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15)
少還有個念想。可我知道,文振并不希望我懷孕,他從不忘記提醒我吃下避、孕、藥。我思考很久,終于下定決心偷偷将避孕藥換成了維生素C。
……
……
不只是哪裏走漏了風聲,我的存在終于被曝光。在仕途與愛情上,我知道,文振一定會選擇放棄我。所以,已經做好了帶着向南離開的打算。沈眉即将臨盆,文振既要處理公務,又要照顧沈眉,一定很辛苦。
當文振開口要求我離開時,盡管已有心理準備,可我仍覺得心痛萬分。可真正讓我無法接受的是他竟然要将我的兒子向南與沈眉剛剛生下來的女兒交換。我悲痛不已,甚至人生中第一次那般歇斯底裏的與人起争執,而他重重的給了我一巴掌,打斷了我僅存的微弱的期冀與幻想。
我忽然覺得自己很可悲,沈眉也很可悲,我們都愛上了這般自私自利的男人,唯一不同的是,文振對我的欺騙到此為止,而沈眉卻要繼續在他的謊言中如傻子般生活。若是某天她知曉所疼愛的兒子實則為痛恨的我的孩子,會是何種反應呢?呵,這世上,誰會比誰幸福呢?”
簡潔雙眼酸澀,視線模糊,淚滴落在紙張上,暈染了那墨色筆跡,她無力的将手指j□j發間,胡亂的撥弄了下頭發,試圖平複自己的情緒,探出右手抽張紙巾擦拭了眼淚。
日記本只剩最後一頁,她緩緩地将手指重新移至頁腳,輕輕抿了抿唇,然後翻起。
那簡短的內容,卻刺目驚心。
“活至今日,我忽然覺得自己的人生如笑話一般。爸爸之所以會入獄——原來竟是政敵陷害所致!而文振……竟然也參與其中!我恨他!”
簡潔無力的阖上日記本,走出書房後,恰巧看到吳庭威倚着窗口望着窗外的沉然月色,她緩緩走過去,從身後探出雙手擁住他,頭靠在他的背脊上,将整個人的重量移至他的身上。
“看完了?”
“嗯。”
然後默然許久。
吳庭威感覺到脊背部位漸漸濡濕,靜谧中有壓抑的哭聲,他輕輕嘆口氣,掰開她的雙手,轉過身來将她撈入懷中。
“想哭就哭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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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才知道,原來所有的一切——都是路文振害的!”
我絕不會承認他是我父親!
“庭威,你幫我好不好?幫我媽讨回公道!”
☆、晉江獨發
簡語西忌日這天,沈眉果然如約在墓碑前向她道歉。
簡潔瞧着眼前這滿目蒼涼氣質卻依然華貴的中年女人彎下腰來,心中說不出是何種滋味,仿佛被一根細針刺入心肺,傷口淺顯幾乎看不到,卻也是真實存在的。
沈眉恨了簡語西一輩子,到最後才發現她口中的賤*女人含辛茹苦帶大了她的女兒,甚至無微不至呵護有加。而造成她與親生女兒母女分離的,竟然是同床共枕二十年的丈夫,真相破紙而出後,沈眉再也無法面對路文振,那個虛僞的假君子,原來這二十年所謂的“恩愛”不過是他捏造出的假象罷了,直至今日,沈眉方恍然驚醒,恐怕路文振之所以會娶她,也不過是為了保住自己的大好前途!
就算是這一切的荒誕沈眉可以容忍,可她絕對無法接受作為生父的路文振狠心将路向南與簡潔交換,只因路家老爺子希望路家有個孫子傳宗接代!多麽可笑的理由!
沈眉不是沒有去質問路文振,可他的回答終究是讓她覺得心寒。那一刻她仿佛明白了曾經的簡語西是怎樣的絕望無助。這世界是公平的,傷人一分,便會被他人傷上一分。
從墓地下了山後,吳庭威已将車子開過來,簡潔往車前走去,沈眉站在原地不敢動,默默地望着簡潔漸漸遠去地背影。她走得很慢,背脊挺得很直,其實細細看來,她與自己的背影真的像極了,沈眉鼻眼皆是一酸。
終于行至車身旁的簡潔已擡手覆上車門拉手,聽見沈眉的高昂卻略顯遲疑的聲調時,動作不禁頓住。
“小潔,你不能原諒媽媽嗎?”沈眉小心翼翼的說道,“我沒想到簡語西明知你是我的女兒,還對你那般好!過去的事情……是我錯了!是我錯了!”
簡潔忽覺眼眶發熱,指尖微微顫抖,她抿了抿唇,卻未回頭:“我的媽媽只有一個,而她已經不在了!”
話音剛落,簡潔便毫不猶豫的打開車門,然後砰的一聲關上車門,“我們走。”
車子拐過環形路口,當沈眉的身影消失于鏡片中時,簡潔捂着胸口倚靠在車背阖目休息。
半刻鐘後吳庭威萬般無奈下将車子停在公路邊沿地帶,攬過哭泣不止的簡潔,從雜物箱內拿出包抽紙來。
半包抽紙用完,簡潔才慢慢止住眼淚,她哭久了眼睛都有些腫,吳庭威屈指挂了她的鼻梁,輕輕扯着嘴角取笑道:“瞧這眼淚掉得,都要把我給淹了!”
簡潔撇撇嘴,擦着未淨的淚痕道:“你放心,我會游泳,會救你的!”
吳庭威笑意瞬時放大:“吳太太,知不知道這笑話很冷,我都快凍感冒了!”
簡潔呼吸仍舊有些急促,從他的懷裏離開,搖下車窗任憑勁風襲來,片刻後轉過頭來,揚着眉對他說:“吳先生,你老婆現在心情不好,你是不是應該安慰安慰我?”
吳庭威眉毛一挑,眼中光芒四濺,湊近了用賤賤的語氣說道:“老婆大人,那我犧牲一下,今晚就以色侍你……”
簡潔終于忍不住輕笑出聲,眉眼漸漸舒展,她咬了咬下唇,推開他幾乎湊到她脖頸的腦袋,忍着笑道:“非禮勿動唇!”
吳庭威坐起身,探過手揉亂了她的頭發,不再跟她打趣,正經微笑道:“那麽你想去做什麽?”
簡潔眼珠子咕嚕轉了幾圈:“不如——我們去電玩城?”
電玩城十分熱鬧,簡潔其實很少來這種地方,倒是丁小绫,心情不好時叫着簡潔陪她來玩過幾次。思及丁丁,簡潔剛剛恢複幾分的情緒又顯得有些失落,她實在是不夠朋友,居然會懷疑丁丁,甚至在丁丁最需要幫助的時候轉身離開,不知道她現在哪裏,過得好不好。
她沒有多少時間思考,因為吳庭威已經将她帶至大型捕魚機前。
這捕魚機丁丁玩得極好,簡潔是生手,不一會兒便氣餒的繳械投降。
“我來教你!”吳庭威笑着站在她身後,自然的探手過去抓住她瑩白的手,一邊指導她玩游戲,一邊解說,那聲音沉沉的響在她耳側,“燈籠魚,不要打它的頭和尾巴,因為沒有用處,必須要瞄準它的魚鰓……烏龜的殼堅硬,所以千萬不要去攻擊它的龜殼,必須将目标鎖定在它柔軟的四肢和尾部……”
在吳庭威細致的指導下,簡潔玩得漸漸得心應手起來,情緒似乎也在戰鬥中越發的得到舒展,最後游戲結束時,身上竟已覆上一層薄薄汗意。
走出電玩城時,簡潔的臉上已重現笑意,吳庭威握起她的手腕至于胸前,邊走邊問她:“我知道隔壁街有家麻辣燙特別好吃,要不要去嘗一嘗?”
“好啊!”簡潔眉開眼笑,“好久沒吃了呢,好懷念又麻又辣的味道!”
兩人吃完麻辣燙,又在夜色中散步行走,晚些時候才回家去。
保姆一大早便帶着小樂天回了吳宅,吳青松老爺子到了晚間又不願意送小重孫離開,于是征得簡潔與吳庭赫同意,便留小樂天住了一宿。
兩人難得有一次二人世界。
吳二少自是不會放過這次機會。
一回家不待去洗澡,便将簡潔扒了個幹幹淨淨,纏着将她抵在門上,前*戲沒做多久,待她稍稍有幾分濕潤,便扶着分*身送了進去,每每進入到簡潔的身體裏,他便覺得無法克制似的,撞擊的速度一發不可控制。簡潔可勁兒的讨好他,縮着身子求他,他才又接連快速沖刺了幾十下,抱着她射了出來。
滾到床上後,免不了又是一翻戰鬥。
最後簡潔累得沉沉睡去,吳庭威躺在床上,将她攬在懷裏,心裏思忖着些事情。
路文振當年陷害簡語西父親簡章之事,他已暗地裏查探已久,除去偵探社給出的消息外,簡章在位時曾經提拔過的幾位部下也紛紛表示——有詳情可爆。而路文振這些年來行事殺伐決斷,必定是樹政敵不少,若是在雙重夾擊下,路文振即便是免去牢獄之災,也必定再無法在政界立足。
只是,真的要做到如此地步麽?
吳庭威瞧了瞧懷中安睡的簡潔,輕輕的嘆息。
☆、晉江獨發
吳家最近總是其樂融融的景象,小樂天在爬行墊上爬來爬去,樂此不疲。過了會兒,保姆在爬行墊邊緣地帶擱置了小筐,又遞給小樂天極輕的小皮球,小樂天小胖手抱住皮球,有模樣有的往前一抛,皮球絲毫不差落進小筐中。
老爺子吳青松樂得不行,捋着山羊胡道,“這小子,将來一定有出息,”
一家子人笑嘻嘻的。
過了會兒,小樂天突然朝吳江伸出了雙臂,嘟着小嘴,他不會說話呢,自然是表達不出自己的意思,可是這動作吧,怎麽看着都是想讓爺爺抱他。
吳江簡直是受寵若驚,他哪裏受過這待遇?忙不疊的将乖孫子抱在懷裏,伸出手來點點樂天的鼻子,可這滿面的笑容卻又霎時間消失無蹤,吳江頗為尴尬又郁悶的發覺自己手臂外加肋骨處的布料……全都濕了……瞬間石化……
小樂天肉呼呼的小臉仍是笑意滿滿。
從自家愣在原地的老公懷中接過樂天的祁思嘉,啧啧感嘆兩聲,道:“瞧瞧,咱們樂天現在可就出息了!都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了!”
吳江聽出老婆口中的揶揄,這是怒也不是,喜也不是,難道說他天生一副撲克臉,完全不讨小孩子喜歡?可他怎麽就記得自己兩個兒子從小還是挺崇拜自己的?盡管随着歲月長河的流淌,這微弱的崇拜之意已經日趨……消逝。
簡潔強忍住笑意,憋得臉都紅了。吳庭威才不管三七二十一,瞧着吳江那副臭的不像樣子的臉,他心情越發大好。這麽多年他在吳江那裏受得氣,可算是讓自己兒子給讨回來了!
——
有關于能夠扳倒路文振的證據,吳庭威與簡潔共同的默契并非交由有關部門處理,而是直接交由路文振,由他自己選擇結局。
路文振不是沒有驚訝,可驚訝過後随即表現得十分淡定,見過大風大浪之人似乎總能很快接受各種各樣的變故。
回去後吳庭威挑挑揀揀向簡潔描述了路文振的反應,簡潔沉默着聽完,最後才發問:“他怎麽說的?”
“等他處理完手中積壓的政務,便會給你一個交代。”
對于簡潔而言,路文振其實與陌生人無異,他們雖然是擁有不可磨滅的血緣關系,卻不曾在彼此生活中留下過多的交集。但是,簡潔仍然會擔心,會不忍心。她窩在吳庭威懷裏,手指把玩着他衣襟的銀白色紐扣,聲音蘊着極明顯的不确定:“如果他最終仍是執迷不悟,那我應該怎麽辦呢?”若是證據一旦攤開,怕是身敗名裂也不夠吧?
“那便是自作孽不可活了。”吳庭威撥了撥簡潔的額發,手指細細柔柔劃過她的側面臉頰,指尖微微帶着涼意鬧得她心頭有些做癢,她偏了偏頭,将腦袋靠在他胸前偏下的位置,躲避他的碰觸,嘆了口氣,吳庭威笑了笑,“就這麽沒有信心吶?”
“可不是麽?”簡潔郁悶不已。
吳庭威思忖片刻,摟緊了她,輕輕挑起嘴角:“放心,最終結局不會與預期相去甚遠!”
“這麽确定?”簡潔仰起頭來,半信半疑瞧着他,“唔,你說真的?”
“是的,老婆大人!”
簡潔頓時一笑,可旋即又覺得擔憂,“可你又不是他,怎麽會知道?”
吳庭威故意玩味般道:“這都不明白?”
“什麽?”
“因為你老公我會——掐指一算吶!”
簡潔嗤的一笑,無奈的翻了翻眼皮,這樣都行呢?
作為簡潔的女人對政局之事了解甚少,即便是在事業單位工作将近三年,接觸亦不過是些閑差事。關于路文振陷害簡章之事,雖收集到些證據,卻已年月久遠,而那些聲稱自己為知情人士的“證人”在緊要關頭更加不确定是否會站出來進行指正。畢竟,路文振叱咤政界這麽些年,關系網錯綜複雜盤根交錯的,萬一踩着那根弦引了大尊大神出來,豈不是要吃不消兜着走?
當然,若是真的将證據交出來,自然也不會就此石沉大海,路文振必定會因此元氣大傷,而那時便是他的政敵上位的大好時機,路文振最終也只會落得個“因病退休”的名頭。
所以,不管是路文振主動選擇還是被動接受,結局都相差無幾,并非簡潔所想那般嚴重。
吳庭威沒有向簡潔解釋這些,他希望路文振最終的選擇能讓簡潔的怨恨少那麽一些些,這樣她眸中偶現的憂傷或許便會少上幾分。
——
這天,當吳庭威将最終結果告訴簡潔時,她果然如釋重負長長舒了口氣。
天氣很好,湛藍天空潔白無雲,四周鳥語花香,綠意盎然。
簡潔笑了,這麽久以來第一次毫無負擔般笑了。
二十年前,路文振在簡語西與前途之間,選擇了大好仕途。鬥轉星移,風雲變幻,他最終又親手了斷了自己的事業。
而沈眉也帶着路婵娟離開路家,回到沈家。
事業家庭兩示意,這于人到中年的他而言,許是最大的懲罰了吧?
盡管此刻,簡語西已在遙遠的天堂,若是她真的化為黑夜的星,會有所安慰嗎?
“你說,他有沒有愛過我媽媽?”
吳庭威當真認真思量片刻,最後搖了搖頭,如實作答:“不知道。”
簡潔瞥了他一眼:“親愛的,同樣身為男人,不要告訴我,你一點頭緒都沒有?”
吳庭威覺察到危機的靠近:“世間萬物,百态叢生,這世上的男人類型可多了去了,不是每一個男人都那般自私!”
簡潔:“那麽你是哪種類型的?”
吳庭威嘿嘿笑了兩聲:“妻奴型的!”
簡潔挑挑眉,眼睛一轉,聲線微轉:“是麽?”她笑了笑,勾起手指示意他蹲下去,吳庭威愣了一愣,“做什麽?”
“你先蹲下再說!”
自稱妻奴的某某人無奈之下只得屈膝蹲下,簡潔騰地竄跳上他的脊背,“駕!”
某人的心碎了一地,妻奴……就是騎奴麽?
——
接到梁梁的電話,簡潔略感驚訝。
這三個月以來,簡潔四處尋找路向南,卻始終不見他的蹤影。
不知道得知真相的他現在是何種情況?
“梁梁,你是不是跟向南在一起?”簡潔問道,否則她絕對想不出來,梁梁為何會打電話來。
電話那端的梁梁默然片刻,聲線平穩,說出的話卻叫簡潔震驚不已:“簡潔,沒想到你居然是沈眉的女兒,其實這樣也好,你若是一直不肯認她,怕是她會比被人殺了還要難過吧?這樣來看,從某種程度上而言,我也算是大仇得報了吧?所以,路向南的命,我不要了,交給你了!”
簡潔心頭不禁一緊:“他怎麽了?”
“你自己來看吧!”梁梁很快報出一個地址。
簡潔沒想到那時玉樹臨風英姿飒飒的路向南,為被毒品折磨成如此地步。
兩側臉頰瘦得有些凹陷,眼睛下方是褐色的黑眼圈,整個人都是副萎靡不振的模樣,更可怕的是連他的精神都似已被毒品所控制,沒有任何反抗的意志,看到簡潔,也只會向她讨取毒品。
這是簡語西的兒子。
盡管簡潔不願意承認自己與沈眉路婵娟的血緣關系,可是路向南不同,他是簡語西唯一的血脈,因此簡潔覺得自己有義務照顧他。
“他怎麽會變成這樣?”
路向南狼狽的蹲在牆角,而簡潔是屈膝半蹲于他面前,她仰起頭來質問梁梁。
梁梁眸中跳動着莫名的光芒,她深深吸了口氣說:“他總是做噩夢,夢到你媽媽跌下樓的場景,所以我——”
“所以你喂他吃毒品?”
“我——”梁梁将頭轉向窗口那面,微微阖了阖眼睛,嗓音卻霎時顯得沙啞,“我很愛他,曾經,現在,我都愛他,可是,我有多愛他,就有多恨他,你無法想象當初我一個人大着肚子,被沈眉逼到醫院去做引産手術時,有多悲慘!我這次回來——唯一的目的便是為自己讨個公道!所以,我并不欠他。我人生全部的愛情與怨恨全都給了他,一切……就到此結束吧!”
聽完梁梁的故事簡潔動了動嘴唇,卻不知該說些什麽。
而路向南的毒瘾突然間發作,梁梁上前與簡潔一起,用盡了力氣仍不能将他制服。簡潔來不及思考,拿起房間角落裏豎立的棒球棍朝路向南後腦勺一擊,他便暈了過去。
——
被簡語西之死折磨得苦不堪言的路向南,因毒瘾太重,簡潔又不忍将他送至戒毒所,只好請了醫師來幫助他戒毒。
整個過程漫長而痛苦,很多時候簡潔都選擇不在現場,而是在路向南情緒平複時來同他講些簡語西的事情。
路向南漸漸從陰影中走出來,十分配合治療。
沈眉與路婵娟同來過幾次,簡潔倒是沒說什麽,反而是路向南不願意見他們。
“為什麽不見她們呢?”
在治療中逐漸恢複的路向南性格與從前有很大改變,變得沉默寡言起來。這讓簡潔覺得憂心。親眼目睹親生母親墜樓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也難免他心中仍存芥蒂。
在簡潔第三次發問時,路向南才正面回答她的問題。
“姐,媽……我是說西子媽媽墜樓真的是個意外……”他眸中顯露十分痛苦的神色,“是我沒來得及救她,她才會跌下樓的!沈眉她雖然嚣張跋扈,可若真說到謀財害命,她沒這膽量也不會有這心思……而且,我已經向梁梁求證過了……”
聽路向南如是說,簡潔心中的一塊兒大石仿佛落了地。自知曉沈眉為生母後,簡潔的內心世界掙紮不斷,一方面血緣關系不可斷,另一方面,她卻對簡語西之死耿耿于懷,畢竟當時作為目擊證人的梁梁說法那般武斷,簡潔不得不信。如今終于從路向南口中确認那是意外的事實,簡潔不由得長長呼了口氣。
她沉吟一瞬,又繼續問道:“那為什麽還不肯見她?向南,作為男子漢,你不可能躲一輩子的!”
路向南苦苦扯了扯嘴角:“我知道啊,可是,心裏過不了自己這關吶,生母變養母,真正的媽媽卻沒等到我開口叫她一聲便化作青煙了!”
簡潔不禁嘆息,探過手去拍了拍弟弟的腦袋:“好了,你現在的主要任務是養好身體,其他的事以後再說吧,嗯?”
“嗯。”路向南點點頭,略沉思幾秒鐘,擡頭時眸中期冀點點,“梁梁她……”
“走了。”簡潔實話實說,“昨天下午的飛機回澳洲。另外,她讓我轉告你,她曾經深愛你。”
路向南愣了一愣,随即如釋重負般笑了:“我知道。”
愛上了便是債,說得清楚是誰欠誰麽?
既然決定遺忘,那便只能選擇徹底消失于彼此的世界。
擡頭看看,這藍天白雲,即便是你從此不在身邊,也一如從前般美好。
——
在商場遇見路婵娟純屬意外。
正趕上周末,張景嚷嚷着要購置幾套淑女風格的服裝,撒嬌又賣萌的拉着簡潔同她去逛街。簡潔推着嬰兒車坐在專櫃的沙發上,瞧着張景一套接一套的試衣服幾近成瘾。幸而這高檔品專櫃的售貨員小姐脾性好,又看兩人衣着品味皆屬上層,才耐着性子忙前忙後。
到最後張景也沒挑到滿意的,倍感氣餒的坐在沙發上,鼓着兩腮幽幽看向簡潔。
“幹嘛這副表情?”簡潔不禁失笑。
張景的腦袋垂得更低了。
“景兒公主,你知不知道自己現在這樣子,很像是……”簡潔壓低了聲音,“欲求不滿?”
哪知景兒瞬間如同遇到知音般狂點頭,簡潔不禁嘴角一抽,這孩子……會不會是那什麽欲太重了點?
在女裝部的出口處遇見路婵娟,她精神看起來不錯,雖不似從前那般熠熠生輝,卻也是美麗動人。
路婵娟邀請簡潔商場負一層吃冰淇淋,張景立刻警覺的上前擋在簡潔身前。
“張景,你不用緊張,”路婵娟聲音透着無奈,“今非昔比,我已然接受事實。”
張景狐疑地望着她。
“景兒,沒關系。”簡潔輕輕一笑。
推着嬰兒車坐于店面出口處的張景,時不時的将目光投向談天的兩人身上,生怕出了事。可那兩人情緒怎麽看都十分平和,她便也漸漸放下心來,兀自逗着小樂天玩耍。
“當真是世事多變,那時候怎麽也想不到有一天會以這樣的身份與你面對面作者。”路婵娟感慨頗多。
“是的。”簡潔回答得極簡單。
路婵娟似乎并不在意,笑了笑,道:“一笑泯恩仇這類的話,說起來便太假了。不過我的确是些話想要告訴你。”
“什麽?”
“當初,我懷得那孩子,并不是吳庭威的。那晚,他喝醉了,什麽都沒有做,是我陷害他的。”
簡潔将信将疑。
“別這麽看着我,那時候太糊塗,總是觊觎不屬于自己的幸福。現在什麽都想明白了,雖然說不上無欲無求,可心情比那時候卻好了成千上百倍。”
“為什麽告訴我?”從路婵娟坦然的目光中,簡潔竟然讀到了真誠,真是不可思議。
“不管我們願不願意承認,血緣關系都是抹不掉的。”路婵娟的笑容淡淡的,似冬日裏溫馨的陽光,“當然,更多的是因為我找到了屬于自己的幸福。”兜兜轉轉,我才終于發現常伴我左右的那個身影何等珍貴,我不敢不珍惜,不敢不駐足,怕再一錯過,便會後悔終生。
——
同一天,吳庭威發現簡潔看他的眼神極為奇怪,害他喝個雞湯都被嗆得咳嗽連連。咱臨危不懼的吳公子絕對不能容忍自己如此狼狽的形容一再呈現,于是乎思考着轉移話題:“咦,小樂天去哪了?”
“哦,我讓保姆帶他去媽媽那裏了。”
“都這麽晚了,也該回來了吧。”
“忘記告訴你了,今晚他們住在吳宅。”
吳庭威一聽兒子又被“扣押”,即刻就不樂意了,哪料到簡潔突然柔柔的一笑,然後某人就感覺到桌面下的腿似盤上了柔軟的藤蔓,他手一抖,湯勺噌就落入了碗中。
“老婆,我沒做錯什麽吧?”吳庭威摸不清楚是哪刮來的邪風,只得首先放低姿态。
“沒有啊。”簡潔怡怡然開口,手指卻已随話音攀上他胸膛,食指指尖透過衣襟縫隙鑽入,輕輕劃着他肌膚,吳庭威及時捉住她的瑩白手腕,聲音已隐隐發緊,簡潔嘴角挑得更高,在他幽幽注視下坐于他腿上,櫻唇湊至他耳畔,聲音輕似撓癢:“庭威,我想你了,我想要你。”
當簡潔的手游弋至他雙*腿間驀地抓住某物時,吳庭威已無力思考她的主動源于何處,此刻他唯一的想法便是撲倒,然後狠狠地占有她。
可簡潔今晚這類似于打了雞血的狀态擺明是要翻身當主人吶,唇湊過去,探出舌尖,沿着他的唇線輕輕舔、舐,繼而啃咬。柔嫩小手繼續在他那處挑、逗,毫無經驗尚顯稚嫩的動作已撩得吳庭威呼吸急促,欲、望盎然。
尺寸太大,簡潔一只手圈不住,垂下頭用另外只手解開他的束縛,雖然已做好心理準備,可臉還是唰一下便紅得透徹。
她低垂着頭,露出淨白的脖頸,細細的絨毛在燈光下仿佛一團團蒲公英,呼吸間吳庭威只覺得心癢難耐,而簡潔竟然就那般頓住了,一動不動,吳庭威覺察自己身體的血液已噌噌往一處彙去,龍、首竟彈了兩彈。
然後簡小姐便只有一個想法……搞不定吶,腫麽辦?
吳庭威委屈萬分的嘆息:“老婆,還做不做?”
簡潔瞪大了眼睛:“做,當然做!”她說話間卻将手撤回,塗着丹寇的指甲卻不小心刮擦到他火、熱的欲、望,吳庭威頓覺疼痛與快、感同時襲來。
于是乎吳公子秉承着“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信念開始了新一輪的開墾工作。
戰鬥結束後,吃飽餍足的吳庭威笑意蕩漾,簡潔卻蒙着被子不肯出來,他怕她悶着,于是去扯棉被,哪料到躲在被窩裏的簡潔卻狠狠地掐了他腰一下,他不禁吃痛:“你老公我這麽賣力,老婆,你總不會還沒吃飽吧?”
終于肯拉下被子的簡潔用極幽怨的眼神望着他,小聲埋怨着:“我這是典型的偷雞不着蝕把米!”明明是想勾引他的,竟又被他反撲到,吃了個幹幹淨淨。
吳庭威樂了,攬着她入懷:“老婆,咱倆最終目的是一樣的吧?”
她翻翻眼皮,點了點頭。
他又問:“所以不管是你撲倒我,還是我撲倒你,結果都是一樣的吧?”
她又點點頭。
他笑笑:“既然目的相同,結果相同,你還糾結個什麽?”
她愣了愣,好像……是這樣的啊?但為什麽又覺得哪裏不對呢?
見簡潔稍稍被唬住了,吳庭威抱着她往下滑了滑,拍拍她的背:“再不睡覺,明早上還能趕飛機麽?”
簡潔恍然,明天去度假呢,可不得早早休息了?
——
吳樂天三歲時,才被送到了幼兒園,這小孩兒當中還當真能夠一呼百應,幾天功夫下來便集結了一群“小兄弟”,四處“作威作福”。
簡潔不止一次被樂天的班主任叫去說訓,郁悶的不行,這天再次被開了小竈後,簡潔回家只差沒讓小樂天跪了搓板。好在吳庭威回家得及時,樂天一見救星回來了,立即一路小跑躲在爸爸身後。
吳庭威笑呵呵抱起兒子:“那老師還為人師表呢,動動就罰我兒子站課堂,像話麽?”
簡潔無奈:“他今天又把人隔壁班的女生惹哭了!”
吳庭威對自己兒子滿滿的信任:“我兒子最會憐香惜玉了,怎麽可能惹哭人小女孩?對吧,兒子?”
簡潔無語了,嘴角狠狠一抽,這才多大的孩子呀,就……憐香惜玉了?“吳二少爺,你可別把我兒子給教壞了!”
小樂天這時終于開口了:“隔壁班的丫丫總是送糖果給我,我又不喜歡吃糖,所以就給她退回去了,然後她又說她很喜歡我,我又不喜歡她,她哇的就哭了,真的不管我的事情……媽咪,你不要生我氣,也不要生Dad的氣……”
簡潔舉雙手雙腳投降,所以現在的小孩子都這麽早熟了?
——
祁思嘉致力于改善簡潔與沈眉的關系已久,近來簡潔雖仍是副冷淡的态度,卻也不再拒絕偶爾與沈眉共進晚餐。
趙旭東出獄那天,身穿白色T恤棕色板褲白色球鞋的路婵娟早早地等在門外,當看到學生裝扮的她出現在眼前時,理着平頭卻依舊帥氣逼人的趙旭東愣了一愣。
兩人相隔五米,相視而笑。
趙旭東首先開口:“有件事,我還是想要問你——”
路婵娟心領神會:“你是我第一個男人,也會是最後一個。”
——
簡語西忌日那天,墓碑前又是一束滿天星。
“媽,他又來看你了,是不是?”簡潔輕輕勾了勾唇,“你……有原諒她嗎?”
自從路文振隐退後,便再未有人見過他。
吳庭威牽起簡潔的手踏着青石板下山,中途簡潔接到任躍打來的電話,“簡潔,我老婆好像要生了,怎麽辦?”
“你老婆要生了,當然是送醫院吶!”簡潔被這個生活白癡氣到崩潰,“你快點開車送她去醫院!”
“看來我們得給他準備份大禮了!”
吳庭威轉過頭來看看簡潔,兩人相視而笑。
☆、晉江獨發
我的名字叫做丁小绫。
六歲的時候,我的媽媽盛致與爸爸離婚,淨身出戶,沒有帶走丁家的一分一毫。我想,她原本就不在意這一切,不在意我爸爸,亦是不在意我。
家中沒有一張她的照片,也許……曾經是有過的,只是某次我爸醉酒後将那些東西一把火燒成了灰燼。
其實到了今天,我已經不太記得她的長相,她的聲音。
這麽些年,她可曾想過我,她可曾産生過回來找我的念頭,
我想,她必然是沒有的。
我對她最深刻的印象,便是某此吃飯時,我不小心将瓷碗中的湯水弄灑在桌面,然而她發瘋般的給我了三巴掌,她下手很重,打得我半邊臉都腫了。還有一次,她突發奇想要幫我洗澡,那時備受冷落的我不知心中有多歡喜,然而她卻在洗澡的途中,将我的頭按在浴池裏,任我掙紮哭喊,直到我漸漸發不出聲音,連記憶都混沌時,她才惶然将我從浴池中提出來。
其實大多數時候,她都是對我不聞不問的。可自從經歷過那兩次噩夢般的災難後,我下意識的躲她遠遠的,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