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我的确是很不滿
“将秀姑給我押進天牢。”白洛斌一聲令下,一群将士便沖進了殿堂之內,抓走了秀姑。
血仍從她的身上落下,可她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因為這與她以前練劍受的痛相比實在是太輕太輕了。她褪去一身緋衣,看着銅鏡內的人,白色的裏衣已經完全被染成了紅色。她覺得銅鏡裏的人根本就不是她,她在很久就已經死了,那是心死。要不是她的心裏還有一個他的話,她早已對這個人世間不帶有任何眷戀。
她聽見門外一陣嘈雜,馬上明白了是他過來了,她立即換上了幹淨的衣服,步調平穩的走了出去。
依塵看見她,便快步走了上去,“洛……陛下。”依塵跪在她的腳下,“是臣救駕來遲,您……沒事吧?”
白洛斌彎下腰扶起依塵,淡淡道:“無礙,只不過受了些小傷而已。”白洛斌擺了擺手,示意在場的其他人都退出去,而她又怎會聽不出來依塵話語裏的關心之意。
依塵見其他人都走了,便抓住她的手,“讓我看看你的傷。”
白洛斌只是輕輕地抓住他的手臂,道:“依塵,我的傷沒有什麽大礙的。”
“你怎麽不通知我?”
“我之所以不去通知你,就是怕你擔心,可你還是知道了。”
依塵将白洛斌抱在懷裏,可這又牽動了她的傷,她卻是連哼都沒有哼一聲。他道:“以後不可以這樣了,只要你一聲令下,我定第一時間沖到你的身邊。”
白洛斌從依塵的懷裏走了出來,點了點頭,更笑了笑,她知道,這世上,她可以相信的人,只有他,能完全對她忠心的,也只有他。
依塵又問她,“你打算怎麽處置秀姑?”
“她勾結青璃國,将我們有神獸一事告訴了青璃,她想引起我們兩國的紛争,我定不會放過她,就以這罪名給她定罪吧!”
依塵點了點頭,秀姑的确是罪有應得的,她将白洛斌撫養成人,不過是想看着國家敗在洛斌的手中,看着她父王最寵愛的孩子敗掉這個國家。秀姑從未給過白洛斌好臉色過,若不是白洛斌夠堅強,否則她早已死在秀姑手裏了。
可如果沒有秀姑這麽嚴格地要求她,她今日也不會變得如此堅強,所以白洛斌心裏還是對秀姑有一絲感激的。只是到了今日,她無法面對她親手撫養的孩子死在秀姑的手裏的事實,這樣一來,她是永遠也離不開赤焰國的宮殿了,也不能和依塵長相厮守了。
依塵道:“那條白蛇應該快擁有神格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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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洛斌點了點頭,“以帝王之血賜予它神格,自然是很快的,過了今日,它就會忘了一切,明天它的人生便将重新開始。”
“如此便好。”依塵是知道白洛斌在那條白蛇身上花了很多功夫了,她嘴中的很快卻也花了她二十幾年的時間,所謂的帝王之血,其實用的是她自己的血。
據說,那神獸是會帶來好運的,在遠古時期,人們将它畫在圖騰上,從古至今,供奉它,賜予了它靈魂。有神獸的保佑,赤焰國應該會國泰民安,風調雨順的。依塵想若真是這樣,他們和青璃國的一戰必勝。
之後,當依塵問起那孩子,白洛斌卻看起來毫不在乎。她只是淡淡地道了句,“死了就死了吧!若有人問起來,就說是我将他殺了,看誰還敢造反?”
依塵應了聲,“是。”
可午夜夢回,白洛斌還能聽見那孩子還叫着她“姑父、姑父”,一聲又一聲。
而她枕邊的娃娃已經破爛不堪,可她還是将它視若珍寶的藏着。白洛斌起身站在窗邊,冷眼看着窗外的一切。
她是年輕的王,在這個赤焰國不知有多少亂臣賊子正虎視眈眈的看着她,這都是她的祖輩留下的隐患,卻将這一切的責任都交給了她。
那些謀逆之臣都想她死,暗殺、毒藥……他們的伎倆早已統統被她看穿,既然他們不仁,她就只能比那些人快一步,殺盡一切敢與她為敵的人,即使是一個小孩也不能放過,她只能斷草除根,以免後患無窮。
白洛斌一把取過挂在牆上的劍,腳微微一踏,她便飛身到了窗外,窗外的紅梅花開得豔麗。她于花叢中舞劍,以明月為背景。可她的每一劍都帶着強烈的恨意,很多花枝被砍斷,花兒落了一地。
記憶定格在這裏,墨寶靠着一棵樹,不停地喘着氣,因為她怕,卻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怕什麽。這時候,她卻聽見了宋淩的聲音。
她循聲而去,只見很多人拿着火把站在遠處。而宋淩竟站在白洛斌的面前,只是墨寶不解宋淩為何又帶上了面具,難道他是不想被人認出來嗎?
白洛斌好像朝她這邊看了一眼,便又看着宋淩。
一個半老徐娘的女子被拖到白洛斌的腳邊,嘴裏卻念着:“我将你撫養到這麽大,你竟然想殺了我,好啊,好啊,果然是養了一個沒人性的。”墨寶知道那就是秀姑。
“早在很久之前,我就已經沒了人性了,等青璃國的軍隊打過來,我定會讓那邊血流成河。”白洛斌對秀姑這麽冷然道。墨寶知道白洛斌這話的意思,她只是告訴秀姑,她定會打退青璃國的軍隊,秀姑想的事永遠都實現不了。
可宋淩聽了這話,卻又是另一種意思,白洛斌想殺更多更多的人,的确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他斷不能讓秀姑就這麽死在白洛斌的手上,他要改變歷史,便瞬間召喚出了天問劍,殺向了白洛斌,墨寶想起了白洛斌的身上還有傷呢!
可白洛斌毫無畏懼的站立在原地,宋淩的劍最終卻撞向了另一個人的劍。
突然出現的師父吓了墨寶一跳,原來是師父在,所以白洛斌才一點兒都沒有害怕的。
這是依塵和宋淩第一次鋒芒相見。墨寶忽的握緊了手,她這才明白為何宋淩要帶上面具,因為他不想師父記得他的容貌。
宋淩最終放下了劍,白洛斌卻突然從一個侍衛的腰間拔出了一把劍,将劍架在了秀姑的脖子上。她只是輕輕地在秀姑的脖子上劃出了一道傷口,秀姑便叫出了聲。她道:“小兄弟,如果你敢再亂動一下,她的命現在就沒了。”
幹娘危在旦夕,宋淩一時心急,便怒道:“白洛斌,你殺人無數,現在還有一個這麽忠心的人陪着你,你還有什麽不滿的?”墨寶知道他話語中的那個忠心的人自然指的是師父。
白洛斌看着宋淩,冷冷道:“我是很不滿,我不滿為何我生下來注定就是當一國之君,我是很不滿,我不滿為何一個個人都用恨不得我死的表情看着我,我是很不滿,我恨那些不忠于我的人,我是很不滿,我恨那些無才無能之士在那不勞而獲,卻可以得到那麽多。”
“你看不見他們的好,自然以為他們都要害你,你不相信他們,他們又怎會相信你,那些你以為無才無能的人說不定比你更有才,你看不起別人,就憑這一點,你就輸給他們太多太多。”宋淩更覺得她能當上一國之君,那是上天對她的眷顧,她竟還不知足。可他不知道,白洛斌為了這個國家,犧牲了太多太多。
位居高位的人,注定是要苦的。可苦了一輩子,最後還不得好死,墨寶突然覺得白洛斌好可憐。
宋淩的這些話明顯激怒了白洛斌,可白洛斌只是道:“将這人給我押到天牢裏,将秀姑和他關押在一起吧!明日午時,就将秀姑當衆斬首。”
當那些侍衛抓住宋淩的時候,宋淩并沒有掙紮,白洛斌也料定他不會逃脫,因為她将秀姑和宋淩關押在一起,這将是宋淩放走秀姑的最好時機。至于宋淩能不能救得了秀姑,那就得看他的本事了。
不管秀姑是死了,還是失蹤了,對她都沒有什麽影響。秀姑至今都不知道她是女兒身的秘密,只能說秀姑太笨,可這麽形容也不太對,只能說是白洛斌隐藏得夠深。她還将自己的親妹妹白梓涵都騙過了,不得不說是很厲害的。
至于依塵會知道她是女兒身,那是她親自告訴他的。她信他,最終也沒信錯人。
墨寶一路跟着那些侍衛,便跟着他們到了天牢。她畢竟是學了些法術的,可他們都只是凡人,不被他們發現那還是容易的,只是真刀實槍的打鬥,墨寶定是打不過他們的。
墨寶以穿牆之術,走進天牢,當時,那些侍衛們有的守在門外,在裏面的那些卻還在桌子上打盹,還有的雖在天牢內查巡,仍時不時地打着哈欠,墨寶趁着他們揉着眼睛的當兒,神不知鬼不覺地走進了宋淩所在的牢內,卻剛好看見了宋淩解開了秀姑身上的繩子。
墨寶馬上沖到了宋淩的面前,抓住他的手道:“你不能放了她。”
“這裏沒你的事。”宋淩卻對墨寶兇道。
“她殺了白洛斌的外甥,你不能放了她。”墨寶義正言辭地告訴宋淩。
那秀姑聽他們這麽說話,便知道墨寶是宋淩的朋友了,可看見墨寶是這種态度,便道:“既然少俠身邊的朋友不想放我走,少俠還是別救我了,我也活了一大把年紀了,呆在白洛斌的身邊,每天提心吊膽的日子過慣了,早就不怕死了。”
“你裝什麽裝,剛才白洛斌将劍架在你的脖子上時,你分明怕得要死。”墨寶指着秀姑道。
“不許你這麽說我幹娘。”宋淩推開墨寶,便扶起了秀姑。他的眼裏完全沒有她。
秀姑親切地撫了撫宋淩的手臂,奇怪一個陌生人竟能為她說話,她便問:“少俠,你是?”
“幹娘忘了嗎,我就是你養的那條白蛇啊!只是我是來自百年之後。”
宋淩将他們穿越一事詳細地跟秀姑講了,秀姑思索了很久,最終也明白了,便笑了笑,可墨寶總覺得她的這個笑,定是不懷好意的。
墨寶見宋淩是想救走秀姑,馬上想大叫起來,可她的嘴卻被宋淩牢牢地捂住。宋淩捂着她的嘴,不讓她出聲,她咬住他的手,他都沒有叫出聲來,血流了下來,墨寶便松了嘴,慢慢地安靜了下來,看來宋淩是很想救出秀姑的。當然,這也說明宋淩是個念舊情的人。
很快宋淩将她們都帶出了天牢。墨寶不明白宋淩為什麽要這麽做,心裏雖是很氣,最後卻也恨不起來了。
當宋淩松開她,而站在他們身後的秀姑突然道:“我還是想最後去看一眼百年之前的你,我想告訴它,我已經平安地離開了。”
宋淩很快便答應了,可墨寶當時想說的是,百年之前的宋淩過了這天,就會忘記以前的所有事,秀姑根本沒有必要再去看白蛇。可宋淩這麽堅持,她也不好再多說什麽。
當宋淩将秀姑送到養着白蛇的地方時,天漸漸地亮了。墨寶斜眼地看了宋淩一眼,便跑遠了,宋淩追上去,問:“你怎麽了?”
墨寶撅了撅嘴,道:“秀姑注定是要死的,你為什麽要救她?”
宋淩便慢慢地将她和他之間的事完整地告訴了墨寶。
而秀姑進了養着白蛇的宮殿之後,白蛇剛好醒了,這是它擁有神格的第一天,在這第一天,它看見的卻是秀姑,白蛇擡起頭,問秀姑:“你是什麽人?”
秀姑将手撫上白蛇柔軟的鱗片上,“我是撫養了你二十幾年的秀姑啊,你難道忘了嗎?”
秀姑?這個名字對白蛇來說很是熟悉。它感覺她撫摸着它的感覺也是無比熟悉,它似乎記起來了,的确有一個人一直在這裏照顧他,可它的腦海裏,還有一個始終叫它“小白蛇”的人,那人又是誰?
秀姑又對它道:“你知道嗎?你所在的國家,是叫赤焰國,而赤焰國的國君,卻以你的名義,引起了赤焰國和青璃國的戰争,他要統一天下,就想讓天下血流成河。”
“此話當真?”白蛇自然有些不信。
“他連自己撫養了十多年的孩子都敢殺,還有什麽不敢做的?你出去之後,就會知道這件事。他至今已經殘害了無數忠臣,這朝廷之上還有誰敢忤逆他!”
白蛇施展通靈之術,可以看見并聽見千裏之外的事。這時,它的确聽見了都城內到處流傳着白洛斌親手弑殺自己的外甥的事,此事被傳得沸沸揚揚,它還看見很多老臣們在家中都戰戰兢兢的,想要上奏的文書都寫了一遍又一遍,而那些文書上大多寫着贊美白洛斌的文字。白蛇心想,那些臣子大多應該是些拍馬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