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的兒子,五天後蘇靖遠出院的同時,他遞了調職申請報告,申請調到一個清水部門。
“不是做得好好的嗎?”溫雅麗問他。
“太忙了,還是家庭重要。”他說,歉然的目光看妻子。
“其實,就算你因為工作需要一整年不回家,我也不會在意,我在意的是你的心在哪裏……”溫雅麗視線投向虛空處,茫然,沒有焦點,“女人的直覺很準,你不用解釋。”
他的心确實曾經浮躁過,坐在那個位置上,權力太大,誘惑太多了。
好在,未曾深陷進去。
“以後不會了,我保證。”陸達庚抱住妻子。
三年後,頂替陸達庚的那位官員因貪污受賄養情人被組織審查,判了無期徒刑。
陸達庚聽說後,吓得背脊冒汗,暗暗慶幸自己退步抽身早。
沒有人知道,蘇靖遠這次生病是人為造成的。
高三開學,蘇靖遠和陸越陵一起住校,周末也很少回家。
離高考只有一年時間,功課緊張,他要幫陸越陵補課,而且,溫雅麗和陸達庚和好後,蜜裏調油,在家裏走動間,有時不小心就會撞見他倆在親嘴兒,甚至大白天還聽到過令人耳赤的聲音。
十一到來,跟周末湊在一起,五天的小長假。
假期是發展奸-情的黃金時段,每逢假期,少男少女們就一齊春-心蕩漾起來。
楊敏前一天約陸越陵,陸越陵拽拽地回道:“沒空,要補習,我這學期的目标是每次成績排名都在年級前三十名裏,如果進不了前三十,蘇靖遠要揍我。”
一直名草沒主的蘇靖遠收到了十幾張約會小紙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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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多啊,蘇靖遠你應付得來嗎?”姚信元坐在他和陸越陵的後座,個高手也長,伸手奪紙條。
“你又不是孤家寡兒。”陸越陵哼哼,下巴微擡,朝隔着一個通道的鐘芹示意,按住紙條,大筆一揮,替蘇靖遠回複,“沒空。”
龍飛鳳舞的兩個字像兩把飛刀,锉锵有力,入木三分。
鐘芹眼巴巴看姚信元,可憐兮兮的小眼神連蘇靖遠都不敢看,姚信元卻渾不在意,專心盯着陸越陵幫蘇靖遠回複小紙條。
寝室四人都沒回家,也沒打算約會。
“話說,我看鐘芹對你念念不忘呢,你是憑的什麽勾住她的心的?”王寧踮着腳勾姚信元肩膀。
高中過去兩年,他僅長高了三公分,只有一米六八,因為從不參加運動,皮膚更白了,小模樣越發清秀,要是留上長發,雌雄難辨。
跟身高一米八八的姚信元勾在一起,好不小鳥依人。
“滾開,憑的什麽你不是領教過了嗎,爺超人的床上工夫啊。”姚信元有些嫌惡地推他,力道卻不大。
“吹吧,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求歡時被鐘芹賞了一巴掌,小心眼角再添一道疤。”王寧賤兮兮笑,把整個身體挂到姚信元身上。
蘇靖遠有一學期沒住校,側頭看,只覺得兩人相處的情形更怪異了。
許是看多了,陸越陵對姚信元和王寧過火的小動作卻渾不在意。
“有了蘇靖遠,咱們這小巢才有了人住的樣子啊!”走進寝室,姚信元慨嘆,扒了王寧的手去勾蘇靖遠勾肩膀,“蘇靖遠,你大學要報哪個學校,哥努力一把,跟你上同一個學校。”
“滾你丫的,要上同一個學校也是我跟蘇靖遠兩人,沒你的份。”陸越陵不客氣地一把頂開姚信元。
姚信元比他高了兩公分,肩膀粗闊,看起來更魁梧,力氣卻沒他大,趔趄了一下,還是王寧扶住他才免于跌個狗啃屎。
“都提醒過你了,甭想撬陸越陵的牆角。”王寧竊笑。
“臭嘴巴,什麽話到你嘴裏都染顏色了。”姚信元氣得捶他,兩人掐着掐着又撲到床上撓腰咯腋了。
蘇靖遠憂心忡忡看着,心想,要不要提醒他們一下,讓他們避避耳目?
到底沒好意思說,怕自己多疑,說了出來反引來大驚小怪。
晚飯四人沒在食堂打飯,湊了份子錢出去酒樓吃。
說是份子錢,其實也就兩份,陸越陵和蘇靖遠的錢一慣是不分的,王寧的生活費大部分買了各種各樣的閑書野史,經濟月月告急,他的那份錢是姚信元掏的。
跟學校食堂的飯菜相比,酒樓大廚的廚藝好了不是一星半點,平鍋鲶魚鮮鹹适中,略帶酸甜,甘美異常;清蒸膏蟹肉質鮮嫩;油焖大蝦色澤油亮,晶瑩飽滿……每一樣菜看起來都賣相極佳,嘗起來也極美味。
陸越陵粗心,王寧懶散,蘇靖遠不欲出風頭,菜是姚信元點的,蘇靖遠嘗了嘗,暗贊。
蝦和蟹吃起來都費事,蘇靖遠在陸家才生活了三年,吃海鮮比起其他人少得多,他又一慣做事溫吞,陸越陵和王寧姚信元面前碟子裏堆起一大堆殼了,他還只吃了一兩只。
姚信元瞥了他一眼,跟服務員要來刀叉,叉住一只蝦,刀子斬去蝦頭蝦尾,蝦脊背切開一個口子,細竹簽一挑,蝦仁挑出來落到蘇靖遠碗裏,動作一氣呵成。
chapter29
陸越陵傻眼看了一會兒,勃然大怒。
“老子有手有腳,用不着你照顧蘇靖遠。”
端起蘇靖遠的碗,把蝦仁拔到姚信元的碗裏,又嫌惡地砸了碗,大聲喊服務員換碗。
動靜大得整個酒樓的人紛紛側目。
“幹嘛呢?”姚信元莫名其妙。
“意思是,照顧蘇靖遠是他的事,你丫的上趕着做什麽,往他眼睛紮刺麽?”王寧閑閑說,拿牙簽剔齒縫。
“他不幫蘇靖遠弄,我動手有什麽錯?”姚信元嚷嚷。
陸越陵俊朗的臉龐漲得通紅,蘇靖遠暗嘆,桌子底下踢了姚信元一腳。
姚信元疑惑不解的目光看他,嘴唇蠕動了一下閉上。
“兩個二百五。”王寧嘀咕。
隔着三個桌位的角落,一盆發財樹背後坐着的兩個男人一齊朝這邊看,一個是高海洋,另一個就是烏山那晚調侃蘇靖遠和陸越陵是一對兒的那男人。
“你這兩位朋友真有意思。”男人唇邊帶着充滿興味的笑意。
“我朋友還是學生,方志浩,你少打他的主意。”高海洋寒聲說。
“你看走眼了,我對你朋友沒興趣,我感興趣的是你讨厭的那一位。”方志浩呵呵笑,夾了一個白果蝦仁放到高海洋碗裏,“怎麽樣?幫我約他出來。”
高海洋愣住,一時間接不上話,半晌,冷笑了一聲,說:“我就是幫你約上一百次,你也甭想得到蘇靖遠,做白日夢去吧。”
他看上的人還沒有得不到的。
方志浩淡笑,眼珠子一瞬不瞬看蘇靖遠。
很漂亮的男孩,清峻瘦削的側影,頭發很柔很黑,臉龐白皙,低頭間,脖頸的線條格外美好。
更勾人的是眼睛深處那股子隐忍內斂的禁-欲氣息。
烏山那一晚黑燈瞎火看得不甚分明,這會兒燈光下看着,腹下不多時便升起一股燥熱。
陸越陵的火氣來得快去得也快。
當蘇靖遠碗裏堆滿他挑出來的蝦仁時,他的嘴角快翹到天上了,興匆匆跟服務員要來兩瓶啤酒,給姚信元和自己各倒了一杯。
“謝謝你!要不是你教我,我還不知道要給蘇靖遠剔蝦仁剝蟹殼。”
“不用客氣!我跟你說啊……”姚信元樂呵呵笑,開始傳授當大哥照顧小弟的經驗。
王寧絕倒。
蘇靖遠想找地洞鑽。
四個人神采奕奕進的酒樓,出來時,陸越陵和姚信元兩人都邁不開步了,滿嘴噴酒氣,不停打酒嗝。
兩瓶啤酒放倒了兩個壯漢。
“酒量差成這樣我真是服了。”王寧唠唠叨叨。
蘇靖遠架陸越陵雖然吃力,問題不是很大,讓他架比他高了二十公分,重了近四十斤的姚信元,他吃不消。
“上出租車就好了,撐着。”蘇靖遠安慰他。
“下了車呢,出租車不能進學校,從校門到咱們宿舍樓那麽遠。”王寧哀嚎。
可不是,蘇靖遠發愁。
“我們送送你的朋友吧。”方志浩微笑着,湊到高海洋耳旁,“別糾結了,我要是能勾引上那個蘇靖遠,你應該感謝我。”
做夢!蘇靖遠如果沒有異乎常人的自制力,陸越陵還能迷迷糊糊馬大哈快快樂樂到現在。
高海洋嗤笑。
酒樓門外路邊四個人搖搖晃晃,身邊有車輛經過,燈光裏車尾汽像揚起的薄煙,陸越陵整個身體挂在蘇靖遠身上,蘇靖遠瘦削的身體不停搖晃。
只是送他們回宿舍沒什麽大不了。
“走吧,要送就快點。”高海洋站起來,率先走了出去。
锃亮的奔馳S600在身邊停下,蘇靖遠來不及說話,王寧已歡快地大喊了一聲,迫不及待把姚信元塞了進去。
“高海洋,你太夠朋友了。”他贊道。
上學期高海洋到寝室找過陸越陵很多次,他和高海洋也混得很熟。
“四個人坐不開,我和陸越陵就不上去了,高海洋,麻煩你送王寧他們了。”蘇靖遠笑了笑,退開一步。
警惕!戒備!
此前陸達庚說不能讓陸越陵和高海洋混到一塊兒,蘇靖遠心中還極不贊成,經過上學期陸越陵的成績大跌風暴,蘇靖遠現在恨不能在高海洋和陸越陵之間劃下無法逾越的銀河。
有些事,像拉高海洋去找程雯一樣,蘇靖遠事先料不到事情的發展,不然,這時,他絕對會扶着陸越陵一起上車,而不是在汽車走後,怕和陸越陵回到學校時高海洋還沒走在校門口等着,遲疑了一會兒後,攙扶着陸越陵到附近一個賓館開房。
把陸越陵扶上床,又給他脫鞋脫衣服,期間陸越陵極不配合,嘟嚷着,使着千鈞墜似的力道,脫了衣服,再給他擦臉擦身體,蘇靖遠累得骨頭都快散架了。
“王寧,我和陸越陵不回去睡了,不用給我們留門,房門可以鎖上。”他打了電話到宿舍樓喊宿管阿姨讓王寧來接電話,本來還想叮囑幾句,力氣被耗空了,心裏覺得有什麽得反複叮囑,一時間卻想不起來。
後來才醒悟,那時他想提醒王寧記得鎖寝室房門。
“行,不回來更好。”王寧在電話那頭嘻嘻笑。
隔着電話線沒看到他的神情,只覺得口氣中充滿猥瑣。
陸越陵醉得人事不醒,一覺睡到第二天中午,兩人起床後,順便在外面吃了午餐,下午兩點才回學校。
宿舍樓很熱鬧,樓道各個寝室門口三三兩兩人學生說着話,看到蘇靖遠和陸越陵,一齊閉上嘴唇,眼神怪異。
蘇靖遠腦子裏悶雷轟隆隆震顫,撇下陸越陵朝寝室狂奔。
十幾米的走廊,一秒鐘跑過去,寝室門大敞着,一目了然,王寧和姚信元的床鋪上空無一物,光禿禿的床板,擱衣物的櫃門半掩着,可以看到,裏面什麽都沒有。
蘇靖遠呼吸困難,大張着嘴,火辣辣的酸澀湧向眼眶,胃部被火燒煙燎似灼疼起來。
“跑那麽快幹什麽?”陸越陵從後面趕過來,驚奇地咦了一聲,說:“王寧和姚信元換寝室了?這倆小子太不講義氣了,居然也不等我們回來了告別一聲再搬。”
蘇靖遠扶着房門,腿軟得站不穩,勉強使勁,房門往裏退,身體差點因失了支撐跌倒地上,幸虧陸越陵眼疾手快扶住他。
“你怎麽啦?手那麽冰涼?”陸越陵皺眉,上下打量蘇靖遠。
“我突然想起來,顧老師讓我放假幫他整理文檔,我居然忘了。”蘇靖遠拍額頭。
“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至于吓得手腳冰涼麽?”陸越陵埋怨。
“我得趕緊去,你昨晚沒睡好,接着睡吧。”蘇靖遠笑了笑,把陸越陵推進房間,“把門鎖上,我回來喊你開門。”
往樓梯走時,蘇靖遠眼前白花花一團,耳邊竊竊私語嗡嗡響,一張張的臉忽而清晰忽而模糊。
從宿舍樓至班主任老師顧筱同辦公室的那段路,比平時遠了百倍不止。
教學樓一樓門廳布告欄裏的明星學生一欄,王寧和姚信元的照片來不及撕下,年輕的朝氣蓬勃的臉龐,陽光斜斜照射進來,給照片鍍上一層桔紅色的光暈。
蘇靖遠呆看了一會兒,腳步更加沉重。
顧筱同在辦公桌前坐着,眼神陰狠地看着桌面上的一張紙。
“你來了。”看到蘇靖遠,他似乎并不意外,把桌面那張紙遞給蘇靖遠,沉聲說:“我能做的,只是壓下這份開除公告。”
——高三(1)學生王寧、姚信元無視校規校紀,公然在宿舍內□□,情節嚴重,予以開除。
“老師……”蘇靖遠無力地喊,艱難地說:“我和陸越陵昨晚沒回寝室,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導致了這麽嚴重的後果。”
“如果有你在寝室,事情也不會弄得這麽不可收拾。”顧筱同黯然。
王寧和姚信元昨晚因為什麽原因突破底線無人知曉,早上鐘芹去找姚信元,在寝門門外喊了幾聲沒人應,推門進去,王寧和姚信元光-溜溜一-絲-不-挂摟抱在一起,鐘芹尖聲喊叫,引來了整個樓道所有住校的學生。
顧筱同聞訊趕過去時,政教處的人已先一步到了。
幾十雙眼睛看到案發現場,顧筱同也沒能保住王寧和姚信元,兩人被開除,勒令即時離開學校。
如果自己昨晚沒有外宿,他一定會鎖好寝室門。
即使沒鎖門,他睡覺警醒,在鐘芹敲門時,他會立即醒來,在看到姚信元和王寧光溜溜摟在一起時,他會立即起床攔住鐘芹不讓她進屋。
退一萬步說,鐘芹進屋看到了,他也會馬上捂住鐘芹的嘴不讓她大聲叫嚷。
開除公告裏的字成了一條條皮鞭,重重地抽向蘇靖遠。
為什麽在他眼皮底下要又一次發生悲劇!
姚信元學習那麽刻苦,王寧的成績那麽好,他們……他們只是高海洋說的那樣,愛好小衆而已,又不是犯了大惡不赦的大罪。
“蘇靖遠,你和陸越陵……”顧筱同斟酌着措辭,許久沒有說話。
“老師,我明白的,你放心,我知道該怎麽做。”蘇靖遠低聲說。
他明白顧筱同想說什麽。
他和陸越陵關系太親密,出了這事,王寧和姚信元走了,還留在學校中的他們無形中就成了槍靶。
“你很懂事,不過,心事太重了。”顧筱同嘆了口氣,拍拍蘇靖遠肩膀,“這事就讓它這麽過去吧,別放在心上。”
chapter30
怎麽可能不放心上!
王寧和姚信元跟他們同寝兩年多,大家關系那麽好,何況,這件事必須想辦法瞞着陸越陵。
陸越陵感情神經遲鈍,才能迷迷糊糊快樂地生活着,一挨他看到,兩個男人之間也有愛情,他對自己沉睡着的愛就會覺醒,以他的性格,克制不住,也不會想克制。
暑假假裝要離開那一次陸越陵凄厲的高喊在耳邊回蕩。
“蘇靖遠,你不能這麽做,你不能這麽狠,你走了我怎麽辦?你不能抛棄我。”
怎麽辦?那麽多人知道王寧和姚信元的事,那麽多張嘴捂不住,陸越陵很快就會知道。
轉校吧!可是轉校只能求助陸達庚,陸達庚要是問起為什麽轉校,他扯什麽理由?
說出王寧和姚信元的事,無疑是在告訴陸達庚,他和陸越陵兩人之間有不正常不容于世的感情。
蘇靖遠深一腳淺一腳走出教學樓,出了校門,上了出租車,回過神來時,他已站在高海洋家的別墅門口。
不能向陸達庚求助,高海洋社會閱歷比自己豐富,也許知道怎麽處理。
來了,就請教他吧。
他不會害陸越陵。
上學期,高海洋和陸越陵玩兒了那麽久,沒把陸越陵帶進他那個圈子,就是最好的證明。
蘇靖遠顫抖着按下門鈴。
“你來幹什麽?”高海洋斜倚着房板,一只手按着門框堵着門。
蘇靖遠擡頭,茫然無措看他。
“陸越陵出什麽事了?”高海洋變色,狠掐住蘇靖遠肩膀。
“不是他,是王寧和姚信元。”蘇靖遠渾渾噩噩,腦子裏混沌得太厲害,絮絮叨叨,啰啰嗦嗦,毫無章法述說:“都怪我,我應該一早提醒他們,我昨晚應該回去,我太自私了,我只顧着擔心陸越陵跟你碰面受你影響,那年我害了你,現在我又害了王寧和姚信元……”
“這不關你的事,蘇靖遠,別把什麽事都往自己身上攬,醒醒。”高海洋厲聲喝,高揚手,啪地一聲,蘇靖遠一個趔趄,高海洋撲上前抓住他,把他按到門框上,扶住他肩膀,定定看他,"蘇靖遠,別管別人怎麽樣,那是他們自己走的路,跟你無關。”
微一頓,他接着又說:“這是好事,你快忍不住了,正好,他倆的事給你敲響了警鐘。”
事實确是如此,可是,蘇靖遠心裏堵得慌,茫然地看着高海洋,結結巴巴說:“可是……可是,他倆以後怎麽辦?還有,陸越陵……”
他艱難地思索婉轉的說辭,半晌放棄了,無力地捂住臉,低聲說:“高海洋,陸越陵也喜歡我,他只是遲鈍了些沒發現,我怕他聽說王寧和姚信元的事以後……”
高海洋很清楚,陸越陵喜歡蘇靖遠。
“怎麽辦高海洋?”蘇靖遠倉惶地眼巴巴看着高海洋。
“這事還不簡單。”背後一聲嗤笑,方志遠穿着睡衣,敞露着胸膛懶洋洋走了過來,“源頭從哪起的,就從哪掐掉。”
源頭從哪起的?
蘇靖遠眉心跳了一下,吶吶說:“鐘芹……可能也只是無意的,或者,只是因愛生恨。”
“小兄弟,你把人性想得太善良了。”方志浩淡淡一笑,拍拍蘇靖遠肩膀,說:“回去吧,今天這事我沒聽說也罷,聽說了,我一定管。”
他會怎麽管呢?蘇靖遠隐隐明白,遲疑着看向高海洋。
高海洋面色陰晴不定,抿了抿唇,說:“我會看着他,不把事情做得太絕。”
他的話蘇靖遠相信。
“這事你打算怎麽做?他們還是學生,接受不了太兇殘暴力的事情。”蘇靖遠走後,高海洋陰沉沉問方志浩。
“放心,為了讓蘇靖遠對我心折感激,我會用最文明最溫柔的方式解決這件事。”方志浩倒了兩杯軒尼詩李察幹邑,朝高海洋舉起高腳杯,“來,為我們即将得到各自渴望的人幹杯。”
高海洋漠然越過他往樓梯走。
背後一股勁風襲來,方志浩扔了高腳杯,将他狠狠地推按到樓梯扶手上。
“放開我。”高海洋咬牙,拼力推他。
“給我洩洩火,不然,我現在就追上去,把那個蘇靖遠按倒。”方志浩微微笑,眉頭快活地高高挑起,深褐色的眼睛裏淬着毒,冰冷無情,令人不寒而栗。
高海洋僵住,推搡的手慢慢垂下。
方志浩粗暴地扯下高海洋的褲子,沒有任何前奏沖了進去。
後背深嵌進剛硬冰涼的樓梯扶手,天花板精致的踢腳線浮雕随着身體的糾纏晃動在眼前扭曲變形,高海洋緊咬着牙,閉上眼睛,汗水從額頭撲簌撲簌滴落。
蘇靖遠回到寝室時,幾疑是在做夢。
王寧和姚信元的床鋪上面床單被子鋪疊得好好的,兩個人正和陸越陵坐在書桌前打牌。
王寧還是慣有的吊兒朗當,一手拿牌,一手手肘支着桌面掌心托下巴,嘴巴蠕動,看到他,吹出碩-大一個泡泡,含含混混喊道:“大忙人,回來了啊!”
蘇靖遠嗯了一聲,看姚信元。
姚信元慣常暗紅色的臉龐極蒼白,眼睛空茫,神線跟他對上後,閃躲了一下,極快睑下眼睫。
“明天不用去了是不是?顧老師真是的,放假還抓你當壯丁。”陸越陵埋怨,擱下手裏的牌,起身給蘇靖遠倒了杯開水,“太陽底下剛走了一遍,多喝點水。”
一面說,一面摸蘇靖遠的手,“還成,沒剛才那麽涼了。”
這事方志浩到底怎麽解決的?
蘇靖遠很好奇,他想問姚信元和王寧,又怕揭他倆的瘡疤。
那天以後,同學對姚信元和王寧的态度很好,跟事情發生之前沒什麽變化,不見鄙夷和嘲諷,甚至隐隐有欽佩和贊嘆的神色。
蘇靖遠想等有空避開陸越陵去問問高海洋,顧筱同為他解開了疑團。
鐘芹找到政教處主任,交待說,自己原來和姚信元在談戀愛,姚信元要跟她分手,她不同意,姚信元被糾纏不過,于是答應了她的無理分手要求,就是扮同性戀自毀名譽。
他和王寧兩人光溜溜抱在一起是應她的要求在同學面前演的戲。
鐘芹表示只是想争口氣,沒想到會害得姚信元和王寧被學校開除,良心不安,于是找老師坦白。
既然是誤會,那麽沒理由開除姚信元和王寧,政教處立即打電話讓王寧和姚信元回學校。
鐘芹把這番說辭也跟同學說了。
鐘芹原來和姚信元談過戀愛,後來一直明着暗着對姚信元送秋波,同學隐隐約約知道,對她的說辭深信不疑。
少男少女正是熱血沸騰的年紀,崇拜敢做敢當的人,姚信元于是瞬間從被唾棄的灰色人物上升成英雄。
王寧本來就只是配合着演戲,自然也不會被鄙視了。
政教處那麽快收回開除決定,除了鐘芹作證為王寧和姚信元洗刷污點,還有另一個原因,本市IT業的龍頭老大浩瀚科技有限公司捐贈了五百萬元給一中建一個IT科技館,條件是平息王寧和姚信元的事件,讓什麽都不存在。
五百萬換王寧和姚信元複學!好大的手筆。
蘇靖遠呆住。
高海洋沒到他家公司上班,不可能有這麽多錢,他爸爸的公司也不是科技公司。
王寧的父母是醫生,家裏不可能那麽闊綽,也許是姚信元家的公司,姚信元看起來家境不錯。
“浩瀚科技的董事長叫方志浩,蘇靖遠,你找的他對不對?”顧筱同看着蘇靖遠,眼裏流露出擔憂,“蘇靖遠,把持住自己,千萬不要走了歪路。”
蘇靖遠背着陸越陵給高海洋打電話。
“他的五百萬又不是白捐的,學校要給他的公司冠名權,比在電視上打廣告還省錢,他一點不虧,咱用不着領他的情。”高海洋聲音嘶啞,說話有氣無力。
這樣就好,蘇靖遠略放心,聽高海洋說話間還不時嗽咳關切地問道:“你沒事吧?”
“沒事,這兩天方志浩公司放假,丫的沒事就操老子,縱-欲-過度了。”
蘇靖遠手裏的話筒沒握住,啪一下掉落。
兩個大男人怎麽能用那種字眼,蘇靖遠臉紅耳赤。
晴好天氣,藍天沉靜安寧,一陣風從窗戶吹了進來,額前細碎的頭發垂了下來,遮住了眼睛,眼前模糊不清,蘇靖遠腦子裏浮起某種可怕的令人心緒激蕩的畫面,糾纏着,來回播放着。
晚上蘇靖遠做夢,夢見自己和陸越陵像看過的那張碟片裏的男女一樣交疊在一起。
陸越陵在他身上聳動着,力道極大,兩人的身體緊貼在一起,劇烈的磨擦帶起火熱的溫度,他周身皮膚滾燙,搖擺着身體迎合陸越陵,迫切地渴望更多。
chapter31
從夢中醒過來,蘇靖遠周身汗濕。
只是做夢,卻給他帶酣暢淋漓的快活,滅頂的沉淪。
房間裏靜悄悄的,頭頂陸越陵低低的呼吸,不知做了什麽夢,他含含混混嘟嚷了一句“蘇靖遠”,翻了個身又睡了過去。
蘇靖遠悄悄起身,摸黑輕輕打開衣櫃,拿了內褲換上,換下來的那一條團成一團扔進水桶裏,上面蓋上臉盆。
床單泅濕了,躺在上面很不舒服,蘇靖遠也沒有睡意,放輕了腳步來到陽臺。
淺淡的月光暈開夜的黑,校園的夜晚寂靜無聲,樓下路燈在沉暗裏孤零零亮着,蘇靖遠按住陽臺護欄剛想坐上去,一罐啤酒湊到他鼻子底下。
蘇靖遠吓了一跳,差點失聲喊了出來。
姚信元軟綿綿地往蘇靖遠肩膀靠,含含糊糊說:“來,一起喝。”
夜色裏姚信元高大的身體模糊不清,棱角分明的臉龐變得柔軟,不知喝了多少酒了,眼睛泛着濕潤的潮氣,蘇靖遠無語又心酸,扶了他在陽臺地上坐下。
一米高的水泥護欄遮住了月光燈光,周圍更加黑暗。
“蘇靖遠,是你想辦法把我們弄回來的吧?”姚信元癡愣愣問。
蘇靖遠沉默,朝屋裏看了看,壓低聲說:“過去了就過去了,往後……往後注意點。”
“我沒什麽要注意的。”姚信元揚起脖子,啤酒咕嚕嚕進了喉嚨。
他的酒量那麽差,一瓶啤酒就能醉得東歪西倒,蘇靖遠伸出去搶啤酒,姚信元拔開他的手,嘻笑着倒捏啤酒罐,“喝完了,沒有了。”
扔了啤酒罐,撲過來抓住蘇靖遠一起倒到地上。
地上很涼,微有濕黴味,蘇靖遠撐着手肘想坐起來,被姚信元死死按住。
“就想跟你說幾句話,蘇靖遠,別走。”他湊到蘇靖遠耳邊,一雙手抖得厲害,顯然醉酒了,口齒卻很清晰,“蘇靖遠,我突然才發現,人言可以殺人,眼光是毒刺,可以傷人于無形。”
蘇靖遠理解,他曾深切地領會過。
“我爸很有錢。”姚信元說了個名字,那是本市赫赫有名的商場巨賈,比高海洋的父親更有錢。
“在他眼裏,面子重于一切,這回這事如果被他知道,他會打死我,然後跟我撇清父子關系,洗白他自己。”
蘇靖遠一雙手不由自主攥緊。
聽說商圈複雜,各式人等都有,姚信元的父親尚且不能接受,陸達庚所處的圈子更加嚴謹重面子,如果知道自己和陸越陵的情形……有什麽反應不難想像。
姚信元湊到蘇靖遠耳邊輕聲說:“蘇靖遠,我喜歡你,溫柔體貼,待人真誠,脾氣好,長得又俊。”
蘇靖遠吓了一跳,下意識往一側挪了挪身體。
“放心,我已經想明白了,王寧說得對,你是陸越陵的,我就不撬他牆角了,何況。”他翻身離開,呈大字型攤到地止,傻呵呵笑:“你太死板了,一點不熱情,沒有王寧可愛,我還是跟王寧貧嘴去吧。”
蘇靖遠錯愕,哭笑不得看他。
姚信元閉上眼,頃刻間睡了過去,閉合的眼睛看不到煩惱,只有粗濃的眉毛糾結在一起。
淫-亂事件風過水無痕,陸越陵後來聽說了,跟聽笑話一樣,還打趣了姚信元和王寧幾句,說沒看到他倆犧牲色相的表演很可惜。
王寧挑着秀氣的眉毛笑,猛一下撩開衣服,露出白斬雞一樣稚弱的胸膛,惹得陸越陵大喊好污。
蘇靖遠發現,事件被影響的只有姚信元,王寧半點不在意人言。
蘇靖遠暗地裏曾問過他,如果不能回學校怎麽辦,他撇了撇嘴說:“憑老子的成績,有的是學校搶着要,誰稀罕一中。”
合着自己白操心了,早知道就不理他。
不!也不行,還有一個姚信元呢。
姚信元學習更加刻苦了,懸梁刺股,他說,他的目标是騎到王寧和蘇靖遠頭上。
對此,王寧表示喜聞樂見,陸越陵則很不高興。
他對姚信元那句要和蘇靖遠報考同一個大學的玩笑耿耿于懷。
為了跟姚信元較勁,陸越陵也加入了拼命三郎行列,走路都在念念有詞背公式背單詞。
他不只一次跟蘇靖遠說,兩個人要報考同一所大學,學同一專業,還要想辦法同寝且繼續同桌下去。
楊敏這個女朋友成了純粹的擺設,兩人再也沒約會過,偶爾碰面,陸越陵瞟都沒瞟她一眼。
楊敏風度極好,泰然自若,跟鐘芹相比,顯得特別有逼格,男生中喜歡她的人更多了。
有人将她和鐘芹比,認為鐘芹小心眼的人越來越多,對鐘芹翻白眼表示鄙夷的同學随處可見,不只一班,別的班的同學也不時閑話幾句,鐘芹在學校的處境越來越糟。
期終考試她沒有參加,顧筱同說,她退學了。
高海洋不再約陸越陵出去玩,陸越陵忙着學習,和他很少聯系,蘇靖遠感激他幫了忙,有空時會給他打電話,閑話了幾句後,側面透露陸越陵的情況給他聽。
聽說鐘芹退學了,高海洋心一沉,挂了電話馬上過去敲浴室門,大聲喊道:“方志浩,你背後還幹了些什麽?我跟你說,他們還是學生,太兇殘暗黑的事你別搞。”
“寶貝,你冤枉我了,那天以後,我什麽都沒幹。”方志浩赤着雙足從浴室走出來,淋漓的一串水漬在地面淌過,“那個女生自作自受,她這回得罪的,可不僅是那兩個小男生,而是跟咱們相同性向的人。”
“還有別的人出手整她?是誰?”
“不相幹的人那麽關心做什麽,別問了,來,寶貝,春宵一刻值千金,為了不讓你夾在中間為難,我可是忍着沒在蘇靖遠上高中時去騷擾他,怎麽着也得補償補償我。”
精壯的兩具身體倒到床上,呼吸交錯,暖烘烘的欲-望氣息在房間裏漫延開。
高三上學期期中考試,陸越陵回到年級第三十名。
期末考試,他考出了自當學生以後最好的成績,年級第二十名。
姚信元更好,年級第十名。
王寧和蘇靖遠仍居了年級第一和第二的位置。
溫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