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色的腰腹,很結實,強韌有力。
蘇靖遠低下頭,不敢再看下去。
“七天假期呆屋裏吹空調多浪費,要不,那幾天我們也別回家了,去烏山,爬山露營野炊。”他故作不經意地提議。
自從在電視裏看過驢友登山野營的報導後,他一直盼着也有機會去登山野營。
“爬山露營野炊!”陸越陵撓了撓頭,說:“好像不錯,行,那就這麽辦,我去給家裏打電話。”
學校怕學生有手機分心,規定不準配手機,每層宿舍樓的樓梯口配有幾個IC卡公用電話。
這一年剛一九九八年,還沒邁進兩千年,網絡還沒普及,各種網上聊天工具只是成年人偶爾玩玩。
“不錯的主意,我也要去。”王寧一旁聽壁腳,大聲叫嚷。
“去你的,我跟蘇靖遠出去玩你跟什麽。”陸越陵不客氣地賞了他一個無影腿。
露營野炊要用東西不少,登山鞋、速幹衣褲、雨衣,還有防潮防潮墊睡袋帳篷等物,兩人利用放學後的短暫時間跑了很多趟才采購齊備。
吃的裝一個袋,衣服睡袋裝一個袋,加上帳篷,碩-大的三個背包。
四月三十號下午,人心浮動,最後一節課,老師也撐不住,宣布給學生自習。
沒有誰有心思自習,教室裏叽叽喳喳都是說話聲。
“陸越陵,咱們五一到哪裏玩?”楊敏離開座位坐到陸越陵身邊,手肘頂他。
“明天我要和蘇靖遠去爬山。”陸越陵說。
“你有節目安排幹嘛還約我?”楊敏沉了臉,聲音霎地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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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碎的說話聲一齊消失,幾十雙朝他們這一桌望來。
陸越陵皺眉,看着楊敏,目光裏帶着異常明顯的覺得楊敏不可理喻的神色,嘴唇抿得很緊。
楊敏眼眶紅了,泫然欲泣。
“陸越陵,那天在校門口,你親口說對楊敏說的五一約她出去玩的,我聽到了。”美人梨花帶雨,一男生心疼了,出語相幫。
“我也聽到了。”另一男生也說。
……
很多人說聽到了,也不知是真的聽到了,還是只想陸越陵和楊敏鬧僵。
七嘴八舌,幾十雙眼看着,紛紛人聲裏,有一個女同學忽然說:“陸越陵,你和蘇靖遠那麽好,你們不會是倆口子吧?”
女孩的聲音不大,細軟輕柔。
教室裏叽叽喳喳的說話像被利刃切斷似齊齊消失。
猶疑不解的目光一齊朝蘇靖遠和陸越陵看來,來來回回在他們臉上掃射。
“你們的想像力可真豐富,陸越陵只是和楊敏開個玩笑而已。”蘇靖遠唇角上挑,清淺的笑意在那張清潤的臉龐上漾開。
“真的?”楊敏不掉淚了,看陸越陵。
陸越陵陰沉沉看蘇靖遠,半晌,甕聲甕氣說:“真金也沒有的真,明天上午九點校門口碰面。”
語畢,從桌洞裏抓出書包,把桌面上的書一古腦塞進去,也不管下課鈴還沒響,大踏步出了教室。
“陸越陵生氣了,本來想給你一個驚喜的,你當着全班同學的面給他沒臉。”蘇靖遠笑,搖頭嘆息,拿起書包也跟着走了出去。
還沒放學,校園裏靜悄悄的,大禮堂前擺了很多鮮花,校園各處充滿假日的歡快氣氛。
陸越陵瞟都沒瞟一眼,走得飛快。
蘇靖遠跟不上他的腳步,好在陸越陵沒撒氣出校園,而是回宿舍。
他把書包掼到桌子上,拿起毛巾往外沖。
一會兒王寧和姚信元回來,說話就不方便了,蘇靖遠無奈,攔腰一把将他抱住,低聲哀求:“別生氣了好不好?”
“怎麽能不生氣?咱倆說的好好的要去爬山的,那個女人叭啦兩句,你就改口了,算什麽呢?”陸越陵氣咻咻掰蘇靖遠的手,怕掰疼他,抓住後又悻悻松開。
當時那情形,他不那樣說又能怎麽樣?
陸越陵順風順水被追捧着長大,他不會知道被孤立的滋味。
無助彷徨,孤獨寂寞,各種嘲弄的目光,還有無休無止的捉弄,每天舉足維艱,不敢擡頭,不敢看人,不敢說話,當同學嘻笑着喊他怪味雞時,他的心被扔到油鍋裏煎煮,被一片片剮刮,無地自容,生不如死。
下午那會兒,一句話說錯,以往他所承受過的一切,就會落在他和陸越陵頭上。
他能忍,可他舍不得陸越陵被那樣對待。
“陸越陵,咱們……咱們是兄弟,兄弟怎麽着都行,可女朋友不一樣,得哄。”
這一天下午,蘇靖遠在同學驚疑的目光,無比清晰地認識到,自己得學着接受,接受陸越陵有女朋友,接受他最看重的是女朋友,甚至得勸他,把女朋友看得比自己更重要。
跟陸越陵交好前漫長的地獄一般的生活那麽多年,蘇靖遠不只學會忍耐,也學會了自控。
陸越陵依然緊抿着嘴唇,身體卻沒繃得那麽緊了。
蘇靖遠逼着自己繼續開口勸他。
“女孩子臉皮薄,又是你先約的她,突然又反悔,她會很難堪的,就算是為了誠信,也別窩火了。”
提起誠信,陸越陵無話可說。
“女人真煩人。”他撓頭,看向屋角那三個大背包,悶悶道:“都怪我,那天想也不想就說五一跟她出去玩,好好的假期泡湯了。”
假期有七天,他可以只和楊敏出去玩一天,或者二天,或者三天,餘下的時間,他們還可以去爬山。
蘇靖遠嘴唇蠕動了一下,沒有說出來。
“我去洗個澡,剛才氣死了流了一身汗,要不要一起去?”陸越陵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
“你去吧,我不熱。”蘇靖遠笑了笑。
“這麽熱的天氣還不會流汗,手冰涼冰涼像在臘月裏,真羨慕你。”陸越陵抓起蘇靖遠的手摸了摸,好一會兒才戀戀不舍松開。
宿舍門合上,蘇靖遠來到陽臺上,望着樓下生機勃勃的樹木,又擡着望藍天,忽然間生出一股縱身一躍跳下樓的念頭。
堅強和脆弱,有時只有一線之遙。
怎麽能有這樣的想法!
蘇靖遠顫了一下,冷汗涔涔而下。
跳下去,自己解脫了,可留給陸越陵,留給疼愛自己的溫雅麗和陸達庚的,将是無盡的思念和憂傷。
他不能這麽做,也沒權利這麽做。
橫欄一角有一塊刀片,銀光閃閃的刀面,蘇靖遠走過去拿起,挽起袖子,在胳膊內側輕輕劃下。
抽疼在期待中來臨,消減了心頭的痛苦。
chapter23
已經跟家裏說了不回去,蘇靖遠怕自己一個人又回家溫雅麗和陸達庚追問,也就沒回家。
王寧回家了,姚信元跟五班的小女生約好了去鄰近的一個城市玩,一大早就起床走了,陸越陵在床上翻來覆去,約定時間快到了才磨磨蹭蹭起床。
“我不在,中午記得吃飯,不要出去亂逛,太陽毒的很,小心中暑……”他唠叨了很久,末了,又摸摸蘇靖遠額頭,問道:“冷不冷?要不要我把風扇關了?”
“不用了。”蘇靖遠眯眼,假裝睡得迷迷糊糊。
“額頭冰冰的,要不,把被子蓋上吧。”陸越陵抖開床尾的毛巾被給蘇靖遠蓋上,又掖了掖被角才離開。
房門打開又關上,電風扇哧啦哧啦像病危的老牛粗喘着,狹窄的空間突然異常空曠。
蘇靖遠掀開被子,盯着房門看了許久,牽了牽嘴角苦笑了一聲。
盼什麽呢?
人都已經走了,是自己勸着他去赴約的,不可能半路上回來。
怔坐了許久,洗臉刷牙後已經中午十二點了,早餐和午餐一起吃。
蘇靖遠在校門外拉面館裏吃了兩大碗面,吃得滿頭大汗,肚子圓滾滾撐得難受。
日頭很猛,當空明晃晃照下來,像火苗在皮膚上炙烤,走了沒一會兒就渾身冒汗,校園裏不見人影,都回家了,要不就是和要好的朋友或是戀人出去玩了,蘇靖遠先是緩步走着,越走越快,至後來,就是狂奔。
操場跑道,籃球場,教學樓前的道路,宿舍樓的周圍,校園的每一處角落都跑過,風呼呼從身畔吹過,滿頭滿臉的汗水,身體熱了又冷,冷了又熱。
胸腔裏面燒着一頭火,說不出的煩躁,心頭的空洞越來越大,冷飕飕的絕望無處不在,直往血脈骨縫裏鑽。
蘇靖遠想,時間為什麽不能靜止在某個時刻!
自己對陸越陵到底是什麽感情呢?
迷惘了許久,一直不敢去面對,直到不得不去思索的這一天。
男人和女人相愛天經地義,每一個男人長大後,都要和一個女人組成家庭,那樣才是正常的人生,不然,就會被人用怪異的目光看,就像昨天下午,教室裏同學訝異的目光盯着他和陸越陵那樣。
蘇靖遠攥緊手,指甲深深掐進手掌心。
陸越陵一整天都在走神。
楊敏提議的幾個度假方案都被他否定了,最後是,兩人沿着市區的一條一條街道行走,名附其實的壓馬路。
走過時裝街,陸越陵眼睛直往男裝店看,有合意的,看也不看楊敏徑自走進去了,然後比劃着,說身高,說肥瘦,給蘇靖遠買他看中的衣服。
還有皮帶,鞋,他自己的沒買,給蘇靖遠倒買了不少。
“到底我是你女朋友還是蘇靖遠是你女朋友?”楊敏埋怨。
“你們女人的東西我又不懂,你自己不會看嗎?看中什麽跟我說就行,又不是不給你買。”陸越陵皺眉。
楊敏不說了,不停出去店鋪,看衣服,看包,看鞋,甚至還進金店。
傍晚時,兩人各有收獲,滿載而歸。
出租車在校門口停下,陸越陵對楊敏說,你先回去,我要去青藤閣一趟。”
青藤閣是吃飯的酒樓,楊敏上一次和陸越陵約會,就是到青藤閣吃魚片粥。
這麽晚了讓女朋友回宿舍自己去吃飯,楊敏看看手裏十幾個手提袋,看看脖子上剛買的金燦燦的項鏈,将沖到唇邊的責問壓下。
放眼整個學校,找不到第二個跟陸越陵一樣,集闊綽和帥氣于一身的男生。
漂亮的女生總是驕傲些,英俊的男生總是粗心些,何況是英俊又多金的男生,不知多少女生眼紅着,想擠掉自己和陸越陵有一腿,自己好不容易脫穎而出得到和陸越陵交男女朋友的機會,知足吧。
楊敏安慰自己。
陸越陵樂滋滋端着生滾魚片粥回宿舍,也沒想想,已經晚上七點了,蘇靖遠會不會吃過飯了。
聽到踢門聲,蘇靖遠過來開門,看到門外是陸越陵,愣住了,再看他的樣子,差點笑岔氣。
陸越陵脖子上挂着兩個袋子,左右手腕各挂四個袋子,兩只手端着砂鍋。
“笑什麽,快讓開。”陸越陵擡腿踢他,又怕砂鍋裏的粥灑出來急忙收回,樣子很別扭。
“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還早?我都煩死了。”陸越陵擱下砂窩,煩躁地抓頭發,很快又開心了,“路上看到的,這些衣服我覺得你穿一定好看,快,吃了飯一件一件試穿給我看。”
他把袋子裏的東西拿出來放到床上,三件T恤,二件襯衫,三條褲子,還有兩雙鞋,兩條皮帶。
全是蘇靖遠的,他自己的一件沒買。
溫雅麗每季都給蘇靖遠買好幾套衣服,蘇靖遠不缺衣服,然而,這些是陸越陵給他買的,和女朋友約會時買的。
自從到陸家後,漸漸的很少流淚了,升入高中後,他更是跟自己說,長大了,男子漢流血不流淚,
蘇靖遠咬住嘴唇,很想嘶聲恸哭。
“不喜歡嗎?”陸越陵看他,有些無措。
“喜歡,我只是怕你買這麽多東西給我,楊敏不高興。”蘇靖遠強笑。
“誰管她高興不高興。”陸越陵冷哼,把衣服暫且放下,拉蘇靖遠吃飯,“嘗一嘗,我覺得這家的魚片粥超贊,上次那鍋倒掉了你沒吃到可惜了。”
姜絲切得細如頭發,鲩魚肉片得很薄,勻潤的米粥中撒着翠綠的蔥花,看着清爽,聞着香味勾人,嘗一口,滋味絕妙。
“真好吃,來,你也吃。”
“我就猜你會喜歡。”陸越陵得意地笑。
當然喜歡,他端來的,哪怕是鸩毒,他也甘之如饴。
吃過飯試衣服。
陸越陵的眼光在溫雅麗的熏陶下,極好,何況買的又都是名牌,每一件都不便宜。
衣襯人,人也配衣。
蘇靖遠越來越高了,一米七八,清峻高挑,标準的衣架子,柔黑的三七分頭發清爽幹淨,白皙的皮膚,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清淡淡站在那裏,就是一幅溫潤的山水畫。
陸越陵看呆了眼,半晌移不開視線。
“我衣服很多了,這個夏天不要再買了。”陸越陵花錢從來沒個打算,蘇靖遠只能提前叮囑他。
“行,聽你的。”陸越陵笑,拉着蘇靖遠倒到床上,眼睛亮晶晶滿是渴切,說:“王寧和姚信元都不在,咱們今晚一起睡,行不行?”
快一年沒一起睡了,周末回到家中,他也不再抱着自己睡覺,蘇靖遠不提防他突然這樣問,呆了呆。
兩人靜靜對望,熄燈時間到了也沒回神。
啪一聲,燈熄了,房間裏一片暗黑。
窗外校園路燈亮着,影影綽綽微弱的幾點光芒,風吹過樹梢,傳來沙沙響聲。
蘇靖遠僵硬地張着嘴,喉間壓了大石塊,說不出話來。
沉暗裏看不清陸越陵的臉,只感覺他一動不動盯着自己,等着自己點頭。
蘇靖遠身體顫了一下,往床裏側挪了挪,緊繃的身體變得柔軟。
不需要言語,陸越陵立即領會了,張開雙臂,狠狠地用力抱住蘇靖遠。
他比他們最後一次擁抱着睡覺那時更壯實了,胸肌緊致堅硬,充滿活力,蘇靖遠咬緊嘴唇,很快嘗到自己的牙齒咬破嘴唇後泛出的血腥味。
疼痛并不難忍,難以忍受的是親密的接觸帶來的海嘯一般的悸動,只一會兒肌膚相貼,血液在體內奔湧,心頭開了一道口子,迫切地希望有什麽東西把它填滿。
“蘇靖遠,你怎麽那麽好看呢,所有的女生都比不上你。”陸越陵喃喃嘆息。
蘇靖遠腦子裏亂成一團。
眼睛漸漸适應了黑暗,路燈照進來淡淡的光暈,朦朦胧胧裏,蘇靖元看到,陸越陵的眼睛裏燒起一團火,那種名為欲-望的火焰。
陸越陵的一只手搭上蘇靖遠腰部。
薄薄的衣料阻隔不住灼熱的手掌的溫度,腰部那小塊皮膚微微顫抖,蘇靖遠身體緊繃了一下,複又虛軟。
面前影影綽綽,那天一瞥之下,王寧抓着姚信元的……的情形像電影鏡頭,快進,倒退,持續不斷播放。
漸漸的那些影像裏的面龐換了,變成了他和陸越陵。
蘇靖遠呼吸急促,眉心蹙起,痛苦地,像被利箭釘住似,想掙紮,卻無能為力。
沉淪……永世不得超生。
“陸越陵……”蘇靖遠喃喃喊,飽含着苦惱與渴望的聲音,嘶啞沉暗,汗水大滴大滴從鬓角冒出來,順着發根滑落,淌過下颌,流到脖頸上,被高熱的體溫蒸發。
“你的聲音真好聽,再喊我幾聲。”陸越陵粗着嗓子說,把頭埋到蘇靖遠頸窩。
灼熱的吐息噴在脖頸肌膚上,引起一陣陣顫栗,蘇靖遠喉結滾動,嘴唇張開,喊不出來,一雙手拼命抓着床單,克制着,不讓自己去勾陸越陵脖子。
chapter24
嚓當鑰匙捅門鎖的聲音突然傳來,蘇靖遠一僵,飛快地推開陸越陵。
“小偷?”陸越陵跳下床,抓起一張凳子站到門邊。
“操,怎麽打不開啊。”門外小偷嘀咕。
“是姚信元,開門吧。”蘇靖遠聽出來了。
“怎麽突然回來了。”陸越陵埋怨,把椅子重重扔到地上,不情不願開門。
蘇靖遠慶幸姚信元突然回寝室。
“不是出去玩嗎?幹嘛又回來了。”陸越陵顯然不喜歡,口氣中火氣很旺。
“別提了,老子這回是栽太平洋去了,女人心海底針,鐘芹那……那女人太狠了。”姚信元心情不好,有人可以聽他訴苦,滔滔不絕噴口水。
五班的小女生名鐘芹,姚信元帶着她出去玩,晚上兩人住賓館,開房時姚信元只開了一間,她也沒反對,姚信元理所當然認為她默許自己耍流氓,誰知當他耍流氓時,鐘芹賞了他一個大耳括子。
女生指甲長,扇巴掌的同時,小指指甲劃過姚信元鹳骨,在眼尾劃出長長一道血口子。
“差點就廢了我一只眼睛。”姚信元回想起來還打顫害怕,“TMD,女生就是麻煩。”
交叉成乘號的OK繃貼在眼尾有幾分喜感,陸越陵捧着肚子哈哈大笑。
“兄弟,出師未捷身先死,哥同情你,節哀順變吧。”
“你就得意吧。”姚信元罵罵咧咧,瞟了陸越陵一眼,說:“你跟我一樣,也沒搞定楊敏吧?”
“什麽搞定?”陸越陵問,語畢自己明白過來,嗤笑道:“就楊敏那個醜樣,洗白白躺床上我都懶得碰。”
“你丫的慢慢就YY吧,不犯法。”姚信元嗤笑,爬上上鋪倒到床上,半晌,嘆了口氣,說:“王寧那小子怎麽不是女人呢,要是女人,我就壓他好了,利落爽快,想壓就壓。”
蘇靖遠一呆,不自覺看向陸越陵,又急忙移開視線。
跟家裏說了假期不回家了,加上光榮受傷,假期後來六天姚信元也沒回家,和蘇靖遠陸越陵兩人一起住宿舍中。
三人都沒提外出游玩,每天大多數時候學習,累了就停下打一會兒嘴炮。
鐘芹來找過姚信元,眼眶紅紅道歉,姚信元沒跟她出去,站在寝室門口,淡淡地提出分手。
楊敏也來找過陸越陵,陸越陵低頭做着習題,悶聲說:“少壯不努力,老大徒悲傷,我要學習。”
把楊敏噎得粉面一陣紅一陣白,一點風度沒有。
楊敏讪讪說了幾句話告辭,他屁股都沒動,還是蘇靖遠不好意思,把她送出寝室。
“哥們,我現在相信了,你确實牛。”姚信元五體投地。
“這有什麽牛的。”陸越陵不以為然。
長假過去,該幹嘛還得幹嘛,期終考臨近,戀愛風被打壓到角落裏,大家開始了出入捧着書,走在路上還皺着眉頭背單詞的日子。
蘇靖遠學習比誰都刻苦,也比誰都忙。
陸越陵玩心重,上課經常走神,蘇靖遠除自己學習,還得輔導陸越陵功課,在學校裏督促他完成作業,周末回到家中,則是查漏補缺,出提升題給他做。
“小遠比越陵還小了兩個月,反倒像當哥的。”溫雅麗笑着搖頭。
陸達庚也笑,在蘇靖遠身上雖說花了不少錢,但是值。
除了給陸越陵輔導功課,每周末回到家中,蘇靖遠就屋裏屋外大掃除清潔,房間打掃得幹幹淨淨,小花園裏的花草侍弄得長勢更好了。
期終考,蘇靖遠和陸越陵都考了好成績,蘇靖遠仍是年級第二,陸越陵考了年級第三十名,進步雖不大,也很不錯。
放假第一天,溫雅麗樂得帶着蘇靖遠和陸越陵上街,又是一番狂刷卡購物,給兩個孩子買了一大堆穿的吃的用的。
蘇靖遠看着那些東西,一遍遍在心中發誓要孝敬溫雅麗和陸達庚。
高海洋從少教所出來的日子越來越近,蘇靖遠很緊張。
七月二十號是高海洋從少教所出來的日子,十九號晚上,蘇靖遠假裝給陸達庚送飲料進了書房。
“叔,明天你帶我去接高海洋行不行?”
陸達庚最近要升職,在填審核表,握筆的手微頓了一下,轉頭溫和地問:“小遠,不去接高海洋,行嗎?”
蘇靖遠愣住。
“你成績優異,學習刻苦努力,循規蹈矩,你的人生路一片錦繡,而高海洋。”陸達庚頓住,背光的臉有些模糊,眼睛裏的意味,蘇靖遠看不懂。
“高海洋……因為我的原因才這樣的,如果那天我沒拉他去找程雯,他就不會……”坐牢兩個字終是說不出,蘇靖遠掙紮着,艱難地堅持。
“那件事不怪你,你這孩子啊,太重情了,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陸達庚嘆息了一聲,摸蘇靖遠的頭,低聲說:“叔不擔心你,你懂事,自制力驚人,叔擔心的是越陵,他太莽撞了,心裏沒成算,如果再跟高海洋一起鬼混,叔擔心他會走歪路。”
鬼混!
這兩個字太沉重,蘇靖遠被當胸打了一悶拳。
少管所裏高海洋略帶痞氣而又壓抑的臉在眼前出現。
以前的他不是那個樣子,酷酷的,又狂又傲,呼朋結友,肆意張揚。
高海洋和陸越陵本質是相似的,一樣的正直熱情,不然,他不會朝程雯的繼父捅出玻璃。
“就當為了越陵,別去接高海洋,怎麽樣?”陸達庚問,不等蘇靖遠回答,又說:“高海洋出來後,還會找越陵一起玩,叔希望你一旁看着,別給他們走得太近。”
高海洋沒錯,可是社會定了他的罪,甚至陸達庚這樣溫和的長者,也帶着有色眼鏡看他。
蘇靖遠除了低低“嗯”了一聲,說不出其他話。
為了陸越陵,他只能答應,哪怕心裏不認同陸達庚的看法。
陸越陵在他最苦最難的時候朝他伸出手,把他從地獄帶進天堂,其他人跟他相比,微不足道。
精神上的痛楚比肉體的疼痛更難忍,暑假餘下的日子裏,蘇靖遠沉浸在刺骨的冰寒中,他很想知道高海洋的近況,盼着高海洋來找陸越陵,又害怕高海洋來找陸越陵。
一直到學校開學,高海洋都沒有到陸家找過陸越陵。
高一期末就做了文理分班調查,蘇靖遠各科成績都很好,不存在偏科現象,選理科班和文科班取決于陸越陵的意向,陸越陵卻不拿主意,完全交給蘇靖遠做決定,蘇靖遠征求了溫雅麗和陸達庚的意見,最後挑了理科。
楊敏選了文科跟他們不在一個班,王寧和姚信元都是選理科,意外地和他們分在一個班上。
一中的一班,重點學校中的重點班,跟他們在一個班的,還有五班甩了姚信元一巴掌的鐘芹。
姚信元眼尾的指甲刮痕已不見了,脆弱的小心靈上的傷口卻沒消。
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老子第一次向女人求歡,落了那樣的下場,這輩子沒不舉真是不幸中的萬幸,女人這種生物,老子高中兩年都不想碰了。”
“咱們難兄難弟,哥勉為其難跟你湊一對吧。”王寧說,又去勾姚信元脖子。
“你丫的就會賣騷,也不見你學習,怎麽成績那麽好。”姚信元念叨,沒有推開王寧的手臂。
姚信元成績不錯,年級前二十名中轉悠。
王寧卻更好,始終壓在蘇靖遠頭上的那個年級第一就是他。
蘇靖遠學習很努力,王寧則吊兒朗當從沒個正經樣,寝室裏從沒見他摸過課本,慣有的姿勢就是歪在床上看老師口中的不三不四的小說。
“人比人真是氣死人。”見過王寧在課堂上的樣子後,陸越陵很郁悶。
王寧上課也沒多認真,作業更是一片亂塗鴉,因為成績好,老師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不管他。
“沒事,你在另一個領域完敗他。”姚信元酸溜溜地安慰陸越陵。
理科班女生少,一班五十名學生中只有十五個女生,這十五個女生中,長得好看的那幾個,不約而同朝陸越陵抛過媚眼。
“按理說,咱們三個也不差,姚信元威猛,蘇靖遠清雅,哥我書卷氣濃濃,那些女生是瞎眼了嗎?”王寧照鏡子,耙着微卷的頭發,一臉不服氣。
“其實咱們四個人,對女生最有吸引力的應該是蘇靖遠才對,脾氣好,成績好,看人時那小眼神。”姚信元頓了頓,想詞兒,“溫存柔軟,對,就是溫存柔軟,每次被他含笑望着,我的心都怦咚怦咚跳喘不過氣來。
“溫存柔軟個屁,你是嫌我對你太好了是不是?”蘇靖遠怒,擡手賞給姚信元一個爆栗。
雖然不打籃球,運動項目很弱,可是家務做得多,手勁不小,姚信元哀嚎了一聲,捂着額頭仆地不起。
“蘇靖遠是陸越陵的,你小子YY看對象,別那麽沒節操。”王寧撲過去補上一腳。
口沒遮攔的,蘇靖遠吓了一跳,還好,陸越陵渾不在意,樂呵呵看着笑話。
chapter25
學習的空檔,蘇靖遠有時會想,高海洋從少教所出來後,不知繼續上學還是幹別的了。
他想問陸達庚,又不敢問。
陸越陵去過高海洋家很多回,陸家一直大門緊閉,從院門往裏看,院子裏野草蔓長,門前臺階厚重的一層灰塵,很久沒人回家了。
陸越陵許久不和楊敏出去玩了,雖然兩人還挂着男女朋友的名號。
日子平靜而忙碌,元旦到來,五天小長假,埋頭學習的一大班學生得到了解放的機會。
陸越陵耿耿于懷五一節失之交臂的烏山野營,早早就跟家裏說元旦要和蘇靖遠去爬烏山。
怕楊敏臨時又出妖蛾子,陸越陵事先把準備好的三個大背包放到校門口的傳達室,托守門大爺幫忙看着,三十一號下午最後一節課的鈴聲剛響,他就拉起蘇靖遠沖出教室直奔校門。
兩人決定坐出租車去烏山,晚上在山腳下野營,第二天開始爬山。
烏山離市區三十多公裏,下班高峰期,出租車在市內跟蝸牛爬行似慢騰騰蹭了好久才出市區,到達烏山腳下時,入夜了,茫茫夜色彌漫。
陸越陵提議,睡覺早了些,山腰部分有盤山公路上去,走一段路在半山腰再野營。
蘇靖遠贊同,他慮得又周到些。
雜志上有烏山的旅游介紹,蘇靖遠看過,知道有不少登山愛好者到烏山爬山,而後在山中野營,第一次露宿,他想跟其他野營的人帳篷搭在一起。
月色有些黯淡,有汽車經過,車燈閃爍,劃破黑暗後又遠去,林子裏密匝匝的樹影在夜風中搖擺,寂靜裏偶爾傳來蛙鳴蟲聲,兩人像走在探險挖掘寶藏的道路上一般,又緊張又快活。
爬了兩裏多山路,半山腰上,公路旁不遠的樹林裏,果然看到幾頂驢友的帳篷。J
帳篷一旁有一堆篝火,七八個男人圍在火堆前烤着食物。
聽到聲音,幾個人一齊朝他們看來,蘇靖遠剛想出聲打招呼,陸越陵松開他的手,大喊着朝火堆沖過去。
“高海洋你處臭小子,我還以為你死了呢,有種你躲我一輩子不要給我碰到。”
“有緣千裏來相會,咱們這不是重逢了麽?”火堆前一個男人站了起來,滿身落拓氣息。
是高海洋。
蘇靖遠一雙腿被釘在地上無法動彈。
“蘇靖遠,不認識我了?”高海洋挑眉笑,和陸越陵擁抱在一起,斜睨蘇靖遠,眼角眉梢帶着嘲弄的意味。
“不是,只是有些意外。”蘇靖遠強笑。
“高海洋,這兩位是你朋友?”烤着食物的男人中一人問道。
高海洋低嗯了一聲,并不作介紹。
“你這兩位朋友很有意思,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一對兒。”那男人笑道,揶揄的眼神看蘇靖遠和陸越陵。
“為什麽這樣說?”陸越陵傻乎乎問。
這還用問麽?
剛才兩人遠遠走來,陸越陵肩膀上背了一個背包,右手手臂挂着一個背包,手裏提着一個,左手攙着蘇靖遠胳膊,小心翼翼在前面引着路,而蘇靖遠,後背空空,一雙手唯一拿着的東西是一個手電筒。
男人呵護自己的女人才有的姿态。
“我朋友還在上學。”高海洋淡淡說,截住其他人要說出來的話,拉陸越陵,“山裏蚊蟲多,走,我給你們搭帳篷,搭好帳篷到帳篷裏面說話。”
“搭什麽帳篷,你小子先老實交待,這一年多跑哪裏去了。”陸越陵嚷嚷,喊了一會兒,又停下,說:“山裏蚊蟲很多嗎?你是哪一頂帳篷?給蘇靖遠先進帳篷裏避着。”
火堆旁幾個男人齊齊看了過來,目光跟篝火一般熱烈,蘇靖遠一陣不自在。
隐隐地,又有些奇怪。
那幾個男人似乎……有些異于常人。
“我自己沒帳篷,跟人家合用。”高海洋短促地說,扯下陸越陵手上肩膀上的背包,一把打開帳篷包。
他的動作很熟練,不一會兒就搭好帳篷。
陸越陵買的是雙人帳篷,許是蒙古包帳頂低壓的緣故,三個人坐進帳篷裏有些擁擠,蘇靖遠覺得帳篷裏面空氣很差,不流暢,只坐了一會兒,就胸口發悶,喘不過氣來。
“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躺下吧。”陸越陵和高海洋不停說話的同時,仍注意到他臉色有異,挪動了一下坐姿,把蘇靖遠按倒,扶着他的頭枕到自己大腿上。
當着高海洋的面,蘇靖遠腦子裏嗡嗡響,想推開自己睡,又怕太明顯,整個身體繃得無比僵硬。
“你跟蘇靖遠還是同桌?”高海洋淡淡問。
“是啊。”陸越陵點頭,輕揉蘇靖遠額頭,問高海洋:“你這一年多到底幹嘛去了,我跑你家多少趟都沒遇上,連個消息都不給我,太不夠意思了。”
蘇靖遠身體輕顫了一下,悄悄看高海洋。
高海洋看他,眉眼再次浮起嘲弄的笑意。
“我那成績你也知道,上高中也白上,我也懶得去我爸公司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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