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3)
蘇靖遠為什麽要跟自己分開,要報考G市的理工大學了。
漸行漸遠,似乎是他們最好的選擇。
蘇靖遠理智地在他尚迷糊時,就替他作了抉擇。
chapter41(章節調整)
不等高海洋回來,陸越陵火燒火燎往外奔,出門又跑了回來,找到位置,把視頻文件徹底粉碎。
陸越陵不再發信息打電話,蘇靖遠平靜地接受了。
如果就這麽斷了,未曾不是好事。
時間被模糊化了,每一天都是前一天的重複,沒有意義,沒有趣味,卻不會因麻木而停止運行。
蘇靖遠有時覺得時間過得很慢,有時又覺得很快,似乎只是阖了阖眼,日子就過去很多天。南方的風雨天氣和潮濕躁熱仍然折磨着人,在這個城市無論呆多久都難以适應。
心髒在胸腔內不經意間就隐隐作痛,有時候做夢夢到少年時期,那段每天晚上摟抱着一起睡覺的日子,蘇靖遠就覺得周身骨頭都被弄斷了,疼得只想閉上眼再也醒不過來。
暑假到來,蘇靖遠還是沒有回家。
“假期連家都不回,這孩子白養了。”溫雅麗唠叨,回頭看無精打采蔫蔫搭搭坐在沙發上發呆的陸越陵,更加心塞,“到底怎麽回事?一個不回家了,一個人回家了魂沒回,這日子還怎麽過。”
“失戀了吧?”陸達庚說,看了陸越陵一眼,心頭不由得有些狐疑。
寒假回家就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過了這麽久還沒恢複,看樣子,愛得可不淺。
“兒子會不會是對小遠動了什麽心思?”陸達庚壓低聲音問溫雅麗。
“怎麽可能?他倆都是男人啊!”溫雅麗驚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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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有過懷疑,幾年下來,早忘了。
夫妻倆個說着悄悄話,聲音卻不低,打量着大聲嚷嚷陸越陵都聽不到,卻不知只要跟蘇靖遠有關的,他的耳朵便極尖。
陸越陵在自個營造的苦難夢境中突然醒了。
生死一線間,電線杆一樣粗的神經忽而變得細膩了。
蘇靖遠不肯跟自己好,是不是就是怕家裏人知道?
陸越陵瞬間有一股胸腔人被掏空了,四壁漏風,一無所有了,卻又突然被強行塞進很多東西的感覺。
那些東西是責任,是世俗的面子,還有人倫、天理,唯獨沒有歡樂,沒有他想要的随心所欲肆意妄為。
放假回家後頻頻有同學邀約,陸越陵一律拒絕,第二天,他卻主動在群裏發了個想出去玩的個人狀态。
“老僧出關啦要走入塵世了?”王寧最先貧嘴。
“去爬山怎麽樣?烏山離得不遠,早上早點走,爬完山晚上再回來也來得及,自己開車。”姚信元提議,又補充,“我拿駕照了,家裏有車。”
“誰家裏沒輛破車。”陸越陵懶洋洋說,上了大學了,天南地北,對姚信元的戒備始終沒減少。
姚信元好脾氣地沒跟他擡杠,只笑了笑。
“你家的車是家用轎車,姚信元可以開他家公司的車,八座商務車。”楊敏湊趣說。
又有兩個女生哼哼哈哈支持,最後定下了爬烏山,由姚信元開車。
一起去的一共八人,陸越陵、王寧,楊敏和當年一班的兩個女生,還有一個男生,加上姚信元和他的準未婚妻。
姚信元的未婚妻也是出身豪門,家族生意規模跟姚家不相上下,兩人對于家裏長輩安排的親事一致的逆來順受态度,一本正經交往着,不熱情,也不抗拒。
經歷了那麽多,不該知道的知道了,不懂的也懂了,陸越陵有些茫然地看着,奇怪姚信元和王寧怎麽能做到若無其事,當從前什麽事也沒發生過。
楊敏和陸越陵談過戀愛,兩人後來也沒有明白地提出分手,大家默認他們是一對,姚信元陪着未婚妻,王寧和另一個男生纏着那兩個女生嘻哈談笑,楊敏和陸越陵走在一處。
夏日的烏山林木荗盛,鳥語聲聲,陸越陵想起那次和蘇靖遠爬烏山,夜裏意外遇到高海洋,第二天他醒來後,蘇靖遠突然就說不爬山了,背着那麽重的登山設備跑了一趟,在半山腰過了一夜就離開了。
不知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和蘇靖遠一起登烏山野營。
“畢業後有什麽打算?”楊敏湊近陸越陵。
要爬山,不能穿裙子和高跟鞋,卻不妨礙女人的愛美之心,楊敏穿了一件紅色無袖純棉針織衫,細細的肩帶上打着別致的蝴蝶結。一條黑色小短褲,飽-滿的胸膛,白皙的胳膊,修長的美腿,一動一靜間,充滿女孩青春張揚的氣息和女性無處不在的柔情魅力。
“還有三年才畢業,誰想那麽多。”陸越陵心不在焉,對楊敏的綽約風情視若不見。
“聽說姚信元假期經常在家裏的公司上班學習了。”楊敏說。
“那又怎麽樣,姚信元是姚信元,我是我。”陸越陵生硬地頂了回去。
楊敏被噎得一口氣堵在喉間下不去出不來,心思轉了轉,自失地笑了,不再在意。
陸越陵如果不是這麽粗莽的性格,也輪不到她撿漏了。
這種男人性格耿直,雖然不會柔情蜜意哄女孩子,可是一根筋通到底,無論外界的誘惑多大,都不會背叛愛人。
長得帥,家庭條件又那麽優越,別苛求太多。
山道有些窄,不時有路邊樹木橫出來的枝杈,陸越陵半點不受影響,闊步走着,藍色的休閑運動服很襯他,筆直有力的長腿,堅實的臂膀,擡步甩臂一舉一動間,男人氣勢磅礴,力感十足,整個人如同一具充滿誘惑的立體雕塑,楊敏看得一顆心蠢蠢欲動。
陸越陵的性格開朗陽光,不過某些方面看起來守舊而刻板,也沒聽說過有女朋友,想必……楊敏微微笑,評價審視,計算利益得失。
這麽實誠而正直的男人一頭栽進女性的柔情漩渦後,不怕他不食髓知味,繼而死死纏着自己。
楊敏沒跟男生上床過,她很理智,清白的身體是以後幸福生活的保障,給誰那是一種投資,不能看走眼。
這會兒,經過一番計較後,她決定投資到陸越陵身上。
陸越陵走得快,楊敏使出吃奶力氣緊跟着,兩人最先到達山頂,遠遠地将其他人甩在半山腰上。
“真熱。”楊敏拿着小背包輕扇,左右看了看,山頭的另一方有條小溪澗,“咱們去那邊洗洗臉涼快一下怎麽樣。”
口中說着,伸手去挽陸越陵胳膊。
陸越陵覺得窩火,煩躁的很。
他發現,自己不能接受男人和男人親熱,可是讓他和女人親熱,也不行。
楊敏纖纖的春蔥似的手指剛碰到他胳膊,他一陣惡心,來不及細思,後退了兩步,狠狠摔開她的手。
楊敏還從沒被男人像對待一捧狗屎這般對待過。
陸越陵那一摔,半點憐香惜玉沒有,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厭惡。
楊敏成績不出挑,情商卻極高。
貌若天仙被追捧慣了,這口氣楊敏咽不下,也不想就此放棄。
楊敏掠了掠發梢,笑了起來,視線從陸越陵臉上睃巡往下,至他褲裆處。
“陸越陵,你不會是ED吧?”
是男人都不能容許被質疑男性能力,陸越陵緊攥起手,眼眸充血發紅。
周圍沒有游人,一片安靜,山風吹過樹梢,樹葉如波浪起伏,楊敏一只手放到肩膀窄小的小衫肩帶上,緩緩往胳膊推。
她的皮膚很白,如脂似乳,在陽光下泛着晶瑩的光暈。
只要是正常男人,看到這種情景,就沒可能忍得住。
陸越陵低頭,踢起腳邊一塊碎石子,石子在空中劃出長長的一道弧線,而後落到樹叢中。
“你說的沒錯,我确實是ED。”他聳了聳肩膀,撇下楊敏,大踏步下山。
chapter42
陸越陵出去玩了一天,回來後,精神更加困頓。
與此同時,同學群裏流傳開他身體有病ED的謠言。
陸家的電話很熱鬧,一天幾遍同學的關心電話打進來。
“哈哈哈陸越陵你太帥了,哥佩服你,連ED這樣的借口都拿得出來。”王寧打來電話。
“老子就是ED,不是借口。”陸越陵大吼。
“真的麽?你哥我雖然沒醫科大學畢業,不過家學淵源,對于如何治療男性ED有一套,歡迎你來就診,免費……”王寧笑得更歡,嗓門大得幾步遠吧臺上榨果汁的溫雅麗都聽到了。
溫雅麗聯想到兒子上大學後的反常,暗暗着急。
“原來是交了女朋友後發現自己身體有缺陷所以……”
照顧孩子對孩子把尿把屎只是小時候,兒子長大後有沒有事做父母的也不知道,陸達庚試探着和陸越陵交流,讓他到醫院治療,均被他沉着臉一句話堵了回去。
“ED就ED,有什麽大不了的,不治。”
這可不是小事,關系兒子下半生的幸福,還有老陸家傳宗接代問題,陸達庚無法,只能給蘇靖遠打電話。
“小遠,你能不能回來勸勸越陵,現在還年輕,正是治病的時機,再拖下去,以後結婚生子都受影響……”
聽筒裏慈父擔憂的聲音像一道無形的鎖鏈,隔着遙遠的距離密密實實捆住蘇靖遠,面前電腦編程數據閃爍,蘇靖遠緊掐着桌面,片刻後低聲說:“好,我明天回去。”
宋滔敲打着鍵盤,狀是不經意地說:“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只是開學時說過簡單的那幾句,不過,瞞不過他,蘇靖遠捏着手機,茫然地看向窗外。
“開學那會送我來報到的不是我爸媽,是陸越陵的爸媽。”
“所以你很痛苦,愛了,又不敢愛,該放手時又放不開手。”宋滔淡淡說,打開一罐啤酒遞給蘇靖遠,“沒有人能比自己更重要,他們對你的好,參加工作後多給他們寄錢就行了,要不然,糾纏下去只會更痛苦。”
再痛苦難道還能比現在更痛苦?
蘇靖遠久久地沉默着,玻璃窗映照出他的臉,慘白得沒有一點血色,眼睫睑下一圈陰影,瘦削的臉頰看不到肉。
蘇靖遠後來沒回去,他剛準備出發去機場時,陸達庚打來電話,告訴他陸越陵已離家去帝都了。
“這孩子說走就走,你姨哭得連飯都吃不下了。”陸達庚長嘆。
不用回去,不用碰面更好,就這樣吧!
蘇靖遠決定放下,白天上課,晚上和宋滔一起潛心研究軟件開發。
大二寒假到來,蘇靖遠打電話回去,要告訴陸達庚和溫雅麗不回家,陸宅的座機卻一直沒人接聽。
難道出什麽事了,蘇靖遠忐忑着拔打陸達庚的手機。
“我們在帝都。”陸達庚很快接了電話,聲音疲倦沙啞,“小遠,你能不能過來看看越陵,他的情況很不好,所有科目都挂科,精神狀态也很差,老師打電話叫我們過來面談,建議我們們給他辦休學。”
辦休學!這麽嚴重。
“我馬上趕過去。”蘇靖遠匆匆跟宋滔交待了一句急忙趕去機場。
聽說蘇靖遠坐上去帝都的飛機,方志浩硬生生拗斷了一支昂貴的鉑金鋼筆。
“陸越陵你小子好啊,不聲不響的,原來在使苦肉計。”
罵完陸越陵又罵袁克華,“你不是說陸越陵對同性之愛很反感,不足為慮嗎?”
“蘇靖遠只是過去看看他,兩個人都一年沒聯系了,不一定會勾搭到一起。”袁克華小聲說。
“鼠目寸光!”方志浩冷笑。
一年沒聯系,再見面,只怕不知是怎樣的幹柴烈火呢?
太久得不到,執念成魔。
看視頻YY已不能滿足,一想到蘇靖遠趕到帝都後,跟陸越陵這個那個熱火朝天,方志浩坐不住。
“給我訂到帝都的機票。”
他要馬上趕過去拆開奸-夫淫-夫。
袁克華苦得如飲黃蓮。
老板這一去帝都,十成十會被秀了一臉恩愛,而後回來又拿自己出氣。
高海洋和方志浩的炮-友關系最久,而且不當炮-友後還一直有聯系,袁克華當機立斷給高海洋打電話。
“老公狗居然不到處發騷立起貞節牌坊來了!”高海洋嗤笑,工作漸漸上了正軌,左右閑着無事,笑了笑說:“別訂機票了,跟方志浩說我晚上到G巿,讓他準備接待。”
G市冬色不明顯,眼之所見層巒疊嶂,滿目蔥翠,進去帝都後,北風呼嘯,夏日濃蔭遮蔽的房子蕭瑟晦暗,陸達庚和溫雅麗把陸越陵從學校接出來住到自己的房子了,看到蘇靖遠,兩人都是眼眶發紅。
“你勸勸,科學這麽發達,ED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陸達庚小聲說,手指指樓上,“一直在床上躺着,懶吃懶喝的,什麽都提不起勁來,他室友說大二開學後一直這樣,這次要不是所有科目都挂科驚動了老師,他們還不知道怎麽辦好呢。”
“我勸勸,叔,姨,你們在這裏他拉不下面子,也許更難辦,要不,你們先回家?”蘇靖遠強笑。
跟陸越陵許久不見面,再相見會發生什麽事心中有數,只怕陸達庚和溫雅麗聽到了無法接受。
“行,我們先走,小遠,靠你了。”溫雅麗和陸達庚過來兩天了,苦口婆心壞話好話說盡,灰心喪氣,蘇靖遠心思細膩,兩人都相信他。
溫雅麗和陸達庚走了,蘇靖遠不急着上樓去,拿起一個抱枕坐到沙發上。
仿古紅木隔子窗韻致悠遠,透過木隔子窗往外看,細小的一方天地沒有一整片看到時那麽灰暗,淺淡淡的藍,泛着些許柔軟,門外偶爾車輛行人經過,幽遠而蒼茫的人聲,蘇靖遠驚覺自己五感還在,看看樓梯,不可抑制地綻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咫尺天涯,天涯咫尺,肋骨一陣生疼,疼得他想趴倒沙發上一睡不醒。
自然不能,樓上還有一個病入膏肓等着他救贖的人呢。
天暗黑下去,北風撲打在窗棂上發出嚓嚓聲響,幽幽如夜鬼嚎啕,蘇靖遠僵硬地站了起來燈上樓。
剛買房子時和陸越陵親自一點一點添置的家具和日用品,床頭一個白色PVC材料燈罩夜燈,床單是湖水藍純棉布,邊角暗繡玉蘭,幽黑裏冷清沉寂,空調沒開,氣溫很低,蘇靖遠打了個寒顫,彎腰拿床頭櫃上的遙控器,床上被子蒙着頭的陸越陵霎地坐了起來,狠狠抓住他的手腕。
“你什麽時候來的?”他問,不等蘇靖遠回答,雙手用力一扯,蘇靖遠跌趴到他身上,“蘇靖遠。”
他嘆息似叫,一雙手如水草纏了上來,室內氣溫太低,悶在被子裏的手也沒溫暖過來,冰冷潮濕,蘇靖遠掙了掙,沒掙開,陸越陵攬着他猛一下翻身,自上而下壓住他,像八爪魚緊緊纏着,蘇靖遠怔怔看他,才想說些什麽,陸越陵的嘴唇猝然而下。
漫長的別離之後,氣息和懷抱已經很陌生了,何況在此之前,他們也僅僅是在L市那一晚一觸即離地親吻過一次。
唇和齒磕磕碰碰,找不到最佳位置,蘇靖遠嘗到鮮血的味道,不知是陸越陵的,還是他的,血腥讓人狂暴肆虐,陸越陵的動作更加粗暴,那不算接吻,而是沒有章法的撕扯啃咬。
氣溫和體溫都在飙升,肢體越貼越近,蘇靖遠覺得喘不過氣來,近乎窒息的痛苦逼得他張大口,陸越陵終于找到些兒技巧,嘴唇貼着嘴唇,舌頭頂進他口腔中,堅定的誘惑姿态掃蕩侵略。
蘇靖遠覺得自己要瘋了,其實不該來的,來了,也不應該任由陸越陵掠奪,理智知道再往前就進了無解的死局中,感情偏無法抑制,他的一雙手伸出去,勾住陸越陵的脖子,忘我地回應這個吻。
口水咂吮聲裏夾着絮絮叨叨的訖語,彼此不在乎對方說的什麽,也分不出精力去聽,蘇靖遠撫上陸越陵的鬓角,他的頭發更硬了,一根一根紮手,臉頰摸不到肉,骨頭硌得手心生疼,再往下摸,胸膛肌肉繃得很緊,堅硬而結實。
咚咚心跳聲像雷陣雨拍打窗戶,當親吻已經無法滿足渴求時,陸越陵的手往蘇靖遠下面探去。
“陸越陵……”蘇靖遠艱難地捉住他的手,靜默了片刻,弓起身體,輕吻落到陸越陵鬓角,“你說過,我們是好兄弟。”
滾燙的血夜和瀕臨燃燒沸騰的欲-望忽然就冷動了下去,現實清晰地擺到眼皮底下,室外北風呼嘯,露臺哐當一聲響,不知是哪一個花盆壽終正寝了。
陸越陵不再往下摸,一只手固執地維持着姿勢沒變,黑暗裏,兩只眼睛泛着幽幽寒光,冰涼、絕望、痛苦。
“我們怎麽就變成這個樣子呢!”
他還是很厭惡同性之愛?
蘇靖遠一下子怔住了,咬了咬牙,不等陸越陵反對,毫無預兆地用力把他從身上掀了下去,跳下床往外走。
“我回去了,不想讓阿姨和叔叔操心就好好過日子,該吃時吃,該學習就學習。”
來時就沒帶衣服,只一個小背包放證件,簡單的很,下了樓,拿起背包就走。
chapter43
“誰不知道得怎麽做,可是能做到嗎?”高漲的氣溫和體溫回落,陸越陵嘶聲吼,沖下樓,蘇靖遠出了房門拉開院門了,這情形就跟那一年暑假一樣,陸越陵腦子一熱,抓住蘇靖遠把他按到大鐵門上,哐當一聲響,他啞着嗓子厲聲質問:“蘇靖遠,你不能走,你不能撩完我就走。”
誰想撩他了!
他用得着撩嗎?沒人撩就在那發情思春了。
蘇靖遠緊咬住嘴唇。
北風像小刀子,才從室內出來,只着一件單薄的毛衣,皮膚表層浮起雞皮疙瘩,一陣陣寒顫,蘇靖遠用力推陸越陵,哪推得動,兩人較着勁,拼盡了渾身力氣,糾纏的身影在路燈下晃動,扭打中,陸越陵勾住蘇靖遠脖子,照着嘴唇狠狠咬了下去。
血腥味漫延開,半明半寐裏,撕扯變成緊擁,回過神來時,兩人已磕磕碰碰牽着手進了屋。
房門在北風裏自動合上,樓梯那幾步路太遠了,陸越陵把蘇靖遠推倒沙發上,笨拙而粗暴地扒蘇靖遠的毛衣。
他的手刮過蘇靖遠腰線,蘇靖遠輕顫,不自覺逸出微弱的一聲呻-吟。
陸越陵怔了怔神,忽而感到滿足。
雄性看到配偶因自己的行為而發-浪起來的自得,虛榮心不只是在社會上人與人的攀比間才有,某些地方某些時刻,更嚴重。
陸越陵沖到牆邊摁亮了吊燈。
明亮的燈光讓人無所遁形,讓人羞臊,蘇靖遠捂臉,卻一次次被拉開手。
“讓我看着你,我要看着你的……”
陸越陵像個跟大人讨要糖吃的小孩,蘇靖遠輕顫了一下,艱難地堅持,不久就放棄了,無力地喊道:“陸越陵!”
伸脖子縮脖子都是一刀,那一刀快點斬下來吧。
好像是瞬間就學會了所有技巧,陸越陵的花式很多,蘇靖遠像脫水的魚,蹦跳着頭和尾,身體動彈不了。又像是被釘住七寸的蛇,腦子裏迷亂模糊,陸越陵的每一個動作都感受到了,又沒有一個能記住,耳朵裏是他急促的粗喘,還有自己幹啞的斷斷續續的字符。
蘇靖遠蹙起眉,眉心細小的一個川字紋路,痛苦而又歡愉的極致表呢取悅了陸越陵,在經歷漫長的一年後,渴盼的隐秘的親昵更讓人發狂,陸越陵用上自己所會的技能,所有的溫柔,盡情施展。
過程不算很久,蘇靖遠猛然間弓起身體,扳住陸越陵的肩膀,狠狠地咬住他的頸窩。
兩人的汗水滲透到一處,蘇靖遠把手伸進陸越陵褲子裏輕輕地撸-動起來時,陸越陵忽然嗚嗚哭了起來。
夢境裏千百次浮現,刻骨銘心地記得的事兒,細想起來,其實只得兩次。
窗外北風肆虐,冷空氣從窗縫子潛進室內,粗重的呼吸和擂鼓般的心跳随着發洩後情緒的回落而漸漸平息,沙發靠墊滾落一地,上面亂七八糟扔着撕扯開口子的毛衣,兩個人的胸膛上布滿啃噬吻咬留下的紅痕。
“我們以後怎麽辦呢?蘇靖遠,我離不開你。”陸越陵喃喃問。
他變了很多,那個劍眉星目,俊朗陽光的大男孩瘦得脫了形,高顴削頰,眼窩深陷,即使閉着眼,也難掩無助凄惶,頹廢消極。
從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從沒承受過挫折,猛然間沉沉重壓劈頭蓋臉罩下,不是一時的無解,而是違悖了所有心理認知行為準則的枷鎖,也難怪他扛不住了。
給他緩一口氣的時間吧,別非逼着他面對。
情-事是最好的減壓運動,這一晚蘇靖遠睡得極沉,夢裏不再有糾結。
窗外麻雀一聲接一聲的啼叫,蘇靖遠睜開了眼睛,肩膀沉甸甸的,腰上腿上壓着重物,陸越陵整個身體趴在他身上。
冬天裏難得的好天氣,昨晚忘了拉上窗簾,陽光照亮了室內的旮旯角落,蘇靖遠輕推開陸越陵,支着手肘托起身體,靜靜地看他。
許久,又躺了下去,攬住陸越陵的肩膀繼續睡覺。
再醒過來時,身邊的位置空了,空調溫度調得很高,被子裏身體流了一層薄汗,蘇靖遠拿起遙控器看了看,不由得失笑。
二十七度,陸越陵那傻子想讓他在冬天裏悶出痱子來麽?
熱水器開關打開着,燒着熱水,蘇靖遠酣暢淋漓洗了澡,随意圍了條浴巾走出來。
過來時沒帶衣服,卻不擔心,衣櫃門拉開來,看了看,果然裏面新添置了不少尺碼看起來是他的衣服。
蘇靖遠挑了一件白襯衣,一件雞心領灰色薄毛衣,一條寬松的家居黑色褲子,素淨清淡的顏色,套上身後,鏡子裏的人偏有着不容忽視的潋滟風情,蘇靖遠看着,捂住臉,感覺掌心下臉頰很熱。
走到樓梯口就聞到食物的香味,蘇靖遠愣了愣。
在家時,他下廚時,陸越陵也很願意幫忙,只不過陸大少似乎天生與廚房相克,每一回都是越幫越亂。
餐桌上白瓷盤裏攤着剛煎出的金黃的荷包蛋,一旁火腿青瓜片,熱騰騰的兩杯牛奶,陸越陵坐在餐桌前給吐司抹黃油,擡頭看了蘇靖遠一眼,居然有些羞澀。
“不知你什麽時候起來,煮粥怕擱久太稠了,就弄西餐,聽到樓上動靜剛煎的蛋,嘗嘗。”
賣相不錯,味道聞着也很誘人蘇靖遠夾起荷包蛋咬了一口,脫口贊道:“很好吃,什麽時候學會的。”
“剛上大學那會了。”陸越陵扭捏,擡眼皮撩了蘇靖遠一眼,小聲說:“那會兒你甩了我就走,我難受,天天無精打采的,謝樸他們問我是不是害相思病,說現在小姑娘脾氣大,先哄好胃就好辦了。”
于是他天天練廚藝,也不知糟塌了多少肉菜,最後只學會了煎荷包蛋。
“傻瓜。”蘇靖遠笑,眼角溢出一滴淚。
“以後我天天煎蛋給你吃。”陸越陵小聲說,很賢惠的樣子。
以後!天天!
蘇靖遠不想掃他的興。
吃過飯,陸越陵麻利地收拾起盤碗,也不讓蘇靖遠跟進廚房。
“我來,你去歇着。”
蘇靖遠記得以前他在家時每次洗碗都弄得叮當響,幫忙洗一次碗,家裏就要添置盤碗,有些擔心,走到廚房門口監督。
還不錯,雖然洗碗過程中如臨大敵,身體緊繃,眼睛跟水龍頭有仇似盯着死緊,居然沒打爛什麽。
溫雅麗來時那兩天把冰箱塞得滿滿的,兩人至少一周不用買肉菜,屋裏也收拾得很幹淨,蘇靖遠四處察看了一下,無事可做,目光往向看向院子。
“快過年了,咱們出去看看添置點年貨怎麽樣?比如買中國結對聯什麽的?”陸越陵搓手,眼巴巴看蘇靖遠。
怕自己提出要走麽?
蘇靖遠在心中苦笑了一下,點了點頭。
羽絨服在北方必不可少,陸越陵買了挂衣櫃裏,也不知是什麽時候買的,兩人穿着後,看了對方一眼,陸越陵美滋滋咧開嘴笑,蘇靖遠則很想換掉。
如果一模一樣倒也罷了,麻煩的是不一樣,然而,情侶服味兒十足,再加上兩人身材一高一矮,看起來很登對。
這股子不自在出門後更甚。
蘇靖遠在這邊生活時間很少,鄰居還不認識,兩人出門後,右鄰房子一個老太太在門口蹓狗,笑呵呵和陸越陵打了聲招呼後,看向蘇靖遠,問道:“小陸,這是你女朋友?個子很高啊。”
蘇靖遠扯了扯嘴角,不知怎麽回話。
雖然帽子套到頭上遮住短發,只露了臉,可是自己雖然長得白淨秀雅,也不至于像個女人吧。
離老太太十幾步遠了,陸越陵冷不丁咕哝道:“真想大聲跟她說,這是我男朋友。”
他何曾不想,看到人家在錢夾裏夾了女朋友照片,用女朋友做手機桌面,他就想把陸越陵也拿出來秀恩愛。
恐怕永遠都不會有這樣的機會。
chapter44
蘇靖遠不想掃興,指向不遠處拉着巨大彩虹門的大廈,說:“走,過去看看在搞什麽?”
大廈商場在搞試穿活動,女性穿內衣,男士穿內褲,在商廈一樓走一圈,內衣和內褲就免費贈送。
蘇靖遠覺得好笑,誰會貪那點兒便宜就在人前露肉呢。
誰知報名的人極多,排了長長的兩隊。
商場負責人跟菜市買菜的大媽一樣,睜大眼挑選,長相抱歉的不要,身材不夠好看的不要,
隊伍排得很長,蘇靖遠拉着陸越陵穿隊而過時,卻被商場負責人喊住了。
“小夥子要參加嗎?”
陸越陵搖頭,聳聳肩,小聲問蘇靖遠:“我的樣子很缺錢嗎?連內褲都買不起的樣子?”
“瘦得竹竿似的,猛一看就是才從難民營出來的,很像。”蘇靖遠笑,拉陸越陵,“走吧。”
“小夥子,別看不起一條內褲,如果你把這條非常有紀念意義的內褲送給你男朋友,相信你男朋友一定會非常感動。”那負責人眼睛尖利的很。
蘇靖遠一怔,耳朵浮起薄紅。
“帥哥,加油。”有女孩喊道。
“來吧,大家為這兩位帥哥讓路。”負責人聲情并荗喊道。
啪啪啪……不知誰帶頭鼓掌,人群熱情地鼓噪起來。
蘇靖遠的臉已不只是紅色了,各種顏料潑到臉上,而後清水暈染,斑斓燦爛,陸越陵有些動心,蘇靖遠扯了一下胳膊沒扯動,幹脆撒了手,飛快地鑽出人群。
“幹嘛要走呢,走一趟得一條內褲也不錯,雖然我也給你買過東西,可那都是用我爸媽給的錢買的,不比這一條內褲是自己賺來的。”陸越陵追上來,絮絮叨叨說。
蘇靖遠覺得那商場負責人不去搞傳銷真可惜,瞧這才幾句話,就把陸越陵洗腦洗得這麽徹底。
“其實,兩個男人在一起生活在也沒什麽吧?剛才那些人看我們是一對,就沒有大驚小怪。”陸越陵緊接着又說。
那些人不在意只不過因為素不相識,而且,這是帝都,文化多元化,包容度更高些。
蘇靖遠張嘴,忽而怔住。
他總害怕閑言碎語,害怕人們嘲諷的目光,可是如果遠離家鄉,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就像剛才,周圍的人起哄喧嘩,可沒有半點惡意。
即便如此,不怕周圍閑言碎語,溫雅麗和陸達庚也不可能同意。
才剛微微開朗的心境瞬忽間又墜入絕望,蘇靖遠感到血肉被從肋骨撕扯開的疼痛。
陸越陵卻從這個小插曲中看到曙光。
他舒展開手臂,用力攬住蘇靖遠的肩膀,興致勃勃指着前面路邊流動小販的燈籠攤子說:“咱們買兩個大紅燈籠回去挂。”
略一停,遺憾地壓低聲音說:“可惜現在沒有賣紅蠟燭的。”
買紅蠟燭什麽?蘇靖遠張嘴,忽而明白過來,側了側頭,把臉埋進陸越陵臂灣裏。
即使一輩子都沒有那一天,聽他說過這句話,也值了。
食物煮熟後的味道挺好聞,處理時,特別是弄海鮮時,那股腥騷味卻讓人煩躁,也許是太久沒有正兒八經做飯了,蘇靖遠有些厭倦。
“要不咱們吃火鍋吧,材料我來處理,你用不着進廚房。”陸越陵樂呵呵說。
他改變了很多,脾氣不再急躁。
“我再加把勁,多練練,不信練不出好廚藝。”陸越陵跟自己較勁。
蘇靖遠想:等他練出來了,不知便宜的是哪個女人。
陸越陵覺得日子長着,蘇靖遠卻覺得一分一秒都是偷來的。
縱身一跳後的鮮血淋漓令人膽寒,望而卻步。
他寧願捂着傷口,任傷口腐爛化膿,只有只有自己一個人知道,別人看不到傷痛就行。
只有兩個人,陸越陵卻整弄了不少食材,餐桌中間擺了電火鍋,兩人面前盤碗調料碟,兩頭擱盛着處理好的肉菜,鵝肝鴨掌大蝦閘蟹,還有菠菜香菇等,陸越陵又特意開了一瓶葡萄酒。
溫雅麗打電話來詢問陸越陵的情況,陸越陵剛侍候完蘇靖遠用膳自己開動,狼吞虎咽,沒有懶得吃飯的樣子,更像是從難民營剛逃出來的,蘇靖遠看了他一眼,強忍着想告狀說擔心他吃太多的話,說:“不錯,已經正常吃飯了。”
“還是你有辦法,要不你們假期別回家了,那些同學一個一個明着關心,實則往越陵傷口撒鹽。”溫雅麗說。
“小遠,你勸勸越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