回望一眼那對相偎相依漸走漸遠的男女,陷入前所未有的迷茫。
生活仿佛一下子變得平淡卻充實起來。
吃飯的時候,他總第一個給她夾菜;看電影的時候,她無論遲到多久,都能看見他在大廳裏等着自己;放映廳裏,她打着瞌睡,他便把肩膀借給她枕着;在深夜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嚴晟臣飛快地騎着自行車載着她,她感到風從指間和發絲間吹過,便內心柔軟;就算是無所事事地壓馬路,一路走到彼此手機都沒電了,也不覺得無聊。
甚至街頭藝人表演,被圍得水洩不通時,她說一句:“我想看看。”他便蹲下去,讓她騎在他肩上,高高在上地看着或許根本就不那麽有趣的街頭表演。
看完街頭藝人的表演後,嚴晟臣并沒有送她回家,而是把她帶到了某個在建小區,尚未完工的小區中央是綠植花園,一片安靜之中,車子的聲音由遠及近,嚴晟臣的車停在了花園外。
未關的車燈暈亮了花園中的植被。嚴晟臣下車,管弦也跟了下來。管弦疑惑地環顧四周,她就是在這個樓盤的售樓處裏第一次見到回國後的他:“帶我來這兒幹嘛?”嚴晟臣笑笑,不說話,攬着管弦的肩走向花園。管弦疑惑地跟着嚴晟臣的腳步,直到兩人來到花園正中央的大樹下。管弦起初茫然地看着大樹,突然僵住。是一棵梧桐樹——嚴晟臣微笑地與她對視。管弦眼泛淚光地重新看向大樹,小心翼翼地撫摸着樹幹上的每一條紋路,手指微顫。嚴晟臣站在管弦身後,和管弦一樣,用近乎虔誠的目光仰望着面前的大樹。嚴晟臣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過去的十年裏,我每一天都在擔心,萬一沒人載你上下學怎麽辦?萬一你去了陌生的地方,迷路了怎麽辦?萬一你到了新的環境裏,交不到真心的朋友怎麽辦?萬一你被人欺負,哭鼻子了,沒人安慰你,怎麽辦?于是我一直都很希望,希望你一個人也能夠堅強。可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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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弦回過頭去看着嚴晟臣,嚴晟臣溫柔地回視她,瞳孔裏的光影閃爍,倒映着她的影子。嚴晟臣萬分鄭重地說:“從今以後,我會在你身邊,你不需要堅強。”管弦重新望向大樹,漸漸地,眼裏蓄滿了淚水。
室內游泳館,管弦穿着淺色套裝踩着高跟鞋一邊走進來,一邊打着電話:“我已經進來了,怎麽沒看到人啊?”管弦四下張望,泳池裏外都沒有人。蘇冉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你仔細找找啦,這次是個大戶,一出手就要四套房,也就是我想着你,幫你扣下這個消息。”管弦站在泳池邊:“知道啦!”話還沒說完管弦就尖叫起來,原來一只手從泳池裏伸出來抓住了她的腳,管弦掙紮着掉進泳池,被水中的徐子堯一把抓住攬在懷裏。徐子堯看着懷裏管弦驚慌失措的樣子,露出惡作劇得逞後心滿意足地笑,随即看着管弦的面孔失了神。淺水區一米的水深,管弦站定,看清面前的是徐子堯,氣急地推開他。徐子堯上下打量了一圈,雲淡風輕地說:“C,不錯嘛。”管弦漲紅了臉,雙手抱在胸前,狠狠地剮了他一眼,轉身爬出泳池。
管弦裹着浴巾站在岸邊,看徐子堯如矯捷的魚兒一般自如地游來游去,氣急地跟在岸邊向他喊:“徐大少,你什麽時候游完啊?我來這兒是和你談生意的,不是看你秀身材的。喂,你說句話啊!”
話還沒說完,徐子堯雙臂猛地一撐,躍出泳池,幾乎貼在管弦面前。徐子堯直勾勾地盯着管弦,一步步逼近。管弦節節後退,只能強作鎮定:“你到底買不買房啊?”徐子堯表情埋怨:“我不用這種方法,你會肯見我?”管弦有些心虛,轉身去拿自己擱在休閑椅上的包:“既然你不是真心來談生意的,那不好意思,我先撤了。”徐子堯伸手攔住管弦:“我确實不是真心來談生意的,但我對你是真心的。”
管弦翻了個白眼:“別,我可受不起。”徐子堯表情落寞:“說到底你還是不相信我是認真的。”管弦轉念一想,也不躲了:“好啊,那你告訴我你喜歡我什麽。”徐子堯琢磨了一下:“我也不太清楚,可我每天至少能想起你兩遍,這種狀态我之前可從來沒有過。”
管弦露出一絲被觸動的表情,随即恢複冷淡:“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即使我不能和他在一起,我也樂意天天守着他,這才是喜歡。而你這種,頂多是男人的占有欲。”
管弦調頭離開,留徐子堯一人陷入深思。
其實徐子堯自己也不确定自己對這女人有多少真心,或許真的只是占有欲?獵人追尋獵物,永遠是最難追到的最覺珍貴。可同時,徐子堯自己也弄不明白,自己怎麽會經常想起她——各種莫名的時刻……他自己都不知道真心喜歡一個人應該是什麽樣子,但就算不能說他喜歡她,但她在他眼裏很特別,非常特別,這一點徐子堯還是可以确定的。
就比如這個酒酣耳熱的夜晚,約過幾次會的貌美女郎暗示到了極致,徐子堯便也趁着酒意帶她回了酒店。一臉醉态的他與她跌跌撞撞地相擁進入酒店的總統套房,外套、高跟鞋脫了一地,二人倒在床上,女郎一臉沉醉,徐子堯卻冷着臉。徐子堯低頭欲吻時,瞥見從自己口袋裏掉落出的一個絲絨小盒。徐子堯突然一愣,某個遠在天邊的女人的臉,與此刻他眼前的女郎的臉漸漸重疊在一起。女郎疑惑地睜開眼:“怎麽了?”徐子堯愣了愣,突然一個翻身躺到床的另一邊,女郎湊過來欲繼續,被徐子堯不耐煩地擋下:“我讓司機送你回去。”女郎愣了半晌,終于,見他沒有絲毫轉圜餘地,負氣撿起衣物胡亂地套上,憤怒地走了。
高跟鞋、外套和性感女郎通通不知所蹤,徐子堯的襯衣随意地套在身上,獨自一人坐在床邊,偌大的卧室更襯得此刻的他形單影只。
他打開那個絲絨小盒,裏面只放了一只耳環——那個遠在天邊的女人的。他多久沒見她了?怎麽會再度突然想起她來……那麽清晰地想起來。甚至還回想起了上次在泳池邊,她的那句:你喜歡我什麽……徐子堯發了會兒呆,頭痛地捏了捏緊皺的眉心,從褲兜裏摸出手機撥號碼。
電話似乎接通了,徐子堯原本毫無溫度的表情裏突然生出一絲希望,下一秒聽筒裏卻傳出冰冷無情的提示音:“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
徐子堯聽着聽筒裏随後傳出的“嘟”聲,一臉孤寂。
徐子堯寧願把自己對這女人的感情歸結為占有欲而不是愛意,那樣的話,似乎就算被拒絕了,也不至于太傷心——可同時,心裏的另一個聲音仿佛在說——別再自欺欺人了。徐子堯期待地盯着電話,直到電話裏傳出“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的聲音,不甘心地再次撥出電話,依舊無人接聽,徐子堯“啪”的一聲将手機扔在桌面,失望又惱怒地倒在轉椅上。
有敲門聲,徐子堯不耐煩地說:“滾開!”門還是打開了。徐子堯禁不住大發雷霆:“我說了滾開沒有聽到嗎?不要煩我……”話還沒說完,看到門口出現的男人,徐子堯變了臉色,站起身來,擺出毫不歡迎的表情:“你來幹什麽?”來者是他同父異母的哥哥徐奕,比他年長7歲,每次見到他,都是這樣一副家長的口吻:“我來幹什麽?昨天剛收到上個月的經營報表,你自己好好看看。”
徐奕說着便将一沓紙甩在了辦公桌上:“當初我跟爸爸好說歹說,他才同意把這個酒吧給你管,這裏生意好,你只管守着就是。結果還是低估了你,你來第一個月就是開業六年的首次負利潤率,你讓我把臉往哪兒放?”
徐子堯一臉冷漠地坐在沙發上,點起一支煙,抽了兩口:“這有什麽,把我撤了不就行了,你不就是要說這句話嗎?”徐奕說:“你別以為我不敢!我再讓你在這裏管兩個月,要是經營狀況還是不見好轉,你趁早別幹了。”把話撂下後,徐奕轉身離開,“砰”的一聲甩上門。徐子堯頓覺頹喪,把手機往桌上一丢,仰頭靠着皮座椅郁悶地閉上眼睛。這時,辦公室的門被輕聲推開,徐子堯眼睛都不睜:“你又來幹什麽?剛才數落我還沒數落夠嗎?”聽見随後響起的高跟鞋聲,徐子堯愣住,立馬坐直了,門邊站着的并非徐奕,而是許久不見的黎曼佳。徐子堯臉色一僵。黎曼佳腳步虛浮,一臉醉意,徐子堯看着直皺眉,他連忙起身走到黎曼佳面前,一湊近就嗅到一股濃重的酒精味,徐子堯攙扶着她在沙發上坐下:“怎麽喝得這麽醉?”黎曼佳倒在沙發上自言自語:“憑什麽?憑什麽我努力了那麽久都得不到的東西,她一出現,就這麽輕易地搶走了?”
徐子堯湊近,可還是聽不清她在講些什麽醉話,只好拍拍黎曼佳的臉:“你到底在嘀咕些什麽?”
他又不知道黎曼佳住哪兒,打電話給嚴晟臣,電話竟然關機了,他的求救電話全部轉到了語音信箱,徐子堯看着睡在沙發上的黎曼佳,犯了難。
轉念一想,幹脆把她送去嚴晟臣家算了。反正他一向知道嚴晟臣習慣在門前的地毯下放一把備用鑰匙,雖然驚訝于嚴晟臣的這種習慣竟然沒有讓他家裏失竊過半次,但等徐子堯真的把黎曼佳帶到了嚴晟臣的公寓門外,真的在地毯下摸出了鑰匙,只有一個詞能形容他當時的心情——喜出望外。
說來也湊巧,徐子堯剛準備開門進屋,就聽走廊另一頭的電梯那兒傳來“叮”的一聲,循聲看去,漸漸打開的電梯門裏,顯現出的不正是嚴晟臣的身影嗎?
徐子堯看見救命稻草一般,張口就呼:“你總算回來了!”
話音剛落,徐子堯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因為他看見了電梯裏走出來的另一個人——“管弦?”
聽徐子堯這麽問,徐子堯懷裏的黎曼佳也悠悠地睜開了眼睛。
徐子堯吓了一跳。
徐子堯感覺到懷裏一輕——黎曼佳慢慢地撐起了她自己,繼而盡量保持步伐平穩地走向了電梯。而電梯裏出來的兩個人,經歷了短暫的錯愕後,也迎面朝徐子堯的方向走了過來——徐子堯看着嚴晟臣緊緊握着管弦的手的樣子,隐隐覺得自己明白了。可他笑不出來:“不愧是兄弟,品味這麽相似……還先我一步弄到手了?”黎曼佳卻說:“恭喜你啊,嚴晟臣,你心心念念了這麽多年的女人,終于還是被你找到了……”
徐子堯愣了半晌,終于醒悟過來了,不可思議的目光逡巡在面前這對手緊緊相握的男女身上:“她就是你之前跟我提過的那個……發郵件甩了你的女人?”
管弦最終選擇了自己打車回家,來回避今晚的這段剪不斷理還亂的關系。黎曼佳……竟然是黎曼佳。房間只開着一盞小臺燈,發出微黃的光。管弦拿起杯子坐在床邊,特別煩躁的時候,她都會用随身聽錄幾句話——故而磁帶裏全是滿滿的負能量的東西。只不過這兩年來,她什麽都逼自己扛過去,也就很少真的煩躁到需要錄語音日記的地步。管弦伸手從枕頭下掏出随身聽,按下錄音鍵:“2013年,9月……”剛說到這裏,随身聽的按鍵就自動彈了起來——磁帶已經錄滿了。管弦有些詫異,于是将磁帶倒回去聽。一陣短暫的“刺啦”
聲後,傳出的居然是嚴晟臣的聲音。管弦吓了一跳,睜開眼睛——他什麽時候錄的這個?管弦完全不知道。耳機裏,屬于嚴晟臣的聲音,清晰而深情地傳來:“我回來了,就再也不離開你了,從今以後,你做的每一件事,無論我認不認同,都會陪着你;就算你不想和我重新在一起,我也不勉強你。管弦,我……”
嚴晟臣的聲音戛然而止,管弦焦急地查看随身聽,以為又是哪裏出了問題——畢竟随身聽已經年代久遠,還是當年嚴晟臣送給她的,這幾年來,幾乎每一年它都要壞幾次,現在連大多數的電器行都沒有這麽古老的零件來修這臺機子了,最後一次壞的時候,管弦跑遍了整個S市,才找到一家電器行肯修。
或許她潛意識裏一直覺得只要随身聽一天不壞,她的未來還有一絲希望……嚴晟臣帶給她的希望……直到發現是因為電池用盡了聲音才會突然斷掉,管弦松了口氣,為了買電池,她拿起錢包和鑰匙,穿着睡衣就沖出了門。可當管弦沖到公寓外的臺階下時,頓時愣住了——嚴晟臣就站在樓前,仰望着她家的窗戶。嚴晟臣面色猶豫,看了一會兒,表情隐忍地調頭離開。管弦焦急地跑下臺階,沖過去從背後抱住嚴晟臣。嚴晟臣愣了一下,低頭看到自己腰上的手,柔聲問:“管弦?”管弦抱着他,死死抱着:“你不說再也不離開我了嗎?為什麽現在還要走?”嚴晟臣牢牢地握住她的手,有點無奈又有點寵溺地笑:“我是怕你睡着了,不想打攪你。”
二人一起去買了電池之後,嚴晟臣帶管弦回了家。“本來今晚帶你來我這兒,是想給你看一樣東西的,結果……”他這麽一提,管弦不由得問:“你和徐子堯、黎曼佳都談了些什麽?”
他開了門:“先進來再說吧。”便把這個話題帶了過去。管弦以為他這是要轉移話題,片刻後才知道,他是真的很急,不趕時間的話,他們今晚都別想睡了——因為他們有一房間的禮物要拆開。當管弦被他帶到一扇房門前,看着他推開門,繼而一房間包裝精美的禮物展現在她面前,管弦頓時呆住了,驚呆了。管弦回頭看他:“這些是?”嚴晟臣卻只是溫柔地笑:“拆開來看看……”
二人席地而坐,嚴晟臣寵愛地看着管弦拆着千裏迢迢從大洋彼岸運回來的禮物。整個客廳裏堆滿了許多已經拆開的盒子、包裝紙,以及更多還沒拆開的禮物。
嚴晟臣見她拆到一套玩偶,便笑道:“有次逛街的時候看見了這套玩偶,覺得你會喜歡,就買下了。你看,這個發怒的表情像不像你?一生氣就噘着個嘴……”
管弦強忍着感動的淚水對嚴晟臣做了個噘着嘴的表情:“像不像?”
嚴晟臣失笑地點點頭,又指一指管弦剛拆開的香水包裝:“還有這個,你18歲的時候我買的,想着你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應該開始用香水了,結果……都揮發得差不多了。”
管弦把香水放到一邊,又開始拆鞋盒,看見四雙一模一樣的鞋子,管弦詫異:“怎麽都買一樣的?”嚴晟臣說:“這是你20歲的時候我買的,可惜不知道你那時腳有多大碼,只好每個碼都買一雙了。”管弦的眼淚奪眶而出,她趕緊擦去,一臉幸福地對嚴晟臣微笑。可她突然又刻意板起了臉:問他:“怎麽辦?”“什麽怎麽辦?”“你這樣會讓我變得嬌縱的。我今年的生日還有小半年,可我已經想好我要什麽禮物了。”
這還真不像她會說的話,曾經給她買禮物,她見價格貴不收的事情發生過不少次,可無論怎樣,他都照單全收:“說吧,想要什麽?”
“我想要,”管弦鄭重地看着他,“……婚戒。”
……“嚴晟臣,我們結婚吧……”
嚴晟臣愣了許久,突然狠狠地将她攬入懷中。
管弦能感覺到他強烈的心跳聲。
“真是太有默契了。”耳邊還有他帶笑的聲音。
此話怎解?
管弦有點雲裏霧裏,又聽他問自己:“你不是想知道我對黎曼佳和徐子堯都說了些什麽嗎?”
管弦快被他抱得透不過氣來了,只能小聲道:“什麽?”
“對黎曼佳,我說,你喜歡了我五年,可我喜歡了她十年。對徐子堯,我說……你是對她動心了嗎?可我已經計劃好向她求婚了。”
管弦默默地聽完,突然覺得真被他抱得窒息,自己也無所謂了……她的人生,因為有了他,才有幸福……威尼斯的小河道上,船夫是個中年白人,留着胡子。船上坐着前來度蜜月的一對年輕夫妻,俊男美女,配上兩岸的異域風情,組成一幅養眼的畫面——在陽光下,船夫劃着船,嚴晟臣、管弦坐在船的兩邊。嚴先生感覺自己被太太冷落了。因為管弦根本就把他當成空氣,只顧着戴着耳機,拿着随身聽,閉着眼睛聽什麽東西,繼而露出甜蜜的微笑。嚴晟臣明知故問:“聽什麽呢?笑得這麽開心?”管弦睜開眼睛,揶揄他:“聽某人對我的表白啊,真是百聽不厭。”少年時,他對她關懷備至,卻似乎從沒有對她甜言蜜語過,反倒總愛逗她生氣,于是錄音裏的那段話,就更顯珍貴了。嚴晟臣卻假意不知:“誰這麽傻,現在還用錄音表白?”管弦對他做個鬼臉,不理他。嚴晟臣卻笑得比水面上的粼粼波光還要耀眼:“那個傻瓜是不是這樣說的……我回來了,就再也不離開你了,從今以後……”
嚴晟臣漸漸微笑起來,聲音和随身聽裏的錄音漸漸重疊在一起:“……你做的每一件事,無論我認不認同,都會陪着你;就算你不想和我重新在一起,我也不勉強你。管弦,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